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桢摇摇头,正色道:“不是我想说人坏话,实在是徐小四私生活乱了点,我在外头见过几回他带着女明星女主播出来玩的,介绍给阿鲤,早晚闹出事来,到时候谁都不好做人。”
就桑落酒那牛脾气,他都怕她火起来给徐小四弄个半身不遂,到时候三家魏桑徐三家就得打起来,让整个容城上流社会看尽笑话,多年后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听完他的展望,魏太太先是一脸无语,然后转头问丈夫:“老魏,你知道这事儿吗?”
魏礼云点点头,“徐家那孩子是爱玩了点,还年轻嘛,倒是魏桢……你说说,你在哪儿见的他?”
听到这句话,魏太太刚刚露出的满脸嫌弃立刻又变成警惕和探究,“你去那种不好的地方了?”
就这么一个儿子,魏太太实在怕他走了歪路,从小就管得严,还是他大学毕业以后才渐渐不过问他的私事,但是又难免担心,总怕他在外头不小心就着了道,这样的例子有很多,但细究起来,要不是自身就有问题,别人也算计不了。
魏桢摸摸鼻子,报了个娱乐场所的名字,“跟客户去过,不过你们放心,我什么都没干,也没待多久,更不会在外头过夜。”
听他这么说了,魏太太才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警告了一句:“你给我注意点,要是学别人家那样给我弄出个什么私生子来,打断你的腿!”
魏桢连连点头,正说到这里,桑萝下来了。
她已经帮桑落酒卸完妆换完衣服,下楼来歇歇,刚坐下就听魏太太问她:“阿萝,阿鲤也已经不小了,桑家对她的婚事有什么打算没有?”
桑萝懵了一下,下意识就摇摇头,“……没有吧。”
说完又摇摇头,“不对,可能有。”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是说我跟东岩哥留在家里,刚好接手酒厂,阿鲤就不用回去了,她也弄不懂那些,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顺利,酒厂该是阿鲤的嫁妆,要是不顺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桑家的福元酒厂比起魏家产业固然是九牛一毛,但放在绝大多数人家,这真是一份极厚的产业,而且它还会继续生钱。
“最关键的问题是,阿鲤酿酒的本事没学到家,还不如老师傅带的学徒,也不会经营,她不爱这些,除了能喝酒,什么都不成,酒厂交到她手里家里其实也不放心。”桑萝解释到最后,忽然叹了口气。
魏家的问题如今是基本解决了,可桑家却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原本可以独当一面的陶东岩也被她带走……
忽然间,桑萝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这么自私,是不是所谓的忘恩负义,而对陶东岩就真的好吗?
任何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是等问题出现,又会怀疑自己。
带陶东岩出来的时候,桑伯声安慰她说事情会解决的,“我还能干几十年呢,回头我再收个徒弟,一样后继有人。”
魏太太他们听完半晌没话,最后也只能叹口气,对魏桢道:“你看看你认不认识哪个孩子有兴趣的,给你桑叔引见一下,看合不合适,实在不行就让小陶回去帮他师父,阿萝的助理找起来要容易些。”
桑萝的呼吸一顿,心里的后悔之意开始明显起来。
魏太太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让女儿生出心理负担来,说完就催着两个孩子赶紧去休息。
倒是魏桢,起身的时候注意观察了一下桑萝的神色,等走到她的卧室门口,又忽然停下来,转身叫了她一声,“姐。”
桑萝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嗯?”
“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跟东岩哥商量,让他自己做主,不管是留下来,还是回青云镇。”他轻声提醒道,希望桑萝不要再替陶东岩做主,更不要仗着对方对自己的情分有所强求。
桑萝听出他的意思来了,不由得讪讪,重重点了一下头,应道:“我知道了。”
她心里有了心事,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倒是桑落酒心无挂碍,又累了,于是睡得格外香甜,睡到半夜,呼呼的打起小呼噜来,弄得桑萝哭笑不得。
她伸手过去替桑落酒盖好被子,刚要睡,就觉得自己被抱住了,然后有一只脚翘起来,挂在她的腰上,像抱毛绒玩具一样抱着她,不用问,肯定是又是把她当□□的玩具了。
转个身,伸手抱住妹妹的肩膀,桑萝心生愧疚,阿鲤还什么都不知道,仍然将她当作最亲近的姐姐,却不知道她已经如此自私。
人一开始贪心,就会逐渐变得丑陋可憎。
清晨的阳光从窗边照进来,透过被风吹动的窗帘落在窗边的地板上,桑萝揉揉眼睛,伸手一摸旁边的被窝,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倒是外面好像有说话声传来,她起身走到窗边往楼下的花园看,见到桑落酒正在跟桂嫂说话,“这是桂花树吗,是丹桂还是金桂啊?”
“有丹桂,也有金桂,开花的时候特别香。”
“金桂要香一点,桂嫂,你们会摘桂花来吃吗?怎么吃啊?”
“做桂花糕和泡茶,之后就只能让它们落了,当肥料。”
“哦,我们家都是拿来酿桂花酒了,很好喝的,下次我再来就给您带一坛子啊。”
桂嫂笑呵呵地应好,“那就多谢你啦,到时候给你做桂花糕吃。”
桑萝在楼上看着妹妹欢快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趴在窗边叫了一声:“阿鲤!”
桑落酒闻声抬头,朝她挥手,“姐,你快下来,别睡懒觉啦!”
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眉眼弯弯,朝气又美丽,魏桢也是闻声才到的窗边,一眼就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一动,觉得家里好像真的开始热闹起来了。
他忍不住暗笑,能凭一己之力让整座别墅的空气都变得热闹,阿鲤真是好本事。
吃完早饭,杨青鸾和商铎来访,说要去桑落酒家看猫,还热情地叫魏桢一起,“去吧去吧,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你妹妹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么?再说了,有我们呢,毛茸茸伤害不到你的。”
魏桢于是被他们强行带上,加上桑萝,一行四人就去了桑落酒住的吉祥里小区。
一路经过高架桥,经过学校和医院,再经过菜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终于到了小区外面,找地方停好车后,大家提着东西往里走。
刚打开门,就听见一阵细而急切的猫叫传来,桑落酒转头看了眼魏桢,啊,这人果然紧张起来了。
“啊,好可爱的小猫咪!”杨青鸾进了门就尖叫着跑去猫笼看猫,吓得小啤酒哧溜一下钻进自己的小窝,只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外头,神情十分紧张。
啤酒:“喵——喵——”不是妈妈回来了吗?哪里来的怪阿姨呜呜呜。
杨青鸾发现自己吓着它了,连忙说声对不起就让开,桑落酒将顺手取回来的快递往地上一扔,走过去将它抱出来。
“乖仔,这是大姨,这是……”她举着小猫,让它看站在面前围观她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青鸾打断,“请叫我干妈,谢谢。”
桑落酒嘴唇一抿,“我姐都没有当干妈……”
“叫了马上给你买猫别墅猫玩具和皇家猫罐头,考虑一下。”杨大小姐霸气一挥手,大方许诺道。
桑落酒马上没骨气地变卦,“啤酒,这是你干妈!”
然后又让它看商铎和魏桢,“这是叔叔和舅舅。”
或许是因为桑落酒在场,啤酒觉得很安全,于是不怕生地瞪着大眼睛,脑袋转了转:“喵——”大家好呀。
“哎呀,乖仔,快来让干妈抱抱。”杨青鸾从桑落酒手里抢过小猫,抱在怀里稀罕个不停,不时就亲亲它的头顶。
啤酒实在是只脾气很好的小猫,任由她揉搓都不反抗,只是目光却一直盯着魏桢瞧,时不时就对着他喵呜一声,叫得他心里止不住发慌。
商铎见状觉得有点奇怪,“魏桢,这猫……认识你?”
“……见过。”魏桢不自在地应道,“上周我去接阿鲤试礼服,它刚好被消防员从墙缝里救出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猫看着他就像见了熟人,叫个不停。
“你不抱抱它吗?”商铎玩笑道,“它这么小,咬不动你的。”
“但我不想冒这个险。”魏桢对他的提意敬谢不敏,摇头拒绝道。
小猫被杨青鸾放到沙发上,刚站稳就跌跌撞撞地向魏桢冲过去,想要跟他打招呼。
魏桢见状立刻站起来,跟商铎换了个位置。商铎伸手一提,小猫就腾空而起,四肢僵在了半空中,眼睛里流露出疑惑的光芒,好像在说,咦,怎么换人了?
桑萝走到阳台边上看了眼窗外,回头问桑落酒:“你怎么不装纱窗,到时候猫掉下去就麻烦了。”
“我买了,就是那个快递。”桑落酒一指门口,然后道,“姐你帮我一起装呗。”
魏桢闻言便说他来帮忙,于是和桑落酒两个就在阳台上忙碌起来,要先量好窗的尺寸,把合适的窗纱剪出来,背胶磁条都贴上,然后才装到窗上。
刚装好纱窗要收拾垃圾,桑落酒就听见隔壁阳台传来问话声,“桑医生,家里来客人啊?”
是隔壁的李老师,桑落酒笑着应了声,“我姐他们过来看猫。”
“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吗?”李老师看见站在桑落酒背后的陌生男人,愣了一下,猜测道。
桑落酒一囧,还在犹豫到底是介绍说是朋友好,还是别的什么,就听魏桢已经开口了,“你好,我是落酒的哥哥,多谢你平时对她的照顾。”
说着伸手拍了一下她头顶。
李老师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然后笑道:“桑医生,你哥哥好帅哎,怎么以前没见过?”
桑落酒不知道怎么圆这个谎,索性转头看向魏桢,嘴角挑出一抹笑意来,“是啊,以前你怎么不来看我呢?我的好、哥、哥?”
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一声“好哥哥”,满眼都是警惕和恼怒,生怕他再胡说八道给自己找事,拳头都攥了起来,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魏桢心里好笑。
他飞快地看她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现编瞎话,“我以前不住在容城,刚回来,听说她住这边,就过来看看。”
桑落酒:“……”这都行???
反而是李老师不疑有他,哦了声,又问桑落酒:“桑医生,张姐去找你了吗,我把你的单位地址告诉她了。”
“……来了的,多谢你帮我们宣传了。”回过神来,她忙笑着应道。
李老师嘿嘿一笑,又好奇道:“结果出来了么,是亲生的吧?”
桑落酒摇头道:“结果还没出来,要下周,是不是亲生的要看结果怎么说。”
她私心里觉得应该就是亲生的,但凡事有意外,结果还没出来,她不能将话给说死了,况且这还是客户的隐私,原本也不该告诉李老师。
说了两句话,李老师还要出门,很快就止住话题各回各屋了,回到屋里,桑落酒就发现啤酒已经跟杨青鸾和商铎熟悉起来,一会儿被这个叫走,一会儿被那个吸引,玩得不亦乐乎。
可说来也奇怪,它一看见魏桢就停了下来,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想要亲近他似的。
魏桢脚步一拐,目不斜视地从它眼前一臂远的地方走过,它头一歪,委屈地喵了声。
“哎呀,他不喜欢毛茸茸,你死心好不好?”杨青鸾弯腰将它抱起来,坐到阳台边上,又回头跟桑落酒道,“啤酒以后长大了头顶应该会有一搓白毛。”
桑落酒闻言愣了一下,看一眼啤酒黑黢黢的猫头,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你看它的发根,有点白色的。”杨青鸾招手叫她去看,信誓旦旦。
看完了猫,桑落酒回身看见桑萝正在忙着给大家倒果汁,忽然想起有一阵没陶东岩的消息了,便问道:“姐,东岩哥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桑萝的手顿了一下,垂着眼应道:“他在京淮跟着田总的助理学习。”
原本也不需要连周末都不休息,是他觉得自己差得太多了,这才拼命地想要迎头赶上,特别是外语这一块,他学起来磕磕绊绊很艰难,却还是很努力。
“他住哪里?”桑落酒又问。
魏桢替桑萝回答道:“住在京淮顶层我的那个套房。”
桑落酒哦了声,继续问:“姐,你跟东岩哥多久没见过了?”
“……基本每天都见啊,怎么了?”桑萝被问得一懵,有些诧异地抬起眼来看她,“阿鲤,你怎么了?”
随着她的话,原本正在逗猫的杨青鸾、聊天的商铎和魏桢,都一齐看了过来,桑落酒顿时有点窘迫,“……没、没怎么啊,我这不是、不是八卦听得多了,有点敏感,多问你几句嘛,感觉你们都很忙,也不去约会,万一我姐夫跑了……我那些学习资料给谁啊?”
说到这里她又一拍脑门,着急地催着桑萝,“快快快,给东岩哥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顺便把学习资料带走。”
桑萝一惊,嘴唇抿了起来,小心问道:“你不会真的……给他买了五三吧?”
桑萝闻言立刻嘿嘿坏笑起来,气氛松动,好像刚才那片刻的试探和追问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魏桢在看见她眼底的一抹担忧时,才恍然大悟。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真是聪明,只是不知道她想的和他想的是否一样。
桑落酒缠着桑萝给陶东岩打电话,接通以后又闹着要吃京淮酒店的春饼,还要吃烤鸡,完了还要吃冰淇淋,“请给我带一大桶来,谢谢姐夫!”
陶东岩多容易妥协啊,从小桑落酒只要叫姐夫,让他做什么都行,当即就应了下来,给桑萝心疼够呛,连忙抢过电话道:“要不然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忙了,我去给阿鲤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