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见岁杪还在发呆,于是打算再开口劝一下,似乎生怕她说出什么气话。
可没想到岁杪却摇了摇头,旋即开口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这些事情,早上的时候是她先开口的,可是男人却塞了一个糕点给她,她原以为这是他不愿意给她权力,让她闭嘴,可却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已然叫王福来宫中宣了旨。
她难得有些后悔,后悔今早的时候还同他闹了脾气。
岁杪这会儿顿时没了赖床的心思,掀开了蚕丝被,任由清荷替她洗漱穿衣,满心满眼的都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严翊,毕竟一早便同人家闹了不小的脾气。
可没想到.......
岁杪洗漱完后,便任由清荷扶着往外间走去,思绪有些游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瞧见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侧脸刚毅,棱角分明,似乎是听见了动静,头往这边转过来看了眼,男人的气场尤为强大,哪怕一言不发,也能够让人内心跟着悬了起来。
岁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中不免想到早上的时候同他闹得那通脾气。
清荷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瞧见了又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寻了个借口便出了偏殿,殿门阖上,殿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而岁杪垂着头,没有抬起眼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指头微微弯曲,殿内响起了轻叩桌面的声音。
岁杪被惊扰了,抬起眼眸看向他的方向,男人背靠着椅子,大大咧咧的坐着,见她看过去,于是招了招手,嗓音低沉道:“过来。”
岁杪迈着小步子往主位上走去,明明很短的距离,她磨磨蹭蹭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愣是走了一会儿方才到男人的跟前,几乎是刚站在男人的面前时,手便被他一拉,旋即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
软香在怀,可此刻却不是该有旖旎心思的时候,而是该好好教训怀中人的时候。
岁杪的脸色有些红,眼眸微颤,靠在他的怀里,鼻息间都是他衣裳上龙涎香的味道,她低垂着眼眸,就是不抬头看他,明明是自个儿发了脾气,可此刻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无穷无尽的委屈。
男人喉结滚动,揽住她细腰的手微微握紧,稍许后才开了口,“如今是一点脾气都不能受,一句话都不能让朕说了。”
话乍一听,像是骂,可严翊说话的声音温润,倒像是无奈的妥协。
岁杪这会儿彻底的委屈上了,揪着他的袖口,将这件事儿悄无声息的跳过,给严翊强加了一条罪名,“三哥,你为什么要凶我啊。”
听她这么血口喷人,严翊千言万语到了嘴里噎住了。
他何时凶她了,说话都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轻声细语的,就差没捧在手心里了。
“朕何时凶你了,”严翊无奈的轻声叹息,“可知道了?”
估摸着他是不生气了。
岁杪也见好就收,只是又同他犟了几句嘴,“知道什么呀。”
“后宫的事。”
他依旧这么惜字如金的开口,岁杪听了后,轻轻的哼了声,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上把玩着,一下曲起,一下拉直,全凭她怎么欢喜怎么弄,少顷,小女人方才接话道:“不知道呢。”
她说话软软的,加了个呢字,倒显得像是在撒娇,方才清荷分明告诉了她,而她明明知道可却不说实话,严翊被她这一弄,加之看她一直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彻底的没了脾气,嗓音放轻了,免得她说他凶,开口道:“打理后宫之事。”
他越是好说话,岁杪的小脾气便体现的越充分,她轻轻软软的哼了声,道:“谁呢?”
她就是故意的,换做旁人,谁敢这样愚弄严翊,可明知她在愚弄他,他却心甘情愿,温润开口道:“你。”
“让你一起打理后宫,”严翊无奈了,分明是她的不是,他却还得当赔罪的那个,“可还行?”
分明是她先去开口求他的,如今倒成了是他求着的感觉。
等了好一会儿后,小女人方才傲娇的再次哼唧了声。
严翊揽着她的细腰,听着她的声音,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可不许再闹脾气了。”
“那你同我说,是不是我闹了脾气,你方才这样的。”
“你不说,朕都打算给你了,”严翊无奈,自然是看穿了岁杪想说什么,没等她开口,便先解释道,“且,朕不让你说的原因,是不愿意让你开这个口。”
“朕不要你开口要,”严翊蹙眉,极为严肃的道:“朕会主动给。”
原来是这个意思。
岁杪愣住了,没想到严翊想的比她更加周全,也想的比她更加长远。
把玩着他的手指的小手一顿,倒是难得主动低下了头,软声软气的喊了一句三哥。
严翊的心被这句软声软气的三哥喊得软了一片,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低声道:“下次可不许如此闹脾气了。”
据清荷所说的,这小女人似乎连午膳都没用,便去休息了。
若是饿坏了,到头来还是让他心疼的。
她向来这般没心没肺。
严翊一直陪着岁杪用了晚膳方才离开愿合宫,而让岁杪打理六宫之事宜的旨意早已传遍了整个后宫,姬嫔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院子里赏花。
她莞尔一笑,葱白的小手伸出摘下了一朵花,“果然,对心上人便是的确是有区别的。”
身旁的婢女一听,疑惑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姬嫔:“就是人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果然都是不同的。”
婢女是个年纪尚浅的人,听见这句话,若有所思道:“就好似娘娘对皇上那般,不同的是吗?”
姬嫔没说话,又似默认,又似懒得解释,只是盯着眼前的合欢花看着失神,她笑着,又听见婢女问,“娘娘,您是不是很喜欢合欢花啊,我瞧着,我们宫殿内,都是合欢花。”
姬嫔这次倒是应的很快,不但应了,还笑了,心情似乎看着合欢花便能开心不少,“是啊,它对我有不一样的含义。”
婢女觉得此刻的娘娘似乎没有往日那种脱离尘俗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的娇羞的感觉。
后宫显然自那道圣旨下落后便开始不太平了。
而其中当属恩玉宫最为激动,整个宫内气氛低沉,宫人们生怕惹怒了皇后娘娘,掉了脖子上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主殿内,李茵叶已经一下午没有滴水未进。
安嬷嬷在一旁劝了好些话,可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谁知她今早上得知岁杪并没有怀孕的那种喜悦,可开心的那种劲儿还没过去多久,便听见了宫人来传,王福去了承天宫宣旨,而圣旨里的话,让她差点没有当场晕过去。
最近的岁杪变得似乎有些不同了,好似对后宫开始在意起来了,有意无意的,也似乎爱找一些事儿在后宫给大家添堵。
怀孕的事情,其实她早就知晓了,那那日在殿内喝茶说想吐,便是她有意而为之。
李茵叶眼皮子动了动,眼神往殿外看了去。
既然你不愿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第49章 . 别哭 暧昧
春风拂面, 百花放,殿门大开,风夹杂着花的幽香扑鼻而来, 愿合宫上上下下种了不少花, 殿门一开,踏出脚就是花海。
其实说是一道打理后宫, 可后宫也没什么繁杂的事情, 不似先帝那会儿, 不是这个宫出问题便是那个,总而言之,可能也是因为新帝登基不久, 往后只会多不会少。
只不过自她打理后宫开始的这几日,后宫里的人同她多有走动, 认识了不少新面孔, 听了不少趣事儿, 而今日,嫔妃们来请了安散去了之后,姬嫔却留在这里, 似乎是有话要说。
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模样,岁杪看在了眼里, 将宫人们遣散了, 整个殿内只剩下俩人。
岁杪坐在主位上,看着姬嫔。
后者站起身, 往她这边走来,站在身侧地时候,欲言又止终究是开了口, 只是声音放的很低很低,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岁杪秀气地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你认识他?”
姬嫔嗯了声,“嫔妾认识,并且已相识多年。”
岁杪的手攥着手帕,似有不解,淡声道:“可我同他,不过几个月未见,不至于如此陌生,怎得,他不直接和我说,偏偏还得托你来传口信?”
姬嫔莞尔,没有多说,只道:“娘娘只需找一日出宫即可,见到了他,自然便能明白一起,嫔妾也不知晓,只是他托人来信了,那嫔妾便告知你,还请娘娘自个儿做裁断。”
岁杪点点头,一双桃花眼微动,看着姬嫔的身影渐行渐远,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岁杪手肘撑在桌案上,小手扶着脸,忽然陷入了沉思,她若是想出去,那么就得和严翊打招呼,可严翊必然也会跟着一道出去的,思及此,岁杪不免有些头疼。
他真是给她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这叫她如何是好,可岁杪却深知,这一趟是必须要出去的,他不是那种毛躁的人,这么急切地要她出宫,定然是有他的道理,岁杪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动。
约莫到了午时末,岁杪睡了一觉起来,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的翻动着一本游记,稍许,她起身,不知往游记里塞了什么,后,她把清荷唤来,小手将游记递给清荷,莞尔一笑道:“去,将这本游记送去承天宫。”
清荷不解,拿着游记,仔仔细细的想了会儿,这几日皇上照常来宫中用晚膳,偶尔不能来也会叫王福传告一声,也没见他们二人闹什么别扭,怎么今日送本游记还得她去。
“娘娘,怎么不顺道去承天宫走走?”
岁杪打了个哈欠,软软的道:“乏了,你将游记给皇上,他自然懂我的意思。”
看来这本游记似乎还有别的一层意思,清荷听完,便没有再多问,应了声后便揣着游记出了殿门,离开了愿合宫,醒了后便再也睡不着,岁杪翻来覆去,便又唤了沉儿进来。
沉儿伺候岁杪更衣,衣裳换好后,主仆二人往御花园内走去,只是好巧不巧,刚好碰见了恩玉宫那边的小太监,“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恩玉宫,说是有东西要给您。”
岁杪看了眼恩玉宫的方向,又垂眸看了眼小太监,见他低着头,面色正常。
岁杪思量片刻,对着沉儿道,“走吧,正好也无事。”
沉儿扶着岁杪往恩玉宫那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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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玉宫的主殿内,李茵叶坐在主位上,看着岁杪的声音一摇一晃的进来,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挂起了笑,旋即开口寒暄道:“妹妹来了,快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岁杪自然也是笑着应道:“皇后娘娘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把岁杪喊来恩玉宫,是有什么好宝贝吗?”
岁杪说话素来不绕弯子,本就是她说的,要她来恩玉宫有东西要给,既如此,她便也不客气,直接开口。
似乎是没想到她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如此直接,李茵叶笑了笑,往岁杪那边看去。
岁杪皮肤是极好的,白里透红,一双眼眸似有水波流动,若不是她与她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她定然是会欣赏岁杪,可已经注定了,是她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李茵叶眼神示意安嬷嬷,后者得令了之后,退了下去,稍许拿了一个香囊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香囊上金丝线交织绣着一幅花,花朵和花骨都尤为漂亮,刺绣的手法栩栩如生,仿佛一朵真花。
岁杪瞥了一眼香囊,眼眸微动,便听见李茵叶道:“这是送给你的香囊,你可别小瞧这个香囊,这个香囊里面的香料可以安神消除烦躁,皇上不是让你同我一道打理后宫吗,后宫繁杂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有个香囊戴着消除烦躁也是极好的。”
李茵叶平日里温婉冷静,不争不抢惯了,若是换做别的嫔妃,一定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毕竟身为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被一个贵妃分夺了,如今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是怕后宫繁杂的事情导致她太过于烦躁,特意送了一个香囊给她消除烦躁。
这份真挚的心,旁人能感受到,可岁杪却感受不到,可她感受不到是一回事儿,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更何况,她的确是想要这个香囊。
安嬷嬷端着盘子站在岁杪面前,她伸出葱白的小手,将香囊拿了起来,拿在手上仔细地看着,后对着李茵叶笑了笑,嗓音带着笑意道:“那岁杪便谢过皇后娘娘了。”
李茵叶喝了口茶,淡淡道:“妹妹客气了,都是伺候皇上的,哪来谢不谢之说,若是真要说一句谢,我还得谢谢妹妹替我分担后宫繁琐的事呢。”
若是她刚进宫那会儿,李茵叶说这些话,她许是会相信并且承认她大度,可岁杪如今却只是笑笑,并未再搭腔,又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岁杪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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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宫内。
严翊看着眼前的这本游记,他知道这本游记的,倒不是他爱看,而是岁杪极爱看,书页都翻烂了,如今她将她最爱看的游记送到了承天宫,严翊放下了奏折,似有不解。
“你家主子给你游记的时候,有同你说什么吗?”严翊看着站在殿内的清荷,淡声问。
清荷摇摇头,思索片刻后,道:“娘娘只说,皇上看了,便会知道。”
严翊的眉头更加蹙起,他没再问,叫清荷退了下去,旋即奏折也不批阅了,看着这本游记出神,大致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将游记翻了开来,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张写了字的字条。
——三哥,游记都看完啦,你何时带我去宫外书库寻几本呀。
她的字同她的人那般秀气,看着这一行字,仿若她就站在眼前笑着同他撒娇,严翊垂眸,到底是懂了她的意思,看了眼眼前堆积起来的奏折,批阅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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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合宫内,岁杪靠在贵妃榻上,手上拿着方才从恩玉宫那里拿来的香囊,稍许后,她将香囊递给清荷,“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
她自幼便在后宫长大,可没少见嫔妃之间互赠的东西出事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心眼该有的还是得有,清荷得了吩咐,拿着香囊便下去了。
天色渐晚,每每到了这个时辰,王福都会来告知今夜景渊帝是否来用晚膳,可到了这个时候都没见人影,岁杪便又等了许久,等天色彻底的黑了,过了用晚膳的时辰时,岁杪猜测是不来了,于是便饿着肚子叫沉儿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