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陈家三少对着庄蕾作揖。
庄蕾看他认真感谢,男子和女子终究不同,他在意妻子,却也没有办法设身处地为妻子去想得面面周全。陈三奶奶又是大家族的女子,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情去劳烦丈夫,作为一个当家娘子,自然不能说自己怀孕了就娇气异常。
而外面的那些郎中,给她把个脉,知道她有孕,但是这些年都没怀上,怀上了也是庄蕾的功劳,与他们无关,他们必不会多让她注意。
陈家家大业大,嘴上大家都说希望陈三有后,实际上有些事情,想必私底下也是心怀鬼胎的人不少。庄蕾见夫妻俩都已经明白了她说的话,这才把手里的医嘱塞给陈三,对他说:“你也别太忙,抽空多陪陪嫂子,女子怀孕的时候,易燥易怒易喜易悲,最好是亲近的人时时刻刻在身边呵护,心情才顺畅。有些话不该说,我还是要说,嫂子怀孕期间,你也不要去找什么通房小妾的。夫妻之间感情受损不说,你的身体也刚刚调养好,少一些那些事情也没什么,等嫂子孩子稳了,四个多月的时候,适当可以在一起。”
陈三笑出声来:“庄花儿,你真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就跟个婆婆妈妈似的,连我房里的事儿都要管?”
庄蕾脸上一红,站起来对着他说:“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三奶奶过来拉着她说:“知道你是为咱俩好,我四年没怀上,家里不少人催着他收房,他也没收。他人还是好的!”
“哦,那当我多嘴了!”庄蕾有些不好意思。
陈三倒是也高兴说:“知道了,我断然不会,你嫂子出身言情书网,是我当年求来的,自当好好对她。”
庄蕾点了点头:“行了,我回去睡觉了!”
陈三亲自送庄蕾回客房,路上说了一句:“你既然开口叫了嫂子,以后就把我当成哥哥看待,叫我一声三哥!事事不能再跟我和你嫂子见外,可知道?”
庄蕾知道他是说的衣衫的事情,她抬头说:“只是觉得没必要。”
陈三站在那里:“你去买,是给别人赚钱。她让铺子里给你做,不过花些工本钱,只讲舒服,不会说选那些特别贵的料子给你。你待我们一片赤诚,我们也在自己能做的地方待你真心,以后不可跟我们再这么客气。”
庄蕾笑地灿烂道:“我知道了!”
陈三将她送到门口说:“晚上就我和你嫂子一起,跟你们一家子吃口饭,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了,说真的,我现在只想睡觉,太累了!”庄蕾一路舟车劳顿,确实脸色不好。
“也罢,那就让人给你们送进来!”陈三笑着与她道别,转头却见陈熹在门口。
陈熹听她与陈三的对话,过来把手贴在庄蕾的额头上,庄蕾笑出声来:“我不过是累了,去躺一会儿就好!”
进了屋子,听陈熹说庄蕾在喊累,张氏让人拿热水过来,月娘给庄蕾把被子抖开,庄蕾洗漱之后钻进被子里,张氏还坐在床沿揉了揉她的头发,模糊之间,庄蕾觉着比起家大业大的陈家,自己的这个陈家才是真正的幸福。
等她一觉醒来,外头丫鬟听到动静来问:“庄娘子,您醒了?”
庄蕾揉了揉眼睛,起来套上小袄问:“可有什么吃食?”
“有,您家小爷说,让留一锅小米粥,还有几个点心和小菜。”那丫鬟说道。
庄蕾走出去,陈家的屋子里真是暖和,下面都是有地龙烧着,脚下暖洋洋的。等下个冬天,淮州的方子里陈熹也安了地龙。她喜欢这种感觉,庄蕾拉开了门,想看看天上的月色,闻一闻隔壁梅林的暗香,却见厢房那里还有灯火,看起来陈熹还没睡下。
“把我的披风拿过来!”
丫鬟把披风给庄蕾拿了过来,庄蕾裹在身上,问:“什么时辰了?”
“二更天了!”那丫鬟说道。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休息是最好的良药。她穿过院子,过去敲门,陈熹打开门来:“嫂子,醒了?睡了一觉可舒服些了?”
“你怎么还不睡?”庄蕾问他。
“还早,才二更鼓刚刚敲过。”陈熹笑了笑。
庄蕾对他这样晚睡很有意见,虽然现在不过是前世的十点左右,依然维持着嫂子的威严说:“早点睡,睡眠不足容易影响脑子,你的身体要通过发育期彻底养好才行。”
陈熹听她这么说,笑容满溢:“知道,马上就去睡!”
说过了他一通,庄蕾才算是心里舒坦了,走回屋去,坐下来。丫鬟给她打了一碗粥,又拿了一盘子点心过来,庄蕾夹起点心吃了一口,陈家的厨子果然有一手,吃着吃着,想起今日陈家老太太的那一幕,结合黄家和闻家,没有一家省心的。
现在自己家是人口简单,所以才太平,要是以后陈照和陈熹都娶了媳妇呢?月娘嫁人是另外一说,到时候会怎么样?
三郎太憨憨,要娶个什么样的才好?婆母太软弱,自己又太忙,也懒得家长里短,要找一个性格比较直爽的?没什么小心眼子的才好。
陈熹呢?这孩子真是什么都好,到时候如果考中了,以后是要做官的,到时候肯定要找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没有性格的女孩儿,能拿捏,与他不相配,若是厉害些的?婆母吃苦,张氏这个脾气,肯定忍气吞声。
不对,不对!这个就本末倒置了,因为婆母然后再考虑儿媳妇,自己这是怎么了?夫妻之间不应该被婆媳关系拖累。他还是找一个情投意合的。自己跟张氏合得来,也算是赚得动,把婆婆带在身边就好,二郎还是让找个自己合意的就好。
庄蕾喝着粥,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舒展,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真等陈熹考中了,有了本事,先要做的事情,是把血海深仇给报了才是!
第124章 有病
陈熹进来就是看见自家嫂子这个样儿。一会儿带笑, 一会儿皱眉。
“给我盛碗粥!”陈熹吩咐边上的婢女, 婢女替他盛了粥, 他在庄蕾的对过坐下对着婢女说:“你可以下去了!”
婢女听了话, 走了出去, 陈熹夹了一筷小菜,开始喝起了粥来。庄蕾已经吃完,放下碗筷, 看陈熹在那里喝粥,陈熹觉得奇怪抬头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 咱们家二郎,要怎么样的姑娘才能配的上你!”
“怎么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陈熹不高兴了:“你整天这么忙,你不是想做郎中吗?什么时候想改行做媒婆了?能不能歇歇这些三姑六婆的心思。”
庄蕾扯出嘴角的笑容:“今日我见那陈三夫人, 看似外表光鲜,实际上,怀了孕还要面对一大家子的事情,而且那一屋子的人各有各地心思。我回到这里你先关心我,阿娘又来问我, 咱们一家子多和乐。不禁想了以后若是你和三郎都娶了媳妇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啊?”陈熹不以为意:“咱们就是一家人, 还能怎么样?”
庄蕾很有教育这个孩子的欲望:“不一样, 如果外头媳妇嫁进来,你娶的媳妇定然不会太差,到时候又有我这个妯娌,还有阿娘, 不知道能不能相处地好。”
“阿娘那么温柔,你又明白事理,怎么可能相处不来,若是相处不来,那定然也是她的问题。”
“你看看,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你若是到时候不把人家当成是一生一世的伴侣,而是一个外人,偏帮着我和阿娘,你们夫妻肯定不能过好。婆媳之间是天然的敌人,儿子被另外一个女人抢了,对于这个外来者多多少少肯定有一些排斥的。这个时候当中地男子若是不能很好地起到调停地作用,最后只会两败俱伤,连你也里外不是人。”庄蕾给陈熹上课,要扭转他的想法。
“可你和阿娘都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陈熹认为自己很了解娘和嫂子,这种事情没什么要分辨的。
“你不能先入为主。我是个什么人?我其实还是很凶悍的,若是遇到小白兔一点的小姑娘,很可能被我欺负地渣渣都不剩。”
陈熹放下碗筷,固执地说:“怎么可能?你最是讲道理,心又软,又喜欢护着人。只要还是你认下的自己人,必然要竭尽全力去护着。只有心思不纯的,你才想要给人教训。你欺负人?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庄蕾抚额,这个糟心的孩子呦!要真以后住在一起,他那娘子真的是整日哭给他看。庄蕾继续给他洗脑:“二郎,碗筷相碰会叮当,我和娘的关系又不一样,三个儿媳妇之间,她肯定偏我,一我是她养大的,二,我没了男人,她一直觉得心里对我不起。这个时候你若是还帮着我们俩,你的夫妻关系就搞不好了。我在想以后,你考中了做了官,你和你媳妇去任上。三郎到时候也跟自己媳妇住一起,我就跟咱娘在一起。远香近臭,一年见上几次面,这样倒是最好。”
听到这里陈熹脸色变了变:“嫂子,怎么这么说话,我断然是不会把阿娘抛给你一人的。我也不会把你和阿娘丢下,反正你和阿娘就在我身边。媳妇不媳妇的事还是没影子的事情,你和阿娘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和三郎渐渐长大,我总要考虑考虑,现在大家都是还小在一起没什么。你反正记得一点,作为一个男子一定要记得不能偏着自己的娘,这是为婆媳关系埋下最大的隐患。”
“嫂子认为自己会和阿娘有矛盾吗?”
“我和娘当然不会,我是家里的童养媳,跟自家女儿完全一样,我叫唤几声,娘也不会往心里去啊!但是外面来的媳妇不一样,人家离开爹娘到你的家里,她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个过程中需要丈夫的呵护和理解。”
陈熹笑了笑,站起来:“你就别老是替我操心了,有这个闲心给三郎想想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拿捏。”
“看这主意大的。别以为这个简单,家庭关系相处是一门学问,学得好终生幸福,不好的话,大多悲苦都源于此。”
陈熹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行了,行了,你就不要跟我讲这些道理了。明日可有什么安排?”
“你带着娘他们出去逛逛姑苏城,我明日还有一天的宴席,你们别去了,怪没意思的。那陈家的老太太那我来取乐那些客人呢!”
陈熹脸拉长:“那就别去了,凭什么你被那老太太耍着玩?”
“不是给陈三少面子吗?得了,记得给我买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庄蕾推着他回去:“早些睡,睡前刷牙!”
宴会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她成了老太太出风头的一个道具,那感觉就是把庄蕾当成了他们家的一个掌柜似的。
庄蕾也不与她辩驳,这个老太太已经被人众星拱月似的宠坏了,自以为是地厉害。张口就来:“庄娘子来,给刘夫人搭个脉,看看她身体如何?”
这个刘夫人不过是年纪大了,更年期地症状了能有什么问题。
这个章太太是月经不调,那个李太太是偏头疼。这些毛病本地郎中最是拿手的,让她来看?
老太太就陪着苏州知府的夫人喝茶聊天,苏州知府夫人是客,她不是客是仆吗?庄蕾无奈地笑着,就算是合作,以后陈家的大门,是拖着她,她都不会进来了。
“庄娘子!”边上喝茶,拿她看戏的老夫人叫她,庄蕾侧过头去点头,她指了指身边坐着的一个女子:“这位石夫人是知府大人的妹妹,你替她瞧瞧?”
既来之则安之,看在陈三夫妻的份儿上,应付完这群妖魔鬼怪,她就拎起包裹回遂县了。家里一堆事儿等着呢!
庄蕾给那妇人搭脉,脉象让她凝重起来,但凡会患肿瘤的体质,气血上总会有些许的差异,眼前这个妇人就是这种,庄蕾说道:“换一只手!”
再搭,她闭上眼睛,细细感觉。之前给别人看,都是速速地过去。
“张嘴,给我看舌苔!”
庄蕾看那舌苔中间有裂痕,干燥不润泽。她站起来到那妇人背后站定伸手摸甲状腺,摸下来没有问题。甲状腺没有问题,那就要确认乳腺了,她说:“我需要为她触诊,安排一间房间!”
那妇人脸色发白地看着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让我看了才知道。光靠搭脉,我没有把握!”庄蕾对她说道:“我想看看你胸口是否有痞块?”
听见这话,那知府夫人站了起来,对着陈老夫人说:“立刻安排!”
陈家老太太听人这么说立刻让人安排下来,婢女带着庄蕾和那位妇人进屋子,那知府夫人也要进来,庄蕾说道:“您在外面等等?”
“我不能看看吗?她是我小姑。”那夫人很不识相,一定要进来。
而病患石夫人对着庄蕾说:“就让我嫂子进来,可行?”
既然病患不介意,庄蕾也就无所谓。进了房间,她让石夫人脱了衣衫,给她进行触诊。那个知府夫人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庄蕾在给石夫人检查,庄蕾手底下有了感觉,回去再确认,闭上眼睛,想要感觉肿块表面情况,尝试着推动。很小,应该是不光滑的,只能说应该,推起来推不动。
“这边有痞块,你自己摸到过吗?”庄蕾问她。
“我一直感觉有,但是叫了几个郎中,也叫过医女给我触诊,都说我没有。说我是癔症。”石夫人跟庄蕾说。
庄蕾继续另外一边:“有血缘的姐妹,亲的,堂的,表的,还有你上面的母亲,外祖母,祖母,姑姑,娘姨这些有没有得过病,因为胸前痞块而亡的?”
手底下的女人开始颤抖,她说:“我母亲就是!”
“起来,我再给你摸一下腋下和锁骨这里。”庄蕾让她起来之后,再仔细地触摸了腋下和锁骨这里。胸上很小,但是腋下已经有淋巴结肿大,锁骨这里摸不出。
虽然没有确定肿块表面是否光滑,但是腋下已经有淋巴结,配合脉象和舌苔,高度怀疑乳腺癌。运气好的话,就是只转移到腋下淋巴,而且活动良好。她可以判定是乳腺癌,但是具体分期,没有影像资料,这个区分不容易,也不准确。
看庄蕾脸色凝重,知府夫人问她:“庄娘子,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