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冷笑:“‘名正言顺’?”
他说着看向宋拾一:“拾一啊,亏我那哥们儿还一直觉得亏欠了你,分手后对你那叫一个念念不忘,当时我也没想明白你怎么就那么决绝,敢情这是早看上别人了?”
坏人都有一套独家的诡辩技巧,宋拾一今天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如果打人不犯法,她很想直接揍他丫的,但今天这样的场合,还是得以文明的方式处理掉这坨垃圾。
杜泽边说边上下打量她:“偏偏这一个两个的还都看上你了,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好?”
宋拾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正想怼回去,却见身旁的贺培风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步,恰巧将她护在了身后。
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却听得到他语气格外冰冷:“再说一遍。”
他个头略高出杜泽半头,周身又透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但内容却透着危险的气息,而且他边说边逼近杜泽的那一步,一下子就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杜泽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培风,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笑了一下,没真的敢重复刚才的话,但说出的话依旧很欠扁:“我就是替盛铭不平!你们对得起他吗?”
此刻的宋拾一比刚才更希望杜泽能闭嘴,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更难听,而是她真的担心贺培风会揍他。
她知道盛铭的事情曾经几乎成了贺培风放不下的心病,后来盛铭自己终于想通了,贺培风的心结看似也解开了,但也只是“看似”而已,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她也担心被杜泽这么一激,他那自责的情绪再上来,冲动之下真跟杜泽动了手。
虽然杜泽确实很欠揍,但这种事不应该由贺培风来做,至少不该在今天。
今天他们是代表瑞正出现在这里的,如果和杜泽发生了冲突,不管原因是什么,势必会影响到贺培风往后的工作,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升职。
宋拾一捏着一把汗,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挡开两人,却见贺培风笑了,那笑容很浅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入流的玩笑似的。
宋拾一不明所以。
杜泽也蹙眉:“你什么意思?”
贺培风凑近他,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俩究竟是谁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话一出,杜泽倏地抬眼看向他,眼中满是戒备,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他又恢复成了那副无所谓的神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是说我和陶然?”他说,“陶然和盛铭那纯属误会一场,我杜泽跟你不一样,可没有撬兄 * 弟女人的癖好。”
他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还好贺培风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家门前的雪还没扫干净呢,我要是你,我就不去管别人家的事。”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杜泽的肩膀,然后拉着宋拾一离开了。
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宋拾一回头看,只见杜泽愤愤喝掉了杯子里的酒,甩开陶然走出了宴会厅。
“还看什么?”贺培风问。
宋拾一回过头来看他:“他竟然被你那几句话吓到了,难不成真让你说中了?”
所以说金诚科技的事真的是他做了内线,坑了投资人和盛铭吗?
贺培风神色黯淡了几分,宋拾一也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盛铭查出来了没有,后面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两人正沉默着,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们的名字,一回头是大师姐。
大师姐笑呵呵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刚才曾老师还念叨你们来着。”
说着她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曾老师正在和什么人聊天。
贺培风见状,对她们说:“我过去一下。”
贺培风离开后,宋拾一和大师姐聊起项目上的事,期间宋拾一见杜泽虽然没回来,但陶然却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跟旁边人聊几句,交换个名片倒也像是来工作的样子,所以她也就没再去理会他们,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不远处的贺培风也在和曾老师聊天,中途曾老师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贺培风就朝她们这边走来,刚走到半路却被一美女拦住。
大师姐看到了,有点意外地说:“贺总也认识陈总啊?”
大约是见宋拾一神情茫然,大师姐解释道:“那是华星资本投行部的ED陈妙仪,说起来跟你们算是同行了,之前也接触过我们团队,在选择瑞正前,我们差点就选择了她。”
这位陈妙仪陈总看着二三十岁的样子,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进退有度的好涵养,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得出她是个干练精明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个能力不容小觑的人。
贺培风跟她似乎是旧识,他难得对她比对别人更亲切一些。但是那种亲切就像是贺培风对曾老师和大师姐他们一样,如果不是她长得好看,宋拾一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她。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小小吃惊了一下。
以前她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她清楚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未必永远都爱她,但她也觉得无所谓,爱了就爱了,不爱了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贺培风身边有优秀的异性存在,她就会忍不住关注,所以这是没有安全感了吗?
因为什么?因为贺培风太耀眼,还是因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他投注了太多的感情。
正在这时,宴会厅的小舞台上走上一人,那人自我介绍一番后就代表主办方简单表达了对在场诸位的欢迎 * ,其他人也都停下交流看着台上。
而这边台上正讲着话,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宋拾一和所有人一样循声看过去,宴会厅大门被人暴力推开,一个穿着身高定套装的年轻女人带着七八个穿西装的男人从外面鱼贯而入。
台上讲话的那人也停止了发言。
女人算不上多漂亮,但妆容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养尊处优被捧惯了的刁蛮劲儿,她端着手臂看着在场众人,脸上分明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台上那人用话筒问她是哪个公司的,她丝毫不理会,任由她的人在宴会厅里搜寻着什么。
宋拾一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一点都不害怕是假的。她脑子里立刻闪过很多电影画面,猜测着这帮人来此的目的,手里不自觉拿出了手机,时刻准备着报警。
因为害怕,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冷不防撞到了身后的人,她刚想回头道歉,却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贺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见她回头,他只是垂眸看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在那一刻,她那颗提起来的心便稳稳落回了原处。
好像只要有她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台上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让其他工作人员叫保安,周遭也开始乱糟糟起来,那女人却仿佛听不到这些声音。
宋拾一猜测着她来此的目的,但很快一切就有了答案。
那几个人像是发现了目标,朝着宴会厅的一个角落涌了过去,女人见状也抬步走上前。
宋拾一的目光跟随着她,很快就看到了被一众西装男围在中间惶惶不安的陶然。
让所有人更为吃惊的是,那女人接下来那句轻飘飘的命令。
“给我把她衣服扒了。”
第67章 回家接着赔罪。
几个男人蜂拥而上, 陶然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宴会厅,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有不少人连忙上前阻拦。
那几个西装男大概也知道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所以不敢伤害那些挡在他们面前的人, 一时间场面倒是得到了控制。
人群中有人说太过分了,有人嚷嚷着报警, 陶然躲在众人之后瑟瑟发抖。
那女人见状冷声说:“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她好意思爬上别人老公的床, 被扒个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所以说这就是传说中杜泽那位未婚妻了。
挡在陶然面前的几个人顿时面露尴尬,周遭也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说他们过分的人不说话了。
另外有人说陶然活该,也有人说:“那也用不着这样。”
主办方的人试图劝说杜泽未婚妻:“私人的事情还是私下解决吧。”
杜泽未婚妻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再次招呼她带来那几人:“还愣着干什么?”
那几个西装男也没再顾及什么再次冲向陶 * 然,或许是因为杜泽未婚妻说的那几句话, 刚才还维护陶然的几个人也表现得有些踟蹰。
刚好这时候, 酒店的保安终于赶来了。
大队人马一进来, 宴会厅里人更多了,两方都不是为了自己,拉拉扯扯间也都顾忌着分寸不想把事情闹大, 有人扯住了陶然,但很快又被她挣脱。
杜泽未婚妻见状大声叫骂,但没人理她。围观众人为了躲避发生冲突的两方, 不由得推推搡搡, 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宋拾一被贺培风护在身后,和大师姐一起躲到了角落里。
这种时候, 大师姐还不忘感慨一下:“我刚才看到她和那男的手挽手,还以为是一对儿,没想到现在偷情都这么光明正大了。不过那男的怎么想的, 公然带着小三出席这种场合,就不怕他老婆发现吗?”
“谁知道呢。”宋拾一随口应了句。
她想说如果代价只是小三遭殃,杜泽只需要回去哄一哄未婚妻然后安分一段时间,那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男的哪去了?不会躲起来了吧?”大师姐愤愤道,“这种男人太恶心了,拾一咱们以后找男人可得擦亮眼!”
宋拾一抬头去看贺培风,发现他正蹙眉看着她,那眼神中带着着几分探究和担心。
大概知道她和陶然“恩怨”的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恨陶然的,看陶然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就算不幸灾乐祸也会觉的大快人心吧。
但很明显,贺培风不觉得她是个喜怒那么简单的人。
而事实确实如此,看到此刻狼狈的陶然,她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心里反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毕竟陶然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几乎成为她家人之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被她背叛,比单纯听到盛铭出轨还让她难以接受。
对陶然的所作所为,她曾经困惑过、痛恨过、也不屑过。
可当最难受的那段时间过去,当她明白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够了解陶然而已,她也就渐渐释然了。
所以当今天在这里见到她,她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无比平静。
陶然对待她就像陌生人,可在她心里,她对她而言也跟那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人没什么两样,无论她过得怎么样,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再过分牵动她的情绪。
但是她也会忍不住想起曾经跟她朝夕相处的那个女孩,会忍不住感慨,有时候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决定,或许就起着改变命运的作用。
在大师姐看不见的角度,宋拾一悄悄捏了下贺培风的手心,示意自己没事。
这闹剧没有持续太久,杜泽未婚妻和他带来的人很快就被主办方的人“客客气气”地控制住了。
但宴会厅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碗碟酒杯还有食物撒了一地,显然这宴会是没办法正常进行了,而大部分人在看完了热闹后也选择了离开。
大师姐说:“我去看看曾老师,咱们回头联系啊。”
送 * 走了大师姐,贺培风对宋拾一说:“我们也走吧。”
宋拾一点点头,跟着他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陶然的方向,她虽然没有真的被扒光了衣服,但是头发乱了,外套不知去向,里面的西装背心也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脏兮兮的,整个人狼狈不堪地被主办方的一个人护着往宴会厅外走。
走出宴会厅,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时间离开,在酒店外徘徊的人很多。
贺培风喝了酒,只能叫代驾来。
两人等着代驾的工夫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情,贺培风说着宴会上聊过的几家企业的情况,宋拾一下意识就想拿出笔来记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是带了包的,眼下手机虽然在手上拿着,但包却不在,应该是刚才混乱之下落在宴会厅了。
她跟贺培风打了个招呼,又返回了宴会厅。
此时宴会厅的客人都已经全部离开,只有酒店的服务人员在打扫满地的狼藉。
宋拾一找到角落里的那一桌,庆幸自己的包还在。可正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子,那上面装着半杯橙汁的玻璃杯倾倒,洒了她一身。
今天还真是诸事不宜啊。
她看了一眼裙子,实在是有点不太雅观,就想着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再走。
然而宋拾一一走进卫生间,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陶然。
她背对着宋拾一站在洗手池边,像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可惜对方一直不接,所以她就一直打,也就没注意到宋拾一的出现。
最后她似乎终于崩溃了,把手机丢到一旁,垂着头呜咽起来。
宋拾一想到以前的陶然,虽然看着朴素了点,不像现在这么光鲜,但脸上也总是挂着腼腆的笑,平时念叨最多的是她弟弟,是个很有人情味儿很有担当的姐姐,而且那时候她对她也好,虽然宋拾一不在意,但她每次拿到兼职工资后总会在回来的路上买点水果和零食,想着跟她一起吃。
那时候她们两个人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人,不熟悉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成为朋友,但那时宋拾一却觉得她们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曾经以为盛铭是会让她快乐但也随时会离开的人,而陶然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
可惜是她想错了……
像是哭累了,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陶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墙上的镜子中相触。
斑驳的妆容下,陶然的表情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镇定,从旁边的纸盒里抽过纸巾淡定地擦着脸上的残妆。
宋拾一这才抬步走向洗手池,跟她隔着个位置站定,也拿了纸巾处理身上那点橙汁印记。
片刻后,身边传来陶然的一声冷笑:“想笑你就笑吧,都追到这来看热闹了,装什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