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要在饮酒后——山有嘉卉
时间:2021-03-09 09:17:18

  到底是刚见过面,人也还年轻,郭家媳妇忍不住脸红,尴尬着声音也软和下来,“桑医生……对不住,我们马上就……”
  她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嚷嚷起来了,指着桑落酒的鼻子骂道:“我认得你,肯定是你帮她做了假!黑心肝的没良心奸商,我要去投诉你们!”
  原本是妇道人家打嘴仗,陆展学见桑落酒出面了就不好再说什么,可一听老太太这句话就忍不住了,伸手将桑落酒拉过来,然后自己顶上去,满脸寒霜地看着老太太冷笑道:“阿姨,您说话可得有证据,我们怎么就做假了?我们中心十几年来一次错的检验结果都没有出过,我们敢拍着心口说问心无愧,您敢不敢?”
  “要不然我就报警,咱们去公安局理论理论,你想投诉我们,我还想举报你敲诈勒索呢!”
  他理直气壮,气势凶得很,登时就吓得老太太后退出一射之地。
  但她也不肯认输,梗着脖子不肯走,桑落酒叹口气,想说句话赶紧把人打发走算了,还没开口呢,就听见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你这个死老虔婆,敢欺负我张家的人,我忍你很久了!”
  围观的人群呀地惊呼起来,竟是被人硬推开,挤在别人身上,引起了碰撞。
  场面霎时间又要乱起来,桑落酒急忙说了句:“哎呀,别吵了,有事……”
  “离婚!必须离婚!”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家两家,除了刚才怒气冲冲声大过雷公的男人,还有他们家的各位嫂子,当场就将老太太围了起来。
  紧接着郭家父子俩也赶来了,郭先生一直在哀求,说着好话,希望岳家人能回去再说。
  “在外头让人看笑话……”
  “笑话?你们郭家早就是笑话了,还用等今天?你们家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妈,搅屎棍一根,好日子不愿意过是吧,行,那就不用过了!”
  “没有没有,不是……她老糊涂了……”
  “我看你们一家都老糊涂!好好的大男人,一辈子被媳妇骑在头上屙屎屙尿,她怎么一口咬定孙子不是亲生的?我看那就是她干过这样的事,不然怎么这么熟套路?!”
  “就是啊,亲家伯父,不是我做侄媳妇的吓唬你,我们那儿就有一样的是呢,儿子都当爷爷了,才忽然见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老头儿当天就气嗝屁了,啧啧啧——”
  “是啊是啊,要不然你们也做个亲子鉴定吧,也不贵,就千把两千块,买个安心嘛。”
  郭家老头是个木讷不会说话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被老太太治了半辈子,这会儿依旧是默默无语,任凭别人说什么都不吭声。
  老太太再横,那也是色厉内荏的,眼下见对方人多,一口一个儿子不是老头亲生的,顿时慌起来,干脆坐到地上开始哭骂:“你们是要逼死我啊——杀千刀的贼老天——”
  张家人不买账,呸她一口,骂道:“这就逼死你了,那你冤枉我家姑娘的时候怎么这么狠?那是你儿媳妇啊,天天上班挣钱养家,还要买菜做饭,还得给你家生孩子,吃了多少苦,你体谅过吗!她也是我家宠着长大的,以往想着小两口感情好,我们不愿意拆了这桩婚,都忍着,倒叫你觉得我们好欺负了!”
  娘家人这话说得张姐是眼泪横流,哭得都喘不上气来,抱着娘家嫂子不肯看哀求自己的丈夫一眼。
  别说她了,连桑落酒和陆展学这些无关人士看着都替她觉得心酸,太难了,好好一姑娘,嫁了人,怎么就这么……
  他们熄了息事宁人的心,这是人家的家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不过围观的路人倒正义感爆棚,已经一句接一句地谴责起老太太来,把老太太挤兑得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干坐在原地骑虎难下。
  这件事闹到最后,张家原本坚持要离婚,但郭家父子不肯,最后老爷子终于说了句话:“我把她带回乡下去!”
  老太太一听就傻了,这老头子被她压了这么多年,居然敢做她的主?!
  立刻跳起来就要厮打过去,郭老头被她打习惯了,也没躲,但就是不改口,老太太打累了,也就明白了,看看周围人鄙视的表情,她涨红的脸霎时间就苍白下来,往后一仰,晕倒了。
  “哎哎哎——”陆展学吓一跳,忙让桑落酒打120。
  等救护车来把人拉走,这场闹剧总算结束,围观的群众还意犹未尽地站在一起讨论,啧啧称奇。
  桑落酒和陆展学摇摇头苦笑一声,转身回了中心。
  之后郭家老两口回了乡下,老太太其实还是会想念孙子,但儿媳妇记恨她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见,说既然觉得是野种就不用来看了,桑落酒隔三岔五就能从隔壁李老师那里听说这些后续也是后话了。
  回到中心,她才发现赵先生已经来了,正等着办手续。
  拿到一份新的司法鉴定报告之后,他才笑着对桑落酒道:“之前没想到桑医生跟魏家有关系,真是缘分。”
  桑落酒笑笑,“人生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赵先生说了声是啊,颇有点感慨,又跟她寒暄了两句,这才离开,桑落酒原本想问问他跟邹晶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没问。
  他走之后没多久,魏桢打电话来了,说让她下楼拿点东西,原来是魏太太给桑萝买衣服还顺带给她也买了。
  她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这也、是不是太贵了。”
  魏桢浑不在意地应道:“衣服再贵能值几个钱,安心收下。”
  他这么说了,桑落酒也就接了,临走前还掏出一张卡,托他带给陶东岩,“让他好好学习!”
  魏桢低头看一眼某著名培训机构一对一英语外教网课卡,顿时替陶东岩默哀:“……”这妹妹真的比班主任还可怕:)
  随着夜幕降临,城市的节奏放慢下来,有了悠闲的味道,尤其是在夜市地摊缓缓升起的烟火味里,弥漫着一种历经疲惫后难得的放松。
  “所以你说,结婚有什么意思呢?”
  烧烤摊缭绕的烟雾和香气里,徐薇一边开啤酒一边问坐在两边的桑落酒和陆展学。
  如此深奥的问题,问他们俩能回答出来什么有深度的答案呢,纷纷哎呀一声,“吃饭吃饭,讨论这种复杂的问题做什么。”
  徐薇于是鄙视地看他们一眼,“两个辣鸡,干饭第一名。”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陆展学反驳道,伸手抢过她手里还没来得及喝的啤酒,被她在桌子底下狠踹一脚。
  结果踹错了,踹到了桑落酒腿上,她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干嘛,又不是我说你思想滑坡!”
  徐薇发现踹错人了,连忙讪笑两声,举着一根烤全翅跟她道歉,又被嫌弃推开,“你吃过了的,我不要!”
  “哎呀,咱俩谁跟谁……”徐薇说着,跟她笑成一团,陆展学又起身去叫老板加炒粉和干锅。
  陆展学刚点完菜转身往回走,就见旁边忽然有个男人看着他们那桌,刚想问对方是谁,就见他站起来向徐薇她们走过去了。
  别是来找事的吧,陆展学心里冒出个不好的念头,快步走过去,刚走近,就听见那人问道:“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今天要参加同事的生日party吗?”
  徐薇:“……”妈哦,因为不想跟相亲对象去看电影所以瞎几把撒谎结果被当场拆穿要怎么办?
  正在她尴尬不知所措的时候,桑落酒抱着啤酒瓶仰头看着来人,揉揉眼睛,咦了声,咕哝道:“……这位、我们是不是见过?”
  年轻男子闻言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了她,可能也是觉得有点面熟,于是有点疑惑,“好像……是吧?”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桑落酒忽然想起来是谁了,哎呀一声,放下酒瓶就站了起来,“陈副队长,你是榕县公安局的陈副队长对不对?”
  对方愣了一下,“我之前是在榕县工作,您……”
  “之前你们破了个拐卖儿童的案子,请了我们中心的郑主任去采样做DNA比对的,还记得么?”见他还是茫然,桑落酒忙解释道。
  对方这回总算恍然大悟,忙跟她寒暄,“原来是桑医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也没想到你跟……”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头看一眼徐薇,见她脖子一缩,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桑医生跟徐小姐是好朋友,嗯,今天您生日?”
  桑落酒扑哧一声笑出来,肩膀抖了两下,“……咳咳,没有没有,我生日还得过一阵子,您没想到的事还有呢。”
  说着她往旁边挪出个空位,请他坐下,这才道:“您见过的郑主任,是徐薇的大姨。”
  陈副队长闻言有些惊讶,立刻看向徐薇,徐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点头。
  这时陆展学早已经回来了,桑落酒又介绍他们认识,寒暄了两句又挽留他一起吃东西,他也没推辞,转身叫了自己的同伴一起,将他们原本的桌子拖过来,拼在一起,就有了五个人。
  桌子上摆得满当,桑落酒使坏,硬是要重新安排座位,将徐薇和陈副队长安排在一起,然后跟陆展学两个嘿嘿偷笑。
  等坐下来了,她才问:“陈队这是……高升了?”
  “托了那桩案子的福,加上资历也够了,不瞒您说,家里头也活动了一下,这才回了市里。”陈副队长笑应道,又说,“桑医生要是不嫌弃,叫我大哥就行,毕竟您跟……徐小姐是朋友嘛。”
  桑落酒笑起来,“那我以后叫你陈哥,你叫我落酒或者小桑都行,嗯……对,我跟徐薇是好朋友,哦?”
  她最后一个问号是冲着徐薇的,徐薇原本还在低着头装鹌鹑,闻言忍不住抬头瞪她,却又察觉男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忍不住脸红起来。
  陈副队名字叫做陈涤,说文里解释说涤就是酒的意思,他开玩笑的说碰巧跟桑落酒的名字撞了,看来是要做兄妹的,桑落酒笑着直点头,徐薇却忽然幸灾乐祸地接了句:“真可惜,落酒已经有哥哥咯。”
  “哈哈哈——”桑落酒笑起来,连连摆手,“不要紧,不当哥哥当妹夫也可以。”
  说着又挤眉弄眼地去看徐薇,意思是你丫还比姐小一点呢,将徐薇弄得脸越发红起来。
  因为怕陈涤他们突然有任务,大家就没继续喝酒,之前开了没来得及喝的也都换成了果汁,虽然觉得少了点味道,但老板的手艺好,喝果汁也不错。
  吃到后来陈涤果然有事了,他接到电话说有个酒吧有人闹事,正好就在这附近,问他有没有空,对方来头不小,事情也有点严重,要他出面问问情况。
  陈涤放下电话说了声抱歉就要走,临走前徐薇问了句是在哪里,他觉得这没没什么不能说的,酒吧闹事么,多了去了,便应道:“五月广场那边。”
  五月广场,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徐薇和桑落酒对视一眼,然后想起沉醉酒馆就在那边,于是对陆展学道:“喝一杯再回去?”
  陆展学说好,桑落酒有点不愿意,“……我家里还有猫呢,就不去了。”
  徐薇也不勉强,只笑道:“就是不知道你不去的话,魏老板还给不给我们优惠哦。”
  “那你跟魏桢报我名字呗,让他记账,回头我让我姐帮我付,就不信他敢收。”桑落酒一边满不在乎地给她支招,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陈涤听见她的话,要走的脚步忽然又收了回来,“落酒……你说的、是谁?”
  “魏桢啊,我……熟人。”差点就说是我哥了,桑落酒拍拍心口,暗道好险,说了不叫哥的,这辈子休想!
  “沉醉酒馆的魏桢?”陈涤疑惑地反问道。
  三人顿时愣住,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徐薇问道:“怎么啦,报案要你们出警的酒吧,就是沉醉吗?”
  陈涤点点头,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半晌,桑落酒才半是怀疑半是凝重的问了句:“这么说……魏桢犯事儿了?”
  陈涤被她这话问得一哽,摇摇头道:“不确定,只说是魏先生报的警,事情有点严重,才要我过去。”
  否则只是简单的口角又怎么会需要刑警队的副队长出马。
  桑落酒哦了声,看一眼陆展学,“师哥,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看看怎么了,回头跟我姐和魏阿姨也好交代。”
  他们走在通往酒馆的巷子里,这里安静平和,路边小店里传出电视节目的声音,懒猫趴在地上晃着尾巴,柔和的灯光照着路面,总之,一点都没有发生过闹剧的痕迹。
  陈涤觉得有点奇怪,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桑落酒和陆展学,忍不住悄悄问徐薇:“落酒跟这个酒吧的老板认识么?”
  “嗯,算是她哥哥。”徐薇点头应道,小心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离他远点,毕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靠近他,就觉得有点心慌气短。
  到了门口,桑落酒拉开最外面的屏风门,然后拉动趟栊,听见门上的风铃发出清悦的声音,叮铃铃,有客到。
  “欢迎……”魏桢话没说完,看清进来的人就愣了一下,“阿鲤,你怎么来了?”
  “陈警官在后面。”桑落酒随便一指,低声说了句,然后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坐下,又斜着眼去看他,“你犯什么事儿了?”
  魏桢听她这话说得有点没头没脑的,又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但却已经来不及解释和问她为什么跟警察碰上了。
  “魏先生您好,我是容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陈涤,刚才是您报的案吗?”陈涤一面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来表明身份,一面询问道。
  魏桢点点头,“是我报的案,劳烦陈警官走这趟了。”
  陈涤面色严肃,询问起具体情况,魏桢也不避人,直接在吧台这里就说了起来,到这时桑落酒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魏桢犯了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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