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婳牟足了劲揪住衣襟,他扯她,她就用脚踢,直在他身上踢了数下,也没让他松手。
两人正僵持不下,房门被人敲起来,沈秀婉的声音传出来,“哥哥。”
沈湛明瞬时立起身将手放开。
沈初媜迅速钻进被中,只留一双眼对外看。
沈湛明伫立在榻前死死看着她,屋外敲门声还在继续,他终是收住心转步出了屋。
沈初婳拍着胸脯卧倒,刚才那一刻她几乎想着和他鱼死网破了,若不是怕他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她何须如此委屈,假如裴焕泉下有知,他一定要保佑她能逃的出去。
沈湛明出了门即见沈秀婉一脸娇笑的等在门口,他俯身要拜她,叫她拦住,她拉着沈湛明的手道,“哥哥是不是得偿所愿了?”
沈湛明撤开手,浅声道,“娘娘怎么出宫了?”
“我好多日没见哥哥了,还以为你带着姐姐不想回邺都,就悄悄溜出宫过来找你,”她穿一身太监服,不说话低着头时确实不太能认得出来。
沈湛明冷声道,“回宫去。”
沈秀婉笑,“我看了哥哥就走,不过我得提醒哥哥一句,姐姐毕竟跟过别的男人,哥哥玩归玩,可别着了她的道还想跟她结成夫妻,你们注定没缘分。”
沈湛明盯着她不语。
沈秀婉扬手拍起,便有一个小厮弯着腰走来,伏地给他叩首,“老爷,刚才镇抚司的楼大人来咱们府上说,要您交出裴夫人,不然的话那位裴大人……”
沈湛明眯住眼,“往下说。”
“那位裴大人说要杀了您爹娘,”小厮颤声道。
沈湛明握紧拳,面色铁青。
沈秀婉泣泪道,“哥哥,姨娘难道还比不上姐姐重要吗?”
落到镇抚司手里,怎么可能有活路,裴焕这是威胁他,如果他真照话放了沈初婳,他依然不会饶过他的父母。
沈湛明厌烦的背过身,思索许久忽而扯唇笑道,“你回宫去。”
沈秀婉还想劝,“哥哥想要姐姐这样的女人我可以帮你找个相似的,但是姨娘只有一个,你不救她,她就只能去死。”
沈湛明还是挥手,“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她怎么处置我自有数,你只要服侍好陛下,能尽早孕育龙种,未来我们就不用再怕被人踩在脚下。”
沈秀婉阴晦着脸,转身离开了院子。
沈湛明等她走后,才润笑着和那小厮道,“你传话给裴焕,让他带着我爹娘过来。”
小厮低声道是,随后快速走了。
沈湛明站在廊下远望着天上的星星,今晚星星没了光,月亮将它们挡没了。
他站了很久,算时间裴焕应该带人要进来了。
他这才不慌不忙的折身回屋里,果见沈初婳靠在窗边防备的看着他,他没情绪的翘唇道,“裴焕来接你,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沈初婳忍着心间雀跃,指责他道,“你骗我说裴焕死了。”
沈湛明歪了歪头,“你先前不是跟我要名分?”
沈初婳局促的交握着手道,“你说了不娶我。”
沈湛明微微弯唇,“那我现在要是说,我娶你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沈初婳装出一副可怜的神态,泫然欲泣道,“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你叫我怎么留在你身边?”
沈湛明悠长的啊着声,讥讽笑道,“那我现在给你煮一碗堕胎药,你喝下去了,我今晚就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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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她是夫人(19)
沈初婳自然不肯,裴焕活着他会来救自己,这么点时间她等得起,她只要能稳住这条疯狗就好。
她纠结声道,“我怕疼。”
沈湛明一步步朝她走来,温和笑道,“生孩子更疼,哥哥是为你好。”
沈初婳蹒跚着后退,她乞求道,“你放过我……”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沈湛明痴痴的看着她,面露痛苦道,“初婳,是你先引诱的我,你现在叫我放过你,你有多自私?”
沈初婳乍然,“我把你当做我的亲哥哥,我几时引诱你了?”
沈湛明沉默住,他望着她一瞬不眨,记忆回溯到他们最亲近的那段时日,那时她极爱缠着他,哥哥哥哥叫个不停,他们常在一起温书,他手把手的教她习字,学的累了,她就靠在桌上睡,她从不避讳他,爱跟他哭也爱跟他撒娇,这个人仿佛生来就伴在他身边,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她像他身后的尾巴,比沈秀婉还黏人,他把她捧在手掌心,想把最好的东西都奉到她面前,他为她谋划好出嫁的路,哪怕赔上沈家也在所不惜,只为了能有朝一日让她彻底属于自己,他以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变得对他戒备,她宁愿相信一个家奴,也不愿再回头看他一眼,他眼睁睁看着她蜷缩在别的男人怀里,他盼不来她回心转意。
他猛地扬声笑起,“原来是我作茧自缚。”
沈初婳胆颤心惊的靠在墙边,窗户离她只有咫尺远,她想凑过去看外边都不敢,因为他就站在窗前,她盼着裴焕快点来,可裴焕若真来了不可能不冲进来,她快抵不住他的疯魔,只怕他下一刻就会将她抓住,她只能虚与委蛇,“在我心底,你一直是最疼我的哥哥。”
沈湛明笑的难看,“他呢?”
沈初媜扼住话。
沈湛明不笑了,他直白问道,“你给他当外室,他就没羞辱过你?”
他问出这句时答案就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她不在乎被裴焕羞辱,她被裴焕抱在怀里时温顺的犹如羊羔,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姿态,她把裴焕当做了避难所,也把裴焕当做可以依仗的大树,她努力往上攀爬,让这棵树支撑着她成长,沈家倒了,有裴焕她依然能够风光无限,成为人人艳羡的官家太太,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努力读书只想考上了,往后也有让她攀附的机会,可她多狠,让裴焕杜绝了他所有做官的可能性,她爱沈家,她从没爱过他,他这个人于她而言已经成了一根肉中刺,她想叫裴焕摁死他,他死不了也起不来,只能躲在阴暗处看她高高在上。
多狠啊。
沈初婳沉闷道,“他只是嘴上狠,他对我很好。”
沈湛明点了下头,“他对你好你就记着,我对你好,你怎么就忘的一干二净?”
沈初婳仰头注视他道,“……我欠他良多,但我不欠你。”
沈湛明朝她走近,低哑声道,“你欠我的就不认了吗?”
沈初婳没处退了,她支住他的肩膀急声道,“你对我好是居心不良,沈家是我弟弟的,我也不是你的,你把自己说的这般好,也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收你做外室难道不是满足他的私欲?”沈湛明握住她的手腕问道,他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裴欢说的那般纯良,分明只是个粗鄙好色的人,到她嘴里却成了圣人一般。
沈初婳掰不开他的手,无奈之下低泣道,“他苦的很,跟你这种世家出身的人没法比,他在我面前不过是强装着凶狠,但凡我有所求他必定为我尽心做到,他对我不是私欲,我看的清。”
沈湛明凉凉笑,“这么说你嫁给他是因为你爱他了?”
沈初婳的哭戛然而止,她爱裴焕吗?她突然生出一点茫然,她和裴焕之间从没说过爱,就仿佛默契的生在一块,她闹他包容,她哭他哄,尽管他不会说动听的话,但她喜欢窝在他怀里,她喜欢他亲她,她也喜欢他皱着眉头说她胡闹,他所有的言行她都喜欢,就连他的粗鲁她也不讨厌。
所以,她应该是爱裴焕的。
她像是被人窥探到最珍贵的秘密,她慌乱抬头,撞上沈湛明阴郁的眼,她心头砰砰跳,这一瞬她不敢说真话,她怕说了,他会立刻叫她去死,她包着泪解释道,“是他逼迫我的,我也只是可怜他才同意嫁给他。”
沈湛明松着眼笑起来,还未说话,屋门从外面被破开,裴焕立在门前手持着绣春刀阴冷的看着他们。
沈初婳整个人都活过来,她匆促推沈湛明,想往他跟前跑。
沈湛明自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边冲裴焕道,“你听到了,她可怜你才嫁给你的。”
裴焕脸色冰冷,他直视着沈初婳,良晌和沈湛明道,“你爹娘我带来了。”
“你退出去,”沈湛明道。
裴焕移步退到门外,一直退到院子里,正好和王姨娘、柳湘竹并排站在一起。
沈湛明带着沈初婳跨出门,那两人一看到他就急着求救道,“湛明,快救救我们!”
沈初婳殷殷望着裴焕,她也想呼救,但她怕扰乱裴焕的心绪,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院子里围了不少人,有裴焕的人也有沈湛明的人。
沈湛明压着沈初婳下台阶,往他们走来,他柔笑道,“裴大人,劳烦放人。”
裴焕微抬下颚,“一起放。”
沈湛明拱了拱眉,爽快道,“好。”
他把刀从沈初婳的脖子上拿开,随着对面同时松手。
沈初婳飞速的跑向裴焕,在他张手时极快的跳进他怀中,沈湛明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拥在一块,七窍五官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他只觉通身寒冷,可明明是夏天,他怎么会觉得冷呢?
柳湘竹和王姨娘也激动的跑近他,正要张口说出声时,突觉脊背巨疼,他们还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就在这疼里摔倒气绝,沈湛明错愕的看着他们背上的箭,眼泪骤然迸发,他不知所措的跪到两人身边,凄厉声道,“爹!娘!”
沈初婳经一声喊耳朵嗡嗡作响,她紧抱着裴焕的腰,怯声道,“……我好怕。”
裴焕拉下披风将她罩住,背身搂着她出院子。
沈湛明看着她的背影戾声道,“你竟敢杀我爹娘!”
他抬手打一响,从院墙外屋顶上都陆陆续续蹦下来人几乎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他猩红着眼指着裴焕道,“杀了他。”
裴焕脚步未停,锦衣卫挡在他身后和那些黑衣人厮杀,他没再回头,一路出了院子。
沈湛明一身萧瑟的蹲在屋廊下,他的父母就死在脚边,他的人近不了裴焕的身,他就像个跳梁小丑,根本没法报仇。
他的眼泪流尽,眼中血丝密布,什么情什么爱都像是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堆仇恨。
他要裴焕死。
那些锦衣卫随着裴焕的离去也飞快撤走,院子里一片狼藉,沈湛明摸摸王姨娘和柳湘竹的脸,泄劲道,“来人。”
便有黑衣人蹲身在前,“主人。”
沈湛明道,“将我爹娘送回苏州府厚葬了吧。”
几个黑衣人便上前抬着那两具尸体消失在院中。
沈湛明坐倒在台阶上,闭目依靠着木桩,片刻功夫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裴焕一路将沈初婳抱回家,到府上时才察觉她没声儿,他匆忙放她上床,揭开披风时却见她双手护着肚子,一脸惨白,只双眼紧闭,瞧着是晕了过去,这姿势是她本能的反应。
他忐忑不安的坐在床边,拉开她的手将她身体放平,这时就见她的裤子上沾了点血,他惊疑不定,当是月事来了,急忙叫人,“红锦!”
红锦慌张跑进来,见到沈初婳就想哭,只憋着泪给裴焕施礼,“爷……”
裴焕起身准备出去,“她月事来了,你给她先换衣裳。”
红锦看了看沈初婳,跺一下脚叫住裴焕,“爷,夫人怀孕了,哪里会来月事?”
裴焕立时生出喜意,他有孩子了!随即心下骤紧,他催促红锦,“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红锦赶忙跑走。
裴焕坐回床边,拂开她的鬓发凝望着她,这一个多月她在外面吃尽了苦,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的脸消瘦了许多,从前艳丽的皮相也瘦出了些许清润。
她独自一人面对沈湛明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她能坚持到他来已然耗尽了气力,他如果没能赶到,他实在不敢想象后果有多可怕。
大夫很快被请来,给沈初婳诊脉时他长吁短叹,“夫人这胎不稳呐,小的猜是接连受惊吓,都开始有滑胎的迹象了。”
裴焕头次起慌,抓着大夫道,“能稳住吗?”
大夫被他唬的打颤,连连点头道,“小的开些安胎药,让夫人喝着,这一个月都不能再下地了,夫人才近三个月身孕,稍有不当,极容易坐不住胎,大人万不可让她再情绪激动,大喜大悲活蹦乱跳都不行。”
裴焕应承着,随后让红锦带他下去拿药。
他们才刚走,沈初婳就从睡梦中醒来,她轻声叫他,“裴焕……”
裴焕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初婳轻摇头,只抓着他道,“我先前跟沈湛明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不要跟我生气。”
第76章 她是夫人(20)
裴焕笑了笑没做声,恰好红锦进屋里,他站起来先叫红锦替她换身衣裳。
沈初婳缩在褥子里看他垂头走出去,她不觉就难受,他一点都不体谅她,不过一句假话他就气上了,合着她这些时日的怯怕他都不管了。
这人没心!
红锦给她换好衣裳后,她气鼓鼓道,“你叫他进来,他要是不进来,叫他以后都不用进来了。”
红锦偷着笑,小步走出门,正见裴焕搁门边背靠着竹椅坐着,那面庞刚毅果决,神思莫名,旁人瞧了当他是在想事情,但一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钝,盯着不远处的一丛鸢尾眨不动眼珠子,像被摄魂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