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嫁了病秧子妹夫——寒夜飘零
时间:2021-03-05 10:12:30

  静姝抿唇,轻拍着小崽儿的背,露出了一丝浅笑:“那便请母亲日后多疼我些罢。”
  谢夫人轻叹:“自己个儿不知道疼自己个儿,光我疼你又有甚么用?”
  这一声里似是藏了无限怅惘,静姝不由抬眼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容貌只算的上是清秀,勉强与谢瑾年算的上有一分相似,而这一分相似还要分半分给淡然从容的气质。
  便是这般从容淡泊的人,此时眉眼里却染满了心疼和怅然。
  心疼她能理解,怅然却是不知因何而起。
  静姝有心问上一句,她们婆媳的感情却还没深厚到可以坦然交心的份儿上,问了便是交浅言深。
  静姝贴贴小崽儿滚烫的额头,笑道:“最起码有母亲疼我,那起子跟红顶白的下仆们再不敢跟我作妖了。”
  谢夫人抬手,替静姝捋了下鬓边发丝:“我又甚么时候不疼你了?”
  这还真没有。
  谢夫人素日里虽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但不管什么事,从来只见她责问谢瑾年,从未说过她半句。
  静姝不自觉地跟谢夫人撒娇:“母亲从来都是疼我的,只是我贪心不足,想让母亲再多疼我一点。”
  谢夫人失笑,抬手摸摸小崽儿额头,蹙眉吩咐门外的贴身大丫鬟:“白鹭,且去看看蔺先生怎得还没来?”
  *
  谢夫人和静姝两个,一连遣了三波丫鬟前去相请,总算是把蔺郎中请了来。
  蔺先生行色匆匆的来,见了谢夫人欲行礼。
  谢夫人一指静姝怀里的澜哥儿:“且无须多礼,还请先生赶紧看看澜哥儿。”
  蔺先生顺势直起身,行至榻旁,揪着胡子细端量静姝怀里的小崽儿。
  小崽儿粉雕玉琢的,一看就是富贵窝里生出来的娃。
  更秒的是,这崽儿眉目间竟是与谢瑾年像了六七分,难怪说他是谢瑾年的外室子也没人见疑。
  虽然心里一直觉得这崽儿养在谢瑾年身边是个祸患,可亲眼见了,看着崽儿被烧的满脸通红的模样,蔺先生还是心生了不忍。
  探手搭在藕节似的小胳膊上摸了脉,又看过崽儿的舌苔和嗓子。
  蔺先生揪着胡子跟静姝说:“还请少夫人把小公子放到床上。”
  静姝看着蔺先生微皱的眉心,心中惴惴,忙不迭依言把小崽儿放到了床上。
  小崽儿离了静姝的怀里,便瘪着嘴要哭。
  蔺先生直接把小崽儿翻了个儿,俯身在小崽儿背上听了一会儿,退后一步,示意静姝可以把跟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似的崽儿抱起来了,叹气道:“小公子这是寒邪入体,起了寒症,老夫开个方子,且喂小公子喝着,两日后若还不见好,再使人去唤老夫过来。”
  中医术语,静姝一知半解。
  不过观蔺郎中的神色,便也知道小崽儿当无大碍,静姝立时心神一松:“劳烦先生。”
  蔺郎中摇头,随着立春到堂间里开方子。
  静姝抱着小崽儿,心疼了一阵子。
  立春把药熬来,给小崽儿灌下去,待小崽儿安安稳稳地睡了,静姝总算有精神审那张嬷嬷了。
  *
  柴房里。
  张嬷嬷被五花大绑着,倒在干柴上。
  静姝坐在柴房门口的圈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嬷嬷:“我记得嬷嬷也是府里的积年老人了,又是看着夫君长大的,怎么就忍心这般待澜哥儿?”
  张嬷嬷瞪着静姝,眼眶子里淬着毒汁:“呸!天杀的狐狸精!贼贱……”
  “啪!”一声脆响断了张嬷嬷口中秽言。
  却是立冬不声不响地上前,干脆利落地裹了张嬷嬷一巴掌。
  打完,立冬甩了下手,面无表情地道:“劝嬷嬷想清楚了再说话,少爷可没少夫人这般好脾气。”
  张嬷嬷鼓嘴,连牙带血一口喷向立冬:“个小贱人!贼直……”
  “啪!”又是一掌。
  打完,立冬堵了张嬷嬷的嘴,转过身对着静姝福身,面无表情地道:“这老虔婆口没个遮拦,没得让她污了少夫人的耳朵。若是少夫人放心,不如把她交给奴婢审问,待问出了结果,奴婢必立时回禀给少夫人。”
  谢瑾年亲点的丫鬟,静姝没甚么不放心的。
  只不过心里到底记挂着小崽儿,也懒怠听个婆子骂骂咧咧,静姝虽然心中有气,却也还是点头允了立冬:“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尽管放开手段审她,务必问清了她。”
  立冬福身应诺。
  见静姝要走,张嬷嬷在干柴上扭着往柴房门口蹭,似是恨不能立时扑到静姝身上来,跟静姝同归于尽。
  只不过才拱到门口,便被立冬一脚踹回了柴房里。
  静姝看着紧闭的柴房,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哀嚎痛骂,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透这婆子对她从哪来的这般大的恨意。
  直至立冬审完了张嬷嬷,跟她回禀了结果,静姝才恍然。
  原来先前在花厅里做活那个想爬床的丫鬟紫玲是张嬷嬷的闺女,紫玲被谢瑾年赶家去了以后,一时没想开,竟是投缳自尽了。
  张嬷嬷痛失独女心中含恨,便想着磋磨死小崽儿赖到静姝身上,给闺女报仇。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逻辑!
  静姝心中生怒之余又有些个一言难尽:“张嬷嬷这是把她闺女紫玲的性命赖在我身上了?”
  立冬低眉顺眼,声调没有一丝波澜:“正是。毕竟紫玲是因为对少夫人不敬,才犯了少爷的忌讳。”
  这个锅她可不要背。
  那日那丫鬟恨不能扑到谢瑾年身上的模样,静姝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更愿意相信是那丫鬟扑到了谢瑾年身上,谢瑾年才含怒赶了人。
  蓝颜祸水!
  竟害的小崽儿遭了这份儿罪!
  想到张嬷嬷对小崽儿所为,静姝狠下心肠:“发卖了吧!”
  立冬微不可察地扬了下眉:“可是全家都发卖了?”
  静姝抱紧怀里小崽儿,点头:“自然。”没得单卖一个,给自己和小崽儿留一堆隐患的道理。
  只为了护好怀里的小崽儿,她也得赶紧适应这书中世界的生存法则了。
  *
  小崽儿断断续续烧了一宿。
  只要烧上来便需得静姝抱着,瞅不见静姝便跟猫儿似的哼哼。
  静姝寸步不敢离,衣不解带地守着,直守了一宿。
  直到天蒙蒙亮,小崽儿总算退了热,静姝松了一口气,困意上来,在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之际,惊觉谢瑾年竟是彻夜未归。
  静姝顿时便没了睡意。
  想起昨儿个谢瑾年离开时那反常的神色,静姝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左右睡不着,静姝索性披了件披风出了碧纱橱,到院子里去等谢瑾年。
  残月渐而西斜,火红的晨阳缓缓爬出云头。
  早起的鸟儿飞出安乐的窝开始觅食的时候,谢瑾年总算踏着悠扬的晨钟声归来。
  谢瑾年脸色被晨辉映得有些白,身上还是昨儿个那件牙色绉纱道袍,系着一条杂彩吕公绦,肩头挂着晨露,步子不疾不徐,仿佛从容如往昔。
  然而,细看却发现谢瑾年脚下有些虚软无力,仿佛踏着棉花,又似在云端漫步。
  待谢瑾年到了近前,才发现他那脸色哪里是有些白,简直是苍白如纸。
  静姝被谢瑾年这副恍若病入膏肓的姿态唬了一跳,忙不迭地上前去扶他,到了近前却又觉得心中委屈,忍不住扑进病美人的怀里,在他肩头恨恨地咬了一口。
  小娘子挂着倦色立在阶上翘首以盼,让谢瑾年心中愤懑化成了暖流。
  小娘子扑进怀里,软玉在怀,肩头那含着嗔怪的疼,又让谢瑾年一身疲惫化成了融融笑意。
  谢瑾年松了硬绷着的精气神儿,抱着小娘子的腰,整个人压在小娘子身上,贴在小娘子耳边轻叹:“娘子,为夫回来了。”又一次苟活了这一条性命。
  静姝伏在谢瑾年怀里,湿意不受控制地爬上眼尾。
  紧紧地抱着病美人的腰,深吸了口气,却意外地在熟悉的冷香里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静姝勉力撑着意外有分量的病美人,吞回了溜到嘴边儿的倾诉,仰头盯着谢瑾年,皱眉问:“夫君,可是受伤了?”
  他的小娘子竟是出乎意料地敏锐。
  谢瑾年垂眸看了他的小娘子一瞬,低头在潋滟着担忧的眼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先扶为夫回房。”
  病美人的唇冰凉,手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静姝猜不透他受了什么样的伤,她却知道她抱在谢瑾年腰间的手似乎染上了她并不陌生的温热粘腻。
  当即再不敢耽搁,抿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扶着她的病美人往卧房里走。
  明明那么长的路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这么些年,也都是自己走过来的,从来没觉得撑不住过。
  然而,在小娘子扑进他怀里的瞬间,他却不想自己走了,他想看小娘子因他微蹙眉心露出忧色,想看小娘子抿唇扶着他竭力前行。
  静姝可不知谢瑾年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
  待把谢瑾年扶进卧房,见了染了她满手的殷红色的血,静姝立时横眉立目,口中吩咐着立春去请蔺郎中,手上却是不含糊,直接开始扒谢瑾年的衣衫。
  谢瑾年攥住静姝的手,轻笑:“别,再吓着了你。”
  锯过腿,开过颅,还能怕你的皮肉伤?
  静姝瞪了谢瑾年一眼,挣开谢瑾年的手,继续解他衣带:“别动。”
  小娘子显见是真的急了。
  摆手屏退了屋里伺候着丫鬟,谢瑾年垂眼看着小娘子给他解衣衫,低笑:“娘子这般热情,为夫着实有些为难。”
  还有精神跟她耍嘴皮子呢!看来伤的还是轻!
  静姝心头略松,白了谢瑾年一样,娇叱:“且闭嘴罢!”
  谢瑾年忍俊不禁。
  张开手臂任他的小娘子帮他脱外衫,视线落在齐齐整整的床上,谢瑾年眉峰微皱:“娘子是整宿未睡,还是宿在了碧纱橱里?”
  解了病美人的道袍,又解病美人中衣。
  指尖触着细腻结实的皮肉,见惯了大体老师、手术台上各色男女的静姝,破天荒地红了脸。
  静姝小心翼翼地掀了下病美人的中衣,见有些地方已经被血黏在了皮肉上,便停了动作,扶着谢瑾年趴在床上。
  她一个骨外科的,缺药少工具的,着实有些不好动手,不如留给蔺郎中。
  给谢瑾年背上搭了一条夹被,静姝挨着谢瑾年坐到床边,轻声道:“澜哥儿烧了一宿,在碧纱橱里守着他了。”
  他的小娘子有多打紧那小崽儿,谢瑾年是知道的。
  听说小崽儿烧了一宿,谢瑾年不禁有些心疼,不过他心疼的是他的小娘子:“烧可退了?”
  静姝用帕子擦手上的血渍,着实擦不净的便随它去了:“天亮的时候退了,等会子蔺郎中过来,再让他顺便给澜哥儿诊个脉。”
  谢瑾年拽过小娘子的手,仔仔细细地替他的小娘子擦手,待擦净了,便在小娘子掌心亲了一下:“蔺先生可说了澜哥儿是什么病症?”
  温热的气息落在掌心有些痒,静姝蜷起手掌,垂眼看着面色苍白的病美人,指尖轻触了下病美人眼底的乌青:“寒邪入体。想来是在水上飘得久了,作了病。”
  “精心看顾着,好生给他调养,当没什么大碍。”谢瑾年这一声劝慰,着实有些个漫不经心。
  静姝用指尖去戳谢瑾年的额头:“澜哥儿可是你的嫡长子了,夫君,你这态度可是大大地有问题。”
  “只是水上飘着罢了,为夫可是在水里……”谢瑾年攥住小娘子在他额上放肆的手,刚欲漏一句凄惨过往博同情,指腹便触到了他的小娘子手背上的伤。
  莹白如玉的手背上红红的两道子,显见是指甲抓的。
  昨儿个分开之前还好好的,今儿个回来小娘子的手便成了这样,一准儿是府里有人欺了他的小娘子。
  谢瑾年眼底笑意敛尽,指腹轻抚着那两道寸余长的伤痕,冷声问,“这手是怎么回事儿?”
  显见是瞒不住的。
  静姝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笑着埋怨谢瑾年:“只怪夫君色色俱全,见天儿地勾得小娘子们动春心,不然哪还有这一马接一马的糟心事儿。”
  谢瑾年莞尔。
  拽着含嗔带怒的小娘子歪到他身边儿,指腹抚上小娘子的眉心,似笑非笑:“为夫眼前这个小娘子,春心可动否?”
  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脸。
  云霞渐而爬上两颊,静姝欲起身,腰身却被病美人揽得紧紧的,只好红着脸啐了一口:“夫君满背伤痕,也不能有个正经!”
  小娘子的娇羞模样着实去忧止痛,谢瑾年不禁朗笑出声,然而这一笑又扯动了背上的伤,却是更疼了。
  静姝指尖戳戳谢瑾年微皱的眉心:“该。”
  谢瑾年攥着静姝的指尖,拉到唇边,碰了碰,追问:“小娘子,春心可动否?”
  美色撩人,静姝信不过自己的自制力,别开脸,抽回手:“别闹,若是蔺郎中撞破,成甚么样子。”
  小娘子顾左右而言他,显见是不愿作答。
  谢瑾年不愿为难他的小娘子,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扶着他的小娘子坐起身,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为夫的春心却好似有些个萌动。”
  这是,表白?
  有生之年第一次,静姝竟有些慌,正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听得外间立春引着蔺先生进来的动静。
  静姝忙不迭起身迎了出去。
  看着小娘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谢瑾年又是一阵愉悦至极地低笑。
  *
  蔺先生匆匆而至。
  本以为又会见着一个惨兮兮、冰冷阴郁的谢公子,不承想谢公子确实又挂了一身惨兮兮的伤,眉眼间却毫无阴霾。
  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面色通红的静姝身上打了个转儿,蔺郎中疾步行至床边,掀开谢瑾年背上夹被,看着素白中衣上印着的道道血痕,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你这是做了甚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这竟是被打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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