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技术档案——余姗姗
时间:2021-03-10 10:07:24

  而这一点,在尸检过后,陈凌的内脏组织也做了切片检验,已经得到证实。经过半年的保守治疗,陈凌的病情并没有明显改善,每天都要遭受病痛的折磨。
  很快,薛芃就将三件东西放回箱子,眉头依然皱着。
  冯蒙见状,说:“虽然这几件东西和案发现场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依然可以写在附件里,或许可以帮助陆队他们完整拼出陈凌生前的故事。”
  薛芃抬了下眼,总算笑了:“嗯。”
  隔了两秒,薛芃又道:“那接下来就是等毒检那边的结果了。”
  只是这话刚落,冯蒙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冯蒙将电话接起来,很快脸色凝重起来。
  薛芃和孟尧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盯着冯蒙。
  直到冯蒙讲完电话,说:“毒检那边已经出结果,他们正在写报告,说先跟咱们通个气。”
  薛芃忙问:“怎么说?”
  冯蒙:“说是在陈凌的血液里检验出大量的海米那,浓度很高,推测服用周期已经超过三个月。”
  海米那?不就是孟尧远在女囚李冬云的私人物品里翻出来的新型毒品?
  海米那又叫安|眠|酮,或是眠可欣,有安眠效果,服用150到500毫克,身体就会开始发麻,肌肉放松,运动机能失调,进而产生困倦感和快乐,主观感觉也会随之变化,因为这些症状,在一些西北地区它又被称作为“忽悠悠”。
  在医学上,它属于管制类药品,毒性虽然比其他毒品低,但隐蔽性也更强,不像是海|洛|因之类的毒品容易发现。
  薛芃想了想,说:“陈凌有严重的胃溃疡,有时候半夜都会疼醒,或许她是因为对自己的病情已经丧失信心,所以才破罐子破摔,私自服用海米那,换来每天睡一个好觉?如果服用已经超过三个月,应该已经成瘾了。”
  但问题是,陈凌是不是在服用海米那之后,趁着昏睡之前自缢的呢?用海米那给身体带来的感受,来减轻机械性窒息的痛苦?
  还是说,是陈凌在服用海米那入睡之后,有人在她的勃颈上套上绳索,借此伪装成自缢?
  既然服用了海米那,那么就算是他杀伪装自缢,陈凌在临死前也不会有剧烈挣扎,那么也就不会和凶手有过多肢体接触,留在身上的痕迹也会比较少。
  看来要证实这个疑点,还要进一步检验绳索上的痕迹,还有陈凌口舌缝合的手印和指纹痕迹,借此确定到底是陈凌自己做的,还是他人所为。
  冯蒙说:“还有一点很有意思,毒检那边不仅在陈凌体内验出了海米那,也在和她同宿舍那四个女囚的尿液和血液里,找到相同成分,只不过浓度很低。推断是案发之前的晚上,四人同一时间服下海米那。”
  这下,薛芃和孟尧远一起沉默了。
  行动这么统一,这倒是头一次见。
  冯蒙再次开口:“不管怎么说,陈凌的死表面上看似简单,但她的死却牵扯出一条毒品线,或许这才是狱侦科找外援的原因。”
  *
  这一夜,薛芃只睡了三个小时,手头上不仅有陈凌案的报告要写,还有王川案的物证要验,加上陆俨又拿了一件衣服过来,等她检查完陈凌案的报告之后,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眯着了。
  薛芃睡得并不踏实,虽然意识昏沉,但大脑却不肯休息,前半段睡眠还在消化杂七杂八的讯息,白天经历的一切又以梦境的方式上演了一遍。
  到了后半程,梦境一转,薛芃又一次见到了薛奕。
  薛奕就靠坐在北区十六中教学楼天台的墙边,身上还插着那把刀,衣服吸走了大部分血液,只有少量的流出来。
  薛奕面色苍白,唇色更是发紫,眼皮微微睁开,露出半截颜色偏浅的瞳孔。
  薛芃很清楚的知道,当人死后,代谢消失,血液停止流动,浑身肌肉会开始松软,之后又会开始收缩,就连眼皮也是一样,尤其是死后一到三小时,因为眼肌变硬,就会出现半睁眼的现象。
  可尽管如此,薛芃盯着薛奕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她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却又对自己说,或许这也是“死不瞑目”。
  薛芃走上前,抬手盖在薛奕的眼皮上,试图帮她合上眼。
  可薛芃的手刚离开,不一会儿,薛奕的眼皮就又睁开了。
  薛芃吸了口气,又再次抬手。
  就在这时,薛奕的身体却倏地直起,她的双手冰凉,手劲儿奇大,用力抓向薛芃的肩膀,嘴里叫道:“不是方紫莹杀的我!不是她!”
  薛芃身体一震,瞬间从梦境中惊醒。
  她的上半身依然趴在桌上,一时惊魂未定,脖子上出了一层薄汗,心口“砰砰”跳的很快,脸上的血液也因为这番惊吓而阵阵发凉。
  再向四周一看,孟尧远就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冯蒙不在,应该是回宿舍了。
  薛芃坐起来,靠着椅背缓了好一会儿,又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汗,闭上眼调整好呼吸,直到心悸平复。
  这还是薛芃第一次在梦里见到那样一个薛奕,之前虽然也会梦到薛奕,但大多是她生前的音容笑貌,有时候会梦到她遇害那天的模样,甚至还梦到过方紫莹拿着刀用力捅进她腹部的画面。
  那里面每一个薛奕,都是以温和的受害者形象存在的。
  薛芃呼了口气,撑着桌子起身,想着,也许这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方紫莹昨天那番话的梦境投射罢了。
  *
  薛芃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就心不在焉的拿着手机和饭卡坐电梯下楼,浑浑噩噩的走向食堂。
  她嘴里有点发苦,不是很有食欲,但是上一次进食已经是昨天傍晚,后来又喝了咖啡,食物消化更快,肚子早就觉得饿了,再说今天上午还有工作要做,就算再不想吃也得先把肚子填饱。
  这个时间食堂人很少,只有角落里坐着两名穿着制服的同事,应该也是加了夜班,一脸的疲惫。
  薛芃走到窗口前,要了一份粥,一个花卷,又点了酱牛肉和两勺素菜,便端着餐盘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时,食堂里又进来一人。
  薛芃不经意抬眼,便是一怔。
  是陆俨。
  陆俨见到薛芃也有点诧异,经过她的桌子时,只轻轻点了下头,并无意打搅,随即就往打饭窗口走去。
  薛芃转头看去,陆俨身材高大,站在那儿将整个窗口都遮住了,隐约可以听到他的嗓音。
  薛芃就一直保持着回身的姿势,等陆俨端着盘子转过身,她都没有动,就那样旁若无人的盯着他。
  陆俨一顿,犹豫了一秒,还是朝她的方向走来,来到桌前站定,问:“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薛芃缓慢的眨了一下眼:“你站这么高,我还得仰着脖子看你。”
  陆俨张了张嘴,“哦”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第14章 
    狱内女囚自缢案
  Chapter 8
  薛芃喝了口粥,等咽下去才说:“痕检报告我已经做好了,毒检那边也有了结果,待会儿你找个人过来拿。另外还有些新发现,目前来看虽然和案子没有直接关系,但我也写在附件里了,你们自己判定吧。”
  陆俨扯了下唇角:“辛苦了。”
  薛芃没吭声,继续低头喝粥。
  陆俨盯着她看了片刻,又问:“又熬了一宿?眼睛有点红。”
  薛芃飞快的抬了下眼皮:“只是有点发炎。”
  “哦。”安静了两秒,陆俨又问:“现在还做噩梦么?”
  薛芃没应,仿佛没听到似的。
  一阵沉默。
  陆俨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吃着早饭。
  直到盘子里的食物进了肚子,食堂里也渐渐进人了,薛芃这才将空盘放到厨余垃圾的台子上,走出食堂。
  太阳已经升起,照在空地上,有些晃眼,也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薛芃半低着头,眯着眼睛,看到她的影子后面很快又跟上来一道颀长的影子,等到走近了,那影子却又放慢脚步,就那样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薛芃停下脚步,转头迎向陆俨。
  陆俨解释道:“我跟你去拿报告。”
  薛芃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陆俨很快就跟她走成并排,快进实验室大楼的时候,忽然说:“对了,上午我要去狱侦科再做一次问话笔录,到时候会见到方紫莹。”
  薛芃下意识皱眉,却没说话,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之前的梦境。
  陆俨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她的,我可以转达。”
  薛芃突然站住了,有些发红的眼睛盯住他。
  陆俨也停下来,安静的回望。
  薛芃吸了口气,说:“那你就告诉她,我昨晚梦见我姐了,她的眼睛一直睁着,不肯瞑目,还抓着我问,为什么方紫莹要杀她。”
  只是这话刚落,薛芃就转开眼,隔了片刻又说:“算了,与陈凌案无关的事,还是不要提了。”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
  陆俨的声音跟着响起:“我会找机会的。走吧,先跟你去拿报告。”
  说话间,陆俨的步子越过她。
  薛芃抬了下眼皮,比他慢了半步,开口时声音虽然很轻,却足以让陆俨听到。
  “谢谢。”
  *
  陆俨拿着几份报告回到刑侦支队时,许臻已经在了。
  陆俨让许臻跟着一起看,尸检、痕检和毒检,三份都很齐全,罗列详细,而且彼此之间的分析并不矛盾,无论从哪方面鉴定检验,都认为陈凌自缢的可能性最大。
  从报告来看,陈凌死于压迫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凶器就是案发现场捡到的绳索。
  她的面部淤血发绀、肿胀,面部、口唇和耳廓的征象尤其明显,面部和眼睑结膜均有瘀点性出血,尸斑出现较早,但尸冷缓慢,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
  至于身体内部,内脏也有明显瘀血现象,脾脏代偿性收缩,口腔、咽喉、气管、肠胃、肺叶表面,等多处均有出血点,另外还有肺气肿。
  大部分缢死者,绳索的着力点都在颈前部,大概就是舌骨到甲状腺骨之间,在分类上属于典型缢死。
  陈凌是以非典型仰卧姿势缢死,所以颈部上的缢沟不同于前位缢死的缢沟,而且左边颈侧的缢沟偏深,这说明陈凌缢死时,头比较偏向左边。
  这样的姿势所达到的重量,同样可以达到压迫迷走神经、喉上神经,压闭静脉、动脉的效果,引起脑水肿,脑功能障碍,意识逐渐丧失,反射性呼吸骤停,进而死亡。
  陈凌缢吊的时间比较长,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过后,但是据四名女囚的口供来说,她们将陈凌从绳索上解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起床时间,也就是说应该在六点前后。
  就报告上来看,陈凌的缢沟深度倒不像是在绳索上吊了六个小时这么久,相比起其它非典型缢死者颈部的缢沟来看,程度偏浅,但这也可以解释成是因为陈凌身体瘦弱,体重较轻的缘故。
  再说案发现场,如果是他人勒死伪装自杀,受害者一定会剧烈挣扎,在挣扎的过程中,肢体和凶手多有接触、摩擦,会留下很多伤痕。可这次的案发现场非常“干净”、“整洁”,不仅没有挣扎痕迹,除了地面上那摊呕吐物被女囚李冬云用笤帚扫过之外,其它地方也都没有发现擦拭痕迹。
  还有,如果是他杀,凶手不仅会将一些物证,比如皮屑、汗液等代谢物留在死者身上,也会将死者身上的东西带走。而且在被他人勒死时,绳索在尸体颈部留下的痕迹通常不是马蹄形缢沟,为了在短时间内速战速决,凶器多半会匝颈一圈,甚至两圈,留下的往往是缠绕的勒痕。
  其实就尸检报告来看,已经排除了他杀伪装自缢的可能性,但是毒检那边又给出死者陈凌和四名女囚体内,以及七号房的暖水瓶、几名女囚的水杯中,均验出海米那的结果,这就很值得深究了。
  如果只对这一点进行分析的话,可能性无外乎两种,一种是陈凌担心在自杀过程中,会惊动睡眠中的其他女囚,为确保自杀一次成功,所以事先在暖水瓶中放入海米那。
  海米那服下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就会出现困倦症状,很快陷入深度睡眠,所以一些有失眠问题的人在尝试过海米那之后,或多或少会对这种药物有依赖感。
  如果这些推断无误,那么时间差也就可以算出来了。
  海米那开始发挥药效是服药后二十分钟,监狱的熄灯就寝时间是晚上十点,四位同宿舍女囚服下海米那应该在十点之前,而陈凌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刚过,那么她的服药时间应该是在十一点四十以后。
  问题是,在十点到十一点四十这段时间里,陈凌都在做什么呢?只是躺在床上,安静的等待其他室友完全陷入深度睡眠,还是说知道自己要离开人世了,所以利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又做了其他事?
  想到这,陆俨很快又翻开痕检报告,尤其是关于绳索的部分,再结合尸检报告上的缢沟形态作比对。
  像是这样的案发现场,现勘人员一定不会将绳索的索结完全解开,多半会在索结以外的地方剪开,然后再用其他颜色的线连接断开的绳索,这样才能使索结保持原状。
  然而在几名女囚报告管教民警之前,她们就已经将陈凌从索套上解下来,破坏了索套和索结原本的痕迹。
  在报告中,痕检科经过多次尝试,列举出几种常用的缢索形态,再和现场找到的绳索上的痕迹进行比对。
  绳索连接陈凌上铺的床杆处,打的就是普通的反手结,而且为了加强稳固还多打了几个,系的很死。
  反手结两段,一边很短,另一边垂下大部分绳索,又做了一个单绳索套,用来套住颈部。
  而整根绳索最有意思,也是最大的难点就在这里。绳索用的是夹心绳,这种材质的绳索一般都是强化尼龙质地,耐酸碱性好,承受力和耐摩擦力都很强。而在做索套的时候,痕检科经过比对,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返穿8字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