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究是叛逆了一回,也任性了一次。
那番话说出之后,包厢里隐隐弥漫的拘谨不知为何悄然散去,在尴尬过一阵之后,这段饭吃得还算和谐。
半个多小时后,用餐结束,一行人一齐走出包厢,而江母则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家儿子一眼。
江砚知道,自家母亲是生气了。
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失笑,怕是一会儿把宾客送走之后,就得听她的唠叨。
默默地跟在自家母亲身边,就在他们走至大厅时,却有一对男女从门口迎面走来。
江砚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的那人身上,却是再也没能挪开。
对方似是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两人视线相撞,可她的脚步却是没有半分停歇。
心中蓦地一慌,身体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开口喊道:“颜杳!”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看向出声的江砚。
而他的眼睛里,却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江砚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下意识忽略了她身边的秦钊,极力伪装镇定。
“你怎么在这儿?”
颜杳目光微沉,视线绕过江砚看向他身后的一群人,在看见不远处的女孩时,蓦地深了些。
“谈生意,有个合作。”颜杳开口,转而又将视线落在江砚身后的中年男女。
或许是直觉使然,颜杳一眼便猜出了那是江砚的父母。
“伯父伯母,你们好。”颜杳笑着打招呼,脸上带着礼貌且温和的微笑。
“小砚,这位是……”江父看着眼前的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疑惑地问道。
“爸,她是我……”江砚转身,语气里隐隐带有两分激动,比先前在餐桌上都要热情许多。
“我是他的老同学,姓颜,名杳。”
几乎是出声的瞬间,江砚的表情一僵,连带着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冻结。
“这样啊,看来今日真是巧了。”江父恍然。
“我和我朋友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伯父伯母,路上小心。”
女人说完,便抬步离去,连一眼都未曾留给眼前的男人,就仿佛真像她说的那般,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江砚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至两人消失在拐角也不曾收回视线。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小砚?”江父出声喊道。
片刻后,男人像是骤然回过神一般,冷声道:“爸妈,伯父伯母,我找我同学有点事,先失陪了。”
江砚说完便迅速抬步跟了上去,江父见此更是摸不着头脑,就在他准备喊住江砚时,却又听身边的江母发话道:“让他去吧,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和这位同学交代一下。”
江母的声音极为温柔,看着自家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带着两分她身为母亲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见过的慌张和无措。
突然间,仿佛一切都有了最正确的解释。
.
电梯门口,秦钊侧头看着身边的颜杳,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开口问道:“你和他准备什么时候分手?”
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颜杳的视线并无焦点,眼前闪过刚刚在大厅撞见的那一幕,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烦乱。
“不知道,再过段时间吧。”
虽说当初只在江砚的手机上无意瞥过一眼,但不知为何,颜杳对她的印象却是这般深刻,深刻到在大厅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
茵茵,江父江母的理想媳妇。
“这对你来说可算是稀奇。”秦钊说着,像是从电梯门的倒影中看到了什么,眼睛微眯,“你不会是放不下他吧?真栽他手上了?”
颜杳皱眉,心中越发窝火,冷笑一声道:“有什么放不下的?”
拐角处的身影终是转身离去,秦钊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再次开口的话中似是别有深意。
“是啊……没什么放不下的,那种书呆子,玩玩就好了。”
颜杳抬眉,视线终于变得清明,看向秦钊的眼神冒着怒火,“秦钊,我不知道你对他有什么意见,但现在是我对象,放尊重点可以?”
被怼的秦钊脸色微冷,“颜杳,你认真的?”
“这话在我和他刚谈的时候,就已经和你说过了。”
女人的声音格外严肃。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
酒店门口,将刘家三位送走的江母站在原地。
江父前去找车,而江母则是独自一人站在冷风中,挺直的脊背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江砚无声地走近,略显麻木的神情落在江母的眼里极为心疼。
“那是你的女朋友?”江母开口,声音依旧带着浅浅的温柔。
江母看过江砚发来的照片,她起初一直是不信的,直到今日,直到看见在大厅里,自家儿子的行为举止。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嗯。”
“看起来很漂亮。”江母眼中带笑,“谈多久了?”
江砚扯了扯嘴角,再次出声时的话里满是苦涩,“快四个月了。”
也快结束了。
“妈,我喜欢她十年了……”男人的声音极为沙哑。
向来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的男人,此时却像是一个一败涂地的输者。
江母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看着那个别人眼中卓越非凡的他,在自己的面前显露出自己的颓败。
恍然大悟,为何这么多年,自家儿子总是忙于工作,总是身边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也不曾给过一个眼神。
心中早已经装着一个人,又怎能容得下另一位?
似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江母脸上的笑意不减,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高过自己许多的儿子,缓缓开口道:“小砚,爱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纯粹,不是安静的等待和默默的付出就会有回报的。想要真正得到一个人的心,除去真诚之外,是需要一定的谋略和计策。不然,为什么会有首歌,叫《爱情三十六计》呢?”
江砚略显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母亲,总觉得她这笑里还掺着点什么别的东西。
“小砚,之前是妈不对,不管你做什么,妈都支持你,也希望你记住,我和你爸永远都是你可以倾诉和依靠的人。”
……
当颜杳与秦钊结束谈判时,已是九点半。
城西的项目她先前决定入伙之前便知道事后并不轻松,虽说餐桌上喝了一轮酒,但她酒量向来不错,此时倒也没有半分醉意。
走出酒店大门,意料之外的,本应该早早离去的男人却是倚着车身等在了酒店门口。
“哟,还没走呢?”秦钊见此,忍不住嘲讽。
“我来接我女朋友。”江砚说着,起身走至颜杳身前,不由分说地将颜杳拉回自己的身边,又侧头道:“走吧,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颜杳看向江砚的眼神格外复杂,她本以为经过刚刚在大厅的那一幕,江砚说不上会来质问她,但生气是肯定的,毕竟那时他的脸色着实有些难堪。
只是在那种情况下,一场相亲宴,她这个现女友突然蹦出来,伤得也是两家人的面子。
“颜杳,你要不想跟他走,不如我送你回去?”秦钊故意扬声道。
江砚的眉头骤然紧蹙,一记冷眼丢向身前的男人,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秦钊,你算什么东西?”
秦钊瞳孔骤缩,怒意直冲天灵盖,似是没想到这书呆子竟敢这般顶撞他!
“江砚,你!——”
“我和他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颜杳突然开口,拉着江砚的手往身后的路虎走去,也掐断了这场无谓的争吵。
两人动作迅速地上了车,而黑色的路虎也在眨眼间消失于原地,任由秦钊一人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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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江砚将颜杳送到公寓后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她上楼。
颜杳总觉得此时的江砚有些奇怪,过分安静了些。
就在她刚打开公寓大门的一瞬间,原先站在身后的男人的却是突然有了动作——
腰上一紧,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不等颜杳反应过来,却是整个人被带进了公寓,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又狠狠地被抵在门板上。
“江……”
嘴唇被人猛地堵住,舌尖霸道且迅速地撬开她的唇齿,掠夺她的呼吸。
颜杳瞪大了眼睛,黑暗中,她的视线被剥夺,但其余的感官却愈发清晰。
双手下意识地搭在他肩膀上,感受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以及看似斯文清傲下的那一份野性。
强有力的臂膀扣着她的腰,透着不容抗拒的味道,这是颜杳从未见过的江砚。
却意外地并不讨厌。
不可否认,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每一场她亲力亲为的教学都被他掌握地炉火纯青。江砚是颜杳花大心思教出来的学生,优秀地异于常人。颜杳对此自然是骄傲的,可如今却又有种‘自作自受’的感受。
颜杳回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熟练地回应着他的吻。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江砚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压根不给她任何停留的余地。
从公寓门口,一路亲至卧室。
光线微弱的房间里,不等颜杳看清天花板,视线却再次被男人的身躯占据。
在确认她准备充足之后,男人一言不发地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拿出里面崭新的作案工具,动作迅速地拆开,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
“我进来了。”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是两人上车以来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
颜杳没回答,只是伸手搂住他脖子,以吻封唇,给予了他无声的回答。
这男人,果真是欠收拾了些。
颜杳总觉得,在这事,她不会输,也只会是他的主宰。
可今晚江砚的行为却着实让她难以招架,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狠劲,像是不受控的野马,却不知为何又疯得那般令人欢喜。
眩晕之际,身前的男人却是突然退离,迫使她翻身,又卷土重来。
心脏仿佛在坐过山车一般,等清明过来时忍不住暗暗在心里爆着粗口。
就当颜杳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折腾死的时候,男人的嘴却是紧贴在了她的耳侧,沾着两分磁性和一丝喑.哑,在喘息间开口道:
“我们分手吧。”
颜杳紧拽着被子,微蹙的眉头闪过太过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不解,有震惊,以及……被他支配的欢.愉。
“操,分手就分手,干那么狠有病?”
女人破口大骂。
下一刻,却听男人一本正经地开口:“分手炮,慢不来。”
……
第39章 “我单身。”
次日, 颜杳躺在床上,于阳光下幽幽转醒。
后腰传来一阵酸软,颜杳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盖在身上的被子瞬间滑落, 于此同时也露出了未着.一缕的上身。雪白的肌肤上布满着星星点点的瑰红色吻痕,足以昭示着昨晚的那一夜有多么疯狂。
颜杳扶着额头, 如瀑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披在身后,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那几乎要撞进她灵魂的狠劲,以及难以招架的攻势,而男人压在她耳边说的那一番话更是不断回旋在她脑海中。
脸色蓦地一沉, 视线环顾周围,一切都被收拾得干净如初, 仿佛几个小时前的乱战不曾发生过。
掉落一地的衣物被整齐地叠放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角落处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一并带走,里面还有两人做过的套,不止两三个。
男人昨晚表现地有多狠, 在离开时就有多贴心。
身上利爽地很,除去剧烈运动后身体传来的不适之外, 并无任何黏.腻感,怕是昨晚她累得睡过去后,又被男人抱去洗手间收拾过了。
这售后服务倒还真是没话说。
颜杳扯了扯嘴角,掀开被子下床, 将自己的内.裤套上, 又随意穿了衬衣,并未系扣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衬衣下的吻痕零星分散着, 脖子上的两个更是格外显眼,就连锁骨下的那处纹身都被折腾得不像样,就像是在报复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一阵嗤笑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响起,颜杳冷脸看着脖子上的印迹,各种疯狂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令她有种说不出的窝火。
可真有本事。
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好学生’,做的也是有够狠的。
现在想来,以往江砚在床上的那些温柔怕都是装出来的假象,这人从骨子里就和‘温柔’二字扯不上半点联系。
随意洗漱了一番,待走出洗手间时,衬衣的扣子被系上,但敞开的领口依旧能隐隐看出靡.艳的风光。
颜杳抬步走到单人沙发边,将某人叠好的衣物又尽数扔在地上腾出空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腿交错,翘着二郎腿,有种说不出的风韵。
衣服的下摆堪堪遮住不该露的地方,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在深处也印有男人留下的痕迹。
拿起一旁放置在小茶几上的烟盒和火机,颜杳动作迅速地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不疾不徐地抽着,看向窗外的视线有种说不出的深意。
她没想过江砚会主动提及分手这件事,尽管在不久前她还一直思索着他们是不是该继续走下去,却没料到反倒是江砚率先做了决定。
今天是二十八号,她给自己最后的期限就留在这一天,可他却是在昨日给了她答案。
颜杳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弥漫着两分躁意。
分手这件事对颜杳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以往在恋情中大多是她先提的这件事,被摁在床上说分手还是第一次。
她并非是输不起的人,被甩又如何?她本应该不会care这件事,以前也不是没人受不住她冷漠的性格而主动提出分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的内心不会有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