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左手拥抱我——橘腻
时间:2021-03-06 10:36:21

  确实像是发烧后的模样。
  “算你好运,DRT呈阴性,基本排除疟疾的可能性。”
  陆成嫣在本子上写下后,帮她挂了瓶水,调好后吩咐,“打完这瓶等会再吃两粒消炎药,好好休息,我还要去查房,不舒服床头有摁铃,记得叫,先走了。”
  “…好,谢谢。”
  是有诚意的。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响声,程夕瑗下意识抬眼望去。
  徐靳睿走进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黑色短袖,男人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太好,刚好撞上,陆成嫣见他,脚步微滞,回头瞥了一眼程夕瑗,又视线落在他身侧。
  “程记者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是疟疾,单纯感冒。”
  顿了顿,又轻声道:“好好照顾,我可不想老看到你们俩出现在我这里。”
  她确实任性,长这么大,徐靳睿是她主动追过的第一个男人,可是同样,她也足够骄傲,自尊心不允许她再放低姿态,特别是见过他真正爱一个人的模样以后。
  陆成嫣想,应该没有比这更容易让人彻底死心的拒绝了。
  真狠。
  说完,便吸了口气,撇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帮他们带上了门。
  房间内。
  坐在床上的人,唇没什么血色,程夕瑗看着徐靳睿坐到自己面前,身体莫名打了个颤,往后靠了些。
  “我们聊聊。”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些凉,有些乏,但程夕瑗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低下头不看他:“非要现在聊吗?”
  “嗯,现在聊。”
  徐靳睿随意的坐着,双臂垂着放在敞开的腿前,声音很低沉。
  “可我不想现在聊怎么办?”
  “就现在。”
  “过两□□不行。”
  “不行。”
  他回绝的很干脆,“我最多可以等你五分钟。”
  “但我现在是病人。”
  她说,目光里带着哀切,“你不能这样。”
  徐靳睿看着她,突然低头笑了声,舌尖抵了下腮帮。
  “怎么,你在怕什么?”
  程夕瑗不说话。
  “你是不是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房间里空气仿佛凝结住,两个人僵持着,昨晚暴雨后,现在又挂上了太阳,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不回答便被当作是默认。
  “我好像从来都瞒不过你。”
  徐靳睿淡淡道,目光落在她插着针在吊水的左手上。
  就像以前,无论他藏得多好,程夕瑗总是能知道他的真正意图,以至于逃课玩游戏,在那段日子里都成了奢侈。
  更不用说她最讨厌的抽烟了。
  徐靳睿过去甚至怀疑程夕瑗是不是在他身上安了监控,否则怎么会每次偷偷抽的时候,都被她抓的刚刚好。
  人证物证俱在,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刚开始他还挣扎着反抗,后来喜欢上了,别说挣扎,反而乐在其中。
  陈孝文说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头一回见到被人管着还这么开心的,他坐在书桌前写试卷,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唰唰的往下写,说:“你懂个屁,还不准人改邪归正了是不是。”
  混世大魔王要改邪归正,我怕是信了你的邪。
  “得嘞。”陈孝文站起来,拿着地上的篮球往外投,“那您继续改邪归正,争取早日修得正果,我可打球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唱: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女人的泪一滴就醉,男人的心啊,一揉就碎…
  徐靳睿拿起课本丢出去,笑骂:“快滚,别打扰我专心学习。”
  得亏已经到门口没被砸到的陈孝文听到这话,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其实就徐靳睿那文化课水平,哪能真做,但架势得足,是把题目在答题卡上完整抄了一遍。
  密密麻麻一大片鬼画符,后来被老班知道,还拿出去给别人展示,说他们班出了个天才,数学卷子上能全写汉字,叫他走哪都被笑话,哟,数学天才来了。
  去他妈的数学天才,他想,还不如女人的直觉来的可靠。
  而五分钟过去,程夕瑗还是沉默,房间里没有一丝响声。
  “你不说那我说了。”
  徐靳睿也不管程夕瑗怎么拒绝,直白明了:“收拾东西准备提前回国吧。”
  女孩子听到这话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即便是已经预料到了,可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凭什么你说让我回国就回国。”
  程夕瑗的声音有些颤抖,右手指甲死死掐着手心,“我明明还没到之前说好离开的日期。”
  徐靳睿说:“现在改了。”
  “理由。”
  程夕瑗看着他,“你赶我走的理由。”
  “这里危险。”
  程夕瑗冷笑一声,“那你可真会替我着想,比我自己还看得重我这条命。”
  她很少用这种尖锐的语气说话,徐靳睿闻言蹙眉,脾气到底也上来了些。
  “你在跟我闹什么?”
  徐靳睿实在是不明白,“回国到底哪里比不上呆在这里了。”
  程夕瑗吸了吸鼻子,看着窗户外面的光景,眼睛明明被刺的都睁不开,却依然不肯转头。
  “我不是过来玩的。”她的胸口因为情绪过激而起伏,缓了会儿开口,“反正我不走。”
  已经有些哽咽了。
  “这事没商量。”
  他目光落在她脸颊旁的碎发上,沉默了一会,下定音:“我会安排好,明天就送你走。”
  “明天?”
  程夕瑗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我说了,我不回去,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我也说了,这事没商量的余地。”
  徐靳睿站起来,他也被气得不轻,但还是在极力克制,“今天可以是昏迷高烧,明天呢,后天呢,你有没有想过?”
  “你跟我犟不会怎么样,但是别人不一样,打仗的时候子弹不会长眼睛,看到你是记者就绕着你走,万一真出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没了力,满脸疲态,“总之这事定了。”
  “我就在营地里也不行么。”
  “谁他妈知道意外会怎么来。”他忍不住语气有些重,“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彭敏也是。”
  定着看了她会,考虑到她身体还虚,到底还是叹气,轻哄道。
  “回去吧,这里的情况复杂,真的没时间照顾你。”
  说完,便逃似地出了门。
  程夕瑗怔怔地看着他踉跄了好几步,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经意间给别人带来了许多麻烦,就好像回到了去徐家以前的日子。
  “谁愿意多带一个孩子啊。”
  母亲的葬礼上她听见舅母说,“自己家两个孩子花钱平时都不够,还加上她,不行,不能让她来我们家。”
  “可不吗,虽然确实挺可怜的,但是我们家也不容易啊,小的那个还没上小学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现在养一个都难。”
  “是啊,那,要不送去福利院吧,现在福利院里条件都挺好的。”
  “都十六七岁了福利院哪里还收,叫我看,每家都拿点钱出来,让她把书念了,到十八岁成年就行。”
  “……”
  回忆像是在翻腾,又像是在警告她,是时候清醒了。
  程夕瑗缩在床角,双手抱住膝盖,埋下头,终于忍不住,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打湿了床单。
  “对不起。”
  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哽咽,但哭声又卡在喉咙底部发不出,只能不停的抽噎的。
  “我没想添麻烦的…”
  这是程夕瑗第一次觉得,来这里,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修了下前面的错别字,十点开始写的,这章写的也太艰难了,看了眼时间,快早上六点了,成功通宵,最近确实有些卡文,因为这是个过渡阶段,写文这个东西,也只能慢慢来,下一章应该就要进入紧张刺激的都市篇了,期待好久!不虐啦,很甜的后面,不过夕瑗挺敏感的,是会想多的性格,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她做作或者矫情,小徐也只是希望她能够回去。
  所有遭受的苦难,都会由加倍的爱来弥补。
  这也是这本文叫非正常溺爱的原因。
 
 
第30章 黄粱一梦(三)
  当飞机外的云朵透出清晨第一抹阳光的时候,程夕瑗缓缓睁开了眼。
  舱内的温度刚刚好,但她却蓦然有些失神。
  “被关在里面为什么不跟我打个电话啊。”
  那个时候,学校保卫处的大爷,一大早打开体育器材室的时候,就看到程夕瑗一个人靠着墙,歪着头睡着,直到听见声音,才揉揉眼睛醒过来。
  他认识这个姑娘的,外头的红榜上总是有她的照片,顶好的乖学生。
  清晨的光,似乎有些相似,程夕瑗想。
  “昨天实在是有点晚,您已经下班回家了。”
  “难得有时间跟家人相处。”
  她揉揉自己已经僵硬的右肩膀,手臂发麻通电的感觉传遍全身,起身时,差点没有站稳。
  “不想麻烦您。”
  “哎怎么这样说呢。”
  大爷身子已经有些伛偻,走过去把门敞开透气:“我来回一趟最多才两个小时,你得呆一晚上,这没睡好,今天上课也受影响,多划不来。”
  “没关系的。”
  她拍拍裤腿上的灰站起来,“中午睡会就好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夕瑗特别害怕麻烦别人,凡事能自己扛住的,绝不开口请求帮忙。
  毕业后,她在北京开始独居生活的第一年,那是栋很老旧的平房,平时上班通勤时间在四个小时左右,天还没亮就出门,否则会挤不上地铁,回来的时候,偏僻点的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夜里,治好了以前怕黑的毛病。
  走多了,也就习惯了。
  结束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是短暂的喘息的时光,可几个小时后,又要面对新的生活。
  当时住她对面的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人,化着时下流行的浓妆,喷着刺鼻的廉价香水,身材干瘦,但却有种别的味道。
  风尘女人的魅力。
  有时候她回来的比较早的时候,黄发女人会坐在楼梯上抽烟,见她上来,会垂眸睨自己一眼,象征性的打个招呼。
  随后便眯着眼,享受一支烟的时光。
  看起来陶醉极了。
  程夕瑗淡淡收回视线,低着头,快速从她身边通过,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女人门口摆放的一堆箱子盒子上。
  好像总是有人给她送东西。
  有人说,她职业不正经,也有人说,她曾是千金小姐,关于她的猜测很多,程夕瑗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总之不是好相处的那一类。
  两个人心知肚明,自己跟对方不是一类人,所以除了偶尔见面那寒暄以外,一直都没有什么别的交流。
  真正有交集,已经是三个月后。
  被主编无数次否定稿子,房东威胁她要涨房租,竞争对手私下做小动作,几乎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仿佛约定好了,就在那个时间一起来。
  人是会累的。
  在抬比自己还高的快递上楼时候,手出汗,东西直接摔得稀碎,还顺带着她滚下楼梯。
  闭着眼往下滚的某一刻,她甚至想,不如死了得了。
  人没了,就不会觉得累了。
  为什么活得这么辛苦呢?
  程夕瑗想,世界上那么多幸福的人,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呢?
  积压已久的情绪一瞬间爆发。
  程夕瑗从地上慢慢坐起来,目光涣散,手掌磨破的地方再疼,也比不过心里泛起的委屈。
  她彻底阖上眼,突出其来毫无形象的大哭,头发零散,任由眼泪往下流,悲伤程度不亚于像是失去了无比珍贵的宝贝。
  明明就只碎了个快递。
  黄头发的女人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吊带长裙,倚在栏杆出显露出曼丽腰肢,美人不需要衣着装饰,由骨子里发出来,站在上头,意味甚浓的看着她。
  应该来了不止一会。
  程夕瑗每每跟她对视,总觉得,那双眸子里总是眼波滟连,像是天生媚骨,勾人,却又冷静锋利,犀利的让人感觉无处可躲。
  交汇的视线在空气中停顿着,程夕瑗被看得窘迫,率先移开眼,企图低头掩饰自己的狼狈。
  “哭什么。”
  她慵懒的坐下,也不在意自己的裙子会不会弄脏,翘着腿,露出笔直而又细长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抖着。
  “问你呢,哭什么啊。”
  程夕瑗垂眼,被人看到崩溃的那一面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强撑着站起来,面无表情。
  “没什么。”
  “这破东西不要也罢。”
  黄发女人轻佻的笑了笑,走下来,随意的踩了一脚便弃之如敝,又看着她,忽而喃喃道:“自己搬不累么?”
  程夕瑗不解。
  “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不用真可惜。”
  女人手想要碰她,程夕瑗皱了皱眉,躲开。
  指尖停在空气里,就这么顿了下,女人随即又毫不在意的笑:“以后这种东西让别人帮你搬,别搞得这么狼狈。”
  “我自己有手。”
  听到这话,那人笑得更厉害:“大家都有手。”
  “我能做当然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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