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旁人纷纷当做是个什么好事儿来效仿却是她没想到的。
在座几乎都送过汤,纷纷惶恐离座下跪。
刘太后也只是点到为止,话说得差不多了,便令她们退下。
离开了淑元宫。
那些妃嫔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颇有些懊恼。
因为她们打听到今日天子也会前来拜见太后,但太后明显责备于她们,所以故意在天子快要过来之前,就将她们早早给遣散了。
林紫嫱今日本想会一会那个与自己位份同起同坐的崔淑媛,并也只将此人视作劲敌。
岂料崔淑媛今日抱病避而不出,放眼望去,让她看得最不顺眼的也只有玉鸾了。
她扫了和自己同居于容殷宫的赵美人一眼,赵美人领会她意思后,便提议道:“不如咱们一起去御花园赏赏景吧。”
御花园那块地儿听说是天子来太后宫中的必经之路。
她们到了那儿,兴许会遇见。
到时候天子若一眼相中了谁,金口玉言点了夜里侍寝,那可真真是白得的馅饼。
妃嫔们又娇又羞地高兴前往。
玉鸾也并无异议。
因为她要回华琚宫还是要路过御花园,倒也不必刻意提出,显得自己多不合群。
这时赵美人走到玉鸾身边,很是热情的模样与玉鸾说起话来。
她柔声道:“我一见阿姊就觉得阿姊甚合眼缘。”
赵美人声音清泠好听,又如解语花般开解玉鸾:“阿姊莫要不喜,太后她老人家虽然责备阿姊,但……”
话说到这里,玉鸾也只是淡声笑道:“太后责备的是大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记得赵美人也去给主上送过汤是不是?大家一起反省就好。”
玉鸾不喜欢旁人拐弯抹角地说话。
这赵美人心机很深的模样,倒是很擅长用话术。
赵美人笑容微微尴尬,又转头看着前面的花,对玉鸾道:“阿姊看到那片花了吗?”
玉鸾抬眸望去,见花园中恰有一片牡丹,此刻开得极为美丽,花枝挺拔,花朵比碗口都大,艳丽绝美,叫妃嫔们赞叹不已。
“这是藩国进贡来的极品牡丹,听说太后她老人家也喜欢牡丹,阿姊日后若想讨太后欢心,也可以试着种植一些献给太后。”
玉鸾心说太后她老人家喜欢的花竟然还挺多,不是莲花就是牡丹。
赵美人忽然又要伸手来挽住玉鸾。
玉鸾与她才头一次见面,哪里能习惯被对方给挽住,她下意识地后退几分,那赵美人却惊呼一声,蓦地往后栽去,不偏不倚地恰好栽到了那一丛牡丹上。
林紫嫱赶忙叫人将赵美人拉起来,故作斥责道:“你是怎么回事?这可是藩国进贡来的牡丹,珍贵异常……”
赵美人红着眼眶,纤躯颤抖,“是……是玉修仪她突然推开了我……”
玉鸾心说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她虽然一心求得早日出宫,但她自己搞事可以,别人搞她就不行。
“我离赵美人明明尚有一段距离,如何就是我推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担忧的,有瞧好戏的,也有落井下石的。
后边还有人嘀咕道:“这是太后她老人家喜欢的花,该不会是修仪气恼太后方才训斥,直接就想毁了这牡丹出气吧。”
瞧瞧,有了搞事情的动机之后,玉鸾推这赵美人的理由就更成立了几分。
说巧不巧,她们原本准备巧遇的天子恰好此时就来到了此处。
郁琤这几日心情可以说是被流放到了冰川峡谷之下,日复一日地透着寒气,他眉眼里沉积着暴躁的情绪,叫不少臣子也都跟着吃瓜落儿。
众臣察觉出后,便纷纷又得夹着尾巴做事,只吃斋念佛盼着这大畜生早点恢复到前段时日如沐春风的状态。
数了数日子,那个女人始终倔强无比,可以忍着对他的思念之情不曾主动来找过他一回。
今日也是凑巧了。
郁琤来到了这群娇花一般的女子中间,冷冷地看着那片被碾残的牡丹,沉声质问:“是谁做的?”
白着脸的赵美人和玉鸾摊上这事儿,自觉地跪下。
赵美人捏着绣帕啜泣,“妾与玉修仪头一次见面,明明就无冤无仇,也不知哪里招惹她不顺眼了,要叫她这样陷害妾,妾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被她那么用力的一推,便是想要力挽狂澜也不能了……”
玉鸾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她们英明神武的天子却绷着脸蓦地发话,丝毫没打算给玉鸾辩解的机会。
“孤方才都已经瞧见,你二人各有责任,但玉修仪推搡旁人,显然责任更大。”
一句话,让赵美人心中狂喜。
天子嗓音低醇,具有磁性,让人听着便觉很是舒心,兼之样貌俊朗,眉眼坚毅,那宽阔的胸怀,坚实的体魄,让人极想靠过去被他呵护一番。
此刻他表情冷酷,斥责二嫔,更是让人感到丝丝禁忌心动之感。
真想看看禁欲端庄的天子私下里宠幸她们的模样……
“妾……”
玉鸾勉强从他停顿地空档里挤出个字儿来,他却又垂下眼睑,颇是无情道:“牡丹花虽然珍贵,但却是侍人日日呵护浇灌而来,玉修仪自省期间罚做侍人,正该切身体会侍人之不易。”
她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该日日在承天殿对着他好好反省。
玉鸾:“……”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解释。
赵美人柔声道:“阿姊也不是故意的……”
郁琤瞥了她一眼,皱眉说:“至于你……”
这人好像是个美人?
偏偏也不是很美,说话还甚是做作。
“陛下……是赵美人。”旁边内侍贴心提醒道。
郁琤道:“好端端走路都能摔倒,可见不适合出门,禁足一月,观其反省。”
赵美人一下就傻愣住了。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之内,赵美人都不会有机会侍寝。
一个月之后,等其他人都侍寝过了,赵美人黄花菜都该凉了。
这是天子第一次参与内侍口中女人们的勾心斗角,感觉颇是微妙。
他暗暗瞥了玉鸾一眼,想到这些时日就连梦里都不见她的踪影,心肠便更加冷硬下来。
她一定觉得自己很残忍吧?都是她把他这个老实人给逼急了。
第39章 他矫情做作?
好端端的一个修仪被贬成了个侍女, 旁人都忍不住暗暗幸灾乐祸。
另一方面,也更是觉得玉鸾定然不得圣心,否则天子何以去她那里两次, 却一次留寝都不肯。
她们哪里知道郁琤那两次都是被玉鸾撵走的。
郁琤对她下了惩罚的吩咐后, 这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想来是这皇宫太大,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以至于她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因为她画别人的画像而生气吧?
否则她焉能忍受得了这么久不见他?
由此可知, 她很显然不是有意这般冷落自己。
反倒是他, 却是有意叫她借着这次机会做自己身边的侍女。
如此一来,但凡她贴着自己几日,知晓他这些时日的煎熬后, 必然也会心生后悔,对他心疼不堪。
只怕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塞到他的怀里, 捂暖他冰凉的心。
他这般作想, 胸口方豁然开朗。
这厢玉鸾哪里知晓这大畜生肚子里的弯弯道道。
青娇忧心忡忡的时候, 玉鸾反倒觉得这未必就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她打小习惯最多的事情就是变故。
从贫穷到富贵,从富贵到刀尖,哪怕面临死亡的时候, 她怕归怕,却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过。
区区一个修仪跌到了侍女,对她而言真真是毫无伤害。
她反而觉得自己可能离离开皇宫的日子又不远了。
前夜里, 内侍便同玉鸾交代了许多事情。
一条条一列列说干了口水, 玉鸾归纳了一下,其实也就是一个意思。
那就是她得贴身伺候着郁琤。
“修仪可还有什么地方不懂?”
内侍询问。
玉鸾语气淡然道:“公公莫要叫我修仪了。”
内侍只是一笑, “主上并未褫夺修仪的封号,是以修仪还是当得这声称呼,想来修仪只要诚心反省, 过段时日便能恢复身份了。”
玉鸾但笑不语。
大清早上,玉鸾便按着内侍的吩咐,在卯时初刻进去服侍郁琤起来。
郁琤每日作息习惯极好,是以她进去时,他已经坐起身来,只是坐在床头,脸色微妙得很。
玉鸾下意识地掀开他的被子,然后瞧见被下一抹污痕。
郁琤被她这般打量,突然很想将自己遮挡起来,却又觉得此举甚是不丈夫,索性便正襟危坐在床头,厚颜无耻地吩咐道:“拿条干净裤子给孤。”
他好几次想亲近她都不能,久无榻上那事儿,偏偏昨夜骤然梦见她纠缠自己。
他一时之间情难自禁,这才犯了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单身男子都会犯的一个尴尬事情。
如今被她瞧见了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她如今该清楚,他的身体每一处都因她而饱受煎熬才是。
玉鸾被他幽黑眼眸莫名盯着,后知后觉才红了耳朵,尴尬地转身去找干净裤子给他。
这大畜生需求竟然这么旺盛,直接去他后宫就是了……
她将这件事情转交给内侍,才又继续去为郁琤准备热水。
待郁琤清理之后,玉鸾便带人捧了热水进去给他漱口净面。
玉鸾将帕子拧干恭敬递过去时,郁琤却并不伸手接。
玉鸾僵持了会儿,才似懂非懂。
他从前是镇北侯时,不喜欢下人太过亲近,所以只要下人端个水递个帕子就可以了。
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贵为天子,应该也讲究起来,要侍女亲自为他擦脸的吧?
只是他这幅眼巴巴指望着她的模样,让她心下反而感到很是怪异。
难不成这大畜生每天早上也都这样盯着伺候他的侍女?
指望着人家被他略含期盼的神色所感化,再来给他擦脸?
玉鸾发觉自己也胡思乱想起来,索性无视他,直接凑过去用帕子替他仔细擦了擦脸。
郁琤是有些不习惯。
只是为了让她多了解自己一些,这才像个废物一样坐着不动。
玉鸾俯身凑到他的面前,那双雾眸极为认真地注视着他,却叫他的视线正好对着她散发着栀香的白嫩颈部。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女子衣着普遍单薄。
她弯着腰,领口便不那般贴合,露出了缝隙,叫人瞧见了粉嫩的心衣,以及雪白沟壑……
郁琤只觉鼻子发痒,再忍耐不得将目光挪开,又暗暗挪了回去看了一眼,才又挪开。
他夺走她手里的帕子,玉鸾莫名道:“陛下是怎么了?”
他的脸上好像也有些热,该不会着凉了吧?
郁琤见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绷着脸指责道:“擦个脸像绣花一般,甚是磨叽。”
玉鸾:“……”
行罢,他自己擦就是了。
她退到一旁,郁琤又疑心自己语气过重,但到底不好同她坦白自己又起了反应的事情。
这时候把她掀倒,岂不是叫他很像个畜生?
郁琤心说他该早日与她冰释前嫌,争取在天黑之后就可以允许她爬自己的榻。
今日郁琤休沐,倒不必去上朝。
但他上午仍然需要处理一些事务,做一个敬职敬业的好皇帝。
玉鸾给他端茶倒水不说,连磨墨的活都包了。
她瞥了一眼在殿外闲到嗑瓜子的内侍与侍女,心说就算是侍女轮班制,是不是也该轮到她出去嗑瓜子休息了?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却不小心碰翻了搁在桌角的一只手串。
那手串的绳子似不结实,磕在地上之后,便断开来,叫那珠子咕噜噜滚了一地。
玉鸾心口一跳,抬眸朝郁琤看去。
郁琤忙着批阅手里的东西,头也不抬道:“十六颗珠子,都捡起来。”
玉鸾心有余悸地“嗯”了一声,唯恐弄坏他什么东西。
她低头捡了一圈,发觉有两个滚到了桌子底下,便柔声道:“陛下可否稍微让一下,叫妾好将桌下珠子拾起。”
郁琤不搭理她。
她心说他果然是想为难她吧……
她咬咬牙,便从他腿侧钻进桌下,总算够到了珠子。
只是另一颗珠子她分明瞧见了却始终找不着。
直到她在郁琤的脚底看见了一颗……被他暗暗踩住。
玉鸾:“……”
她正要说话,就听内侍通传几位大臣求见。
玉鸾还来不及反应,那些朝臣便一起进了殿中。
那些朝臣打开了话匣子便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一句话的中心思想往往被一堆酸词包围。
玉鸾懒得去听,只伸手将郁琤脚底那颗珠子抽出……却被他踩得结结实实,压根就甭想挪动半分。
玉鸾拍他小腿示意他抬一下脚,他却反而还用另一条长腿去扫她,教她毫无防备地扑到他另一只腿上。
玉鸾抱着他的大腿,心中又气又恼,料想他从大清早上就是有意刁难,心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直接伸手在他腿根上狠狠一拧。
郁琤听着臣子汇报,陡然闷哼一声,状若无意地扶了扶额。
臣子们愣了愣,便瞧见天子绷着个脸,很是冠冕堂皇道:“余下事情孤知晓了,先行退下。”
朝臣唯唯称“是”,这才告退。
待人走后,郁琤才微微退开上身,垂眸看向玉鸾,口吻冷冷道:“你敢掐孤那里,你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