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尤物——梵妾
时间:2021-03-06 10:34:54

  宋越北,“松手。”
  她摇了摇头,紧紧的拽着他,像落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我不。”
  他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手中几乎握住了整个大梁。
  他有一整个世界,而她只有一个他。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人,手中所能握住的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点布。
  无论她握得再紧,只要他想抽出来就能轻而易举的抽出来,没有了这根浮木,她会被恶浪淹没撕碎。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他握着她手腕失去了力量。
  她只需要一点点重力就会被击碎。
  他竟又不忍了。
  玉鸦拧着眉头,有几分不高兴的说道:“我没打架。她说谎。”
  她根本没有出手,那些人只是追不上她,打不到她。
  自然称不上是打架。
  少女的手腕纤细的像是一用力就会被捏碎,宋越北根本没法想象她会打人。
  他当然知道不是她的错,她错在太美丽又太无用,除了用美色勾/引他,她什么都不会。
  她太单纯,以为这世上只有真伪对错。
  她不知道,他从不在乎对错真伪,他只在乎有用还是无用。
  他知道梨襄心狠手辣,知道玉鸦一定是无辜的。从前这样无辜的美人已在梨襄手中消失过很多。
  今天将她交出去,只怕在梨襄手里玉鸦不会有明日可言。
  从前他对此心知肚明,甚至是心照不宣的默许。
  但此时他心中却多出许多不忍,
  世人都说他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可面对这个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不忍。
  不忍伤她,不忍看旁人伤她,不忍看她被人所击碎。
  他竟有一日狠不下心了。
  月元急道:“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动手了,跟你同住的女人一个个都鼻青脸肿,只有你分毫未损。不是你打的还能有谁?人证物证俱在还敢抵赖!”
  梨襄眉心微蹙,“我知道你心中愤懑,但也不能在相爷面前这样空口抵赖。”
  敬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讥讽道:“一个单薄的小姑娘能把一屋子的女人打的鼻青脸肿。两位这是在讲鬼故事呢?”
  宋越北拉开玉鸦的手,躲开她的目光,径自站起身。
  玉鸦见他不相信自己,慢慢垂下了眼,右手扣紧了薄刃,左手撑在地上绷紧了身体。
  她仰头盯着宋越北的脖颈,准备跳起扑向他。
  此刻与宋越北的距离比宋幽距离宋越北的距离要更近,拼了性命应当可以在宋幽出刀刺死她前杀了宋越北。
  只有一击的机会,不管成败,她都必定会死于宋幽刀剑之下。
  这并非最好的动手时机,她没有办法保证活着离开,可她别无选择。
  此时不动手,那个女人就会把她关回小屋子里饿死,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再等待下去。
  梨襄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又见他冲跪坐在他脚边的姑娘伸出手。
  他回过头看向她,“起来,不要总是趴在地上。你不是乌月灵焕是个人。怎么能跪在旁人脚边?”
  玉鸦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懵了,指尖无意识的从薄刃上移开。
  她看看递到眼前的手,又抬头去看宋越北的脸。
  “你,相信我?”
  她又是犹豫又是紧张,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一个什么答案。
  梨襄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可置信的问道:“相爷,你不信我?”
  宋越北垂眸看着坐在他脚边像只小狗似的人,心情烦躁。
  他没有给一个准确的回答,只是将手往她面前伸得更近了一些,“不论如何,你一个大活人也不该这样坐在地上。还不起来?”
  见宋越北这番态度,梨襄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她的眼眶一点点红了。
  玉鸦将手搭在宋越北的掌心,借着他的力从地上起来。
  宋越北收回手,目光下垂仍落在她的脸上,“你是一个人,不是猫猫狗狗。记住站要有站相,坐有坐相。”
  敬云看得目瞪口呆,难道相爷真的又要为这位玉小姐破一次例?
  梨襄眼中含泪,哽咽道:“相爷,您今天是要袒护这个不守规矩的伎人吗?她根本不是什么善类,今天她不仅挣脱了绳索还打破了窗口逃跑,我找了她一天都找不到,她在府中必有同党!”
  她之前不想说她这一天都在忙着找人,怕这些事闹到了宋越北惹他厌烦面前自己讨不了好。
  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般地步,她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
  堵在门口的人突然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伴随着的是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黄大娘来了。”
  “纪大人也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
  梨襄说话太快,玉鸦听得一知半解,但她听懂了个大概的意思,尤其同党二字。
  她紧张的往宋越北脸上看,又忍不住投鼠忌器的看了几眼宋幽。
  黄大娘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她不假思索的接了话,“同党就在这里。老娘就是她的同党。”
  玉鸦看着黄大娘怔了一下。
  梨襄看到黄大娘面色变了变,声音低了下来,“婶婶,你怎么来了?”
 
 
第29章 
  黄大娘是宋越北的奶娘, 不止在宋越北面前说得上话,在皇后那里也是非常有脸面。
  只是她一向深居简出,不怎么爱管事。
  黄大娘是听到纪颖颖跑来报信, 急急忙忙赶来的。
  她看了几眼玉鸦, 确定她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转头就毫不客气道:“梨襄,你倒是说说这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你给捆了又带着枷锁关在地窖里不给吃的连水都不给。她到底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竟要她的性命?”
  梨襄没想到她动的这些小手脚会被李大娘当场点破。
  她脸色青白, 仍勉强维持镇定, “她是下奴, 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我只是关了她禁闭。至于不给她食水不知道大娘你是从那里听来的,但这就是无稽之谈, 不知道跟您说这种话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她定了定心,挤出笑容又补了一句, “大娘与我相识也不是一日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是了解。大娘可别被这不知哪里来的人哄骗了。”
  黄大娘是宋越北的奶娘,在宋家呆的时间比她还长。
  这老婆婆一向心肠好, 她们过往的关系不错,梨襄想到这里就稍稍放下心。
  一天的初见怎么能比得上多年的老相识?
  黄大娘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我们相识当然不止一日, 我是看着你这孩子长大的。你喊我一声婶婶, 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看。早几年你年纪大了,我给你张罗着人家,挑来挑去你谁都不满意,哪怕是王孙公子上门求亲你都无心出阁。一心要留在府中说要好好照顾阿如。
  我当时想着你真是个好孩子,忠心, 可你这几年在府中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梨襄被黄大娘当众数落,面子挂不住,“我做了什么好事?我每一日都勤勤恳恳的做活,这里也要管,那里也要管,自然不如婶婶整日清闲。忙中出错也是有的,若是哪里做错了,婶婶只管直说便是。”
  一个宋越北被那个伎人蒙蔽也就算了。
  这老妇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黄大娘回头看了一眼堵在房中的一众奴仆,叹了口气,“你日日说旁人不守本分,你这样整日在府中作威作福,可守了奴仆的本分?”
  梨襄捏紧了衣袖,“婶婶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作威作福?这样的词我可担不起。我有什么对不住婶婶的地方,婶婶若对我有不满直说就是。”
  黄大娘看了一眼宋越北,“阿如,往日我看着你,很多话我说不口。但今日既然撞上了,我老婆子索性就把话说清楚。这些年府中奴仆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阿如你是不知道,但我却是清楚的。
  你刚开府时,奴仆的饭食是一天两顿饭,有饼有饭有汤。但近年他们吃的一年不如一年便不说了,签了死契进来的人今年已经过份到只有两块干饼。”
  她随手拽过一个下仆,这人面黄肌瘦,“你瞧瞧这是人做的事情吗?他们一个个的饿成什么样了。再瞧瞧他们身上的衣服。唉,真是作孽。”
  她这话虽没点明给梨襄留了点面子,但与点明了指着梨襄骂也没什么区别了。
  宋越北瞥了一眼这饿的面黄肌瘦的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梨襄,面上并无什么意外的神色。
  梨襄被宋越北看得几乎想夺路而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敬冲在一旁凉凉道:“梨襄姑姑可年年喊着府中的开支一年比一年大呢,这开支也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
  跟着梨襄来的人多得是府中的小管事,但也不乏最低等的下奴。
  此时管事们面上不安之色更重,下奴们看梨襄的眼神却是变了。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自然是开到梨襄姑姑的腰包里去了。若不是手脚不干净,她哪来那么多首饰?”
  黄大娘低头望着玉鸦,神色稍微柔和了些许,“今日的事情我谁的话也没听,都亲眼看见的。这小姑娘都饿到要去偷菜叶子吃了。今天你带着一群人在府中到处刮地三尺的找人。喊打喊杀,这是我亲眼见的。
  梨襄,你肯定想了一天她被‘同党’藏在了那里?”
  梨襄面色一变,“是你!”
  宋越北皱了皱眉,他猜到她离开他视线的这段时间恐怕过的不会太好。
  但被捆起来关押在小屋子里,饿到要去偷菜叶吃,这两句话超出了他的预料。
  黄大娘坦然的认了下来,“没错,人是我藏的。你当然找不到。我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些年看着你不成样子,但我也管不了。但今天既然撞上了,那就是这丫头跟我有缘,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她转头用失望的眼神看向罪魁祸首,“阿如,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连老婆都看不住?!”
  宋越北没想到这从天而降了个老婆,他摇头,“干娘,你怕是误会了。我与她并无……”
  黄大娘看他的眼神更加失望了,仿佛看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害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竟然还不想负责?”
  宋越北辩解道:“不是,我还不到三十。”
  即便翻一翻史书,不到三十能做到他如今这个位置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谁不夸他宋越北一句年少有为,可搁着自家干娘嘴里怎么好似马上就要入土了似的。
  黄大娘更加失望,“好啊,你果真坏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
  宋越北摇头,“我没坏她,”
  他眼前又浮现出少女衣襟散乱的样子,语声迟疑的停顿了一下,“清白。”
  这话说得着实没有底气。
  黄大娘痛心疾首,“你到底有没有坏她清白?”
  宋越北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玉鸦,为难重复道:“我有没有坏她清白?”
  几个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玉鸦身上,去看她的反应。
  玉鸦也闹不清清白是个什么玩意,但大家都看她,她只能试探道:“坏了。”
  见众人脸色大变,她顿了顿,“还是没坏?”
  黄大娘的心让两个人这么一扯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拧眉看向宋越北,“你到底碰了这姑娘没有?沾过他身子没有?你嘴里有没有个准话?!大男人敢做还不敢认吗?”
  宋越北摸了摸鼻子,“沾……倒是沾了那么一下。”
  “那你就是不想负责。你怎么回事?”
  宋越北欲言又止,且不说以这姑娘的出身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就说他如今也没做好娶妻的准备。
  他宋越北娶妻,哪能这么草率?
  黄大娘大手一挥,“行了,你赶紧成婚!不兴再挑了!再拖都成老头了。难得人家小姑娘不嫌弃你,你坏了人家的清白就赶紧给我好好负责。”
  宋越北放弃了辩解自己并不老,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玉鸦,心中生出一股郁气。
  他坏了这小姑娘的清白?
  反过来还差不多。
  梨襄敏锐的抓到了漏洞,“如果今天她真的是被大娘藏着的,那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双苑?”
  黄大娘说起这个神色更加唏嘘,她怜惜的看了一眼玉鸦,“她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这姑娘对阿如情根深种!”
  宋越北满眼错愕,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情根深种?”
  她这般轻佻浪荡的人,到底是怎么和情根深种这四个字牵扯在一起的?
  怕不是这人又说了什么,将哄得干娘晕头转向。
  黄大娘瞪了一眼宋越北,重重地肯定道:“当然,这小姑娘不仅对你情根深种,而且为了你可以将生死都置之度外。我见梨襄带着人到处喊打喊杀地搜人,本想将她送出府。结果你猜怎么着?”
  敬云忍不住问道:“怎么着?还能不愿意走?”
  她不等宋越北回答,激动地一拍大腿,对着宋越北眉飞色舞,笑出了一脸的老怀甚慰,“嘿,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走。她只想见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走。我就想啊,这么好个姑娘,我可得给你护住了。”
  这倒是他未曾想到的了。
  他本不愿信她真对他有什么真情,最多一心攀附。
  可她既有出府的机会,离了她这丞相府,以她的姿色在丹阳城要攀一根高枝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梨襄不是好相与的人,她非要留下,此举称不上明智。
  其中缘由难道真是如干娘所言。
  她对他,情根深种?
  宋越北侧头看向身边的玉鸦,神色复杂,“你当真情根深种,一心只想见我?等了我很久?”
  情根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深种?
  总觉得像是田地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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