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记住了，当你的伙伴不能帮助你提升思想境界，你需要找相对的思想，且对方思想境界要和你旗鼓相当，两个截然相反的思想发生碰撞，你会有新的感悟，这是你的伙伴无法给予你的。
当你的思想境界达到一定程度，会压倒爹的思想，那时，爹处于劣势，你的思想潜移默化影响他，不知不觉中，爹转变了思想。
巧巧，为了你的幸福，为了爹能站在民主的土壤上呼吸空气，你加油啊。”
“我的鱼，五千两竞拍来的，”沈老爷奔跑的速度没有鱼儿顺流而下落到桌子上的速度快，“猫崽子小崽子，福叔，绑回来，快去。”
福叔抱着水壶走了，沈巧巧收回视线，走上前和沈老爷对视。
从这一刻开始，她一点也不怕沈老爷，因为他们俩在各自的思想领域都有建树，且旗鼓相当。
“爹，我们是你的子女，有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思维，我们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都是必须做才做的。你能不能尊重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干涉我们……”爹，发怒吧，碰撞吧，让碰撞来的更猛烈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随时准备迎战，时刻做好迎接新境界的准备。
“来福，来福！！！你带人到大小厨房收食材送到酒楼，厨房每天只许有一餐食材，今后咱们府上每日仅一餐，你媳妇带人到大小院子收厚衣服，只留夏衣。”吃老子的，穿老子的，住老子的，花老子的，还有脸对老子大呼小叫，挑衅老子一家之主的权威，真是活得太舒坦了，需要紧紧皮。
扫视完一屋子女人，沈老爷冷着脸离开。
沈夫人有嫁妆，倒是不担心穿不暖吃不饱，姨太太们面如考妣，燕窝鱼翅人参，她们向来吃最顶级的，现如今让她们自己掏钱吃这些，可吃不起，一个个恶狠狠盯着七姨太、沈巧巧。
“夫人，巧巧听大少爷的话，惹到了老爷，您可不能不管。”七姨太低头呷了一口玫瑰露，等沈夫人给她一个说法，等了半晌，才发现沈夫人走了，留下一堆姨太太虎视眈眈盯着她，七姨太嘴角抽搐，在心里把沈夫人、沈昶青骂一个遍。
七姨太独自承受姨太太们的涂抹水，沈巧巧毫无负担回到自己的院子，在床上翻跟头。
太好了，她没被禁足，没被限制人生自由，说明隐隐压倒老爷子，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这给她了莫大的鼓励。
她仿佛看到她成为思想领袖，受到人们的尊敬和追捧，鲜花和掌声一直萦绕着她。
在自己的笑声中，沈巧巧醒来，站在巨大的镜子面前穿上洋装，对着镜子欣赏半天，心里美极了。
老爷子意识到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已经不管她穿什么，太好了，以后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穿搭。
沈巧巧穿着洋装去见同学们：“鱼缸效应知道吗？我哥这样说的，懂了吗？
同学们，我们的思想境界早已达到和老师同等水平，继续跟随老师学习先进思想，说不定我们中间某些人思想境界会下跌，所以我们需要与顽固派封建思想对抗，我们的思想境界才会更上一层楼。”
“我早就察觉到我们的老师来来回回讲相似的内容。”
“以哪个老封建为目标呢？”
“嗐，我跟你说同学，你娘足不出户，整天围绕丈夫儿子转，典型的深受封建思想荼毒，你和她对抗，你什么时候战胜她，把她拉到你的阵营，你的思想境界绝对连跳几级，遇见老师，老师都要向你请教。
同学，你呢，你家你爹一言堂，你攻克他就行了。”沈巧巧站在桌子上，俯视同学们，同学们争先恐后向她求教，她不吝啬帮助他们解答困惑、提供意见，“你这样做，你那样做……”所有同学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沈巧巧突然好有成就感，激动高举手臂，“我们不畏艰难，勇敢与家中老封建作斗争，引导他们走上正途。”
“不安家何以治国。”
“我们先拯救家人的思想，才能拯救我们的国家。”……一群青年跟打了鸡血似的回到家，一往无畏正面刚家中权威代表。
“爹，我不承认包办婚姻，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自由恋爱，我要娶沈巧巧！”林敏慧是林思泽的姐姐，沈巧巧又是沈昶青的妹妹，大户人家不允许两户互娶，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只有娶不起媳妇的人家才换亲，所以尽管林思泽喜欢沈巧巧，他却一直不敢跟父母提。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作为新时代青年先行者，当仁不让冲到最前方打破墨守成规，击碎封建思想，第一步就是要娶沈巧巧过门。
林思泽大叫着给自己壮胆，进入主院，刚准备推门，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有些奇怪，他趴到窗户上。
“老爷，敏慧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最了解她，她做不出这种事。”
“难道照片会说谎？”
“老——”
“闭嘴，女子以夫为天，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得见外男，既然敏慧出嫁前，你教过她，那她这么不知廉耻，抛头露面不说，洋人这样张开手，她居然往洋人怀里钻，不要脸，贱妇，我没有她这个女儿。”
第98章 民国银行家4
短暂的静默, 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好像有人抱起什么东西，“呲、呲……”是有人在拨动电话机转盘。
“我们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对，老爷, 找到拍照片的人, 我们堵住他的嘴。”
“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林家嫡女不检点放荡你能捂得住吗？……松手，如果我们不在大家知道前处理那个孽障，我们林家在边海市怎么立足，我怎么面对兄长, 我的老脸又往哪里放？”
林思泽小时候是一个小皮猴，下人一不留神，就被林思泽甩开偷偷溜出院子，专门挑隐蔽的地方走，躲避寻找他的下人。
有一天，林思泽心血来潮钻狗洞，跑到隔壁大伯藏到一个人烟稀少的院子里, 在下人四处找他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当他醒来, 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印象中见不得外人欺负林氏族人的大伯, 正面无表情冷冰冰注视堂姐被两个婆子推入水井, 井口被巨大的石板封死, 伯娘阴翳转身匆匆离去, 好似这里有什么腌臜的东西，一刻也不想多待。
之后的事情他没有印象，听娘说他大病一场，忘了一些事情。
随着年龄增长, 他慢慢想起缺失的记忆，偶然从一个老仆口中的得知他有一个堂姐，被夫家休弃，回到娘家当天夜里染上恶疾病逝，娘家人认为她不干净，败坏了林氏一族的名声，将她从族谱中除名，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她。
那天的画面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一帧一帧画面疯狂涌入他的瞳仁，原来堂姐坠入井中那一刹那，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绝望让人喘不过气。
此时，屋内的声音无比刺耳，心不知为何钝痛钝痛的。
“爹娘。”
电话被接通，林父正要叫女儿速速回娘家商议事情，却被开门声打断：“回自己的院子待着。”
儿子还小，听不得不孝女做的肮脏事，林母慌乱抽出几张大面额银票，轻声哄道：“思哲，听说密斯商店新来了一批手表，比上一批高档，你快去买，小心去晚了卖完了。”
“我...不...要...”林思泽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在你们眼里，男人经商交友，叫做做正经事，担上风雅的名声，女人经商交友，叫做不正经，担上女表子的名声，迂腐，老封建，刽子手，恶魔。”
“混账，你知道自己再跟谁说话吗。”林思泽挥开林母 ，他要逃，被林父抓住，林思泽奋力挣扎，被林父扇一巴掌。林思泽踉跄后退，殷红的眼珠子四处躲闪，林父被林思泽的行为惹恼，“上了几天新式学堂，竟把脑子上坏了，不能上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跟西席学习怎么跟爹说话。”
“你休想。”林思泽不甘示弱反击。
两人剑拔弩张，再不阻止，搞不好父子两反目成仇，林母站在两人中间，她不敢劝说老爷，只能把道理揉碎了讲给儿子听：“思哲，你听到娘和爹说的话了，对吗？”儿子没有否认，林母心痛说，“你姐被你爹捧在手中里长大，你爹比任何人都疼你姐，但是你姐做了错事，做父母的不管教你姐，外人将你姐的行为看成林氏一族的行为，商户排斥林家商铺，族中订婚的女孩子遭遇退婚风波，为订婚的女子无人求娶，没有人家敢将女儿嫁入林氏一族，林氏一族没了未来，我们哪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林思泽摇头。
“思哲，你回来。”林母以为可以说动儿子，谁知道儿子惶恐看着她，慌不择路跑了。
林母拼命喊，林思泽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到更快。
*
和张善仁四人约定今日走贷款流程，沈昶青带领四人到威廉的办公室：“威廉，办理贷款的，我检查过了，资料齐全，你帮他们办理。”
走最后一道程序，贷款合同交到他手中核查。
因此他没有必要跟随几人，只需要把守好最后一道程序。
档案袋放到威廉手中，沈昶青就要离开。
给几个人那么多时间，竟然搞不定一个女人，威廉低声咒骂该死。
现如今不好在合同中做手脚，意味着他将吃下一万两白银的利息。被他们的政府、官员养大了胃口，说真的，看不上这点钱，他盯着四个大家族的商业呢。
威廉极度不甘心：“沈，要我和另外一位同事一起办理贷款，贷款才能生效，但是那名同事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休养，恐怕最近几天没法办理贷款。”
威廉决定拖一拖，为几个蠢货再拖延一点时间。
“行。”沈昶青拿回档案袋，送四人下楼，“张伯父，什么时候可以办理贷款，我找人通知你们。”
“留步。”张善仁四人离开洋行，越琢磨，更加断定事情不简单。原本他们还在犹豫是否找玛丽女士，现在他们顾不上其他，刻不容缓找玛丽女士，想借助亨利中尉打探一下逼他们贷款的洋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四人消失在沈昶青视线中，沈昶青眉眼舒展转身进入洋行。
经过威廉办公室门口，听到威廉脾气败坏大发雷霆。他冲一杯咖啡到休息区域休息一会儿，放松神经。
他频频扭头与人聊天，实际上观察那扇门，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进去，只有威廉行色匆匆离开洋行。他端着咖啡回办公室，经过威廉的办公室，视线特意从锁上扫过，门被锁上了，刚刚威廉应该与人通电话，火气大的原因应该和张善仁四人贷款有关系。
沈昶青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个下午，下班到蛋糕房买一个蛋糕回家：“李妈，敏慧呢，通知她过来吃蛋糕。”
李妈使劲抖抹布，对折抹布继续擦花瓶。
“李妈？”沈昶青已经打开了蛋糕，做贼心虚偷吃一块草莓，还不忘环顾四周。
这一看不得了了，好家伙，李妈围绕一个花瓶画圈，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
“都十六了，还真不懂事。”李妈小声嘀咕。
“什么？”沈昶青听的糊里糊涂。
“夫人的嫡亲兄弟真不懂事，”李妈担心少爷误会她搬弄是非，刚开花瓶，走到少爷面前跟少爷说今儿少爷不在家发生的事，“亲家老爷打电话找夫人，思哲少爷‘啊~啊.....’乱叫，没听清楚他叫什么，亲家老爷挂断了电话，夫人也傻，守着电话守了一下午，就在刚才亲家夫人打电话过来，说思哲少爷跟亲家老爷闹别扭离家出走，发动所有人找，没找到人，叫夫人回家商量怎么办。
夫人火急火燎坐马车回娘家了，也没给你留下一句话。”
“我去接你家大少奶奶。”沈昶青套上外套，开车离开。
第99章 民国银行家5
在林家父母眼中, 不，准确说在封建旧派人士眼中，将家中出了嫁的女子当做亲戚往来, 有喜事丧事通知出嫁女，或者家族到了存亡关键才丢弃面子求出嫁女。
否则, 他们不会请出嫁女回家娘。
因为出嫁女为了一点小事回娘家, 影响家族的声誉。
男人温润的眸子闪动，快速转动方向盘，倒车拐入深巷，七拐八拐, 比平时快十分钟出了英租界。
通往林宅的路上，商铺众多，人流量自然也大，整条道路十分拥堵，沈昶青不得不减速。
与此同时，林敏慧下了马车，大管事站在“林府”牌匾正下方, 周身散发阴沉湿暗的气息，那平静的让人汗毛倒立的目光机械转动落在林敏慧身上, 林敏慧心脏骤然猛跳几下, 但她心念胞弟, 没来得及仔细思量大管事与平常的不同, 匆匆进府寻找母亲, 没留意到被她甩到后面的丫鬟婆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爹，娘......”林敏慧下意识收住脚步，林氏守节女子的名册一直供奉在林氏祠堂，为何出现在正厅？爹娘为什么拜祭她们？背影还是那么祥和安宁。
几炷香前, 娘方寸大乱哽咽催她速速回家，她回来了，爹娘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弟弟不见了。
“林氏一族共七十三名节妇，”林父虔诚上香，沉吟片刻，掷地有声说，“是她们安守本分守住名节，为我们林氏挣得了名声，才没人能轻易撼动我们林氏一族在边海市的地位。”
林父突然转身，满目憎恨盯着她，林敏慧惊恐后退，“爹。”声音又小又无措。
几个强壮凶悍的婆子等候林敏慧多时，没听到林父发话，便迫不及待捉住林敏慧。她们心中悲愤，目光阴森，她们的夫人二八芳华丧夫，为了林氏一族的名声到死都守着那座空荡荡的宅子，活的凄凉，死了却被风光大葬，她们做下的人因为照顾夫人有功得到妥善安置，这才反应过来守节的人死后，将是多么风光，多么荣耀，被族人尊重，被后世子孙歌颂。
所以说女子就要安分守己，遵从三从四德。
偏偏有肮脏的贱人不遵从这些，弄脏了她们夫人耗尽一生赢来的好名声。
该死，弄脏了林氏女子名声的人都该死。
“爹！”林敏慧突然大声喊叫，激烈挣扎。
“二老爷，沈林氏出入那种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洋人纠缠，是她自甘堕落，不爱惜自己，死不足惜。”婆子陪着她们已过世的夫人守着深宅大院，几乎没有出去过，见照片上女子穿露胳膊露小腿，凸显腰肢，露出胸的形状的洋装，她们羞耻悲愤，更让她们怒火烧心的是林敏慧和洋人勾勾搭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