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殊娓
时间:2021-03-06 10:37:40

  向芋闻言,稍微分神给杂志封面,扫了一眼。
  是当红的电视剧,里面四个女人住在一起,性格各不相同:
  女强人、富二代、拜金女,还有一个是恋爱脑。
  向芋淡淡回答:“看了一点。”
  “向总助喜欢哪个形象?”
  向芋终于把目光从报纸上撤下来,想到自己感情上的遗憾,她忽然一笑:“恋爱脑。”
  “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女强人呢,就像你现在一样。”
  钱浩然今天话明显更多,居然突然说了一句,“她们都说你、你和周总有关系,我觉得不是的,这是对有能力的女人的职场歧视,你一定是靠自己的实力坐到这个位置,她们是嫉妒你才会......”
  向芋忽然一笑,打断他:“钱浩然?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办公室的门半敞着,这个还未毕业的年轻男生就站在办公桌前,目光坦荡。
  他穿着西服,耳廓和脖子慢慢泛红,支吾半秒,才开口:“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
  面前的男生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又像是做决定一样,吐出一口气:“我很喜欢你。”
  向芋淡淡开口,指了指手表:“现在是工作时间,这些话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段。”
  那双青涩的,充满希望的眼睛,慢慢暗淡,垂眸不语。
  她继续笑了笑,举起右手:“而且我戴着戒指,不是你们口中的周烈,也会是其他男人,你说对么?”
  钱浩然满脸怔怔,先是道歉,然后垂头走出去。
  从外面回来的周烈跟他走了个迎面,他也没打招呼,就那么走了。
  周烈迈进办公室,把大衣挂在衣架上:“那个对你有意思的实习生,终于被打击了?”
  向芋不和周烈聊这些,拿起他桌上的英文报纸:“看完还你。”
  这份报纸,她没在公司拿出来,卷卷塞进了包里。
  因为向父向母这阵子在国内,她下班是回自己家里住的。
  进门时陈姨说了什么,她统统没听清,只背着包回到卧室,做贼似的关好门。
  还以为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不会再为什么事情心跳加速了,原来不是。
  向芋深深吸气,从包里拿出那张报纸。
  照片很模糊,一看就是偷拍。
  而且这家媒体胆子也太小,这么糊的照片,还要打马赛克。
  只能看出来那是靳浮白和褚琳琅,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向芋大衣都没脱,坐在地毯上,举着报纸看半天。
  心情渐渐平复了。
  她倒是想要激动下去,奈何她的英文水平不允许,根本看不懂具体写了什么。
  第二张配图像是钻戒的手稿照片。
  向芋翻出上学时闲置的英文词典,连蒙带翻译地努力了半天,才看懂报纸内容。
  大意是说:
  靳浮白被拍到和褚琳琅一同吃饭,而据知情人士透露,他早在四年前找过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订下过一枚价值连城的钻戒。
  这位设计师的所有珠宝设计,都会在个人社交平台展示设计稿和成品,也会提到珠宝的最终所有人。
  只有一枚粉钻钻戒,没有标明。
  而这几年,褚家和集团合作十分密切,所以大家纷纷猜测,靳浮白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和褚琳琅隐婚了。
  报道推敲得有理有据,说靳浮白低调,早些年外祖母在世时,连实职都不愿意拥有。
  隐婚很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向芋的目光盯在钻戒手稿上,记起一段往事。
  和靳浮白在一起时,他们看过很多电影,而这些电影里,关于钻石首饰的电影实在不算少。
  钻石就像是恒久不变的浪漫元素,频频出现在影视作品里。
  向芋记得靳浮白有一段时间,因为她随口一句话,总想着给她做一条“海洋之心”那样的蓝钻项链。
  直到后来,他们一起看了无删减版的《色.戒》。
  这部电影饱受争议,评价两级分化,也不知道靳浮白哪里搞来的,居然每一帧镜头都十分清晰。
  现在想想,也许那张光盘,是当年的原版。
  那天他们依偎在一起,靠在床里,看着画面里的大尺度画面。
  向芋能感觉到靳浮白起的反应,怕他兴致上来,打断她看电影,只能回头警告地瞪他一眼,再转头,重新沉入电影情节里。
  靳浮白也算善良,始终没打扰她。
  向芋认真看完了电影,然后又哭了。
  梁朝伟饰演的男主,是特务头目,俗称汉奸头子。
  而汤唯饰演的女主,是卧底在男主伺机杀他的人。
  不该有感情的,非常不该。
  比她和靳浮白还不该。
  可是女主通知围剿男主那天,男主送了她一枚粉钻钻戒——
  “我对钻石不感兴趣,我只想看它戴在你手上。”
  女主惊疑地看着他,面露挣扎。
  半晌垂眸,再抬眼时,眸子里是尘埃落定的温柔。
  她的唇是抖的,轻声告诉他,快走。
  向芋在这段剧情里眉心紧蹙,哭得抽抽噎噎。
  靳浮白却在她身旁,拨弄着她的耳垂,同她说:“这个钻戒,样式不错,我也给你买一个?”
  她怪他不好好看电影,破坏了感人的气氛,回首去咬他的肩。
  他却笑着把手探进去,瞥一眼电视屏幕:“看完了?做点其他的?”
  往事历历在目,向芋摩挲着报纸的毛边,看那张钻戒手稿照片。
  和电影里的钻戒很像,主钻都是粉钻,配了碎钻。
  因为含有大量的机械木浆,报纸有种特别的触感,不像书籍那么顺滑。
  油墨随着屋里暖气隐隐扩散,她想,他真的会给褚琳琅,买这样一枚钻戒?
  隐婚也许是不会的,因为他性子低调这事儿,绝对是假的。
  他这人,做事全凭愿不愿,当年只拿着一张票,大摇大摆地顶着众人目光,把她拉进乐团演出场馆,让她坐在他腿上看演出,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钻戒......
  向芋失眠失得彻底,给远在异国的唐予池打电话。
  隔着时差,他那边才是凌晨,唐少爷满是火气地接起电话:“向芋,你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杀了你你信不信?!”
  她没和唐予池斗嘴,满是惆怅:“我今天看了一份外语报纸,上面写着说,靳浮白隐婚了,还给褚琳琅买了粉钻钻戒。可是那枚钻戒的样式,分明是我喜欢的,他怎么就买给她了呢?你说,他怎么能这样?”
  那语气,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而她只是在某天和男友负气,才打电话给发小吐槽。
  电话里沉默良久,传来唐予池不敢置信的声音:“你吃错药了?你们已经分手四年了,四年,你不会才开始伤感?!”
  “可能是我反应慢吧......”
  唐予池很少有这样正经的语气:“算了吧,别想了,爱而不得这种的,才是大部分。没有那么多终成眷属的,大半夜的,你别钻牛角尖。”
  这个回答,向芋不满意:“谁要听你说这种毒鸡汤?”
  “......那你想听什么?听我说他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向芋说:“嗯对啊,不然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唐予池在电话里叹了一声,然后说:“也没准儿是真的至死不渝,我也是前阵子听说的,小道八卦,怕不真实,没告诉你。”
  唐予池说的小道八卦,是关于靳浮白的。
  他说靳浮白之前在一个饭局上,被长辈当着褚琳琅的面问,你不是订过一枚钻戒准备订婚用的?不如让人取来,现在就送给褚小姐吧?
  靳浮白盯着褚琳琅看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说,丢了。
  这故事向芋倒是没信,她和唐予池说:“靳浮白不会那样,他不会盯着褚琳琅看。”
  唐予池可能气死了,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向芋也只是一时无聊,一时惆怅,并不是真的想要把靳浮白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甚至打趣地想,也许靳浮白真的订过一枚粉钻戒指,而那枚戒指,是送给李侈的也说不定。
  又到春天时,向芋收拾衣服,在柜子里找到一件尘封好久的风衣外套。
  这件外套她只穿过一次,是靳浮白非要买给她的,死贵死贵,穿上像是披着人民币织的布料,吃东西总怕滴油。
  向芋想了想,决定把衣服送去干洗。
  临出门前,陈姨问她:“芋芋,又不吃早饭吗?这样对身体不好。”
  她怕惹陈姨担心,脱掉已经穿好的高跟鞋,坐在餐桌,乖乖吃了一碗龙须面。
  咽下细细的面条,向芋胡思乱想,好像所比她年长的人,都叫她“芋芋”。
  只有靳浮白,总是用缱绻暧昧的嗓音,深情唤她的全名。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那一年他们明明分开好久,她却频频想起他。
  风衣太贵,也不敢随便找干洗店。
  向芋抱着装了风衣的纸袋,像抱着一袋子现金,找了附近最贵的一家干洗店,把风衣带进去。
  干洗店需要登记姓名和电话,向芋垂头填写时,听见店员长长地“咦——”了一声。
  她还沉浸在“签名写得不够美”的思维里,抬头就看见店员表情呆呆愣愣。
  店员手里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枚粉钻钻戒,像托了个烫手山芋,看着她:“向小姐,您衣服口袋里的东西,记得带走。”
  那枚粉钻,比电影里的六克拉钻戒,还要大。
  折射着窗外春光,晃得人眼生疼。
  恍惚间向芋想起,这件衣服是他们分开前那几天,靳浮白执意买给她的。
  向芋有了新衣服并不高兴,回去路上念叨他很久,怨他败家,说他是花钱精,说他家就算是印钞厂也不够他浪费的。
  那时候他一定感觉到了分别在即,才买下这么贵的衣服。
  其实不是给她穿的,只是用来装下钻戒。
  靳浮白在赌,赌她这种小抠门的性格,什么丢了都不会把这衣服丢掉。
  向芋看着钻戒,好像看到了靳浮白时过经年的一个玩笑。
  他隔着多年时光,恶劣地笑,还有更败家的,藏在衣服口袋里面,小傻瓜,没想到吧?
  她把戒指接过来戴上,这一次,他没有搞错她的尺码。
  铂金圈带着清凉的触感,套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
 
 
第41章 谣言   点一份乌冬面吧
  因为赶时间, 戒指被向芋直接戴着去了公司。
  眼看着迟到,她一路小跑着坐进办公桌,打过卡, 才抬手捋顺额角碎发, 呼出一口气。
  坐在对面办公桌的周烈被晃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钢笔,笑着把眼镜摘下来擦:“新戒指够晃眼的。”
  向芋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先是感叹:“幸好赶上了,还有3分钟, 差点迟到。”
  说完, 她才抬头去看周烈, “你刚才说了什么?”
  周烈把眼镜重新戴上:“都富成这样了,还担心全勤奖那几个钱?”
  于是向芋知道了, 他是在调侃她的钻戒。
  周烈是个不惹人讨厌的男人,话不算多, 从不八卦。
  他见过靳浮白。
  知道对面办公楼里有一整层楼被包下,只是为了每天换一枝花给向芋看。
  也瞧见过前阵子的报纸,知道靳浮白很久不回国且也许已经隐婚。
  知道她手上耀眼的大粉钻, 就是报纸上钻戒设计稿的实物。
  可他什么都没问。
  这一点上,向芋觉得周烈还真挺像个老板样儿。
  她盯着自己手背看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真的那么显眼吗?”
  这办公室面积70多平, 可人类么, 明明就他们两个。
  剩下的要么是成堆的文件,要么是郁郁葱葱的绿植。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压低声音,怕惊动什么似的。
  周烈忽然笑了:“你戴着这个,公司里关于咱们的八卦估计不攻而破,因为我看上去, 不像是能买得起这种钻戒的老板。”
  难得听他开玩笑,向芋跟着笑起来。
  “那算了,回头人家又要说我踩你当跳板,傍上更大的款儿爷了。”
  向芋摘掉钻戒,翻了一张纸巾包好放回包包里,换了之前的戒指戴上,指一指自己,“我也28岁了,经不起在八卦的折腾,还是继续委屈周老板吧。”
  其实她生日那么小,哪有28岁?算一算周岁,也才26岁。
  大学毕业再读个研究生出来,也就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她却老气横秋地说,经不起折腾。
  只不过她这样说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坐在对面的周烈,居然看岀她眼底有一点,不知道是向谁撒娇的笑意。
  好像她是迫不及待,想要站到这个年纪来。
  春日的晨光很好,向芋趴在办公桌,柔顺的发丝被她压在手肘上。
  她问:“今天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么?”
  “文件表格做好了?”
  “早就做好了啊,小事一桩。”
  向芋在阳光里,慢悠悠地抻着懒腰,像一只惬意的猫。
  向芋只是性格咸鱼,可真要交给她什么工作,她从来不拖泥带水,都是都是第一时间完成,质量上也让人放心。
  这一点周烈知道得很清楚。
  而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办公室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习惯了工作间隙里揉着眉心看她一眼。
  习惯了看她懒洋洋不求上进的样子。
  也习惯了她明明有钱却抠门兮兮地和他讨论什么时候全勤涨一点钱。
  “真的没事做?那我可玩游戏了。”向芋问。
  “嗯,玩吧。”
  向芋垂头点开手机里的消消乐。
  而周烈,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垂着头无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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