晨曦追风时——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9:59

  就连走到房间门口,于尹蕾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却还是没下得了心立刻走进。
  她在门外做了会心理建设,随后在开门的刹那,利落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她还是不想让季向蕊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
  瞬间漆黯无光普照的房间,季向蕊翻了个身,被边蹭到床沿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杂声,惊得于尹蕾都不敢发出大动静。
  于尹蕾不回来,季向蕊本就睡得浅。
  这会又因为门开缝隙间的细微吵扰声,季向蕊彻底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抽离。
  她的视线一时不能适应过暗的环境,却能敏锐察觉到由外及内极为明显的烟草味。
  是刺鼻的味道。
  季向蕊顿时就清醒了。
  但她没给出任何已醒的暗示,任由着黑暗中的人影一点点靠近。
  明明窗外悬月皎洁透光,屋内却有违寻常地影绰不清,每一丝光线的聚拢都在静谧中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无边放大。
  季向蕊屏息凝神,神经不经意崩到最紧。
  就在她觉得呼吸临近紊乱时,烟草味极度靠近。
  有人在掀她的被子。
  季向蕊眼疾手快地一下反手就截住了对方的手腕,拉扯至下的同时,迅速地用时鉴教给她的那套防身术擒住了对方的喉咙。
  “咳——咳咳——”
  季向蕊听到接连咳嗽的女声,直觉不对劲,反手就打开了床头灯。
  一身浓烈烟草味的人居然是于尹蕾。
  季向蕊立刻松开锁她喉的手,皱眉刚想问她是不是抽烟时,她一眼捕捉到于尹蕾唇边的伤口,血渍已然凝固,却因未擦去而凸显纷乱。
  于尹蕾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
  季向蕊伸手抽了张纸给她擦唇角,“怎么回事?”
  闻言,于尹蕾有所缓神,手撑床边赶紧坐起身,手忙脚乱地用纸反复擦着嘴角,囫囵说:“你没睡啊,我还以为你睡了,想帮你把被子盖好。”
  她笑了笑,一笔带过:“我没事,刚刚外面地滑,我摔了跤。”
  她们晚上坐在大厅桌前,于尹蕾明明还不是这个恍惚的状态,季向蕊掀开被子,坐近了些,就着低微的角度去观察她的脸。
  凑近看就能清晰发现,除了嘴角,还有背光那侧面颊青紫难消。
  这情况,不可能是于尹蕾所谓的摔了一跤。
  季向蕊要她实话实说:“有人打你了?”
  于尹蕾神色躲闪,“没有啊,你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季向蕊说话的语气总让于尹蕾没有反驳的余地。
  于尹蕾很紧张,但不敢说是贾新安。
  她知道了他的目的,就坚决不能把季向蕊牵扯进来,就算他再怎么威胁她,这都和季向蕊无关。
  于尹蕾被骗了这么久,只怪自己不是没有脑子。
  她已经害过自己一次,现在不能再把祸害带给别人。
  所以于尹蕾没说话,只是起身开始脱衣服,转移话题说:“我好困啊,刚刚拉肚子真的拉得整个人有点虚脱,然后我又去找了点东西吃,谁知道一回来还能碰上脚滑,肯定是我吃得太撑了。”
  季向蕊越听越不对劲,“于尹蕾!”
  于尹蕾被她这一喊喊得心态趋于崩溃。
  她的眼睛里瞬间因为委屈溢满了泪,但她背对着季向蕊,她没让她看到,纯靠自己强忍着。
  昏暗光线下,季向蕊隐隐约约能观察到于尹蕾微颤的肩膀。
  她意识到是真的不对,赶紧下床,拖着拖鞋就往她的方向走。
  等季向蕊把于尹蕾的肩膀掰过半身后,看到她无声铺满一脸的泪,心脏难以自控地重跳了下。
  于尹蕾被发现了,再装不下去了,彻彻底底地崩溃发泄大哭起来。
  哭声抑难自抑地发颤,听得季向蕊心头慌乱。
  “你别哭,有话我们好好说。”季向蕊一时之间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尹蕾,只好一下下耐心不减地抚着她的后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于尹蕾没说话,只哭。
  季向蕊干脆让她哭个痛快。
  直到于尹蕾双眼哭得发疼发涩。
  她才含糊说辞地挑话说:“对不起。”她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擦着眼泪,“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季向蕊没听懂。
  或许是贾新安那边的步步紧逼,于尹蕾想到现在能帮自己的只有季向蕊。
  她只有和她,和别的记者一直待在一起,才能避开后续所有的风险。
  但于尹蕾又极度内疚,内疚季向蕊因此被拉进这件与她无关的事。
  于尹蕾的道歉,是对先前她向季向蕊泼的所有脏水道歉。
  她现在走投无路,她必须得找她帮忙。
  但季向蕊没得到于尹蕾的回答,只当她是语无伦次,说了别话,继续安慰她。
  对于季向蕊安慰,于尹蕾现在是又抱歉又感动。
  更多的有关游轮运毒和贾新安后来又说的话,她鼓足勇气,还是不敢和她多说。
  于尹蕾想着还有两天。
  只要把这两天熬过去,她们能下游轮,一切就都好了。
  彼时的军事演习训练区。
  特种部队的所有人都安全结束演习,回到暂住地。
  这场演习里,特战队员一举夺得多项项目的总分第一名。
  不出意外,特优会落到他们头上,特训成员延长半个月的交流也相继会给到他们手里。
  政委江昱对他们的成果表示很满意,鼓励更甚。
  洗漱完后,大家躺在床上。
  时鉴轻轻地摩挲着季向蕊给她的那块手表,唇边似有若无便勾出一丝淡笑。
  秦璨想喝水,起身偏头的刹那,就注意到了时鉴那点依然飘回的心思。
  “行了啊你,”秦璨笑他,“生怕谁不懂你睹物思人?”
  时鉴看了眼他,没说话。
  “看你这么相见,每晚回来都要盯着这个手表看好久。”秦璨这会倒是想起馊主意了,“原先队里安排回去的车,你截了吧,一路赶紧开回去。”
  时鉴倒是笑了:“也不是不行。”
  秦璨没想他还能顺着这话讲,“你可得了吧,接下来肯定有半个月左右的交流,你要是真截车,看政委怎么罚你。”
  这整个过程,其实演习没花费几天时间,但是单项训练倒是花了接近半个多月的时间。
  时鉴作为全队的指挥官,功不可没。
  想到这点,时鉴打趣:“我这回这么拼,还会罚我?”
  “这谁说的定呢,一码归一码的事。”秦璨倒是真被时鉴这搞不明白的态度说懵了。
  他怕时鉴真来劲,听了馊主意,那完蛋的人不就是他吗?
  秦璨慌得不行,想都没想就赶紧制止,“反正也没几天了,再熬熬,回去就能见着。”
  时鉴笑着应了声。
  可就在这声笑后,程屿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猛地从床板上腾地一下坐起来。
  “出事了。”他神色慌乱。
  时鉴皱眉坐起,只听程屿胡乱地问:“嫂子搭的游轮是不是溪京号?”
  这显然得到默认的答案。
  程屿紧张地把同在缉毒队的朋友,执行任务前给他发的那一通消息给时鉴看。
  [这次同学聚会我也去不了了,这年头观光游轮居然都能运毒了,我干活去了,回见。]
  而程屿无意间查了查近期的所有观光游轮。
  系统显示,只有溪京号现在出行。
 
 
第50章 
  明明已然初春,料峭的风却在深夜刮得尤为猖狂。
  水面接二连三蓄起的波痕,仿若是在为接下来极有可能会有的开场做着最晦涩的铺垫。
  现在明明已经十一点二十,距离预设点只剩下最后十分钟,港口风速和环境都一如既往的正常,方圆范围内却依旧没有任何可疑游轮的靠近。
  苏婥一遍遍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中虽有疑虑,却迟迟未说出口。
  祁砚和她其实有相同的想法。
  但现在时间还没到,他们只能听从命令,不能过度行事。
  如果按照既定时间,定位系统现在对溪京号的定位显示,这条游轮正在逐渐减速靠近港口。
  不偏不倚到完全没有一分钟的差距。
  可为什么,抬眼望去。
  仍旧是毫无变动的风平浪静?
  祁砚和苏婥都越想越不对劲,脸色越发变得不好看。
  此刻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十一点半,错过了溪京号原先停靠堰区港口的时间。
  祁砚又重新刷新了系统上对溪京号的定位。
  不过一秒的前后差距,溪京号的定位就瞬间从堰区港口转到了根本没人防守的四和港口。
  不好,中计了。
  祁砚就怕自己这边信息有误,立刻联系在盛海等待的队员:“现在,立刻,刷新定位系统,实时报出溪京号的定位。”
  队员从祁砚沉压含戾的话里听出了异样,立刻刷新系统后查看定位。
  一看,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队长,不好,溪京号地理显示的定位在四和港口。”
  “现在出一批人马上动身,守住四和下一个港口,快!”
  “是!”
  原先上头交待下的计划出错到被全盘推翻。
  这是早有预备的走毒!有人在耍他们!
  祁砚和苏婥再不敢耽误时间,剩下跟着祁砚的人统统从堰区港口撤离,临机应变地在赶路中途重新制定计划。
  祁砚顿时想到了他们曾经碰上的那场大型走毒案,如出一撤的调虎离山,手法、时间统统相当。
  只不过当时的地点不在港口。
  祁砚和苏婥隔空对视了眼,仿若思绪搭接到了一条轨道上,有了对通的能力。
  那场走毒案,他们都有经历。
  记忆不会说谎。
  既然有问题的是溪京号,大型观光游轮走的线路单一,中途停靠要运货根本就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事。
  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堂而皇之地在上面藏/毒品呢?
  所以原先缉毒队队员所谓的“这年头观光游轮居然都能运毒了”就是正确的怀疑。
  再有可能都不能是做了登记的观光游轮!
  这说明什么?线路是假!消息也假!
  祁砚和苏婥默契地同样想到这个要点,神色凝滞,心中一凛。
  他们的二次判断再次错误。
  这意味着危险的不是四和的下一个港口,更不可能是溪京号。
  运毒的另有船只。
  祁砚现在就开始重新彻查从溪安所有港口出行的船只,一条都不能放过。
  夜下的风吹得更为凛冽。
  魑魅魍魉似乎都见缝插针地有了放肆的资本。
  同一时间,远在军事演习训练区旁边暂住地的时鉴,再三确认出事游轮就是季向蕊在的那条溪京号,二话没说从包里掏出证件,抽起军装就往外跑。
  秦璨愣了几秒,暗叹不好。
  他刚刚就不该跟他开玩笑,时鉴现在摆明了就是往停车场的方向赶,要去拿车。
  眼看明天出了结果就要接受特训指导了,时鉴作为指挥官,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离队。
  队令大过天,秦璨现在说什么都必须拦住时鉴。
  但事实是,秦璨根本拦不住时鉴。
  接送司机这边刚从车里下来,时鉴一句“抱歉,借用”就直接拿过车钥匙,赶上驾驶位发动车,踩下油门,车疾驰而去。
  秦璨刚跑到停车场,最多只能看到已经离开的郁红车尾。
  他崩溃地薅着头站在原地,东奔西顾地急得快要发疯,人跑了,这他妈要怎么和政委解释!
  时鉴却足够清楚,该做的演习已经完成。
  所以队伍的完整度已经全方面达到,较之偏颇后,当下更为重要的事,是他现在必须用最快速度赶过去!
  队内直升机盘旋升空,大片浓云都在苍穹暗空中被无端撕裂成絮。
  多方的动荡正在如火如荼地激烈上演,这一晚注定无一地盘得以安然幸免。
  然而,外面发生的这些事,季向蕊丁点都不知道。
  于尹蕾的状态从回来开始状态就差。
  一直到隔天早上,她都没能从昨晚噩梦一般的畏缩痛苦中抽离。
  八点的早会,于尹蕾自然没能参加。
  是季向蕊帮她拿了后面出席的铭牌。
  但全程,同样没出席的,还有中青新闻社社长贾新安。
  于尹蕾昨天破相成这样,贾新安也没好到哪去。
  害怕至极后逼出的求生欲,于尹蕾统统用长指甲还给了他。
  贾新安现在就躺在床上,想着晚上原定的计策。
  于尹蕾太能坏事了,赵舒梵心眼太多,同样信不得,所以最终得出一点,要把季向蕊成功扣留下来,他就必须铤而走险出手。
  贾新安心里是有顾虑的。
  毕竟他有头有脸,这事一旦做不好,出事的不就是他?
  他必须要有万全之策,能让他后面就算下船也不会有后顾之忧的解决办法。
  所以贾新安整个上午都在绞尽脑汁地想,丝毫没注意到窗外几次走过的男人身影。
  此时的大厅里,因为换季必定要做的防护,许霁程正配合医疗队员做着全员的体温检查。
  轮到季向蕊,名单表上还有于尹蕾的名字。
  季向蕊说明了情况,许霁程便打算一会跟她去房间顺道做个检查。
  可谁都没想到,在游轮十一点左右经过四和下一个港口的时候,碰上了警方的突击检查。
  被迫的停船靠岸,每个船舱都被刻意进行检查,却没有一处有搜出毒品。
  这证明祁砚和苏婥后来做出的推断是正确的。
  运毒的的确不是溪京号,而是另有船只。
  而那条船只现在走到哪片区域,没人知晓,没人能查的唯一原因,极大可能是那条船只根本就没有进行过初始登记。
  这可能是一条没有姓名,没有身份验证,也更有可能是一条存在安全隐患到岌待处理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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