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翠叹息一声将自己在御花园遇见的事情告诉了姬嫔,后者听完后,立刻使眼色叫月翠关上宫门,殿门阖上,姬嫔立刻将糕点翻开,拿出来底下的字条,“你方才离开的时候,再回去糕点位置一样吗?”
月翠点头,“一样,我看了。”
“那就好,”姬嫔打开字条,看着里头的字,寥寥几笔她看了几遍默记下来了之后便将字条给烧了,旋即对着月翠吩咐道:“将糕点丢掉,不要吃。”
月翠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毕竟糕点经过别人的手,她应了声,旋即将糕点拿着离开了殿内。
再次回来的时候,姬嫔已经穿好了外衫。
“娘娘,您要去哪里?”月翠不解,她虽是知道糕点里有字条,可她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可如今瞧着主子的样子,似乎字条里的内容让姬嫔比较急。
姬嫔:“去愿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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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杪正坐在书桌前练画,当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说出皇后娘娘驾到时,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这昨日才闹了不愉快,没想到今日她就来了。
这脸皮,比她的还厚。
这会儿是勾起了岁杪的兴趣,她将自己的画的画给藏了起来,任清荷扶着摇着身姿往贵妃榻上坐着。
沉儿倒是有眼力见,立刻端着进贡的葡萄放在了一旁。
李茵叶一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岁杪吃葡萄,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进贡的葡萄都往她这个宫里送,她虽然贵为皇后,可进贡的葡萄还没有一次进她的宫里。
不开心是正常的,可今日到底是有别的事情,她也接受了岁杪不行礼的娇纵习惯,坐在了位置上,道:“妹妹应该是知道还有三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了吧。”
岁杪一双桃花眼微动,自然而然道:“自然知道。”
李茵叶也没有避着,直戳了断的道:“皇上既然给了你一同打理后宫的权利,那么我也不客气了,皇上生辰这事上,妹妹还是得帮着打点一下。”
岁杪明白了,原来是来使唤的。
她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爽朗的应了下来。
李茵叶紧接着又说了一些话,只是岁杪听的乏闷极了,所以当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喊着“姬嫔娘娘到”时,坐在贵妃榻上的岁杪一时之间有些感到热闹。
她一醒神,脑海中便又在意起了别的点。
她今日和李茵叶两个人都穿了红色的衣裳。
岁杪半个身子懒洋洋的倚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殿外走来的姬嫔,捏起一颗葡萄吃了一口笑着道:“今日愿合宫可真热闹。”
李茵叶没再说话。
姬嫔被这句话吸引了视线,她往侧面看去。
李茵叶正端坐着,手端着茶杯,轻轻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嗓音温婉道:“可不是嘛,姬嫔怎么来了?”
姬嫔见她将话题抛到了她的身上,于是便上前给她们二人行了一个礼。
李茵叶将茶杯放下,淡淡道:“免礼吧,你来的巧,我正和贵妃娘娘说着皇上生辰的事情呢,我瞧着皇上也挺重视你的,不如你一起出出主意吧。”
这句重视让姬嫔眼眸微颤。
若不是皇上早就向岁杪解释过她进宫的原因,那么这句话,定然会让岁杪和她之间产生隔阂。
她看了眼李茵叶,莞尔道:“皇后娘娘拿嫔妾开玩笑呢,皇上怎么可能重视嫔妾,只不过是瞧着嫔妾身子弱,比其他嫔妃多关心几句罢了,倒是比不上皇后娘娘这般的地位。”
李茵叶什么地位,旁人清楚,她自个儿也清楚,这句话面上听去好听,可真往里剖析,倒像是在讽刺她只有地位没有宠爱这般,她端着笑,没再搭理姬嫔。
侧眸看着岁杪,她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两日辛苦你了,三日后皇上生辰定然是要叫皇上难忘的。”
岁杪沉吟了一会儿,旋即淡笑着应了下来。
李茵叶离开后,姬嫔倒是也笑着打趣道:“她怎么来了?”
“就因为皇上生辰的事情,”岁杪笑,“她不说我也会打点的,只是她倒是勤快的很,还特意跑来这里同我商议。”
姬嫔对这些事情都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她随口应了几句后,道:“今日来是来告诉你,他又来信了。”
这次的来信了,让岁杪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觉得紧张,毕竟她隐隐有预感,元合是调查到了。
她忍不住问,“写了什么?”
姬嫔靠近岁杪,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岁杪捏着衣袖的手收紧,内心紧张。
第56章 . 生辰礼 画画
愿合宫内。
姬嫔已经离开了, 岁杪坐在贵妃榻上,脑海里都是方才姬嫔说的那些话,那个字条里的内容。
三日后, 恰恰好是严翊的生辰, 岁杪仔仔细细地想了许久后方才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再出一次宫, 并且她相信元合。
也会去猜测元合到底会告诉她什么答案, 毕竟这个是关于她父亲的死因, 也关乎到她与李茵叶之间的关系,而这几日偏偏又要和李茵叶一起安排严翊生辰的事情。
岁杪只觉得头都是疼的。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正烦恼之际, 内殿响起沉儿的声音,“娘娘, 您还画吗?”
岁杪被沉儿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她立刻起身往内殿走去, “画,肯定要画。”
她说着,拿起了狼毫, 看着面前摆放的白色宣纸,说是说画,可到底是难倒了她, 又添了几笔之后, 岁杪皱着小脸,自言自语道:“要不干脆送别的得了。”
声音不大, 可清荷却还是听见了,她笑了笑,“说不定皇上就喜欢这份礼呢。”
“我自己都不喜欢, ”岁杪呢喃道:“他怎么会喜欢?”
这句话可说到了点子上,清荷无意的接了一句话,“皇上喜欢娘娘,便喜欢娘娘的一切,您觉得不好的东西,兴许皇上觉得喜欢呢,再者,这可是娘娘您用心制造的东西,定然与那些花银子买的不同。”
清荷这句话让岁杪陷入了沉思,她轻声的咳了咳,没再纠结自己画的好与不好,而是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笔一笔地继续画,旁边的窗子打开,春风钻了进来,将白色的纸轻轻的吹动。
纸张发出酥酥的声音,掀起又落下,岁杪的碎发被风吹的飘起一些,袖口也随着风拂动,她自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殿内响起了脚步声都没发觉。
宫人们都悄无声息的推了下去,殿门都阖上了,岁杪还是没有任何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时,岁杪被吓了好大一跳。
——“岁岁在干什么呢?”
声音低沉,明知故问,带着零星的几点笑意。
这一句话可将她吓得毛笔一缩,手一抖,墨汁就将她完成了一半的画给彻底毁了。
岁杪惊呼一声,“我的画!”
她惊呼完之后,拿着毛笔蓦然一个转身,可身后的男人靠的太近了,毛笔一不小心沾到了他月白色的华服上,中间的那轮弯月正好多了一快黑色的点。
是她的毛笔弄得。
一块黑点。
岁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先弄好自己的画好些,还是先帮严翊擦干净他身上的黑点,岁杪有些手忙脚乱,可慌乱之后,她选择了保护自己的画。
毕竟这可是花费了她不少时间和心思画出来的,衣裳没了,她拿些银子再重新买一件给他便是了,可画没了,她就又得重新开始了,可惜完了,画还是毁了。
严翊眉眼微挑,垂眸看着了眼自己的华服,又微掀眼皮看了眼正在拯救她画的小女人,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哪里有皇上的龙威,瞧那幅画,只怕等下还得让他哄了。
墨水已经将画沾黑了一大片,完全看不出画像,只露出了一双只画了几笔的眼眸,岁杪委屈的侧头,旋即拿起自己的手帕,眼眶包着泪,替严翊擦干净他身上的墨迹。
可没想到,华服上的墨迹也没能擦干净,这下好了,两边都没救回来,她彻底的绷不住了,眼眶包着泪要掉不掉的,瞧上去可怜兮兮的,哪有贵妃的娇贵模样,委屈巴巴的,直戳他心尖儿。
让他心疼的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明明是她犯了事儿,还得他来哄,“怎么还委屈上了,朕没生气呢。”
这话着实是哄的,轻声细语低声下气的。
可谁知,怀中人却没有因此而消气,反倒哇地一声委屈巴巴的道:“都怪你,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
岁杪这会儿是又委屈又生气,可她平日里软声软气惯了,哪怕骂起人来,声音也没有一点儿气势,软糯糯的倒像是在撒娇,严翊是站在理这儿的,可他哪里还敢和她说理。
只差没有像祖宗这般供着她了,严翊低声下气的又哄了句,“是是是,是三哥的不是,我不应该在背后吓你。”
瞧,这都宠到说我,而不是说朕了。
岁杪委屈的埋在他的怀里,小身板一抖一抖的,显然是舍不得自己的画毁了,可严翊到底是没看清楚画的是什么,让她如此的心疼,耐心的道:“画的是什么,朕帮你画。”
岁杪哪里好意思说她画的就是他,可临时也编不出别的东西,支支吾吾的也只能说一句,“就是兴起画的风景画.......”
严翊哪里相信,单手抬起岁杪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他,嗓音温润道:“说实话。”
岁杪垂眸,头微侧,可还没完全侧过去,就被男人转了回来,让她又一次看着他。
“就.......”岁杪脸色有些微红,“就是一个人。”
严翊蹙眉,眉眼间都是不悦,旋即开口问,“谁。”
岁杪没说话。
严翊这下彻底有些生气了,正欲脱口而出的名字,在听见她扭捏的说了一句“你”之后,及时止住了。
像是变脸似地,男人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
旋即嗓音独有的温润道:“画朕啊?”
其实严翊也有一些傲娇的性子,和许多人似地,得了便宜还会卖乖,明明她都说了你了,还偏偏要故意问一句,这幅姿态岁杪都不愿意搭理他了。
“想画朕就同朕说,”严翊倒是见好就收,装模作样的咳了咳,旋即捏了捏岁杪不悦的小脸蛋,嗓音温润道:“朕坐着给你画便是。”
没料到他会说这些话,岁杪有些懵的抬起眼眸啊了声。
严翊眉眼温润,转身挑了一个凳子,姿态闲散的坐了下来,他这么一懒散,脱去了往日那种严肃的面孔,倒真的像一个潇洒的王爷,也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岁杪第一次见这样的严翊,不免觉得有些新奇,她拿起画笔,稀里糊涂的开始对着严翊的脸庞,照着画,可落笔的那瞬间,她忽然清醒了,“三哥,你、你不用忙吗?”
严翊眉头微挑,似乎是在说她如今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朕忙完了。”
岁杪这会儿放下了心,旋即执着毛笔开始对着照着坐在凳子上的严翊画,这会儿很安静,外头也没有宫女太监走路的声音,午后阳光静谧,春风和煦,沿着打开的窗子缓缓吹入。
严翊就坐在凳子上,任风将袖口吹的掀动起来,发丝也在轻晃,岁杪执着毛笔,对着严翊,一笔一画的在宣纸上画了下来,午后的阳光渐渐的变成了夕阳西下,霞光洒落一片,将愿合宫像是渡了一层金光那般,光圈都在跳跃。
她之前觉得画画很难,特别是还得在印象里,凭空去想严翊的脸庞和神情,所以画出来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现在的她,画的得心应手,画着画着不免欣赏了一下严翊的五官。
许是看的入神,一双眼眸给她画的栩栩如生。
她不是不会画画,只是甚少有什么感兴趣的,快入夜的时候,岁杪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她嘴角带笑的将毛笔放下,在男人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她立刻将他往外推。
翻脸不认人她是做的淋漓尽致。
严翊被她往外推,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怒斥她不懂事,而是任她闹着脾气,顺着她的小任性,往外走去,只是嘴里倒是还要笑她一两句,“画好了就不让朕看。”
男人一顿,笑着道:“神神秘秘的,是不是画的很难看?”
这句话可戳到了岁杪的自尊心,她立刻反驳道:“才不会,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严翊这会儿没再逗她了。头微侧,往内殿看了眼,画好的画被窗口钻进来的风吹掀起一角,他隐隐的瞧见了一些轮廓。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岁杪急了,举着手挡住他的眼睛,一脸着急的道:“三哥,说了不许看的,你不许偷看呀!”
“朕没看到,”严翊好脾气的莞尔笑道:“你放心。”
终于将人给推到了偏殿,她赶紧传了晚膳。
严翊自然而然的留在这里用膳,坐在主位上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腿,示意岁杪坐下来,可能是方才急着将他赶出去,心里头有些许的愧疚,也没有扭捏,挨着他的腿坐了下去。
严翊顺势把玩着她的发丝,暧昧的缠绕在指尖,温润的询问道:“李茵叶是不是来找你了?”
很少从他的口中听见皇后,而且是被连名带姓的提起,岁杪颤了颤眼眸,低声道:“嗯,来找我说是关于你生辰的事情。”
严翊蹙眉,“无需理她,你不用管这些操劳的事情。”
“哪里操劳了,”岁杪小嘴抿了抿,开口道:“一年也就这一次,对了,三哥,你以前的生辰都怎么过的?”
“没怎么办过,”严翊实话实说道:“人多,烦。”
严翊其实不怎么喜欢热闹,以前的时候他并不受宠,生辰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住,唯独一个皇奶奶,每次生辰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好生辰礼给他,还会给他下一碗长寿面。
似乎也是知道他的性子不喜欢人多,每次都没有告诉旁人,吃碗面他若是想走,她也没有强留。
而他多数时候都会一个人出去走走,发呆,以至于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而如今,他不再是那个皇子,也不再是不受宠的三王爷,而是邑朝的景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