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尤物——梵妾
时间:2021-03-06 10:34:54

  玉鸦, “你在笑我?”
  宋越北屈起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失笑道:“前两日方才教过你,里外二字,怎么偏偏记住了外字,里字却只认半边?我看你这漂亮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土。”
  玉鸦让他这一敲, 终于想起那个字到底是何意。
  “不是土焦外女, 是里焦外女?”
  宋越北摇头, “最后一个字虽含着两个女字,但不念女, 那是个嫩字。”
  玉鸦捂着额头,想了又想仍是想不起来, “这个字你教过吗?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你想不起来很正常,”宋越北顿了顿,莞尔一笑, “毕竟我还没教过。”
  见她要发作,他抢先一步开口道,“因为我没教过, 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所以便不罚你了。”
  玉鸦气恼的皱眉, “好没道理,本就没学过,干什么要考我?”
  宋越北笑容一僵,复又想起了她问出的那个问题,‘有什么不同?’
  那时他一心岔开话题, 只是随手一指,连那字到底教过她没有都来不及看。
  也不知道是在慌什么,急成了这样。
  他垂眸望了一眼牵着的手,又偷眼瞧了她一眼。
  她已将那个问题忘了,连脱开他的手都似乎不记得了,就这么乖乖巧巧的让他牵着。
  牵着她走在这条街上,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变得年轻了很多,手足无措,慌慌张张。
  他偏过头看着匾额,悄悄笑了一下,“那匾上写得是里焦外嫩,分量十足。这便算教过了。”
  玉鸦扭过头不看匾额,“我才不要学。”
  他牵着她往糖糕摊子走,“你想吃什么糖糕?”
  玉鸦别别扭扭的转过头偷偷瞧了一眼糖糕,咽了咽口水,“你要给我买啊?”
  宋越北含笑道:“买来讨姑娘开心,姑娘吃了开心就买。若是吃了不开心,那便不买了。不知道姑娘吃了这糖糕会不会开心?”
  玉鸦抬起头望向远方,眼里却藏不住高兴,“没尝到谁知道呢,我劝你先买了试试。说不准呢?”
  蒸糖糕的大婶见两人站在摊子前,有些紧张无措的擦了擦手。
  丹阳城是帝都,城中权贵云集。
  这人年纪虽轻,但身上的衣袍,她虽识不出是什么料子,但一看就是好东西。
  更别提他衣袍上的纹绣与腰间的金玉,再看他身边的姑娘更是生的美丽极了,所谓神仙妃子不过如此。
  这男人往这里一站,周围的人便自觉退开了些,不敢凑上前。
  此地游人来往,多得是平民,富家公子虽也不少见,但这样的派头却着实少见。
  她扬起笑脸,目光在二人面上转了个来回,这两个人举止亲昵,的确像是夫妻。
  可是丹阳城中那些名门贵妇一向极少在街头抛头露面,这位姑娘未免生的又太漂亮了些。
  还不是端庄高贵的那种美丽,反倒妖妖娆娆的,不像是什么简单角色。
  说不准是贵公子携伎出游呢?
  但要这样说,这位公子对身旁姑娘的亲昵与态度却是做不得假的,那眼中的情意让旁人看了都心生羡慕。
  那姑娘身上穿的也不像是伎人穿的衣服。
  她拿捏不准二人的关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只得道:“不知道二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玉鸦低下头在装蒸糕的食盆里看来看去,大婶赶忙介绍道:“我这糖糕有三个味的,这个是芝麻糖的,这个是梨膏的,有一点酸,是清甜,夫人们都挺爱吃的。这就是糖糕,最甜了,小孩子喜欢的多。”
  宋越北面上含笑,亲和力十足,“大姐,您这糖糕可真香。”
  大婶见宋越北笑脸迎人,不由得放松了些许,自豪道:“公子不知道我在此地已经卖了三四年的糖糕,用料最是足,这是家传手艺。吃了的人都说好。”
  “那我倒是想尝尝是不是这么好了。这一块糖糕怎么卖?”
  “公子,芝麻糖的三十文一块,梨膏的二十文一块,糖糕十五文一块。”
  敬冲连忙掏了钱袋上前待命,准备付钱。
  宋越北身上倒不是没有银钱,只是宋宰相装的不是金银就是银票,额数都太大了。
  他难得有这种用到铜板的时候。
  宋越北微微一笑,“有点贵。”
  玉鸦拽了拽他的手指,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勾着她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指尖。面上却是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当然不能看她,她把想要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他怎么还价?
  敬密和敬云与宋越北保持了一米远的距离,这个距离足够他们不把宋越北跟丢,换而言之就是足够他们近距离看热闹,低声八卦的时候又不会被宋越北发现。
  总之,对双方来说都是个安全距离。
  敬云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发现相爷最近几天一遇上玉小姐就很反常?他以前没有大事根本不会往南城来的。”
  敬密看了一眼两个人靠在的一起的身影,他渐渐都快看习惯了这样的画面。
  但明明在玉鸦出现之前,宋越北是从来不让任何女人靠近的绝缘体。
  敬密,“不是最近几天,是从玉小姐出现后就开始反常了。把人当众抱走,让人住进双苑,现在学会牵人手了……不过,怎么相爷现在还学会对几个铜板说贵了?这不太对吧。他什么时候缺过钱,这些年铜板都没见他摸过?”
  敬归默默的凑过来加入话题,“我听说相爷小时候是住在南城,也是苦出身,肯定摸过铜板的吧。就是现在做的事不太像是相爷会做的事情了。”
  他们所认识的宋越北是一言送出上千两黄金也面带微笑不会有分毫心疼,对金钱视如粪土的人。
  大婶爽朗的笑道:“这都是好面和好糖,自然贵了些。”
  她看了一眼玉鸦,“这位是您夫人吧?您夫人可真漂亮啊,二位站在一起太登对了。”
  玉鸦转过头想否认,“我不是他夫人。”
  她这些天学了很多,但夫人这两个字本不必学,她一早就是懂得。
  山下的寨子里女人有了男人,便是夫人了。
  宋越北无奈的对大婶一笑,“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太爱闹别扭。不怎么好哄。”
  玉鸦皱眉,“不是,你胡说。”
  宋越北只管无奈的笑笑,叹了口气,“想吃什么?”
  大婶本来这话说得还有些心虚,
  她摸不准两人的关系,只能往好的猜,没想到竟然猜对了,“夫人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温柔的夫君。”
  玉鸦低下头看着盛着糖糕的食盆,“梨膏的。”
  宋越北,“来两个。”
  敬冲掏出钱袋往外数铜板。
  大婶手里利索的装糖糕,操心的叮嘱着小年轻,“公子多哄一哄夫人,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别计较谁先低头。现在很少有能被六十文铜钱哄高兴的女人,公子要多珍惜啊。”
  玉鸦接了糖糕,拿了一个咬在嘴里,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大婶又开始劝玉鸦,“公子一表人才,待夫人又温柔。夫人看着夫君那么俊俏的脸上,就别跟他生气了。总生气太伤感情又伤身体。”
  宋越北按住了敬冲的手,他放了一块碎银在大婶的手中。
  他侧头看了一眼捧着糖糕风卷残云的玉鸦,忍笑道:“您说得是。”
  大婶摆手,“这也太多了。”
  宋越北已牵了玉鸦转身往外走,一转身便压不住笑声。
  敬冲制止了大婶想要追上来退还,“我们公子给你了,大姐你便收着吧。”
  这话音还没落,便见街口处骤然喧闹起来,一队人蛮横的撞开街上的行人,将行人驱赶到道路两旁,很快便开出了一条道。
  大婶一怔,“这不知道是哪位官老爷来了。”
  宋越北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开路的差役停在了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
  一个高瘦老头穿着官服,擦着额上的汗,一路从清出的道路里小跑着冲上了宋越北,颤颤巍巍的停在他面前向他行了个大礼。
  “下官拜见大人。”
  宋越北面上消去了笑容,下意识放开了玉鸦的手。
  他倦怠的垂下眼,“京兆尹李屯?”
  老头连着喘了好几口气,喘匀了气才答道:“正是,正是小人。”
  宋越北,“起来吧。你不在官衙呆着,这是?”
  李屯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官服让这么一跪都沾了不少灰尘,“小人听闻差役说相爷在此,急急忙忙就跑来拜见大人了。若是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人便是。”
  据他所知,宋越北出行一向都是有大事。
  听到巡逻的差役回禀说人在南城晃,他猜不透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坐立难安只能赶来看看这祖宗是要做什么。
  “左右无事,”宋越北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玉鸦,“出来闲逛而已。”
  李屯擦了擦额上的汗,松了一口气,热切的弓腰笑道:“那您接着逛,接着逛,小人可以替您介绍一下这边的风景……”
  宋越北环视一圈将他围在中间的差役,再看一眼李屯身上的官服,顿生出一股乏味之感。
  “罢了,我逛完了,回府。”
  李屯紧张道:“那小人去调个轿子来送大人回府?”
  宋越北迈步向外走去,“不必了。”
  “哦哦哦,现在去调轿子来是太慢了,”李屯一拍手,指着巷口,“要不这样,小人刚刚坐着轿子来的,您看就在那里,您先坐着回去。”
  宋越北摇头,“轿子李大人自己留着用吧,我走回去。”
  丞相府走到这里,他也就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抬脚就到的事情还做什么轿子。
  李屯急得汗越流越多,亦步亦趋的跟在宋越北身后,急得像是看见雪人非要晒太阳。
  “这如何使得啊。如此也太劳累大人了。”
  宋越北瞧了一眼李屯颤颤巍巍的腿脚,看在这位李大人如此高龄还兢兢业业的工作的份上,耐下性子劝道:“李大人年事已高,还是多保重保重自己的身体坐轿子回去吧。几步路而已,我走回去累不着。”
  李屯颤颤巍巍的擦了擦额上的汗,“多谢,多谢大人关心。大人别看小人虽然年纪有一点大。”
  他挡在宋越北面前,拍着胸口说道:“但小人天天锻炼,身强体健,一点不夸张,小人这腿脚跟十八岁的小伙子一样。一口气走个十里地都不是问题。”
  宋越北绕开他往前走,李屯捏着汗巾跟上去, “轿子还是请大人您快些坐……”
  这话说得好像他宋越北的腿脚还不如一个老头。
  宋越北面有不耐之色,开口正要说些什么,一抬眼便见到挤在街边的人群中骚动起来,各种尖叫声嘈杂的响了起来。
  差役的断头在空中抛出一条线,头颈中喷出地鲜血溅了无辜行人一身,披着朱红官袍的身体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一人执枪直刺而来,枪尖衔着一抹银亮的冷光,那道光划破空气,发出如虎啸的声响。
  身强体健如十八的李屯回头看到这超出预料地血腥场面,当场双眼一翻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宋越北下意识地移动身体,想去护住身后的姑娘。
  他面对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这些年来他杀过的人太多了,想要他性命的人也太多了。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他都没有怕过。
  但这一次他却开始害怕了。
  他想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抱在怀里护着,不让她沾到半点血腥。
  这株攀附着他的藤那么脆弱,她该长在最温和安全的环境里,让人好好保护。
  他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带她来这样的地方,受这无妄之灾。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他被拽着后退,撞进一双充满急切忧愁的眼里。
  潮热的淤泥里藤疯长着缠了上来,密密麻麻的缠绕收紧让他难以呼吸,却又在模糊间似乎窥见一缕天光。
  玉鸦叼着糖糕,一手抓住宋越北的肩膀将他往后拽。
  自己却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短短一瞬间,她就跟他完全互换了位置。
  她跳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完全挡在了身后。
  要是让别人当着她的面取了她的目标,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同行是冤家,当面来抢活可就太讨厌了,不讲武德!
  她做什么都迷迷糊糊,慢吞吞的。宋越北从没见过她做一件事有这样快。
  “不……”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中生出巨大的惶恐与愤怒,恨不能拽着她的领子教训她。
  这么快做什么?
  急着去送死吗?
  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与持枪的男人目光相接,并不躲避,像是猫科动物遇到闯进领地范围的另一只猛兽。
  当然如果她嘴里没叼着糖糕,可能会更有威慑力一点……
  男人脚步一顿,面对这个挡在宋越北面前的女人,嗤笑一声,“不知死活。狗官,受死吧!”
  玉鸦眼见着宋幽距离此人还有两步,只得抓紧最后舔了一口糖糕,梨子的清甜在舌尖糯糯的化开一缕。
  那人的枪已搞搞举起,她只得不甘的摘下嘴里的糖糕就砸了出去。
  男人连躲都没想着躲一下,那糖糕看起来软乎乎的,砸在身上能有什么?
  这连兔子临死蹬腿都算不上,他手腕一沉,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糖糕砸在他的胸口,他的脚步一顿,双目微微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
  砸在胸口的糖糕就跟他所想的一样柔软,面团撞着胸口陷下去一个弧度,与此同时却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他胸前的皮甲深入肺腑,搅出刺骨的疼。
  是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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