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拾一是上了飞机才见到贺培风的,同样是早起,也同样在路上奔波了一个多小时,但比起她的狼狈,他却还是那副衣着得体神情从容的状态,而且她赶到的时候,他竟然还在神采奕奕地看着财经报纸,这即便在商务舱里也是一股清流了。
比起他,宋拾一经过这么一早上的折腾,气都快气死了,现在根本没心思跟他说话,更别提勾引他了。
她打定主意不理他,坐下后就拿出眼罩打算补眠。
但某些人似乎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问她:“行业分析和企业研究报告打印好了吗?”
宋拾一深呼吸只好从包里翻出报告来给他。
“这些你自己都看过吗?”他一边随手翻看一边问她。
“我准备的你说呢?”
或许是听出了她满肚子的怨气,也猜到了她在为什么事情生气,他竟然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守时不仅是美德,还是规矩,我记得我之前就提醒过你。”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听了只想动粗。
“就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不是时间吗?你再晚来五分钟,机舱门都要关闭了。”
好吧,也确实是她的问题,宋拾一悻悻闭了嘴。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睡觉了,谁知他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那你说说你现在了解的情况。”
宋拾一没好气地摘掉眼罩:“你要是提前没看材料想让我再复述一遍就直说。”
对上她这态度,贺培风并不生气,他不紧不慢地问:“让你向企业管理层提问十个投资人可能会关心的问题,你能问出几个?”
宋拾一顿了顿,好像确实问不出什么来。
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已经彻底没了睡意,既然如此,那就陪他聊聊关于维达信科的事情。
两人边看材料边聊,抛开个人的主观色彩,宋拾一发现贺培风在工作的状态下确实很严谨很专业,很多问题上的站位角度和思考模式都有他独到之处,而且她发现他问她的很多问题,他自己心里都早有了答案,特意问她大概也是提醒她接下来要重点关注吧。
两人就这么不知不觉聊了一路,再看窗外,飞机已经开始着陆了。
贺培风把最后几页资料翻完,问她:“和维达信科的同类型企业呢?调查过没有?”
她一边拿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一边随口回复道:“筛选了两家,从规模到业务上都和维达 * 信科差不多,一家叫华业电子,另一家叫金诚科技。”
“金诚科技?”贺培风蹙眉,“行业分析里怎么没提过这一家?”
宋拾一手机在手中振动了几下,她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半小时前,有人发了条微信给她。
“亲爱的,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宋拾一愣了愣,对方的名字只是一个表情符号,头像也像是网上随便找的图,她把聊天记录往下拉了拉,只有这么一条,看来还是很久不联系的人,宋拾一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对方是谁。
她琢磨了一下回复道:“还是老样子。”
很快,对方的微信又回了过来:“半天没回我,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这话算是个提示,可是最近惹她生气的也只有那对狗男女了,还有谁呢?
然而这次没等她去套话,对方就主动招了。
“不过我本来也是来给你赔罪的,其实我之前还在铭泽的时候,就发现盛总跟陶然那小贱人关系不一般,但我当时一是没有确凿证据,二是我也听说你和那个陶然关系不错所以不敢瞎猜,没想到他俩还真有一腿!你不会怪我没给你通风报信吧?”
宋拾一这下想起来了,对方是铭泽的前台,叫菲菲。
她也不记得她们什么时候加了微信,但明显两人关系没好到聊这个话题的份上,而且后来在她听说了这个菲菲竟然和有未婚妻的杜泽搞到了一起后,她也就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了。
说起来,两人确实很久没有联系了,她想不出她这时候找她能有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应该不只是来给她“赔罪”的。
“怎么会?”宋拾一回复她,“这事儿都过去了。”
她表现出不愿意再提那件事,可对方似乎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依旧兴致勃勃地回复她:“可惜你去铭泽手撕渣男那时候我已经不在铭泽了。”
对啊,她也听盛铭说过,好像杜泽的未婚妻去铭泽闹过,所以她被迫离开了铭泽。
想到那件事,宋拾一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铭泽两个合伙人,都被女朋友去公司闹过,或许铭泽这风水该找人给看看了。
菲菲继续道:“你猜我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我其实是听说陶然离开了铭泽才觉得有点蹊跷,毕竟我在的时候就感觉出他俩有点不对劲了,她怎么舍得离开铭泽呢?后来跟人一打听才知道你和盛总因为她分手的事情。不过,你知道她离开了铭泽去了哪吗?”
宋拾一很想说她去了哪关她什么事?
而菲菲没给她这机会,紧接着就自问自答道:“她去了我们原来一个客户公司。你说,就她一个小实习生凭什么?还不是有人引荐?”
这倒是让宋拾一有点意外了,所以说盛铭一边对她说他开掉了陶然,另一边还在顾忌陶然的处境帮她找了份工作?
菲菲又说:“你可别生气,我还听说盛总这回闹分手可是闹 * 得元气大伤,可见你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种“不一样”有什么意义呢?她比另一个女人更被他在意这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吗?
当出现了那个可以跟她作比较的人时,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她就已经彻底的输了。
她正兀自长吁短叹,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好长时间都没说话了。
果然,她一抬头正对上某人凉凉的视线。
“能不能专心点?”
宋拾一收起手机:“你刚才说什么?”
第26章 “我那个纹身你应该记得……
贺培风重复道:“金诚科技这家公司你了解吗?”
宋拾一坦白说:“不太了解, 就是在别的行研报告中看到过,从规模上来看倒是挺符合客户的要求。不过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家公司的名字,应该算是业内挺有名的公司了吧?”
“是吗?”贺培风若有所思, “那这家公司先保留, 回头把这两家公司的相关资料都补全。”
又要查资料……
宋拾一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飞机开始滑行,众人都准备着下飞机。
宋拾一重新打开微信聊天界面, 发现就这么片刻的工夫, 菲菲又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
“盛总也真是的, 说句可能让你不高兴的话。他既然想在你面前摆出个改过自新的姿态,直接把那小贱人开掉就行了呗,竟然还给她找下家, 这什么意思啊?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是个念旧情的人啊?”
“不过咱也没必要伤心难过,他们那群人, 没个好东西。”
“我可不是挑拨离间啊, 我就是替你不值。”
她不说这话, 宋拾一到这会儿还没搞明白她的来意呢,此刻她算是明白了——菲菲这样的人和陶然有什么差别呢?说什么替她不值怪尴尬的,其实就是幸灾乐祸地跑来告诉她, 她和她们没什么不同吧。
宋拾一直接锁了屏,没再回复。
下了飞机,就有维达信科安排来接机的人联系了他们。
因为时间紧张, 他们没有先去要下榻的酒店, 而是直接去了维达信科。维达信科的总经理亲自带队接待了他们,上午双方针对未来的合作开了个短会, 下午则是带着宋拾一他们去参观了生产车间。
宋拾一为了漂亮即便是出差也穿了高跟鞋,而维达信科位于江北,占地面积不小, 参观到一半的时候,宋拾一就开始觉得脚疼了。
“前面的总装车间外有休息的地方,你也不用一直陪着,到时候可以在外面歇一歇。”
此时,宋拾一几乎是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说话的人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她记得他是维达信科的总经理秘书,好像叫关旭。
之前她没太关注到他,没想到他还挺细心,还注意到了她脚不舒服,提醒他前面可以休息,这倒是让宋拾一对他好感倍增。
宋拾一道了谢,但是怕“掉队”,她还是 * 决定坚持一下,不过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就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前面的众人忽然不再往前走了,纷纷朝后看过来,宋拾一正不明所以,就见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贺培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隔着一众人远远看着她。
关旭小声提醒她:“你们贺总好像在找你。”
宋拾一只好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前面去。她本以为贺培风会交代她什么事情,但是等她到了他身边后,他却一句话也没对她说,而是朝对方总经理抱歉笑笑,示意对方继续。
宋拾一搞不明白贺培风这一举动的用意,但也不敢再离他太远。
后来在对方总经理介绍产品的时候,他忽然偏过头来问她:“都聊什么了?”
宋拾一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
贺培风似乎是很随意地朝着队伍后面看了一眼,宋拾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关旭也在看着他们这边,但视线刚跟她对上就又很不自在的移开了。
贺培风继续往前走:“工作的时候专心点,回去要写报告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跟小学老师似的?她不过是跟别人说几句话,就被他拎到身边来耳提面命地训话。
参观完生产线,众人被带到了一个洽谈室休息,宋拾一自然坐在了贺培风的身边,但这间洽谈室很大,所以即便是相邻的座位也都隔着些距离。
因为是休息时间,气氛相对轻松一些,众人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向惜字如金的贺培风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健谈好说话,陪着一帮老头子从美食聊到气候。
宋拾一则是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想查查南京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忽然,她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她打开来一看竟然就是坐在旁边的某人发过来的。
贺培风:“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接触其他投资方。”
宋拾一皱眉,这是让她去问谁?
片刻后,贺培风的手机振了振,他边笑着回答对方一位老总的问题,一边状似无意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回复了她。
贺培风:“刚才不是挺能聊的吗?”
哦,原来他是让她去跟关旭打听,那直说不就好了,还让她猜,也不怕她理解错了。
恰巧此时关旭接了个电话出了洽谈室,宋拾一也趁机跟了出去。
等着关旭打完电话,宋拾一直截了当地问出贺培风关心的问题,关旭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还真被贺培风料中了,确实有另一家规模不及瑞正的公司在接触他们,不过按照关旭的意思是,先不说对方在业界的影响力远不及瑞正,就说对方的投资人也是从财力资源到行业地位上都不能和瑞正的这位投资人比的,所以公司内部基本没有考虑那一家。
宋拾一把这情况转述给了贺培风,谁知贺培风却还是说:“不能掉以轻心,后续你多留意一下这件事。”
其实宋拾一在和 * 关旭聊完后也留了个心眼,专门去查了一下另外那家公司和它的投资方,结果确实如关旭所说,各方面都和宋拾一他们没得比。所以贺培风这么说,她就觉得他有点过于谨慎了。
晚饭是维达信科安排的,因为双方已经在这次拜访中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所以双方都挺开心,尤其是维达信科对贺培风他们格外的热情。
人家一热情起来,他们就免不了多喝几杯,最后还是贺培风说明天一早要赶飞机,这才结束了饭局,但事实上他们订的是第二天晚上的航班回北京。
留下一白天的时间难道他是要带着她在南京逛逛?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宋拾一才想起来,今晚可是在南京唯一的一晚,她是有大事要办的!
回到酒店,宋拾一迅速脱掉身上的职业套装,换了件低胸紧身短款T恤,搭配上一条低腰紧身牛仔裤。因为上衣是低胸的款式,所以黑色蕾丝内衣包裹下的绮丽风光就显得若隐若现,而低腰牛仔裤又恰到好处地露出她腰部下方的半截纹身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马甲线。
这身衣服虽然看似简单普通,但却把她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再搭配上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简直就是个又辣又飒的人间尤物!
最后再喷上号称是“行走的□□”的反转巴黎斩男香,宋拾一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贺培风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她落落大方地敲响房门,片刻后就听到了男人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门打开,门内的男人还是回来前的那副装扮,深色衬衫黑色西裤,宽肩窄腰大长腿,走的是禁欲清冷的路线,不过或许是因为快休息了,他头发倒是显得比平日里凌乱一些,又给他平添了一份慵懒不羁的气质。
见到门外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的她,他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什么事?”
“我有个首饰包找不到了,刚才拿行李的时候有点乱,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
说是首饰包,其实就是一个小袋子,刚好能放下他送她的那枚镯子——她这次将它特意带过来,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
贺培风闻言微微蹙了下眉,他出差在外带的东西一向很简单,一个手提皮包还有一只很小的行李箱,他记得她带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他们下车时各自拿了各自的东西,绝对不存在他拿错她的包的情况。
“或许是落在车上了。”他说。
“不会,我刚才还给那个网约车司机打了个电话,他确定没有。我那个首饰包很小,原本放在我另一个包里,可能路上颠簸掉出来了,会不会是掉到你的包里了?”
然而哪有这么巧的事?其实她是趁着刚才拿行李时他没注意专门塞进他皮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