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举起拐棍胡乱打儿子,惠王不敢躲,硬生生抗了下来,还要劝母妃息怒,指天发誓给儿子讨回公道,老太妃才放过他,要去安抚她的宝贝孙子,此时惠王世子着了魔,不断叨念有人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吴菀耍猴,老太妃捶胸痛哭:
“快,我要见太后。”
惠王妃扶着老太妃坐上马车,婆媳俩低声啜泣奔向皇宫。
惠王目送马车走远,阴沉着脸回到客厅:“玿儿,还记得父王说的话吗?咱们生在皇家,只要命够长,你想要的,都能够得到。”
“父王,狗不听话了,杀了再养一条。”惠王世子松手,抬起手背拍拍张尚书的脸,胸膛震动大笑离开。
张尚书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明德,玿儿被太后、母妃、王妃宠坏了,他说的话,你不必当真。”惠王只是嘴上说说,压根就不把张尚书放在眼里。
张尚书也知道惠王看不上他,忍着恨意,连忙说了好几声不敢。
惠王不想招呼他,张尚书也没脸待下去,他找个理由离开,坐进马车里,他脸黑的能滴出几盆墨水。
“大人,回府吗?”随从战战兢兢问。
“回、不回,到承恩侯府。”张尚书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待到承恩侯府,承恩侯神情凝重邀他到书房议事,张尚书心跳漏了一拍,总觉得从现在起,他前面是悬崖,他每走一步,都半悬在空中,随时坠崖,万劫不复。
“明德,前几日皇上不顾反对执意挖上京大运河,昇王有意拉拢我,我一直观望,今日向他透露嫁女投靠他,他却与我装糊涂,没应下替菀儿周旋的事,你帮我分析一下,昇王到底什么意思?”
从昇王府回来,承恩侯坐立不安,心慌的不行,找幕僚分析,幕僚也分析不出一个所以然,恰巧张尚书来了,他赶紧带张尚书到书房帮他合计一下。
听了承恩侯的话,张尚书愈发不安,所有事情都脱离他的掌控,这事情不太妙。
“明德?”承恩侯叫了几声。
“侯爷,不瞒你说,我现在身体抖的不行,脑袋乱糟糟的,你让我想事情,想不出来。”张尚书苦笑摆手,露出受伤的脖子、脸给他看。
第79章 农家子状元郎13
承恩侯的心神被自己的事占满, 无瑕分神关注其他事,故没有注意到张尚书身上的伤痕,当张尚书将伤痕放到他眼前, 承恩侯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虽然十分丢人, 张尚书还是告知承恩侯他在惠王府的遭遇,羞恼宣泄:“欺人太甚, 无耻小儿欺人太甚了, ”他耸动肩膀低沉笑, “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是惠王世子养的一条狗, 这还不算, 我的嫡女交由他驯.养,侯爷,你的嫡女抬到他府里当贱妾,太欺负人了,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惠王府, 不受这等屈辱, 但是我不能, 我一死了之,谁护着我的妻儿。”
承恩侯发狠踹书架:“没王法了吗?”
“叩叩!”
一阵敲门声阻断两人癫狂发泄怒火。
“侯爷, 张府来人请张大人速速回府,莫要继续等苦儿小姐了。”
下人说的话倒是提醒了张尚书,今日他前往惠王府的本意是送嫡女给惠王世子赔罪, 本该出现的人却迟迟不肯出现,中间一定出了大问题。
这么一想,张尚书心头一凛,神色慌张匆匆回府。
“妹夫……”张尚书“咻”的一下蹿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只留下一抹藏色衣角,承恩侯夫人心里不痛快,不满意张尚书不把她当回事。
承恩侯夫人一脸不愉进入书房,还未开口询问女儿的事,承恩侯长叹一声告知她张尚书在惠王府的遭遇,承恩侯夫人瞪大眼睛,眼珠子往外震动,声音破裂刺耳:“侯爷,菀儿不能做惠王世子的妾,我不答应。”
“你当我愿意,”承恩侯原本就心烦意乱,夫人失去了昔日端庄温婉,变得面目狰狞,和市井泼妇一样,这让承恩侯更加烦躁,声音高昂冷森说,“太后插手这件事,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吗?”
“有,怎么没有。”承恩侯夫人激动大喊。
“你想让我拿侯府做赌注,拒绝太后、皇上赐婚,胡闹,太胡闹了。”他虽然疼爱唯一的嫡女,但是嫡子和嫡女利益发生冲突,他绝对站在嫡子一边,因为嫡子才能扛起侯府。
承恩侯甩袖离去,承恩侯夫人追了出去,承恩侯却骑马离开侯府,承恩侯夫人双目失神望着远方,掀了掀唇角,轻叹一声:“依着皇上对沈昶青的重视,沈昶青娶了菀儿做嫡妻,皇上不会纵容惠王世子,不会降罪侯府,也不会为难菀儿。”
她的声音非常低,不用风吹,声音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靠不住侯爷,承恩侯夫人自己想办法,她招来心腹婆子,贴在婆子耳边交代几句话,婆子神色凝重离府,她乔装打扮一番到牢里见房氏。
*
这边,沈昶青并不知道承恩侯夫人再一次算计他,也不知道承恩侯夫人的心腹和房氏聊了两刻钟,那个婆子走后,房氏刚被沈拾劝服消停点,又故态复萌胡搅蛮缠乱说混账话。
房氏在牢里瞎折腾,与此同时,沈昶青终于接到圣旨,到工部任职,主持挖通上京大运河,次日,早朝上,大臣们唇枪舌战争论上京大运河弊大于利,沈昶青装聋作哑伫立在一旁,他们争的面红耳赤,话里话外隐射他是逆臣,沈昶青含笑以对,那些大臣气的吹胡子瞪眼。
“皇上,臣人微言轻,由臣组织开凿上京大运河,恐怕难以服众。”沈昶青为难说。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一二品大员恨不得用脚趾头抠出一个地洞,藏进去,以此躲避皇上丧心病狂指派他们冲锋陷阱,吸引百姓的视线,被当成佞臣接受百姓怒骂,成为千古罪臣,而沈昶青躲在他们后面毫发无伤。
竟然没有一个大臣愿意替朕分忧,胜贤帝眼神冷了下来,视线落在惠王身上。
初秋的寒气浸入大殿,他却大汗淋漓,豆粒大的汗水滑过睫毛、鼻尖,“叮”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惠王面色惨白打了一个激灵,抬脚——
“皇上,臣弟愿意督办上京大运河事宜,相信臣弟出面,各地官员顾忌天家威严,不敢糊弄沈大人。”昇王风轻云淡说,左右皇上选督办大臣,不是指望督办大臣对上京大运河的事指手画脚,而是给沈昶青当靠山,他的身份最合适,况且也不需要他动脑子、出力气,何不在皇上面前露一个脸,讨好皇上呢。
惠王不动声色收回脚,心里暗笑大傻子,蠢货,开凿上京大运河损耗国库库银,万万百姓家破人亡,可能引起百姓反抗,那时,皇上实行□□,皇上失了民心,他从天而降解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部分大臣替昇王惋惜,哀叹昇王糊涂,没看出皇上和沈昶青唱双簧呢,两人一唱一和拉一个皇室有权利的王爷出来,揽下修建上京大运河带来的负面影响,两人躲在后面收获名与利。
不过,他们无比庆幸昇王站出来,替他们挡灾难。
经历一个月,上京大运河开凿问题终于尘埃落定,大臣们内心异常复杂,皇上则异常兴奋,赏赐二人,迫不及待督促二人尽快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
介于惠王的举动恼了胜贤帝,张爱卿、承恩侯缩头乌龟行为惹胜贤帝不满,胜贤帝不仅听从母后的建议敲打张爱卿、承恩侯二人,还给惠王添了一个堵:
“张爱卿,朕听闻你要嫁嫡女,承恩侯,你也要嫁嫡女,惠王,有这样的事吗?是哪户人家,到时候朕嘱咐皇后给两位爱卿的嫡女添妆。”
惠王:“……”
这让他如何开口,总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儿子纳两位大臣的嫡女为妾吧。
张尚书:“……”
他打算把苦儿悄悄送进惠王府,若皇后给苦儿添妆,他必须光明正大把苦儿送进惠王府,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承恩侯:“……”
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不如一尺白绫绞死菀儿。
三位大臣脸上的表情真精彩,愉悦了胜贤帝。福来公公扬声高喊退朝,胜贤帝背对大臣扬起唇角离开大殿,他进入勤政殿,放声痛快大笑,感慨沈爱卿真是一个妙人,给他出了一个小主意,既能看出哪个大臣对他忠心,又能看出哪个大臣心怀鬼胎。
惠王!
辜负了他的信任、爱护与纵容。
真让人伤心呐。
胜贤帝冷戾一笑,摩.挲腰间玉佩,来回踱步。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小盒子小声说。
胜贤帝看了他一眼,小盒子垂头弯腰,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胜贤帝嗤了一声,上前笑着迎接太后。
仪仗落在后面,太后跟随胜贤帝进入大殿。
那满头银丝在金碧辉煌的大殿映衬下,有些许凄凉,也有些许莫名的悲哀。
一双婉转的眉眼沉寂下来,没了往日的喜乐祥和,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想来也是,你乃一国之主,怎能有妇人之仁,听从一介妇人的话,”一瞬间,太后苍老了许多,无力挥手,“罢了,母后也不在你跟前招你烦,到五台山修行,祈祷皇儿成为圣世明君。”
“母后,朕怎么惹恼你了,你要说诛朕心的话。”胜贤帝一脸着急。
“惠王无能无才,玿儿蛮横霸道,被养废了,父子俩威胁不到你的皇位,你为何不宠着他俩,彰显你有爱兄弟,关切子侄?”皇太妃是她的亲姐姐,当年若不是姐姐看护,她早被先皇的嫔妃害成孤魂野鬼,皇儿恐怕不能长成人。
她感激姐姐,姐姐又识趣,养废了一个儿子,又养废了孙子,皇儿给惠王府一份恩宠又怎样!
“母后,你冤枉朕了,”胜贤帝朝福来使了一个眼色,福来带公公、宫女退下,关上殿门,守在大门外,胜贤帝扶太后坐下,他坐在太后对面,“上京大运河全长2000余公里,开凿它,要征集万万百姓挖数年,死伤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这是一场灾难,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推沈昶青出来承担责任,他的资历还不够,推一品大员出来承担责任,朕舍不得,只能推皇兄皇弟出来承担责任。
朕要如实说,哪个皇兄皇弟敢站出来,肯定拿虚无缥缈的好处吊着他们,他们才上当。
满朝文武都清楚朕偏袒惠王,有好处不想着惠王,那些人精肯定猜测其中有隐情……”
“所以皇儿当众下了惠王的面子,告诉大家你和惠王生了间隙,从而保下惠王,推晟王出来。”太后理解皇上的苦心,但是她又有了疑惑,“既然开凿运河是一场灾难,皇儿为何坚定不移开凿?不能不开凿运河吗?”
太后越想越害怕,怕兵荒马乱,怕大齐覆灭,怕她不是太后,皇儿不是一国之君,她着急万分祈求皇儿收手:“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不是挺得好的吗?”
“母后,沈爱卿、昇王开凿运河,后果他俩承担,干朕什么事?”胜贤帝反问道。
“可是……”
“一旦运河通航,南北经济往来密切,只需两三年,经济就可恢复到如今的水平,五六年,经济超越现在数倍,那时,大齐将迎来史无前例盛世。”胜贤帝停顿一下,狭长的眼尾上扬,说,“不过,开凿运河必定死人,死的人多了,怨气太浓,大运河运道受损,拿沈爱卿、昇王平息亡灵怨恨,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保上京大运河通航千万年。”
纵使太后有一肚子话劝说胜贤帝给惠王世子做主,她也不敢说,怕自己坏了胜贤帝的好事,也怕惠王被迫参与开凿运河,最后死无全尸,担上千古骂名。
太后走后,胜贤帝暴虐挥翻茶杯,是惠王的动作快,告知母后朝堂上发生的事,还是母后在他身边放了眼线,他要好好查查。
“小盒子。”
“皇上,奴才在。”小盒子兢兢战战回答。
“告知皇后,张爱卿、承恩侯是朕的左膀右臂,两位大臣嫡女出嫁,先送赏赐也无妨。”胜贤帝不痛快,底下大臣休想痛快。
“是。”小盒子退下,前去传话。
皇后得了胜贤帝的话,火速安排人出宫送赏赐。沈昶青、何仕珉在酒楼喝酒,看到公公、宫女打扮的两拨人朝两府方向走去,何仕珉一脸困惑:“如果我没记错,张大人家的嫡女八九岁,怎么就快要成亲了呢?”
见沈昶青兀自喝酒,何仕珉俯身,贼兮兮揽住沈昶青肩膀:“听闻弟妹身边的丫鬟是张大人走失的女儿,和十三公主伴读是双胞胎,两人一样大,年纪都太小,论成亲,也轮不到她们,难道张大人外边还有一个已及笄的女儿?”
沈昶青看了他几眼,又闷头喝了几杯酒:“嗐,苦儿跟老师一个脾气,认准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怎么回事?”何仕珉挪了挪屁.股,一脸八卦盯着他。
“不贪图荣华富贵,重承诺,一生只认养父母是爹娘。”沈昶青愁啊,替老师、师母愁,骨肉相见,却无法相认,这真是人间悲剧。
“呃……”何仕珉倒是想笑,见沈昶青借酒浇愁,他憋着笑和沈昶青告辞,下楼的时候,笑弯了眼睛,这真是人间喜剧,昇王听了,绝对吃下两碗米饭。
沈昶青紧接着回府,悦姐儿、沈拾到花厅陪玉明乐聊天,等沈昶青回来,询问房氏何时被放出来。
沈昶青出现,沈拾、悦姐儿直勾勾盯着沈昶青。
“早朝上,皇上询问惠王是否知道张尚书嫁女儿,惠王羞愧低头,张尚书脸色青白,我估计是惠王府和张府结亲,两府筹备婚礼,无瑕顾及婶娘,我出面请吏部尚书喝茶,老大人虽磨蹭几下,但会放了婶娘。
二弟,等会你到牢里探望婶娘,告诫婶娘慎言。”沈昶青严肃说。
“咦,惠王府、张府结亲,按理说张府得准备嫁妆,可张府没有一丁点动静,反而热衷派遣下人请苦儿回府。”玉明乐负责沈拾的婚事,清楚两姓结亲走哪些程序,也清楚府中办喜事避讳哪些,才能敏锐察觉到张府怪异。
“惠王世子早娶了嫡妻,这次成婚,恐怕娶平妻、纳妾,老师大概觉得无颜见人,尽可能低调些。”沈昶青蹙眉说。
“那也不对,张琼玉嫁入惠王府做平妻,她应该在家待嫁,怎么有空和十三公主参加诗会?”玉明乐被女夫子逼着读诗书,女夫子见她长着一个榆木脑袋,缺少灵性,建议她多参加诗会,感悟灵性,她闲着没事做,派丫鬟打探诗会的情况,丫鬟见到张琼玉,又想到苦儿的身世,就多注意张琼玉几眼,回来跟她描述诗会,提了几句张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