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右边站着人的是暮雪来着，何时变成了季允？
成菡慢慢捋了下脑中的画面，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边的暮雪，轻呼出一口气。
在她转身之后，身侧的人完全调换了方向。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抓错季允的手。
他该不会误会她是在保护他吧。
思及此，她重新看向右边的季允，与他那双黑润的眼眸相遇。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成菡：“……”坏了，他绝对是误会了。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季允朝她温柔的笑了下，轻手拿过她手中的红盖头，重新帮她戴好。
那个瞬间，成菡忽然间有点感谢季允。
因为他这个动作，她就不必再尴尬的看着他那张脸。
半个时辰后，成菡身着红色嫁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待着季允的到来。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人打开再合上，沉稳的脚步声一道道传了过来。
正在靠近她。
眨眼间，成菡面前的红盖头被人掀了起来，明亮的烛光一瞬映入她的眼中。
季允俯身靠近她，眸中的情意似是要将她瞬间吞没。
“等……等。”成菡本能躲开了他，几步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神情缓了下来，“我们先和交杯酒吧。”
她偏了偏头，懊恼的闭了下眼。
该死，这个时候她提什么喝酒啊。
季允回身看向她，宠溺的笑了一下。
“好。”
成菡：“……”这打开方式不对吧。
眼看着季允在自己身边坐下，成菡握住酒杯的双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中，不自然的避开他的视线。
她尝试深呼吸了几次，还是难以疏解心中的那份紧张感。
季允默默注视了她半晌，慢慢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中的酒杯。
被季允的指尖无意识擦过手背的时候，成菡心头忽地猛跳一下，引得她惊慌着松开了手。
看着酒杯翻倒在地的画面，成菡赶紧放下手中那一杯酒，低身去捡摔落的酒杯。
同一时间，她瞥见了季允先她一步，拾起了落于地上的酒杯。
“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接受我。”他垂眸让酒杯落于桌面之上，视线游离，冰冷的声线多了一分落寞，“我没有想过要强迫你，只是想先和你变得亲近一些。”
陡然间，他转开眼眸，似是恳求一般——凝视着她。
“这样也不行吗。”
行，当然行啊！
成菡听见有一道声音在自己心中呐喊。
“你原来都知道。”成菡平静的注视着他，眼瞳左右来回动了下，默默地松了口气。
门外不远处，沈律和逆恒站在树荫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像是要将其看穿了一样。
“魔君已如愿娶到了成菡，你打算何时动手。”逆恒不耐烦地落下几字。
“现在就动手难免会引人怀疑，需要从长计议。”沈律神色冰冷，沉沉呼出一口气。
“你说的从长计议，就是先接近那个暮雪？”逆恒挑眉反问他。
“她和这件事无关。”他顿了顿，语气冷淡，“在她身上，我有其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既然这样，我劝你不要走心，直接寻个机会杀掉她算了。”逆恒转目瞟了沈律一眼，口吻认真，“那个女人比成菡还要麻烦许多，简直就是刀枪不入，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杀了她，东西不就归你了。”
沈律冷不丁回看逆恒一瞬，眼带轻蔑之色。
“你除了杀人，就想不到其他了吗。”
“怎么，成菡能杀，她就杀不得了。”逆恒不屑的扯了下唇，打趣道：“莫非你是舍不得了。”
沈律漠然收回视线，声音更冷了一些。
“与你无关。”
沉寂良久，成菡再度抬眸，谨慎小心地开口：“我……让你受伤了吗。”
与她的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支快速飞过的箭。
长箭穿过季允的发，直直定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
成菡即刻拔剑站直了身，目光投向门外。
“逆恒和沈律都在门外守着，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人来刺杀你才对。”
顷刻间，又一支箭刺了进来。
这一回，目标是成菡。
季允拽住成菡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唇角涂上一抹笑。
“或许，是来杀你和我的。”
成菡闻声蹙起双眉，握剑的手渗出冷汗。
在这深华宗内，有人不仅想要杀了季允，还想要她的命。
这个人会是谁。
没等成菡思考出答案，四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窗户和门同时闯了进来，各自手中都拿着锋利的剑。
季允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些人，微垂眼帘，云淡风轻的问成菡：“这也是你的考验吗。”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吗？”成菡扯下他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凝眉睨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黑衣人，低声对季允说道：“不要杀死他们，留活口。”
他慢悠悠的拿出剑，散漫一笑：“知道了。”
霎时间，六道剑光交织在一起，通过摇晃的烛光，映射在空荡荡的墙上。
成菡同时接下两个黑衣人的攻击，退到墙边的那一刻，分神看了眼窗外。
不仅看不见逆恒和沈律，就连朝月和暮雪都已消失不见。
奇怪。
他们不在这里，是去了何处。
四个黑衣人见无法得手，突然间转变了主意，互相交换了眼神，一同朝成菡发动了攻击。
“别走神。”季允一剑挥开降落在他身上的攻击，伸出手拽了下成菡，将她护在自己身下。
就在那一个瞬间，锋利的剑贯穿了季允的后背，沾血的刀尖继续前行，险些刺入成菡的眼瞳。
见了这一幕，她的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抹灭了所有的理智。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挣开季允的怀抱，后退的那刻挥剑斩向刺伤季允的黑衣人，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看到那名黑衣人奄奄一息的倒下去，其余三名黑衣人皆是一怔，不敢再上前。
少顷，他们大胆向前一步，抬着倒地的人就往外跑。
成菡正准备追出去，身后猝然响起的一道声响，硬生生截停了她的脚步。
这一刻，她的呼吸被一下吊起，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缓慢地转过身。
撞见季允血流不止的坐倒在地上的场景，成菡的心脏停跳一瞬，茫然的双眼跟着失去了焦点。
季允他……也会死吗。
因为她而死掉。
第25章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淡淡的血腥味开始一点点侵占成菡的嗅觉, 她迟缓的迈出脚步，在季允身前弯下了身。
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染他这一身红衣，瞬间占据了成菡全部的瞬间。
俄顷, 一幕场景从她脑海飞速划过。
记忆中的人同样身中一剑，背对着她, 倒在她的面前。
她伸出的双手轻微颤抖着，想要帮季允拔出那把剑。
转瞬间，无可抑制的情绪席卷上来, 指引泪水覆满她的眼眶。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此刻看着季允，她的心会这么的难受，忍不住想要流泪。
本不该如此的，可望着眼前受伤的人, 心会痛的这样厉害。
她为何会变得这样奇怪。
是因为方才回忆中看到的人, 还是……季允？
她的心，本来就是这么脆弱的吗？
见她眼眶中蓄满了泪, 季允温柔的伸出手, 轻触她的脸颊。
“你千万别哭。”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末了，他还笑了下，对她说：“撑住。”
成菡本来是要哭的, 又被他这句话逗的笑了出来。
“你忍着点。”下一瞬，她用力抽出了刺穿季允胸膛的长剑，又将其放下。
季允闭阖着双眼，身体斜靠在墙边, 脸上没什么表情，恍若睡着了一般。
“先别睡。”成菡坐在他身侧，微微晃了下他的衣袖, “你的伤口还需要上药。”
“不用管它，一会儿自己就会痊愈了。”他轻飘飘落下一句，又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都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成菡不信季允，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扶他去床上。
可季允打定主意不愿起身，反而抬手也将她拽了回来。
他蓦地掀起眼帘，一双眼沉沉地望向她，轻笑了声问：“怎么，怕我死掉吗？”
成菡被动的坐回到他身边去，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她闭眼抹了抹眼角的泪，眼睫微微颤了下，仍是坚定地摇头。
“不怕。”她几乎是下意识拿出了怀中的凝魂珠，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道：“你若死了，我就用它复活你。”
成菡不需要季允为她牺牲，更不想欠他。
季允闻声歪头盯着她，唇角浮起笑，姿态轻松。
“你好好收着它，我用不上。”
“用不上？”成菡的思路一瞬就被他扯偏，低声问了回去，“你就不需要它吗。”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他的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一个笑便足以蛊惑心神。
“知道了。”她握紧了凝魂珠，毫无防备地贴近了他。
看她听话的样子，季允眉眼弯弯，薄唇凑近她的耳畔，幽幽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物能至我于死地，因为我——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
成菡的瞳眸剧烈的晃了下，遽然从他身边退开，直直地看着他。
正因不死，他才在三年前从众仙门手中护住了魔界吗。
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真有所谓“不死”的存在。
就在她的眼前。
睨着她脸上的表情，季允满意地笑了起来，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笑，轻声问道：“很稀奇吗。”
这还不够稀奇吗？
成菡在心中回过震惊一语，认真地点了下头。
她虽在书中读到过这样的人物，但却是第一次见。
“可就算你……”她自觉吞掉“是不死之身”这几个字，脸色凝重，“最好还是要上药包扎伤口，你就不疼吗。”
“早就习惯了。”他安静与她对视，唇边的笑渐渐褪去，“你希望我喊疼吗。”
他这是什么问题。
成菡皱了下眉，轻手握住他的胳膊。
“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好。”季允低低回答一声，轻轻挥袖关上了门。
窗外，古树下。
“暮雪……你怎么在这里。”朝月看着站在树下的人，举着手中的信纸，不解问道：“莫非你也收到了这封信？”
“嗯。”暮雪简短应了一声，淡淡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支开了我们，想要对仙尊动手。”
“那我们得赶紧回去。”朝月说罢扯住了暮雪的手，急着往回走。
下一刻，被面前巨大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没用的。”沈律从相反的方向走了进来，冷声道：“四周都被设了屏障，只能进，不能出。”
“我就知道一定你们搞的鬼！”朝月一时气愤甩出了鞭子，眼神凶狠，“赶快撤去屏障让我们出去。”
逆恒从另一边现身，冷哼一声道：“一会儿不见，你这诬陷人的本事倒是见长，若真是我们设了这屏障，又怎会将自己和你们一并困在此处。”
“不是你们做的。”朝月的气势很快弱了下来，眼里更添一分困惑，转头去看暮雪，“那现在成菡和季允身边岂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仙尊有危险。”暮雪抬剑刺向那片屏障，又被弹了回来。
她回退几步，重新立起长剑，正打算再次尝试，沈律挡在了她的身前。
暮雪挥剑的手一停，面色冷淡。
“让开。”
“我不会让。”他低首觑她一眼，偏眸去看身后的屏障，“强行破阵，你会死。”
暮雪冷漠别开眼，绕开他，持剑刺向屏障。
沈律当即攥住她的手腕，冷冰冰的声音用力坠落。
“我说了你会死。”
“我听到了。”她板着脸甩开他的手，比起之前更加抗拒他的触碰，“我现在没工夫陪你打架，你也别来干扰我。”
“我和逆恒可以帮你们从这屏障毫发无损的出去。”沈律同样冷着一张脸，每一字都透着寒气，“只要你一句话。”
一炷香过后，他们四个同时破门而入，举目望过去，看见成菡正在脱季允身上的衣服。
暮雪和朝月快速背过身去，神色皆是一变。
“我……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朝月说完就要拉着暮雪的手离开。
“等一下。”成菡轻声挽留他们，手上动作慢了一些，“你们进来。”
“我们就不进去了吧。”朝月弱弱地推脱。
“进来。”成菡沉声重复道。
“……好吧。”朝月闭上双眼，握住暮雪的手，和她一起慢慢摸索至床边。
“那朝月你先——”成菡抬眼看着朝月，顺势抱住双臂，“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会闭着眼睛给人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