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跑偏跟被问打架原因之前,叶桑及时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娘,大宝二宝年纪也不小了,过完暑假,等九月一学校开学送他们去念书吧?”
王桂芬一犹豫,话就被林兰嘴快的接道:“二宝一女娃念什么书。”
这话一出,叶桑先是看了侄女一眼,见她像没听到一样在专心啃绿豆糕,才没管她二嫂这句疯言疯语。
生产队上念书的女娃没几个,在他们观念里,出钱出力培养好的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怎么算都是个亏本买卖。
这种思想叶桑改变不了,她也不想改变,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侄女少被波及。
周爱华一听妯娌这话脸就耷拉了,觉得她这是在暗讽自己没生儿子。
叶平江一大老爷们不懂这种机锋,还在自顾自埋头吃饭,偶尔抬头也是看闺女一眼。
叶平河不一样,他脑子活泛,这种娘们机锋他能听出个七七八八来,在林兰想继续开口前,他在下面踩了对方一脚,示意她少说话。
王桂芬没管俩儿媳那点小九九,算好孙子孙女上学要用的开支,觉得家里能出的起,就点了头:“行,过几天老大老二带他们去报个名,等人家学校开学就让他们去。”
加上虚岁俩孩子已经七岁了,老大老二都是一个娃,本着一碗水端平要端平的态度,王桂芬倒没说不让孙女去。
而且她也有点小心思,现在去,念完小学正好十来岁,到时候从学校下来,家里家外的活那个年纪都能帮把手了,不像现在一样,啥啥都干不了。
其实周爱华也觉得姑娘家念书没多大用,但是林兰那话说的她心里憋屈,跟赌气一样,觉得还就是让闺女去了。
她知道小姑子疼她闺女,那种疼看的她这个当娘的都牙酸,所以只要她不说不行,基本只要对闺女好的事,小姑子都能弄好。
吃完晌午饭,叶桑又被叶平湖约了。
最近她一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着家,兄妹俩已经好几天没一起上过山了。
感觉有必要来一次深入交流的叶桑,以上山采药为借口,跟王桂芬打过招呼,就跟她哥出门了。
两人一路闲聊,叶桑问她哥:“明儿你有事吗?”
“没有,哦,明儿柱子家要修茅房,我得去帮忙,你有事?”
叶桑摇头:“没啥大事。”只不过想进趟县城。
昨天她想了,单靠胡爷爷那不大保险,头顶倒计时还有不到二十天时间,第一个任务她才刚完成十分之一,简直一眼能望到她的将来,为了不下地,她得去更大的城市开发更多的客户群体了。
“你要有事等后天我空了,跟你……”话说到一半,叶平湖突然停住了脚步。
叶桑好奇的转头,见她哥直勾勾的看着斜前方,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那一刻,叶桑觉得,或许她以后再也不用再为不用下地而努力做任务了,因为她的命可能要提前结束在这座山里了。
叶平湖轻声跟叶桑确认:“妹儿,是我眼花了么,我怎么像是看见野猪了。”
这种东西他只在小时候见过,饥荒年间生产队爷们一起进山打猎带回来过一次,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太记得野猪的模样了。
叶桑盯着那头成年野山猪跟它四目相对之余,还不忘让她哥接受现实:“我确定你眼睛没花,前山确实出现野猪了,还是个大家伙。”
“咋……咋弄,这种时候,我记得三爷爷说得上树来着,妹儿,你还能走路么,你先上树啊。”现实让叶平湖不止说话打哆嗦,腿都开始软了。
实在是十年前那头比眼前这头小不少,还是有□□才被打死,现在他们俩手里只拿着镰刀跟药铲,估计要成为对方蹄下亡魂了。
“怕什么,我这有迷药,它要是敢过来,保管不出三秒就能被药倒。”
结果叶平湖听完,反应过来后,几乎立刻嘴也不瓢了,腿也不软了,还跃跃欲试的跟叶桑说:“那我把它引过来?”
那么大一坨肉,腌成咸肉都够他们家吃两年了。
叶桑:“……”她哥可真单纯。
动动脑子都知道真要有这种药她早爬上后山主动去找什么野猪老虎熊瞎子去了,还用等对方找上门?
最后没用叶平湖吸引,那头野猪自己刨起蹄子奔着叶桑就冲过来了。
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脑子,见野猪撒丫子往这冲,叶桑转身就跑。
脑子里除了空白只剩:完了完了,要交代在这了,死了死了,我能跑过野猪么,不,我不能。
那头野猪就跟瞎一样,在叶平湖反应过来前,越过了他,直冲叶桑而去。
山林道路崎岖,叶桑在前面跑,野猪在后面追,最后面还缀着一个为了吸引野猪注意力,特意喊叫的叶平湖。
叶桑跑了会,听后面那头野山猪喘粗气的呼哧声越来越近,脑袋里的天要亡我飘了数十行。
在体力不支前,她特意找了颗看上去无比粗壮的树,直愣愣的冲树跑过去,跟在叶桑后面的野猪跟她距离越来越近,在要撞上她,而她要撞上树之前,她用手扶树,借力拐到了一边。
而那头野猪弯没拐过去,直接撞到树上了,趁它撞上树没反应过来那几秒时间,叶桑手持匕首,手起刀落冲野猪嘴上就是一刀。
然后那头看起来至少二百多斤的野山猪,在刚赶来的叶平湖眼前,光荣扑街。
叶平湖:“……”啊啊啊啊啊我妹杀死了一头野猪,回去我要怎么跟父老乡亲吹,我妹用刀就砍死了一头野猪,我叶平湖的亲妹子能跟野猪搏斗!
叶桑坐在地上,平复起心情,运动过量导致她腿软的跟面条一样,死牢逃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这次她之所以能逃过去,多亏头顶的任务面板,放倒野猪的匕首是人家提供的,据说上面抹了麻药,只要见血足够药倒一头大象的那种。
现在她也终于确定,任务面板不是死的,只不过一般时候人家不乐意搭理她。
叶平湖心大的很,后怕劲一过去,他就围着那头野山猪打起转了,期间还不忘夸两句叶桑:“啧啧啧,这猪真肥,妹儿,你真厉害,咋样,能不能起来啊?”
叶桑喘着粗气摆手道:“让我再缓缓,这猪还没死呢,你小心它醒过来。”
一听这话叶平湖有些傻眼:“那咋办?我找块石头再砸两下?”
“别了,还是回去找人把它搬回去再杀吧,山里见血不安全。”想起野猪都是群居性动物,叶桑不太放心,怕血腥味引来更多厉害东西。
兄妹俩留下谁都不安全,单独一个人回去,另一个也不放心,最后干脆一起走了,根据那个匕首麻药介绍,药性至少能持续六个小时,所以叶桑倒不担心猪能醒来跑掉。
紧赶慢赶的一到家,叶平湖先跑去的他爹屋里,叶长胜在歇晌,王桂芬嫌热没睡,拿着蒲扇一摇一晃的在扇风,听到动静她起身瞪了小儿子一眼。
叶平湖喘着粗气说:“有大事,得把我爹叫起来,爹爹,醒醒。”
叶长胜觉浅,听到动静就醒了。
听小儿子说有大事,王桂芬首先想到的小闺女出事了:“咋就你自己回来了?桑桑呢?”
“在后面,刚我跟桑桑去前山,在山顶碰到一头野猪,桑桑把它药晕过去了,您看是不是让我哥他们起来趁晌午没人把它从山上搬回来?”
老两口听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头野猪已经被叶长胜带着兄弟仨从山上搬到老宅了。
杀猪这种事叶长胜没弄过,最后还是叫来叶长青弄的。
二百多斤的野山猪,因为麻药劲没过,放血过程连哼都没哼一声。
到下午,老宅这边的热闹程度,已经堪比过年了。
除了两家几个小的,怕他们嘴上没把门的,说漏嘴,没让过来。其他懂事了的,都聚在了这边。
一忙活一下午,晚饭都是凑一起吃的。
晚饭是林大花跟叶桑掌勺,其他人打下手做的,满满一桌子肉。
什么红烧,酱闷,清蒸,只要条件允许的,叶桑都给整出来了,毕竟新鲜的肉只能吃一顿,夏天留不住,等过了今天从第二天开始吃到嘴里的估计都是咸肉了。
晚饭吃完,家里那群长辈才想起来后怕,接着就说教起叶桑跟叶平湖来了,听着还挺头头是道。
两家吃饱喝足,王桂芬把肉分出去三分之一。
林大花说太多,拿一半就行,推推搡搡,最终还是没能少拿。
第二天叶桑要去胡家,这次带去的,除了昨天她做好的绿豆糕跟山楂糕,王桂芬还给装上了几斤野猪肉。
上次因为一点点心被念叨一天的事让叶桑还记忆犹新,这次东西一拿来,她主动解释道:“野猪肉是从山上打到的,我娘说让您尝尝,绿豆糕跟山楂糕是我自己做的,给胡爷爷开胃的。我还有点事要去趟县城,大后天再过来,您跟胡爷爷说一声啊。”
打好招呼,没给老太太再念叨的机会,叶桑溜了。
从向阳生产队去县城比从他们生产队去县城更近。
叶桑一路溜达着,才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第20章
七十年代的县城,从外表看远不如后世的小镇繁华。
不过这个地方却是无数乡下人可望而不及的存在。
比起乡下的黄泥路土胚屋,县城里的砖瓦房确实看着干净亮堂。
来这快一年,县城叶桑就来过两次,除了麦收时李铁栓中暑上医院那次,还有之前四月份她姐添孩子一次,当时她还是跟着她娘一起来的。
昨天得了那么大一头野猪,王桂芬把该想的人都想到了。
除了分给妯娌家的,连儿媳娘家,她都让俩儿媳下午没事一人拿一块回去让他们尝尝了,亲闺女这她当然没忘掉。
本来王桂芬是想让小儿子下午没事往县城跑一趟的,当时叶桑正好在,她说要不然她顺道跑一趟,正好给她姐瞧瞧身子养的咋样。
叶桃生孩子时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
王桂芬一听,觉得正好,所以早上叶桑是背着九斤野猪肉出门的,放下给胡爷爷准备的三斤,另外还剩她姐的六斤。
叶桃婆家在县城边上,叶桑只来过一次,没记住家门,到了她姐家在的那条街上,正好看到一个大娘坐在家门口择菜,跟人家打听的。
大娘热心的很,听眼前这个白净的姑娘说是老周家大儿媳的妹妹,她二话没说,把菜往家一收,就把人带去周家了。
俩人一到周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像是在打仗一样。
最近老周家因为小儿子要娶媳妇的事闹腾的很,附近老邻居都知道这事。
现在一听里面闹腾起来了,领着叶桑过来的大娘赶忙拔高声喊道:“周嫂子,你们家来客了。”
“分家可以,分家以后你们要没地方住,就还住你那间,想再让我跟你爹出钱给你们另外盖房,实话跟你说,我们那点老本这两年已经被你们姊们几个都倒腾干净了。剩下那点棺材钱,你跟李小文说让她别惦记了,还没进门的媳妇惦记公婆棺材本,这事谁听了他们老李家都不占理,我跟你说周红刚,这个家你爱住住不住滚,我还有你大哥大嫂呢,别以为没了你我们就没指望了。”
郑大秀捂着心口窝跟小儿子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才出去。
见到来人她愣了愣,回神才朝大儿媳屋里喊:“桃儿,桑桑来了,快出来。”
叫完大儿媳她勉强挤出个笑来,刚想上前招呼,腿就跟不听使唤了一样,迈不开了,身体也有些摇晃。
叶桑一看,赶忙上前两步扶了一把。
跟着一起来的大娘见了,连声问着:“咋了这是?哎呦,这是咋了?屋里快出来个人啊,红刚你娘出事了快出来搭把手。”
屋里除了周红刚,周老头也在,听到这声喊,爷俩都出来了。
周红刚一出来见郑大秀半边身子靠在叶桑身上,吓得不轻:“娘你咋了?我娘咋了?”
叶桑刚给郑大秀切完脉:“中风,搭把手先把大娘搬床上去。”
“中风,得找大夫。”周老头转着圈念叨了句,掉头跟小儿子说:“刚子你赶紧去把你王叔叫来,我先把你娘搬床上去。”
叶桃是在院子里乱成一团时抱着孩子出来的,刚才因为婆婆教训小叔子她才以给孩子吃奶的名头躲回的屋。
刚才听外面不吵了她还以为事说完了,没想到是她妹来了。
结果刚出门,瞧她遇见的都是啥事。
婆婆相当于家里的半边天,这天要是一塌,往后他们日子也别想多好过,这事叶桃看的比谁都明白。
周老头别看上了年纪,力气还是有的,跟叶桑一起,半拖半抱的没过一分钟就把人弄回床上了。
人被弄回床上以后,他也坐不住,跑门口去看大夫来没来去了。
叶桑身上背篓还没来的及摘下来,现在把人一安顿好,她才从背后拿下背篓,接着在那个大娘跟她姐的眼皮底下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银针包来。
大娘看到有些愣,问叶桃:“桃儿,你妹子还会给人扎针?”
见到银针叶桃才想起她妹跟着她爷学过医的事,赶忙点头道:“会,我爷活着的时候,我们生产队上的人病了都找他看,我妹跟着我爷长大的,我爷教了她很多。”
这事都没用叶桑解释,就被盲目相信自家妹子的叶桃给圆过去了。
中风如果被发现及时很容易治愈,等周红刚把王大夫叫来,叶桑已经给扎完,正在停针了。
王大夫上手切完脉,发现病情竟然被稳住了,“咦”了一声,见郑大秀身上还停着的针,他笑着说:“竟然用的豁痰开窍醒脑疏通经脉,这谁的手笔,针扎的不错。”
这个不错指的不单单是穴位找的准,还得看大夫反应能力跟找对穴位。
如果不出意外,再扎几次,都不用进医院,郑大秀这病就能好。
周老头跟周红刚看向叶桃,等她解释。
叶桃解释道:“我妹子扎的,她以前跟着我爷学过这些。”
以前她也想学来着,不过她爷说她悟性不够,就没教,把她送去学校让她去念的书。
“小姑娘年纪轻轻底子不错。”夸完这句王平章掉头跟周家父子说:“周嫂子这次运气不错,再让小姑娘给扎几次,就能痊愈了。还是从根本上治疗的,往后也不容易再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