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侧眸对着岁杪道:“你回去的时候慢些,我先走了。”
岁杪点点头。
整个亭子里只剩下岁杪和严翊俩人。
黄色的灯笼里烛火忽明忽暗,夜渐渐深了,风微凉,岁杪似乎对严翊的出现有些惊讶,笑嘻嘻的道:“三哥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处理完政务就赶紧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朕知道,方才去你宫里的时候没见你人,朕才出来寻的,”严翊难得那么多话,旋即将岁杪的小手握在掌心里,牵着她一步一步的往愿合宫走,“你今日说的那个人,今日已经进宫了。”
岁杪一双桃花眼微颤,似乎很开心,一双眼笑得弯弯,声音格外的甜,“谢谢三哥。”
她说话声音本就软软的,如今刻意这般的时候,像极了撒娇,难得一见,严翊嘴角一扬,“真要谢朕?”
“自然是,”岁杪顿了顿,声音软软的问了句,“三哥有什么想要的吗?”
“还未想到,”严翊笑,“等朕想到了,便同你说。”
岁杪话很多,似乎格外的开心,一路上和严翊说了好多,连今日御膳房送了什么菜也要说,而严翊也耐心的听着,比上朝和处理政务的时候听的还要认真,时不时的搭上几句话。
夜色朦胧,月光皎洁,宫人掌灯前前后后围着岁杪和严翊,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交织在一起,一片宁静祥和,直到到了愿合宫的宫门口时,这份宁静的氛围才被彻底打碎。
王福及一群宫人们将灯灭了,一副就送到这的姿态,让岁杪不解,她也不是那种能忍住不问的人,于是便看着王福,不解道:“你们怎么把灯给灭了?”
王福道:“回娘娘,灯不灭了,放置一晚怕会被风吹的起火灾。”
岁杪一愣,仔仔细细的理解了一下王福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琢磨出了什么,她吓得咬了咬手指,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奶猫,往后退了小半步,一双桃花眼瞪大悄悄地看了眼严翊的方向。
脑海中回忆起这两夜的颠倒,岁杪咬着自己的手指头,陷入了恐惧中,她装模作样的咳了咳,脑海终灵光一闪,然后哎哟一声,似乎很痛苦那般弯着腰。
吓得严翊立刻扶住了小女人,蹙眉着急的道:“传太医。”
三个字刚落就被岁杪阻止了,“不用不用,三哥,你先叫清荷扶我进去,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岁杪的话让严翊有些摸不清,正欲抱起她,可却被她拒绝了,于是顺着她对着清荷道,“扶娘娘进去,好生伺候着。”
清荷对岁杪这突如其来弯腰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多问,扶着岁杪进了内殿。
几乎是刚走到屏风的另一侧,遮挡住了外头的视线,原本看上去疼的不行的岁杪此刻却恢复了精神气,有条有序的在清荷耳边耳语了几句。
清荷吓得脸都白了,“娘娘,不可啊!”
岁杪哪能不知道这件事行不通,可她不想再经历昨日和前日的那种颠簸,岁杪从未如此坚持的道:“你去就是了,有任何过失我自个儿担着!”
清荷气的跺脚了,她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候,“娘娘,奴婢这哪里是怕你拖累奴婢啊,奴婢只是觉得这是欺君之罪,被知道了要被砍头的!”
“你不说我不说,哪里就欺君了,”岁杪急了,“你可快些吧,再晚点三哥就真的要宣太医了。”
这不,沉儿在屏风后道:“娘娘,皇上问您要不要传太医!”
岁杪立刻拒绝了,旋即给清荷使了眼色,后者无奈的走到了里间的殿内,拿出了一个小包裹,岁杪一边弄,一边嘀嘀咕咕的道:“还好我有打算,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声音听上去还挺骄傲的,清荷无奈的在旁边叹息了声,“娘娘,万一——”
岁杪叹息了声,略有些嫌弃道:“难不成三哥还会把我衣裳给扒了看我是不是真的那个么?”
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
清荷表情终于好看了些,可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她觉得皇上应该不好糊弄.......
岁杪收拾好后便让清荷扶着从屏风后出去,当看见严翊坐在主位上时,她眼眸微动,复而挂上一抹羞涩的笑,等走到了他身边的时候,还没说话,男人便问道:“身子怎么了?”
岁杪有些难以启齿,装模做样的犹豫了会儿,羞涩的道:“就是月事来了。”
严翊刚开始听见的时候身形一顿,许久后方才想起什么,他虽然没接触过女人,可这些基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问问岁杪如今可会否难受,便听见小女人道:“三哥,来月事,你是不可以留宿的。”
哪里知道她来月事出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严翊被气笑了,像是他有多猴急似的,喉结滚动,严翊叹了口气无奈道:“朕知道。”
岁杪下意识地接了句,“你知道就好。”
严翊眼眸微动,垂眸看了眼岁杪,身高体大,影子黑压压的,将她笼罩在一起。
岁杪抬眸一看,他的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了一样,惹得岁杪立刻将小脑袋低下去,心里有鬼又怕露出马脚,咳了咳道:“三哥,夜深了,不如你先回去吧,我也好沐浴,之后就入寝了。”
“那么晚了,朕就在这里入寝便可——”
“不要,”岁杪吓得立刻瞪大了眼,若是给严翊在这里睡,不一会儿她就能露出马脚,她立刻打断道,可说完这二字的时候,她自个儿都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脑海中急忙地寻找别的借口,而后支支吾吾的道:“嬷嬷说过的,女子来月事不吉利,所以不能和三哥一起睡的。”
严翊蹙眉,“朕怎么没听过。”
“因为你没有月事,你肯定没听过的,”岁杪润了润嗓子,“再者这些东西还挺玄乎的,三哥若是执意要留在这里睡,那我可就不高兴了,等会儿又会有人拿这件事儿做文章了。”
岁杪的话让严翊沉思了好一会儿,倒不是他怕这个“玄乎的月事”,而是他的确知道外头的人嘴碎,若是知道了,定然又会说一些话,他怕就怕在岁杪会因此不开心或者不自在。
他沉吟了一会儿,妥协道:“朕知道了。”
顿了顿,严翊道:“朕明日来。”
岁杪点点头,眉眼弯弯道:“那你回去早些歇息,我等会儿沐浴完也歇下了。”
严翊沉默着点头。
宫人们又一次点燃了烛火掌着灯站成一排,簇拥着严翊回了承天宫。
殿门一关,岁杪便瞬间松了口气,她懒洋洋的坐在贵妃榻上,立刻吃起了葡萄,沉儿上前,低声道:“娘娘,可别吃了,凉的,夜里该说疼了。”
她手上是一杯温热的红糖水,还没来得及解释,清荷便在一旁伺候着说了句凉飕飕的话,“吃再多的葡萄夜里都不会痛的,你可别操心了。”
沉儿缓了一会儿后,吓得脸色都白了,“娘娘,你该不会!”
“嘘,”清荷赶忙捂住了沉儿的嘴,“我的祖宗喂,你可小心着点,这可是欺君之罪,知道了要被砍头的。”
沉儿扒开清荷捂住她嘴的手,紧张道:“娘娘,你怎么敢.......”
岁杪自然没说为何不敢的,她只是不想再在夜里颠簸了,她也不想明日起来的时候再在手臂上看见新鲜的印记,还有宫里的人那种暧昧不已的眼神。
这股被岁杪搅的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可劲儿过了之后,清荷便又开始苦口婆心的道:“娘娘,这样的恩宠,是后宫里所有人都羡慕的,你怎么能欺君也不要恩宠呢。”
岁杪默了默,她这个人随性惯了,不会因为想要一份恩宠,也不会因为想要在后宫立足下去,从而不喜欢还要勉强自己喜欢的事情,再者她也不是不喜欢这件事,只是说,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毕竟太疼了。
但是岁杪不是那种爱解释的人,她只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放心便是。”
她相信严翊也不是那种,看见了新人便将旧人抛到了脑后的人,她知道他话不多,但是他说出的话,就是承诺,她相信他一定会做到的。
“娘娘还是得为自己打算,”往日沉儿是不附和清荷的,可这次倒是难得意见一致,沉儿又道:“听闻前朝又开始拿皇长子说事了,若是娘娘您抛弃恩宠不要,那么就会给那些别有心计的人钻了空子,这后宫不是人人都像姬嫔那般,会为娘娘您着想的。”
“那些人只顾着自己,若是能得恩宠,产下龙子,那么牺牲一点手断也无妨,”清荷跟着又道:“娘娘,您要知道,您这个位置,可比皇后娘娘那个位置招人眼红多了。”
李茵叶空有一个皇后的虚位,可要恩宠没有,甚至还被禁足五日,如今,愿合宫这边是恩宠有,还有皇上的偏爱,一对比起来,众人心里都有数。
“我知道你们说的,你们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岁杪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为了自己着想的心,她笑了笑,半威胁半开玩笑的道:“你们若是再说,我明日可就求皇上一人给你们许配一个大臣了!”
清荷和沉儿无奈的沉默闭嘴,却还是配合的笑道:“娘娘可绕过我们吧。”
承天宫内。
严翊看着跪在殿内掌管后宫女事的嬷嬷,手转动着扳指,目光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就是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他居然把掌事嬷嬷喊来,就为了问——月事。
“照你这么说,来月事可能会半夜肚子疼?”严翊沉声问。
嬷嬷如实道:“回皇上,的确是会肚子疼,有些娘娘甚至会疼的一宿都睡不着。”
严翊自然是对她口中的有些娘娘不感兴趣,沉吟片刻,他直戳了断的开口道:“那贵妃娘娘平日来月事的时候,可有疼过一宿睡不着?”
嬷嬷心里门路这时清了,她只听说过皇上宠爱贵妃娘娘,可没想到居然会宠溺到连她来月事的事情都要问得一清二楚,嬷嬷低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身子较弱,疼一宿是各个月都会的事情。”
只是她们一般不把这些月事禀告给严翊罢了,毕竟女子来月事,提多了不吉利。
严翊蹙眉,想到小女人方才弯腰的模样,旋即道:“赶紧叫人备些红糖水,夜里贵妃娘娘估计会疼。”
严翊的话刚落,嬷嬷便道:“回皇上,娘娘前五日月事刚过,得下个月才会来月事,今夜是不会疼的,下个月奴婢再备好红糖水即可。”
嬷嬷说完这些话,严翊蹙眉,听见了重点,于是冷声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第63章 . 香囊 承天宫内。 ……
承天宫内。
嬷嬷吓得瑟瑟发抖, 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让坐在龙椅上的景渊帝面色瞬间冷上几分,本就觉得承天宫像是个冰窖了, 如今景渊帝的面色不善, 嬷嬷只觉得外头都是春风和煦,只有承天宫, 她若是再呆下去, 估计就能被冻死在这里。
就在嬷嬷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 景渊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冷的,道:“朕今日找你的事情你不许说出去, 更不许在愿合宫面前提起。”
严翊的话让嬷嬷有些不寒而栗,她赶紧点点头, “奴婢遵旨。”
王福看眼色, 立刻让嬷嬷下去了, 旋即又回来了承天宫内,看见景渊帝有些不好的脸色,不免在心里犯了嘀咕, 也跟着无奈的叹息了声,毕竟这愿合宫的那位主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方才嬷嬷说的话, 王福大致都知道了。
可能怎么办,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按了一个欺君之罪, 也不是,换做旁人,哪里会不要恩宠, 巴不得月事就没来过,可偏偏,愿合宫的那位,恩宠不要,甚至还欺君。
可这位爷倒好,还帮着遮着掩着,生怕那位受了一点委屈,叫嬷嬷不许说出去,而不是说去找愿合宫的那位算账,王福仔细想想,那位是景渊帝的心上人,怎么舍得惩罚呢。
可严翊不知如此,低头处理奏折,一边批阅一边道:“今日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王福应了。
严翊思索片刻,将岁杪的后路都给铺好了,“晚些的时候送些红糖过去。”
王福又应了,只是这次,不解道:“皇上,娘娘既然都是假的,何必还送红糖呢?”
拿着奏折的手顿了顿,严翊沉吟了一会儿,道:“她马虎,定然会露出马脚的。”
被他知道暂且没事,等“日子”过去了他一次收拾个够,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这可就是欺君之罪,如今本就因为恩宠,她处处遭人嫉妒,若是这个事儿被抓住了,定然会在后宫掀起不小的水花。
王福听完,只觉得景渊帝现在对贵妃娘娘不是宠爱了,而是溺爱,明知她在犯错,为了不让她受伤,还在后面给她收拾露出的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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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翊的一番苦心,岁杪自然是不知道的。
月光皎洁,岁杪沐浴完之后别提多舒坦了,她的皮肤白皙娇嫩,平日里用了点力便能红一块,这次被这般揉捏,她的手臂的印记一块一块的,本好了些的,昨日他又给添了些进去。
岁杪那么爱美的人,只盼着这几日能把这些手臂上的印记给淡掉消掉,她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衣裳半开,外头罩了一件轻丝衫,看上去似乎格外妖娆,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那般。
沉儿拿着木檀轻轻的捶着岁杪的小肩膀,她慵懒的半眯着眼,然后清荷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了。
岁杪瞧了一眼,嘀嘀咕咕的道:“方才说了不喝了,反正又不是真的,不喝也罢。”
“娘娘,这可不是我们冲的,是皇上赐的,”清荷无奈道:“许是你方才吓到了皇上,他回去之后估计是问了太医,太医说了红糖水能缓解疼痛罢了。”
清荷这一解释,岁杪忽然感觉有些愧疚感油然而生。
“拿来吧,”岁杪伸出葱白的小手接过了那碗红糖水,慢慢悠悠的将全部喝完了,她不是特别喜欢红糖水的味道,但是毕竟这碗红糖水,是带着愧疚感的,她不得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