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离得很近,他这么一偏头,嘴唇几乎擦过她的额头。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触碰,她的眼睫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可是,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刹那,但还是没有逃过贺培风的眼睛。
联想起刚才那位调酒小哥的反应,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下一秒他干脆利索地松开了手。
第30章 “我头好晕,我站不稳………
突然失去了支撑, 眼看着宋拾一就要摔倒了,而她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醒了……
她扶着旁边的高脚椅站稳身形,像是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似的, 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四下看了看, 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贺培风微微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他以为她看到他会表现得很“意外”, 谁知她却只是朝他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神情, 然后就毫无预兆地扑上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总算来了。”她说, “能带我回家吗?”
能带我回家吗?
三年前,在后海附近的酒吧外,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而那时的她虽然说着那么大胆的话, 但当时的她素面朝天眼神清澈,任谁一看那都只是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 以至于他一度怀疑, 她甚至没有成年。
可此时的她, 浓妆艳抹媚态横生,缠在他的身上简直就像是盘丝洞里的妖精。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这“妖精”从自己身上剥离开。
“松开。”他说。
但她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听他这么说,非但没松手,反而搂他搂得更紧了。
她仰着头, 哼哼唧唧道:“我头好晕, 我站不稳……”
贺培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真醉了?”
她垫起脚,将唇凑到他的耳边, 手指顺势悄悄滑进他的衬衫衣领,轻轻摩挲他的后颈。
“醉到可以酒后乱8性了……”她 * 说。
宋拾一觉得,在勾引他这件事上, 她简直是使出了毕生所学,如果他再这么无动于衷,那她就有理由怀疑他现在确实不太正常了!
贺培风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一点倒是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变。
他打量着她的脸说:“你对喝醉的状态好像有些误解。”
这话什么意思?
宋拾一愣了愣,但很快又继续装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借机往他怀里钻。
他嫌弃地推开她的脑袋:“喝醉的人会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只有乱8性这么一件事可做的。”
像是为了响应他这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过去,就见一醉汉正和几个工作人员拉拉扯扯,嘴里还不满地嚷嚷着:“我要撒尿!我就要在这撒尿!你们凭什么管我!”
宋拾一正看得啧啧称奇,就听身边的男人悠悠来了一句:“学会了吗?”
哈?
贺培风用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轻蔑眼神看着她:“下次学别人装醉也学得像一点。”
终究还是被识破了,宋拾一无比扫兴地撇撇嘴:“谁装醉了?我刚才确实有点醉了,这会儿不过是酒醒了而已。”
“那可以站好自己走了吗?”
宋拾一不情不愿地收回缠着他的手,小声嘀咕着:“自己走就自己走,没风度……”
贺培风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转身往酒吧外走去,宋拾一悻悻跟在他的身后。
说她装醉,确实也不尽然,因为她今天的确喝了不少酒。当然那些酒还不至于让她神志不清,但是也能让她走起路来有些步履不稳,加之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走起路来更是晃晃悠悠的。
酒吧门外有几级台阶,结果她出门时一不留神就踩空了一级,眼看着就要摔倒了,还好走在前面的男人反应够快,及时将她接住。
回过神来后宋拾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多亏了贺培风,要不她今天可就惨了。不过再看某人,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可是她却知道,他要不是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刚才又怎么会反应那么及时?
想到这里,她故意说:“长后眼了?反应那么快!”
贺培风扫她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就应该让你摔个狗啃泥。”
她嘿嘿一笑跟上他:“你舍不得。”
贺培风:“……”
.
因为贺培风没开车,两人便打车回了家。
宋拾一今天这双鞋不太舒服,从小区门口走到单元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谁知一进单元门又看到电梯门前立着的故障警示牌……
所以这是让她穿着这双不合脚的鞋爬到22楼去吗?
她当即就打电话到物业那去了解情况,结果被告知电梯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修好。
贺培风显然也听到了她和物业的对话,没等她挂上电话,便直接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宋拾一见状连忙跟上,在他身后提议道:“要不咱们还 * 是去住酒店吧?我不介意跟你开一间房。”
又来了……
贺培风:“你随意。”
“我随意,那你呢?我说真的呢,有这爬楼的力气干点什么不好?”
贺培风加快了脚步。
宋拾一:“看不出你臀腿肌肉还挺有力,那腰腹肌肉怎么样啊?”
贺培风深呼吸:“能不能请你闭嘴?”
不过很快,宋拾一就不得不闭嘴了……
起初的几层楼她还能忍,又爬了几层后她就觉得自己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再看贺培风,除了出了点汗、气息略微不那么平稳,好像再没什么不良反应了。
凭什么都是坐办公室的,她爬了几层楼就快一命呜呼了他却能有这样的体魄?更何况他还比她老那么多!
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又出现玻璃窗上他吃裸着的身体——很明显某人有偷偷健身的习惯。
但此时显然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宋拾一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而另一只手上是她的包——之前还不觉得多重,此刻只觉得有千金般。
脚掌处的酸痛得到了缓解,但这对许久不锻炼的她来说几乎于事无补。
她甚至开始觉得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心跳的声音也格外的响亮起来……
贺培风似乎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难得良心发现地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她。
见他停了下来,她却反而不着急了,干脆坐在了台阶上大口喘气。
“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过来拉我一把?”
而贺培风给出的回应是继续往楼上走去。
宋拾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很过分?我要是今天在这有个三长两短,现在对我置之不理的你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话音落下,没人回应她,而片刻过后,楼梯间里的声控灯也暗了下来。
一阵夜风吹过,宋拾一不自觉就打了个哆嗦。
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黑漆漆空荡荡的地方,她只能爬起来继续往楼上走。
“贺培风,你等等我!”
依旧没有人回应她,她忽然有点害怕,照理说他不该走太远的,怎么连个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几乎小跑着连上了两层楼,最后险些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贺培风。原来他并没有走太远,应该是早早就在这等着她了。
他扫了一眼她的脚:“还能走吗?”
她想说“不能”,但也知道跟他撒娇没用。
正犹豫着,却见男人朝她伸出手来。
宋拾一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看来某人也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的。
她难得有点娇羞地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但却迟迟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片刻后他似乎有点无奈地说了一个字:“包。”
宋拾一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并不是要牵她的手,而是要帮她拿包。
虽然跟自己预想中的有些偏差,但好歹也算他的人性还没有彻底泯灭。
她将包带放进他的手 * 里不情不愿地说:“谢了。”
他看了一她一眼又说:“鞋。”
宋拾一笑了:“看不出你还挺体贴的嘛。”
贺培风一手拎着她的包,一手拎着她的鞋,什么也没说继续往楼上走去。
而此时的宋拾一虽然只是少拿了这两样东西,但却好像轻松了很多,爬起楼来也没那么费劲了。
总算到了贺培风家所在的楼层,他在走出楼梯间前,将包和鞋子递还给她,她接过之后却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他提醒她:“你家在楼上。”
“我爬不动了,先去你家歇歇。”
贺培风不为所动:“就一层了。”
“你没听说过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吗?让我猝死的可能就是这最后一层楼梯。”
贺培风:“……”
宋拾一:“好歹给口水喝吧?”
贺培风无奈,只好让她进了门。
他帮她倒了杯水:“歇好了就回去吧。”
她好像没听出他的逐客令,端起玻璃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该洗澡洗澡,该换衣服换衣服。”
贺培风:“……”
正在这时候,他手机忽然响了,他也就没再理会她接通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没有刻意避开她,听说话内容应该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不过也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什么,宋拾一发现贺培风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等他挂断电话,她问他:“出什么事了?”
贺培风看着她:“维达信科决定放弃和我们合作了。”
宋拾一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贺培风:“今天晚上他们和另外一家公司签约了,后续就会接受对方客户的注资。”
宋拾一彻底懵了,她想起上次他们去拜访企业的时候,贺培风还专门让她去打听一下维达信科有没有接触其他公司,所以她当时就找了总助关旭,关旭给她的答复是,确实有那么一家,不过对方的客户从资源到规模都不及瑞正的客户,考虑到未来企业的发展,他们也更希望搭上瑞正这边的船。
宋拾一连忙在包里翻手机:“我去问问关旭……”
贺培风打断她:“不用了,这事已成定局。”
“可是他上次明明说他们没打算和别人合作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他或许没骗你,那就是他们当时的想法。”
“你是说他们后来改变主意了?”
贺培风没再说什么,开始解衬衫袖扣:“你先回去吧,我现在需要马上去趟公司。”
“这么晚了,去干什么?”
“维达信科这事已经在公司过了会,本来周一就要和他们签约了,现在临时签不成,总要给公司一个交代。而且,还要想想后天给客户汇报什么。”
宋拾一不明白:“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汇报什么?”
贺培风回头看她一眼说:“之前我们极力促成客户和维达信科的合作,现在客户那边被我们说动了,我们却突然告诉他合作不了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可是现在维达信科已 * 经和别人签约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啊。”
贺培风:“那就找一家让客户觉得比维达信科更值得投资的公司。”
原本的汇报时间就在两天以后,而且维达信科是他们在几十家同类企业中筛选出来的最符合客户要求同时也有融资意愿的企业。而眼下忽然要找一家更合适的,短短两天的时间,上哪去找?
贺培风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拾一知道他这会儿没心情,也就没再留下来碍他的眼。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打给了关旭,从关旭的话里,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本维达信科确实是不打算和别人合作的,但是那段时间接触他们的那家公司虽然从各方面都和瑞正比不了,但那负责人做事风格颇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成天泡在维达信科,而且并没有因为听说了维达信科决定和瑞正合作的消息就放弃。
就在宋拾一他们以为这事十拿九稳,然后不紧不慢在公司走流程的这几天,那家小公司终于做通了他们总经理的工作,一天之内完成了签约。
电话里关旭表现得很抱歉,可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
宋拾一沮丧极了,她想起上次她把从关旭那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贺培风后,他还让她不要掉以轻心,继续跟进,她当时虽然应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这话听进去,从维达信科回来以后,她甚至没有再和关旭联系过。
如果是秦瑶继续负责这个项目,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吧。
她想到刚才贺培风说的话,想来这应该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而他这时候去公司多半是免不了要挨训的。
然而归根究底,真正犯错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她。
宋拾一无法再安心待在家里,她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好了衣服。
贺培风正要出门时忽然听到门铃响。
打开门一看,没想到是去而复返的宋拾一。
或许是因为出门太仓促,她难得换上了T恤牛仔裤运动鞋,头发披散着,但看得出还有点潮湿,脸上没有化妆,是和三年多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五官。
她说:“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出了这样的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似乎是怕他拒绝,她又说:“不是还要给客户汇报吗?那就要重新准备资料,我可以帮忙!”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点头说:“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