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嫁了病秧子妹夫——寒夜飘零
时间:2021-03-05 10:12:30

  谢瑾年在甲板上,看着他的小娘子这般急匆匆冲下来,简直胆战心惊。
  错步挪到楼梯口上,张开手臂,稳稳地接住冲下来的小娘子,头一次朝着他的小娘子冷了脸:“这般急匆匆的做甚么?”
  闻着熟悉的冷香,嗅着冷香里的药香,静姝悬着的心霎时落回了肚子里,抬头端量谢瑾年。
  便见她亲手绾的那个发髻似乎松松垮垮的,眼见便要散了。
  有几缕发丝自鬓边垂落,随着江上夏风飘扬,左边有一缕发丝显然比别的发丝要短上一大截,便好似是落在神兵利器上,被利刃割断了一般。
  静姝才放下的心又是一紧。
  轻推谢瑾年,静姝挣开谢瑾年的怀抱,抓着他的手臂从头打量到脚,又从前打量到后,待确认她的谢瑾年确实全须全尾的,这才留意到了谢瑾年的脸色。
  谢瑾年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时冷凝一片,脸上再无素日里的温柔,说他是面若寒霜也不为过。
  静姝知道谢瑾年这次是真的恼了,然而,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谢瑾年气成了这样。
  环视四周,然而,甲板上除了跟她来的彩云和立冬再无旁人。
  静姝挪到谢瑾年身边,攥住谢瑾年的袖子,摇了摇:“欸,你说是哪个不开眼的惹着我夫君了?”
  他的小娘子真是……
  谢瑾年指腹按在眉心,轻揉被他的小娘子气的突突跳的眉心,不咸不淡地道:“立冬,自己个儿去领罚。”
  立冬抿了下唇,恭声应诺。
  静姝看看立冬,再看看谢瑾年,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谢瑾年气的是谁了:“欸,我哪儿惹着夫君了,夫君只管与我说便是,拿立冬作筏子干什么?”
  谢瑾年可真是被他的小娘子气笑了。
  然而长在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他便是再气却也不舍得说上一句重话,还要好言好语的解释:“她身为娘子的贴身侍婢,娘子行止间罔顾自身安危,她却没有半句规劝,便该罚。”
  静姝算是明白了。
  谢瑾年恼是恼她莽撞,险些伤了自己个儿。
  笑意不可抑制地爬上眼尾眉梢,静姝倒着谢瑾年的袖子,攥住了谢瑾年的尾指轻晃:“是我忧心夫君,跑得太急了,她没来得及。”
  谢瑾年不咸不淡地扫了立冬一眼,未置可否。
  反手将小娘子的手握进掌心里,缓和下脸色,问:“好摸样的,忧心为夫什么?”
  静姝挪动脚尖,往谢瑾年身边凑了半步:“怕和亲王每日里送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为了逼夫君前来与他相见,怕夫君中了和亲王的计,怕和亲王对夫君不……唔……”
  小娘子这一番话说出来,谢瑾年心里是什么恼也没了。
  以宽阔的衣袖遮着,按着小娘子的后脖颈,重重地亲了一口,谢瑾年指腹抹去小娘子唇角的水光:“娘子且安心,那和亲王已是被为夫打下船去了。”
  静姝只当这一声“打下船去”是玩笑话,不过也确实没在甲板上见着“甲板一霸”和亲王:“夫君当真把和亲王请走了?”
  谢瑾年颔首:“嗯。”
  那般吓唬他的小娘子,不赶走还留着他过年?
  静姝虽然烦那冀弘清,却也不得不承认冀弘清确实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请走了他,若是再遇着麻烦该如何是好?”
  谢瑾年轻笑:“娘子,你可是对为夫的能力有甚么误解?”
  静姝猛摇头。
  她知道,坚决不能说男人不行:“夫君最是能干!况且没了他和屠夫,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谢瑾年莞尔。
  听出他的小娘子言不由衷,却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指着越来越近的渡口,淡然道:“在南虞,他们来一对我便收拾一双,没人能动我谢家。”
 
 
第71章 下马威   把谢瑾年的脸打得啪啪响。
  澜沧江水滔滔, 夏日江风徐徐。
  谢瑾年立于甲板之上,鬓边发丝随风轻扬,广袖宽袍随风轻荡, 好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然而, 说出口的话却是端的霸气内隐。
  静姝看着谢瑾年,只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哪哪儿都好。
  彩虹屁脱口而出, 毫不违心:“夫君威武!”
  小娘子这声称赞发乎于心,却也着实不伦不类。
  谢瑾年莞尔。
  将小娘子垂到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谢瑾年握住小娘子的手, 与她并肩立于甲板上, 看着岸边依依杨柳渐近:“到了南虞, 娘子便是最尊贵的夫人,再没人敢给娘子没脸。”
  谢瑾年这话没有半分夸张。
  南虞, 有半个城的人都姓谢,城里有八成生意都掌握在谢家人手里。
  但凡来南虞上任的知府、知州、总兵,总要先递拜帖, 拜见了谢家家主,这个官才能做的安枕无忧。
  谢家无疑就是南虞的土皇帝, 作为谢家的实际掌权人, 谢瑾年说静姝是南虞最尊贵的夫人一点也不为过。
  但凡夫人社交, 静姝便可以在南虞横着走。
  然而, 谢瑾年算准了南虞城里的夫人们, 却是漏算了谢家自家的老太太——谢瑾年的祖母原氏。
  谢瑾年带着静姝拜见祖母原氏。
  原氏初见嫡长孙新妇, 表礼没给, 便先给静姝了一个下马威。
  把谢瑾年的脸打得啪啪响,直接让谢瑾年那一句“再没人敢给娘子没脸”成了笑话。
  谢家宅院,积善堂, 东明间。
  鬓发斑白的妇人,头戴金线五梁冠子,青遍地锦箍儿,身着福寿纹样的蟹壳青色对襟衫,白色交领中衣,蓝色马面裙,脚上穿着高底花鞋,端坐在罗汉榻上,眼尾画着笑,好不富态慈和。
  这位打眼便是和善的老妇人,便是谢瑾年的祖母原氏。
  原氏手里慢悠悠地转着浆层油亮的沉香木手串,一双老眼含着笑,仿佛并没见着静姝双手捧到她跟前儿的茶盏,只管低声与偎在她身边儿那个穿着月白对襟衫翠兰裙的少女说话。
  也不知原氏说了甚么,少女两颊霎时飘桃粉,羞羞怯怯地瞟了谢瑾年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原氏霎时笑开了花,指着少女与谢瑾年说:“你瞧这丫头,原先只要是来家里住,便见天儿跟在你屁股后边,‘念哥哥’‘念哥哥’的叫,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你腻在一块儿玩儿,这会子长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只是叫她与你厮见,便害羞的跟什么似的!”
  他的小娘子恭恭敬敬地捧着茶敬茶,原氏视而不见不说,却还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谢瑾年心底暗怒。
  视线扫过那宛若娇花一般的少女,不咸不淡地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她见我这个外男觉得羞愧也是应该。”
  谢瑾年嘴一张一闭,便把小少女的娇羞给说成了羞愧。
  原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笑着嗔怪:“什么她啊她的,你小时候最喜欢你锦绣表妹的,怎么这会子便不认得她了?”
  说着,原氏便一推偎在他身边儿的少女:“你打来了家里便一直念叨你表哥,这日盼夜盼的,可算是把你表哥盼回南虞了,还不快给你表哥见礼!”
  原氏这般姿态,显见是只想撮合表哥表妹的一段情,且顾不上她呢!
  静姝心中哂笑。
  也不等原氏喝她奉的媳妇茶了,静姝施施然起身,捧着茶盏自寻了一把圈椅坐下,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沁人的香茗。
  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坐等谢瑾年打这个老婆子的脸。
  原氏虽然一直在“撮合”锦绣和谢瑾年,余光却也没忘了盯着静姝。
  见了静姝这般姿态,原氏心中一恼,却也没急着发作,只管推红着脸不肯动锦绣:“跟你表哥害什么羞,快去!”
  锦绣这才涨红着脸自罗汉榻上下来。
  娇羞少女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纤细的腰身自有一段风流。
  端的是赏心悦目。
  然而,这般可餐的秀色却是半点也没能入了谢瑾年的眼。
  谢瑾年视线始终着落在他家小娘子身上。
  相处日久,谢瑾年的视线,静姝再熟悉不过。
  不紧不慢地又啜了口香茗,静姝这才施舍给谢瑾年一丝眼风,却是毫不遮掩地瞪了谢瑾年一眼——招蜂引蝶的祸水!
  谢瑾年霎时莞尔。
  端量着他家小娘子的娇嗔模样,谢瑾年微皱的眉心舒展开来,总算分出两分视线着落在朝他盈盈福身的少女身上,带着审视细看了两眼少女的面相。
  少女柳眉杏目,琼鼻朱唇,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小,梳着垂鬟分肖髻,一身月白配翠兰,端的好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锦绣头低得更低了一些,露出了一截染了粉的纤细脖颈:“锦绣见过大表哥,大表哥万安。”
  小少女软语娇声,清脆赛过黄莹。
  然而,谢瑾年却是仿若未闻,既未还礼,也未叫起,便如原氏晾着静姝那般,把个娇羞动人的小少女晾到了一边儿。
  积善堂里并不止原氏和锦绣在。
  留在南虞看顾祖产照顾原氏的三房一家人也在。
  略过三房那一杆子庶出子女,谢瑾年视线直接落在他三叔谢万喜身上:“近一年的公中进账,南虞比往年少了足足三成,三叔可是遇着了什么麻烦?”
  在南虞,谢家能有什么麻烦?
  少的那三成进项不过是被他贪墨了罢了。
  谢瑾年远在京城的时候,谢万喜胆子挺肥,这会子被谢瑾年当面问到头上,谢万喜就有点怂:“是……不是,没遇着甚么麻烦!”
  说着,谢万喜便疯狂地给原氏使眼色。
  原氏的心是偏到了咯吱窝上的。
  在她这里,管谁的事儿都没有谢万喜的事儿打紧。
  见谢瑾年话锋指向谢万喜,原氏立时把溜到嘴边的“你表妹给你行礼呢,还不快叫你表妹起身”,变成了一句语重心长的嗔怪:“你这舟车劳顿的,身子骨儿也不爽利,这般着急忙慌过问那些个琐事俗务做甚么?”
  只可怜了小少女锦绣,被原氏推出来,又被原氏晾到了一边儿。
  被谢瑾年做了筏子,却又没有静姝那般主张,只能低垂着眉眼福着身,红了眼圈,着实有些个我见犹怜那味儿。
  谢瑾年哂笑一声,置若罔闻。
  只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遮住口鼻,应景儿地咳了一阵,边咳边不着痕迹地给静姝使了个眼色。
  静姝把茶盏放到几案上,垂下眼睑掩下眼底笑意,起身疾步行到谢瑾年身边,扶着谢瑾年的胳膊替他轻抚胸口:“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好好的又咳上了?可是又气着了?可有哪里不舒坦?”
  谢瑾年身子一歪,倚在静姝身上,有气无力地说:“莫慌,不过是动了点肝火罢了。”
  说着,谢瑾年便拿开了遮着口鼻的帕子。
  簇新的帕子上,殷红的血迹,简直触目惊心。
  静姝霎时眼圈一红,摆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你瞧你这碗血吐的!我哪能不慌!”
  静姝这一声惊呼,仿佛惊醒了众人。
  积善堂里,从主家到丫鬟婆子,霎时从静态剪影,变成了流动的影片。
  原氏当先出声,在那儿一迭声地叫人去请郎中。
  谢万喜两口子,不管真假,霎时堆着满脸焦急,铺排软榻的铺排软榻,急匆匆过来帮忙搀扶谢瑾年的过来搀扶谢瑾年。
  然而,谢万喜到底不如小少女锦绣离得近。
  谢万喜离谢瑾年尚有两步远,锦绣却已是悄无声息地到了谢瑾年身边。
  锦绣红着脸,一双春葱似的手朝着谢瑾年要伸不伸的,显见是想帮静姝一块儿扶着谢瑾年,却又有些抹不开面儿。
  谢万喜立时脚步一顿,视线在锦绣和谢瑾年身上打着转,一迭声催促:“还不快些把年哥儿扶到那边儿软榻上去!”
  “欸!”锦绣娇声应了一声,便要扶谢瑾年的胳膊。
  然而,在锦绣伸出手的瞬间,谢瑾年适时挪动脚步,连袖子边儿都没让锦绣碰着。
  简直是避之如避蛇蝎。
  锦绣眼圈一红,抿着唇往前追了一步:“单表嫂一个人扶着表哥怕是有些吃力,我给表嫂搭把手儿。”
  静姝隔着谢瑾年端量锦绣,竟是有些看不透这个小少女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在装无辜。
  不过,不管是真纯还是假纯,想给她搭把手照顾谢瑾年,想都别想:“表妹可是娇客,满屋子丫鬟婆子又不是死的,哪有放着她们不用,反倒劳累表妹的理儿!”
  锦绣通红的脸,霎时变得愈发娇艳欲滴,扭着帕子嗫喏:“左右不是外人,没那么些讲究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
  表哥表妹的,在现代可能犹如亲兄妹,不算外人,可在这古时候,表兄表妹结亲可是常事儿,她个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竟然说表哥表妹不是外人,这心思却是很是值得商榷了。
  静姝不着痕迹地掐住谢瑾年胳膊上的软肉,狠狠一拧:“表妹这话可不能乱说,《礼记·内则》有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些,不然坏了表妹闺誉便不美了。”
  锦绣霎时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落着泪道:“我就是见着表哥咳了血,心里着急,没顾得上想那么多。”
  这姿态,让静姝没来由地想起静婉来。
  端量着小少女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静姝手上才松了的力道霎时一紧,又把谢瑾年胳膊上的软肉反向拧了一圈。
  谢瑾年面不改色地斜睨静姝一眼,继续端着他那副病病歪歪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你表嫂也是好意,怕你总是这般莽莽撞撞的,不知避讳外男,遇着心思不正的,吃了亏。”
  若说方才那哭还有几分故作姿态,这一回锦绣却是真的哭了。
  小少女盯着谢瑾年,嘴唇翕动了几下,脚一跺,便转身扑进了原氏怀里:“外祖母——”
  小少女扎在原氏怀里,肩头一耸一耸的,哭得端的是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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