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抹撩人的春色是因他而绽放,因他而开出了靡靡之花。
沈琉璃欲起身:“干什么?时辰可不早了!”
她实在怕极了,怕他还要折腾她一番才去设宴的正殿。
他按住她的肩,抬手取了发髻上的白玉簪子,随意在妆奁上拨弄着珠钗,最后挑出一枚栩栩如生的凤簪斜插在她的发髻上:“这支,好看!”
这支凤簪是傅之曜昨晚上送给她的,云雨之欢后,送与她的,说是给她的奖励。
沈琉璃一愣,抬手抚了抚云鬓,便要取下来:“这应该是皇后才该佩戴的凤簪,不合时宜,重新换一支。”
傅之曜捉住她的手,道:“就这支,不许换!”
……
除夕之宴,设在乾元殿。
傅之曜携手沈琉璃一出现,满场顿时雅雀无声。
当众人看清沈琉璃的长相时,立时回味了过来,这不就是前段时间被通缉的那名女子吗?在此期间,早有人顺藤摸瓜,查清了被通缉女子的身份,正是新帝在上京娶的承恩侯府嫡女沈琉璃。说是娶,实际上等同于入赘。
搞了半天,新帝金屋藏娇的女子就是他原本的妻子,被众人揣测议论的狐媚子就是原配。
尤其看到沈琉璃头上的凤簪时,彼此相熟的大臣皆交换了个眼神,这位新君似乎有将原配封为一国之母的打算?
照理正妻本该顺理成章封后,可据说这位沈琉璃不是什么善茬儿,对曾经在上京为质的新君并不怎么好,两人感情甚薄,更重要的是,这位沈琉璃品行不够端正,不堪母仪天下。
若是立这样的女子为后,难免遭天下人诟病?
当看到沈琉璃坐到傅之曜身旁时,礼部尚书嘴皮动了动,仍是强自忍住了。
就算这位沈琉璃是新帝的正妻,可来陈宫这么久,没入过宗庙,却能与皇上同席而坐,又戴着皇后才该佩戴的饰物,这根本就不合礼法典制。但大家心知不妥,却也只是在心里腹诽罢了,无人当场提出,毕竟今日是除夕佳宴,扫兴的事也得另挑时候。
而且,这帮臣子的锐气,早就被傅之曜磋磨得差不多。就连曾经无所畏惧向来以死纳谏的臣子每次上表诸事之前,都得三思而后行,因为自己死了不要紧,就怕被连坐牵扯到家族。
众人下跪叩拜之后,傅之曜随便说了几句开场白,除夕宴便开始了。
按部就班的流程,筵席摆上,便是礼乐歌舞环节。
沈琉璃坐在傅之曜身侧,暗暗地接受着大家异样的目光,规规矩矩地吃东西,欣赏歌舞。
台下舞姬个个婀娜多姿,长袖善舞,实乃一场视觉盛宴。
尤以领舞的舞姬最为妖艳,身姿曼妙,身子骨软得不可思议,一个漂亮的飞空舞,两条纤长的腿径直在半空中腾空成一道笔直的弧度,沈琉璃惊得叹为观止。
台下没个十年基本功,怕是难以达此成就。
她默默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腿,想到昨日那撕裂般的痛楚,不禁抖了抖,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差点没把她疼废了。
察觉到傅之曜的视线,她忙一抬头,就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偏头,低道:“羡慕了,要不要为夫给你找个师傅,好好教教你?就学这腾空一压?”
沈琉璃哼道:“没兴趣!”学什么学,学会了好折腾她?没事让她歌舞献媚,想得美!
何况,让她现在去学舞,要了老命还差不多。
那名舞姬衣袖舞动,软腰扭动旋转着,媚波荡漾,如展翅的花蝴蝶旋着往傅之曜这边而来。待到御前,她便矮下身子,舞衣稍褪,精致的锁骨几乎凹陷成窝,怕是能直接盛一杯酒,而她当真捧着一盏酒放在锁骨处,恭祝傅之曜圣体安康,年年岁岁。
沈琉璃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舞姬。
美人儿以身献酒,太具有诱/惑力了。
傅之曜黑眸幽邃,轻咳了声,沈琉璃压根就没反应,他直接抬脚踢了她一脚,沈琉璃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一眼傅之曜,赶忙伸手将舞姬肩上的酒杯取了过来。
她弯了弯眉,灿笑道:“皇上,请,莫要辜负了美人恩。”
“放着。”傅之曜食指轻敲桌案,拧眉道。
“哦。”
沈琉璃看了一眼失落的舞姬,顺势将酒杯放在桌上。
歌姬见傅之曜对她的酒半口未尝,咬了咬牙,径直在傅之曜跟前扭腰舞动,这般近的距离,略带撩拨的动作,以及身上薄薄一层舞衣轻纱,看得沈琉璃两眼微微有些发直,暗暗地搓了搓手,恨不得将舞姬身上的薄纱扯下来。
不得不说,这舞姬的身材真是绝啊。
胸大,臀翘,腰肢比她的细。
身体柔韧度,不说了,定是比她软得多,真正的媚骨天成。
沈琉璃虽长得美,却并非那种媚骨天成的真正祸水,而是娇艳明媚的长相。
不过,这舞姬竟敢当着她的面,勾/引被她睡过的男人,是不是……
那舞姬见傅之曜对美色不为所动,水蛇腰一扭,便要歪倒在傅之曜怀里。傅之曜却一把将沈琉璃拽了过来,置于双膝之上,那舞姬直接狼狈地跌倒在地,又被傅之曜一脚踹了下去。
礼乐声骤然停止。
“滚!”
那名舞姬吓得面如土色,直接被侍卫拖了出去。
“谁排的?竟让如此不堪入目的艳俗粗鄙之舞,出现在除夕佳节!”傅之曜的手环在沈琉璃的腰上,懒声问道。
礼乐司的人赶紧上前,请罪道:“皇上恕罪!臣不知,这都是舞姬擅自……”
傅之曜环视了一圈匍匐在地的众人,打断了礼乐官的话:“你们就这般希望朕的后宫添置些女人?正好……”
话语一顿,傅之曜低眉看向怀中的沈琉璃,漫不经心地佛了佛她的衣襟,一字一顿道,“这位是萧国承恩侯府的嫡女,沈琉璃!朕在上京娶的女子,来年开春举行封后大典吧。”
众臣一片哗然。
“这……”
傅之曜一记冷眼扫向礼部尚书:“刘大人,这是不合规矩,还是怎么了?”
“没……合规矩!”礼部尚书想起傅之曜发疯杀人的那一幕,自己差点就命丧刀下,哪里还敢说出半个不字。
其他大臣个个都是人精,与傅之曜共事这么久,大体摸出了傅之曜的做事风格和方式。有些事情,可以据理力争一番,可有些事,那就只能是傅之曜一家之言。
端看现下的情况,这封谁为后的事,便是不可辩驳之事。
沈琉璃屁股发/烫,脊背挺得僵直,怔愣愣地望着傅之曜。
真要让她做皇后?
虽然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她并没有恢复记忆。沈琉璃盯着傅之曜看了半晌,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洗梧宫晕倒后,他应该是以为她想起了全部的过往,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想起。
傅之曜觉察到沈琉璃的视线,侧眸看向沈琉璃,掀唇道:“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沈琉璃环视了一圈,发现众人神色各异,这些陈国大臣分明有想法,却个个缩着脖子犹如鹌鹑,没人吭声。
“愿意!”沈琉璃收回目光,点头如捣蒜。
这种事,必须愿意。无名无分的睡觉,跟有名有份的睡觉,差别甚大。
何况,皇后有自己的寝宫,初一十五便可以。
傅之曜幽沉的目光再次扫向底下众位大臣,缓缓道:“既然承恩侯府的嫡女要封后,沈侯爷怎么都得来一趟东陵,观其爱女的封后大典?到时,将沈侯爷和侯爷夫人一并请到东陵!”
这是她的爹娘。
请他们来陈国观她的封后大典?
沈琉璃确实想见爹娘一面,可不知道以前的记忆,有点搞不清楚傅之曜的意图。
宫宴结束后,傅之曜牵着沈琉璃的手,慢悠悠地走到宫道上。
沈琉璃微微抬眸,望着男人俊美的侧脸,轮廓分明,每一寸仿若上苍鬼斧神工般的雕刻一般,世无其二,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比他更美的男人。
这长得俊的男人,心思亦是复杂多变,他当着群臣的面承诺了封后之事,这事已是板上钉钉,可她怎么总觉得不安。
爹和娘似乎不应该来东陵!
沈琉璃眸光轻转,亲昵地挽着傅之曜的胳膊,软声道:“夫君,我刚才尽顾着观美人儿诱你,都没心肠填饱肚子,不如我们等会儿回去,吃点饺子,可好?最好,饺子里包上铜钱,看看谁吃的铜钱最多,谁来年的运道就更好!”
傅之曜脚步微顿,侧眸看她。
沈琉璃笑得眉眼弯弯:“今儿是除夕夜嘛,怎么能缺了最重要的一道菜,饺子必须要吃,你陪我!”
傅之曜嗯了声,扬手将她的披风拢紧了些。
……
御膳房那边准备了各种馅儿的饺子,不只包了铜钱,还有里面包盐的,包糖的,包花生的,包栗子的,包金如意的,等到摆上长桌,竟有十几盘之多。
沈琉璃咂舌不已:“太多了,就我和你,肯定吃不完。”
傅之曜摸摸她的头,道:“没让你全部吃,将里面有铜钱的,挑出来便是。”
“光吃饺子未免无趣,不如我们来玩行酒令。”沈琉璃弯了弯眉,笑盈盈道,“谁先找到一枚铜钱,便可罚对方喝三杯,如何?”
傅之曜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薄唇微掀:“可!”
“夫君,你不可以作弊。”沈琉璃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傅之曜嗤了声:“放心!为夫还没到如此无耻的地步,不至于为了几枚铜钱,几杯薄酒,与你论长短?”
说完,便让张贡取了酒过来。
沈琉璃将筷子递到傅之曜手里:“开始吧。”
傅之曜夹了一只饺子,尝了口,里面是红枣馅的,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琉璃:“这是不是寓意着来年早生贵子?”
沈琉璃面色一僵,扬起唇角:“该我了。”
说着,便直接端了一整盘饺子,用筷子在每只饺子上戳了一下,戳到硬的,赶紧夹起来咬一口,果然是铜钱。
“夫君,该你罚酒了,三杯,一杯都不能少哦。”沈琉璃眸中笑意灿烂,十分殷勤地给傅之曜倒了满满三杯,推到他跟前。
傅之曜低眉看着手边的酒,黑眸渐深,手指敲了敲桌面:“耍赖,嗯?”
沈琉璃理直气壮道:“你又没说不可以戳一下。”
傅之曜觎她一眼,三杯酒下肚后,也学着沈琉璃拿筷子去戳饺子,结果却被沈琉璃一筷子拍掉了。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说:“傅之曜,一国之君,好歹讲点信用,你都说了不作弊,这是做什么!欺负人啊!”
“你!”
傅之曜脸色一沉,忽而又笑了起来,“这么多铜钱,岂会让你一人占尽了?我就不信邪了,就算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总得让为夫碰上几枚吧。”
说罢,动作优雅地夹了块饺子,结果是花生馅的。
沈琉璃弯了弯唇,又用那般无耻的方法戳了一枚铜钱出来,傅之曜自然是罚酒三杯。
就这样你来我往,铜钱基本都被沈琉璃戳了出来。而傅之曜正如他自己所说,偶尔会碰到一两枚铜钱,如此这般,酒大多数进了傅之曜的肚子。
而沈琉璃不过喝了六杯,眸光澄澈,头脑清醒。
渐渐的,傅之曜眼中有了醉意,身形晃了晃。
沈琉璃上前扶住他,水漾的眼眸微眯:“你醉了。”
“没……醉。”傅之曜醉醺醺地道,颤着手伸向盘子,夹起一只饺子,掰开后,正是一枚铜钱。
他的手搭在沈琉璃的肩上,嘴里的酒气几乎喷在了她脸上,醉眼醺醺:“阿璃,你……喝。”
沈琉璃抬手倒酒,却被傅之曜一把按住:“为夫……给你……倒。”
傅之曜拿起酒壶,身体踉跄了一下,手撑在桌上,勉勉强强地给沈琉璃斟了半杯:“阿璃,喝!”
沈琉璃勾了勾唇,仰头喝下。
“还有……两杯。”傅之曜比了五根手指,坚持道,“说好三杯,一杯……都不能……少。”
沈琉璃咬牙,只好又补了两杯。
酒入喉,她竟开始觉得自己头脑发昏,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沈琉璃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浅,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伸手抓住傅之曜的胳膊,趁着意识尚且清晰,急问道:“傅之曜,你……你让我爹娘来东陵,有何目的?”
傅之曜俊美的脸庞染上了迷人的绯色,打着酒嗝,斜眸睨着她道:“阿璃想……家人!”
“只是……这样吗?”沈琉璃只觉得眼前重影越来越重了,似乎有好几个傅之曜,晃得她头晕。
“不然你以为呢?”傅之曜伸手抱住五迷三素的沈琉璃,唇凑在她耳畔,低声道。
方才那双醉意朦胧的凤眼,刹那间,恢复一片清明。
沈琉璃头很昏,意识有些模糊,呢喃着:“我以为……我以为你……居心不良。”
傅之曜讥诮地勾起唇角,拦腰将她抱入净房,扒了她的衣裳放进浴桶,而后走到香炉跟前,熄掉原本的玉檀香,换了另一种香。
室内香气氤氲,沁人心脾。
沈琉璃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头脑渐渐有些清醒,可没一会儿,头又开始晕了,四肢轻飘飘的。
第85章 ……
傅之曜勾了张小杌子,坐在浴桶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沈琉璃。
须臾, 少女难耐地动了动身子, 微红的脸颊逐渐变成带着媚色的酡红,红的令人迷醉。
樱花粉的朱唇微微张合, 无意识地轻吟出声。
看着沈琉璃这副娇媚轻哼的模样,傅之曜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一幕。
当时, 她也是这般媚态横生, 就在他眼前, 那种少女的媚与成熟妩媚女子呈现的媚不尽相同, 她带着一丝青涩稚嫩。原本,沈琉璃只是给萧景尚下了药, 可能事到临了,有点怂,干脆一并给自己也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