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林钦吟还没向下落脚,定回原地,腰间飘出的一缕衣边就被季淮泽抬起的手扣压住。
他稳准揽紧她纤瘦的腰窝,往上轻巧一带,他低头时鼻尖似有若无的摩擦,勾连出一丝温热的气息,融进馥郁含香的空气里。
始料未及的上身贴合,林钦吟呼吸猛然滞住,突兀加速的心跳,如是错乱频率的钟表,走速全然无所预见。
徒留感受的,只有季淮泽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替她将衣边塞了回去,没碰到她露出的一丝肌肤。
几秒的气息凝聚,季淮泽朝她挑了下眉,有所偏离地亲过她唇角时,低笑说:“怎么办,变态赢了。”
林钦吟虚扶着他手臂,朝右侧的街口望去。
果真,下个路口。
时鉴放下了季向蕊。
他猜的正准。
一路打打闹闹,季向蕊和时鉴回到了老院,而紧随其后的,还有林钦吟和季淮泽。
正值下午三点,院里静谧无声,长辈都在房间里午睡,连蹦跶跳进院子的野猫,这会都在阴凉地里安静休息,不出一丝杂扰。
厚重大门推开后,四个人的脚步都刻意放低,阳光斜照投地的斑驳身影重叠交织,叙写出午后多时的宁静致远。
因为军校申报时暂定的回校时间是四点半,所以还有些余时,A大和军校有点距离,但要是打车拐弯走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
季向蕊本想晚上洗完澡回学校,正好到宿舍就可以熄灯睡了,但季淮泽没同意,说时间太晚不放心。
最后,和林钦吟一起,季淮泽和时鉴还是先把两人送回了A大。
见多了宿舍楼下小情侣每晚流连的难舍难分,季向蕊在偷偷开溜这件事上格外有造诣,一下车,她就很有眼力见地拉走了时鉴,说B区最近水果打折,趁着便宜多带点回学校。
真不是时鉴无语,就她吆喝的那个劲,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是在A大租了摊的水果摊老板娘,每种水果价格都了解得透彻,连软件的叠加用券都完全掌握,简直能经得一手好商。
两个特大瓦数的电灯泡走了后,林钦吟没急着进宿舍大门,反而是拉着季淮泽先去了趟快递站点,想把新买的几个大快递运回去。
签收的时候,季淮泽瞧着三大箱的快递,多少有点惊讶,“买的什么?”
林钦吟回想了下,“有身体乳,有护肤品,有书,还买了个娃娃。”
“娃娃?”季淮泽看了眼箱子的大小,“大号的?”
“嗯。”林钦吟笑眯眯说,“那天听苏颖希说,男朋友要帮着拿快递。我本来还以为没机会呢,今天你来了,就让你体验一次啦。”
轻飘飘的语气就像是天上掉了件好事下来,季淮泽笑着打趣:“那要是我今天不来,你这么多快递怎么办?”
林钦吟本来脱口而出的解释是:要是晨曦有空的话,帮我一起,她要是没空,那我就多跑两趟。
但这话涌到嘴边,林钦吟就一秒否决了。
小姑娘最拿手的本事就是笑得人畜无害,说着最刺激人的话:“那我就找个男生帮我呀,反正班上男生还挺多的。”
她就是拿准了季淮泽手上压着箱子,没法腾出手。
眼见男人的眼神略展晦涩,她又轻轻拽上他的衣角,急中生智地补了句:“不过要找他们帮忙还得礼尚往来请喝奶茶,好麻烦,所以我还是找男朋友最好!”
她的笑眼弯弯,温润光下更显可爱,进退自如地撒娇道:“男朋友最好啦。”
季淮泽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束手无策的结果就是全权任由,直到宿舍楼下,林钦吟搬运两次才把快递全部运回宿舍。
最后一次,她蹦蹦跳跳地下楼时,听到了迎面经过的两个女生的对话。
“刚刚注没注意?蛋糕店面前的那个男的好帅啊,我感觉之前好像见过。”
“一个学校的,见过那不是很正常,你指的哪个?”
“就那个黑色衬衫的,都怪我今天没化妆,不然我就去要电话了。”
“你可省了这条心吧。”
“干嘛打击我。”
“不是我打击你。等在女生宿舍门口的,长得好看的,就这两点结合,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吗?”
“听你这么一说,姐妹我好难过。”
“又没到手,你难过什么?”
“与桃花无缘地擦肩而过了。”
“……”
直觉告诉林钦吟,这两个女生的聊天对象就是季淮泽,而她跑到宿舍门禁一看,蛋糕店门口也就季淮泽一个是穿的黑色衬衫。
多年的训练,男人的身材很好,上下身接近黄金比例的纯黑修饰,将他整个人清冷的轮廓营造得更为鹤立鸡群。
莫名其妙地,两个女生的对话在林钦吟耳畔萦绕循环。
闷热与烦躁叠合并行,小姑娘鼻尖微红洇湿,白皙的脸蛋浸润在稍有刺眼的阳光中,脸色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有了细小变化。
而季淮泽顾着看群里新出的消息,例行回复完“收到”,他的余光才注意到龟速挪着步子靠近的林钦吟。
他几步靠近后,把她拉到屋檐下的阴凉地,把特意买好的冰柠檬水轻轻贴了贴她的面颊。
见她情绪蔫蔫的,他退后了步,微微俯身到快和她平视的角度,眸光自然深邃,温和语调问:“男朋友要走了,怎么这个反应?”
林钦吟一抬头,发现季淮泽眉眼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属于高冷淡漠的,偏偏他用煦暖的语气,将他这层清冷的皮囊没入一定适暖,让她只觉亲近。
林钦吟本想笑着和他说再见,但真到这会,她原先沉压的情绪又一腔热情地涌了上来。她好像永远处理不好这种烦人的情绪。
“就有点难过。”林钦吟兀自感叹道,“你长得好,还好是在军校,不然就招蜂引蝶了。”
季淮泽被她逗笑,又奈于她话里那股子委屈劲,心软地把她一把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背,“小不点,招蜂引蝶可不是什么好词。”
“反正就是这个道理。”林钦吟犟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是真的庆幸季淮泽读的军校,也很难过他居然读的是军校,两个人没法每天都见面,好舍不得。
她可能天生就是个很矛盾的人。
季淮泽猜不出林钦吟这会尤为艰难的心理斗争,只抬手极具耐心地一遍遍揉着她的脑袋,任由她绵软的脸蛋蹭着他的衬衫。
一如既往无变化的寻常语气,他和她说:“就算在学校,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晚上到宿舍记得给我发消息,有什么事就找季向蕊知道吗?”
林钦吟低低地应着,绵软的嗓音穿透衬衫,直抵他滚烫跳动的心脏位置:“我知道了。”
“我白天事情多,不一定能及时回消息,但看到就会回。我的时间你知道的,晚上想聊天或者想视频就发我消息,嗯?”
“嗯。”林钦吟鼻子突然酸酸的,但她说不出来原因,只好微微加重些环住他腰的力道,给以悄悄的回应。
和别人向来没这个规矩,但面对林钦吟,季淮泽总有办法一句笑骤转离开时的难忍,让她破涕为笑。
最后的最后,他轻敲了下她脑袋,警告:“要让我知道你找别的男生,你完蛋知不知道?”
林钦吟松开他,哭笑不得:“你怎么还纠结这个事?”
“嗯。”季淮泽也不准备表现大度,随口扯了句,“哥哥年纪大了,醋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体谅体谅?”
林钦吟笑着摇头,正经说:“我听说喝多了对身体好的。”
季淮泽眯了眯眼,眸光已然带了几分威慑:“嗯?”
林钦吟一边咬字说嗯的反问语调,一边拼命摇头。见他上心,她笑得不行。
“想让我在这治你?”季淮泽挑眉,搂紧她就要俯着去亲。
林钦吟笑着直躲。
第41章
两周的时间在日出日落的聊天交流中仿佛游走指缝,罅隙而过。
不知不觉间,鲜红的小国旗接续在溪安市的大街小巷高高挂起,尽是深浓的国庆前调。
彼时,夜下。
清风席卷桂花,融合馥郁香气,肆意穿梭在月朗星稀照映的军校各区。
建筑楼内,唯独廊尽会议室通亮冷白炽光,明朗光线被尽数收拢于黯淡夜色里,半遮半掩的窗柩前,拂扫来的凉风将垂落的投影屏吹得前后微晃。
领导来校在即,此次事关后期的野地训练,队长挑了报名人选里可承担表率工作的几人召开紧急小会,里面就包括季淮泽和谢斯衍。
论及在校期间的各项训练成绩,季淮泽是次次都能占据榜首的难得绩优生,这点校方自然持续留意。
甚至在今天这场会议之前,校领导就有提前通知几天后那场领导见面聚餐,要负责人一同带上季淮泽,有助后期发展。
很快,会议结束,墙上挂钟的指针显示九点半。
季淮泽看了眼手机,正好是A大图书馆闭馆的时间点。他刚想收拾东西出办公室给林钦吟打电话,转身要走的刹那就被队长叫定了步伐。
“季淮泽,你等一下。”
一旁的谢斯衍只当是两个人要讨论细则,就和季淮泽比了个先走的手势。
季淮泽了然后,下意识面向讲台位。
而队长一直等到会议室里人皆走空,才拉开面前的椅子,松懈下浮于表面的严肃,摘下帽子随意搁在台上。
季淮泽一抬眼就正撞红点镜头追及的完美角度,难免低笑了声,打趣:“摄像头一拍,还挺上镜。”
比起管束,队长陈附闻和他私下处得更像兄弟,十几岁的年差丝毫不影响两人的交流。
这会听了,他也只是甩起手上的文件在季淮泽胳膊上重拍了下,挑起他气定神闲懒散站姿的茬,“你这会站的,也挺上镜啊。”
季淮泽知道陈附闻没那个闲时和自己多扯,干脆笑笑回应,随即一把拉开椅子,想要坐下。这期间,他听陈附闻言简意赅地说:“国庆前一晚,有时间的吧。”
季淮泽料定他有事,也没给直白回答,耐心听他继续讲:“接下来政委来校,那一晚校领导和政委定了饭局,你跟着一起去。”
“就我一个?”季淮泽倒是有点意外会是这件事,漫不经心的态度多少收敛起几分,“其他人呢。”
陈附闻只收到了这个消息,其他人还真不清楚,索性说:“这档子好事,还能大家伙一起凑凑热闹?主要还是脱离不了这次的野地训练,要是表现得好,毕业后的集训名额和分配走向都能有点助推。”
季淮泽嗯了声,但还是没立即给答案。
以往这种饭局,他陪季老参加过,席间讨论的大多话题他都不感兴趣,以至于后期轮到自己头上,他很少参加。
可能是察觉到了季淮泽的迟疑,生怕他一会有点事情说没时间,陈附闻特意再打了支预防针:“听领导说,这次来的梁政委可和你家老将军是旧识了,机会少有,好好表现。这次校领导只推了你一个人,也算是军校代表了。”
这话一出,新鲜鱼饵推及眼前,季淮泽似乎不咬不行。他顿了几秒,便没再多想,应了下来。
话题及此,公事总算聊完。
转念想到今天刚刚听到的传闻,季淮泽对象不是大家猜测的美飒军校生,反倒是偏温软脾气的高校大学生,难免插科打诨走了句:“你小子,最近真恋爱了?”
季淮泽不置可否,出声前还抬眼看了次挂钟的时间,几分钟过去。他回话回得很有技巧:“嗯,估摸着一会得哄人了。”
陈附闻听出了话外音,倒也不紧不慢,淡定笑说:“女朋友这点耐心没有?”
季淮泽轻笑了声,清风染过他冷淡的眉眼,挟出一丝暖意。维护的话想都没想,他就脱口而出:“小姑娘一个,想哭想闹,讲什么耐心?”
话落,他似乎想到什么,不介意这会再补一刀:“但我家的太乖了,要真逼她哭闹,我不舍得。”
陈附闻真是头一回见季淮泽这副没皮没脸的轻佻样,大晚上的也着实被恶心到了,拿起备用资料就往他身上甩,“行了行了,赶紧给我回去哄女朋友,别在这边碍我眼。”
“行。”季淮泽见好就收,最后有板有眼地敬了个礼,“那陈队,明天见。”
闻言,陈附闻虽然没几分气,但顾着自己单身的痛,觉得扎心,还是没搭理他。
出办公室已经九点四十五,手机到现在为止都了无动静。季淮泽回看了眼自己和林钦吟的上一次对话,还在中午饭点,多少觉得奇怪。
没在等她打电话过来,他就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伴随着连线时持续不断的嘟声,暗夜的秋风越发沁凉,铺撒一地的黄叶沙沙地经风摩擦柏油路面,扰声听得季淮泽心头隐隐晃过一丝不安。
好在在电话断线的最后一秒,电话骤然被接通。
对面先一步传来的是起伏未见的悠缓气息声,随后是小姑娘微黯微哑的软声:“哥哥?”
简单两字如是软刷,磨过耳际的那瞬,就轻松带去了心房胀起的皆数异样情绪。季淮泽的语调被她带得也降了不少,“睡了?”
那边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掀被声,林钦吟低应着:“现在几点了?”
“马上十点。”季淮泽说得低缓,“我没什么事,你睡吧,明天再聊。”
“嗯,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的那瞬,“啪”的一声,宿舍顶灯打开。
林钦吟的几个舍友和季向蕊一道长舒了口气,像是解决了什么特大的难事,四个瘪了气的气球,该瘫的瘫,该躺的躺。
而林钦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下沿梯爬上床的季向蕊截了过去:“怎么样?季淮泽信了没?”
林钦吟大口地喘着气,稍微挪动点位就觉得这断了的胳膊跟暴力撕裂般疼痛。她倒吸了口凉气,皱着眉头说:“应该是信了,但我这胳膊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