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染光时——问潆
时间:2021-03-04 10:05:35

  梁沁苒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季淮泽的手机,而这个吟吟,不会就是大家嘴里热传的那个小女朋友吧。
  抵着最后那缕良心,梁沁苒放任电话从响到灭。
  其实这个时间段,林钦吟原先很忙,不会主动联系季淮泽,但她今天接到林老的电话,问她以往元旦彩灯备的数量,倒是难到她了。
  这事往年都是季淮泽负责的,林钦吟一贯划水,自然摸不清楚。
  打这个电话也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平时是休息时间,先前没通成电话,林钦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进行最后的训练综测。
  林钦吟本打算休息会,吃完饭再打个电话过去,但没想刚拿到外卖,手机就响了,是季淮泽的来电。
  林钦吟激动地放下外卖,拍净手心沾到的温热水渍,利落接起电话:“喂,哥哥。”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呼吸很淡,林钦吟皱了皱眉,只当信号不好,又抬高些音量:“淮泽哥哥?听不见吗?”
  这话刚传到耳边,梁沁苒就突觉指缝握住手机边缘的空隙被人用力一挑,手机顺道滑出掌心,她心虚紧张地下意识握紧,却握了一拳空气。
  她整个人被男人侧向斜撒而下的影绰暗影笼罩,是逼人的冷凉气息,迫得她心脏骤然一缩。
  季淮泽冷眼瞥过她,随后便几步开外,声线回暖地接起电话:“嗯,刚刚没听清,怎么了?”
  梁沁苒从没碰上过这么尴尬的情况,手足无措地定立在原地,望着季淮泽高大的背影,满腹都在纠结着酝酿道歉的词。
  而另一边的林钦吟丝毫没察觉到季淮泽那边的异样情况,边拆着外卖边笑着问:“爷爷刚刚急着问我彩灯数量,你之前都定多少啊。”
  听她语气,倒与平时无异。季淮泽详细地把颜色对应的数量都报给她听,等到林钦吟全部记完,准备挂电话时,才低笑着问:“就问我这个?”
  林钦吟就怕自己聊多了,会被季淮泽发现惊喜,那样就没意思了,索性囫囵地找了个理由就想挂断电话。
  可那按键还没按下,酒店的大门就被咚咚咚敲响。冷不丁地,专心聊天的林钦吟吓了一跳,心底的漏斗开始一点点侧翻。
  听声音就能辨别,是顾嘉行和那个男生,林钦吟当时到酒店,他们正好到旁城,所以互相给了地址,报了平安。
  林钦吟早就说好分开回,但没想他们玩完了,还要过来再和她碰个头。
  这会,没等她还没出声,对面的季淮泽就察觉到哪不对劲,沉下语气问:“你不在学校?”
  林钦吟犹豫了会,硬着头皮嗯了声。她没开门,只是手快地在群里给他俩发了个消息,很快门外就没了声响。
  但季淮泽继续在问:“季向蕊呢?”
  林钦吟默了会,老实巴交说:“估计在自习室赶课设吧。”
  说实话,虽然惊喜很重要,但她没试想过这事还会以这种方式弄巧成拙。
  眼见着下午季淮泽出校就能碰见,她想再瞒久点,但她那一说谎就破绽百出的毛病先一步地出卖了她。
  最后,没忍得住,林钦吟还是认真地问季淮泽:“哥哥,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季淮泽没去挑她前边话里的漏洞,反倒是耐心听着,把话权让给她,“你说。”
  林钦吟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望着对面那片禁闭式样难见其里的训练场所,小声说:“我们今晚能不能见个面啊?”
  季淮泽听完就笑了:“离这么远,怎么见?”
  但这话刚说完,他就察觉到字里行间额外的意味,抬手按了按发跳的眉心,问:“你现在在哪?”
  “你训练场对面的酒店。”林钦吟说得嗓音越发降低,像极了乖巧认错的小孩。
  几字入耳,季淮泽只觉心脏重重一跳,他下意识转身,含温的目光略过后面的梁沁苒,直朝出口大门的方向看。
  几秒的反应,他低声问:“房间号。”
  “啊?”林钦吟没反应得过来。
  思绪回线的季淮泽笑着引她说:“不知道房间号,我怎么来找你?”
  “……”林钦吟默了几秒,回他,“3042。”
  “嗯,好好待着。”
  “哦。”
  电话很快挂断。
  林钦吟去开了房间门,发现门外长廊空空无人,便在群里发了消息,顾嘉行回她说没事,只是过来看一下,有事就不打扰。
  他们已经返程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林钦吟回了个好的,对话就此结束。
  另一边,季淮泽一秒收敛后,朝着梁沁苒走近,居高临下的目光浸润在他训练后密密外散的热气里,裹挟着深刻外溢的荷尔蒙气息,压得梁沁苒心脏扑通扑通直线加速。
  他没和她废话:“梁政委教过,别人的手机可以乱碰?”
  梁沁苒知错,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到来电了,所以怕是紧急情况,帮着接了下。”
  “不需要和我解释。”季淮泽看了眼时间,语意明了,“我不感兴趣。”
  这话说完,季淮泽就从旁的椅背上抽走自己挂着的厚外套,转身前补充告诉她:“所幸我未婚妻没误会,我不和你计较,但再有下次,我没那么好说话。”
  他说:“以后保持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章过渡,就走都市了。
  都市篇幅不长。
  下章酒店剧情走完就是文案!
  我叫问潆!
 
 
第53章 
  梁学易办公室里。
  季淮泽和梁沁苒并排站在桌前,一高一低的两个人,状态大相径庭,季淮泽云淡风轻,梁沁苒则是如坐针毡。
  梁学易多少能察觉点异样,心里有数,但还是工作为先地听季淮泽做训练汇报,从头到尾逻辑紧密的用词,汇报完成。
  有如所料,季淮泽实训成绩排名榜首,他除了明天的一场终赛颁奖需要参加,接下来没什么事,可以选择自由活动。
  但季淮泽没做任何铺垫,就直接打了提前出基地的申请。
  这事梁学易倒还真是头一回碰上。
  他没给肯定答复,也没立刻拒绝,只笑着问:“明天就解放了,非得急着今天出去?”
  “是的。”季淮泽知道梁学易不问清理由不可能放人,便言简意赅说,“女朋友过来了。”
  在梁学易认知里,季淮泽女朋友的身份折转过后就是林老将军的孙女。
  无论季家,还是林家,都是功勋厚底的家庭,他既沾不了光,也没必要多惹事,干脆用玩笑话缓解了点空气里的些微凝滞:“要结婚的?”
  “对。”季淮泽笃定回答,重复着说,“要结婚的。”
  梁学易也没再犹豫,打申请的动作都很流利,“去吧,明天颁奖台见。”
  “是。”季淮泽有条不紊地接过申请条后,给梁学易站军姿敬了个礼,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反是一人离开,落得安静的办公室,梁学易眼神冷然地看向仍低着头的梁沁苒,没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现在就给我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回溪安。”
  兜兜转转来回的时间,季淮泽洗完澡后出基地已经是傍晚,时间虽才六点多,狂风凛然的深冬里,天色却早已被沉黯阴云尽数遮蔽。
  季淮泽看了眼手机,发给林钦吟的消息她没回,便跑着过马路,到了对向的酒店里。
  走进慢速旋转门的刹那,寒风被无缝如墙般的玻璃瞬间隔绝在外。
  因为没有电梯可刷的门禁卡,季淮泽走楼梯上去,3042的房间门口,他敲门却没人回应。
  他给林钦吟打电话,奈何小姑娘这会在外街吃烤红薯吃得正欢,手机窝在毛绒包里,隔着件宽大的羽绒服,丝毫感受不到一点震动。
  先前两个电话没接到,季淮泽只当林钦吟是在睡觉,就在走廊里等了会,可半小时过去了,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打电话也没人回应。
  季淮泽第一反应是梁沁苒拨的那通电话,虽然林钦吟当场的反应很正常,但不能排除她听她说了什么。
  思及此,季淮泽有点站立难安,他最后敲门的同时又拨了通电话,里面依旧照前。他便从靠墙的姿势站直身子,直接往楼梯的方向走。
  还有一种可能,小姑娘现在可能不在房间,他越想,心中沉压的重石砂砾感越促使得他呼吸难受,几步转进楼梯间,便快速下楼。
  云林不比溪安的环境,这边地域较为偏僻,晚上出行散步的人很少,挨家挨户的作息是很早便会熄灯,夜晚街头虽仍有夜摊,但会在的年轻人混得纹身虎臂不少。
  林钦吟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家便利店,脑海里记着的手机地图显示明明是便利店的位置,她到了却发现是家足浴按摩店。
  低头瞧了眼自己那个不受冻到会疯狂掉电的手机,林钦吟心里的阴影面积:“……”
  算了还是省点电吧,出来太急,忘拿充电宝了,别一会买东西没法付钱。
  本来还想尝尝便利店公众号上推的新品,这下她只好原路折返,填了个烤红薯的肚子也在走了两条街道后,再次不听话地咕咕叫起来。
  暖灯林立的街头,蜿蜒河旁的夜下烧烤店拉门打开,店主把一张白桌白椅往外搬,林钦吟刚走两步,就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地图上她东南西北方向应该没认错吧。
  于此,林钦吟撤开搓了半天还冻得发痒的手,手往口袋里一伸,把手机拿出来想看一眼地图,却没想落目的前一秒,手机漏电到自动关机。
  林钦吟心理阴影面积:“……”
  运气要不要这么差。
  林钦吟犹豫了会,藏着饥饿的渴望目光从烧烤摊店面收了回来。她把手机放回兜里,揉了揉空落落的胃,开始后悔刚刚没有再多买一个烤红薯。
  沿途走回的路上,黑云迅速积聚,没一会头顶的那片暗空就彻底难见清亮的星月弧光,是要变天的预兆。
  林钦吟加快了些回去的脚步,可耐着她刚刚左兜兜,右绕绕的,来时规划好的路线已经被她彻底打乱。
  虽然她从小方向感不错,但云林大街小巷都是从一规划的建筑,没一会就把她给绕晕了。
  都说越急就越会乱了分寸。
  季淮泽沿着往市区走的方向一路边打电话边找人,先前还能接通的电话,到后面的提示音就彻底变成了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他第一次像只没头苍蝇满大街地找人,与时俱增的焦灼,燎原般地烧进他心房,把白日所有的淡然都一丝一缕摧毁。
  季淮泽蓦然想到了林钦吟小时候迷路那次的事。
  林柏安出殡那天,所有人悲恸不已,只有林钦吟抓着那个娃娃,执着坚定地说要去找爸爸,要去带爸爸回家。
  她指着那条回家的路,站在老院门口,说爸爸说好会回来,就不会食言的。
  那一天,林钦吟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站在老院门口。
  深冬的天刺骨逼人,她真的一动不动望着回家的那条干路,希冀能看到某个熟悉又期待的人能就此出现。
  就在长辈拗不过她,任由她站在门口说要等人时,林钦吟却不见了。那个本该站在老院门口的女孩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所有人都说林柏安不会回来,林钦吟偏偏不信。
  林柏安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平白无故就说那些骗她的话。
  所以她要找,她要找到。
  如果林柏安没法回来,那她就自己出发去找,她不信世界真有那么大,大到甚至走过每一处和林柏安一起走过的路,都不能找到她的爸爸。
  可现实总在挑拨着人情间那最后一丝执念,林钦吟终其所能,还是失败了,失败的结果,是她把自己怎么回去的路都弄丢了。
  那时的林钦吟想的是,林柏安会不会和她碰上了一样的情况,忘了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仅此而已。
  家里那些所谓的披麻戴孝都是一种她难以理解的形势,难道走过一遍,爸爸就会回来了吗?
  所以她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天黑了,等到路灯亮了,等到万家灯火都在一盏盏地熄灭,都没等到她该收获的答案。
  蹲在街边无从落步的林钦吟,最后等到的,只是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冲她而来的季淮泽。
  整整五个小时,季淮泽没敢停歇,整座溪安那么大,所有林钦吟可能会出现的地段,他都尽快速度地跑去找。
  每过一条马路,每错一条街道,他手心泌出的汗就厚了一层。
  直到找到南溪巷口,他远远地捕捉到灯柱旁,小小一只,蹲着用枯枝划地的林钦吟,好在她没有乱跑,好在他找到了她。
  可现在不比溪安,这里是她人生地不熟的云林,季淮泽实在不敢想象后果,只一个劲地往外圈跑着,试图能和当年一样幸运,就刚好找到了林钦吟。
  可现实总和他开着玩笑,都到六公里开外了,街巷隅落都没那个熟悉的身影。
  季淮泽无措地抓着头,按照时间推算,林钦吟不可能再往远了走,所以他从现在开始尽可能缩小范围去找。
  他逼着自己保持冷静,拿出手机又拨了通电话过去,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切真切实地,季淮泽长这么大,从没像今天这么无助过。他不能把她弄丢,她来了,他就必须把她好好带回去。
  可是,他的吟吟到底在哪里。
  季淮泽急得呼吸难紊,眼前都是气息融在空气里的白雾,一道道屏障,没等目光撞破,绵密的雪花又打落在他的浓密眼睫上,迷了视线。
  尽管训练已经折损了他太多精力,这会的季淮泽却依旧加快速度,丝毫不敢懈怠。
  终于,在街巷转角的时候,季淮泽眼睛一瞥,无意看到了分叉路尽头的那家烧烤店。
  烧烤店前,那个小小的黑影,长及脚踝的羽绒服,脑袋上顶着个宽肥的羽绒服黑帽,一步一个脚印地龟速往他找的反向走着。
  这一刻,强大的感知告诉他,他找到了!季淮泽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可拉转过来的那个人并不是意料的模样。
  季淮泽愣住了,甚至在这一刻都忘记去说抱歉。
  女孩转身走了,那不是他的女孩。
  然而另一边,在小超市给手机充上电的林钦吟,随手打算去拿奶油面包,可她步子刚转,手机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是季淮泽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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