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让皇后罢手,以往不许干涉封晋跟杜欢的意思:“晋儿也一向病着,难得有个可心人在身边陪着,总归是件好事儿。”
张皇后:“……臣妾记下了。”
过不多时明禄被找了回来,小内宦也知道自己今日闯了大祸,总要找个主事之人,当着张皇后的面定然不能把责任推给年幼的公主,便咬死了是吴氏主使。
事实上也是吴氏的主意,她再蠢还知道不能甩锅给皇后,只能磕头认罪,被皇帝斥责一番,送出宫去闭门思过,褫夺诰命封号,永不许进宫。
封月公主的狗连同照料狗的内宦明禄一同被打死,小公主被送回自己殿里思过。
端王牵着杜欢的手从春熙殿里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长串内宦,捧着皇帝跟皇后的赏赐。
杜欢决定忽略心底里被端王回护的怪异的感觉,兴高采烈问系统:“110,吃饱了没?”
系统懒洋洋的:“感谢款待!”
等上了马车,赏赐摆了一马车,她回望宫门,还有点意犹未尽:“要是以后常常有机会进宫就好了。”
封晋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你这爱财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
只当她对帝后的赏赐很满意,还惦念着下次进宫的赏赐呢。
杜欢:蠢蛋,什么都不知道!
第四十章 他心里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又来……
吴氏当日回家之后, 被褫夺诰命封号永不许进宫之事便在张家传了个沸沸扬扬。
早些年天下未定之时,张大将军除了四处打仗,得暇便忙着纳妾生孩子, 等到大燕定都洛阳, 他家中早已儿女成行,枝繁叶茂。
吴氏只不过是个孙媳妇, 向来是个莽撞没脑子的,既在宫里犯了错, 往后锁在后院反省便是, 于朝堂之上的政局无碍, 更不可能撼动张家在大燕的权势地位。
张大将军近来为端王事烦恼, 听说此事不过在晚饭时分与夫人提点一句:“吴氏既然不像样子,往后就别让她出门了。”这便是绝了吴氏的交际之路, 宫里自然不能再去,可京城贵妇圈里也不会再允许她出现。
大将军夫人送走了丈夫,便令人将话传下去。
吴氏进了一趟宫, 原以为能得皇后青眼,没想到栽了个大跟头, 往后只能在张家后院里看人脸色过活, 婆婆丈夫妯娌小姑……数不尽的白眼与恶意。
这还不算完。
丈夫晚上回来听说此事, 除了骂她蠢, 转头就去了小妾房里。她一个人没滋没味扒拉了两口饭, 睡了一觉起来洗漱, 才坐在妆台前, 贴身丫环打开首饰匣子,就被吓到了。
“夫人,这这……”
吴氏心里有火, 狠拍了丫环一巴掌:“大清早的鬼吼鬼叫什么?”顺着丫环惊吓的眼神看过去,但见昨天戴过的首饰上面嵌着的宝石居然变成了石头。
她不可置信的拿起来一枝钗细看,那钗原是黄金打造成花朵含苞待放的样子,而花苞中间嵌着一颗红宝石,昨儿出宫回来卸妆的时候还好好的,睡了一觉起来那花苞里的红宝石就变成了石头。
“这是什么?”
吴氏震怒:“你们谁搞的鬼?”她掐了贴身丫环一下,骂道:“这是打量着我受了训斥,连你们也敢在我面前弄鬼了?居然把心思动到了我的首饰上面!”
她大清早起来便打鸡骂狗,早饭也不吃了,吩咐陪嫁的几个粗使婆子把贴身侍候的丫环都揪到一处审问,势必要揪出偷宝石的贼子。
与此同时,昨日与吴氏一同在春熙殿里看杜欢热闹的几位诰命夫人早起都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她们不敢相信自己好好的首饰睡一觉起来,上面镶嵌的宝石便成了石头。
她们可不似吴氏没脑子,将这件事情宣扬开来,外人也只会笑她们治家不严,于是关起门来把身边的人都拘着严刑拷打,结果折腾了一天也无所获,只能暗暗派人查访,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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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欢跟系统只管做坏事,当晚回去还神清气爽清点了一番帝后的赏赐,连同之前的金子锁在一处。
她摸着自己的小金库暗自感叹,如果没有系统这个吞金兽,她大概也算个小富婆了。
次日端王一大早便出门去拜会魏太子,杜欢趁此机会带着星星出门去逛各大首饰铺子,想要搜罗些宝石回来,结果去了好几家首饰铺子,想要买些没有镶嵌过的宝石,都被掌柜的拒绝了。
有家掌柜道:“没有镶嵌过的宝石倒也有,可是有位贵人放出话来,小老儿不能卖给姑娘。”
杜欢不敢相信有人跟她有着一样的爱好,连连追问:“掌柜的不如告诉我,那位贵人出价几何?”
那掌柜的讳莫如深:“姑娘还是走吧,贵人名讳岂能说出去?”
杜欢肚里把这位搜罗宝石的贵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无法改变凭着她自己也买不到好宝石的事实,只能拉着星星在街市上胡乱逛,还报复性消费买了一堆零嘴投喂星星。
两个人正在街上走着,忽然杜欢脚边窜出一只金丝鼠,约莫有她的巴掌大小,那玩意儿贼头贼脑要沿着她裙摆爬上来,吓的杜欢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直往星星身后躲。
星星连忙去拍使劲要往她身上蹭的金丝鼠,那玩意儿好像见到杜欢很亲热的样子,吱吱叫着非要往她身上扑,引的几名路人驻足围观。
正在二人手忙脚乱之时,有人拨开围观路人走了过来,但听得一声唿哨,那金丝鼠不再缠样杜欢,闪电般奔向了出现的中年男子,沿着中年男子的衣角爬了上去,熟练的钻进了中年男人的宽袖之中,消失不见了。
杜欢紧紧抓着星星的手臂,眼睁睁看着中年男子走近了,惊喜道:“阿欢,原来你在这里。”
他宽大的袍袖里冒出金丝鼠的小脑袋,那玩意儿探头探脑好像在向她打招呼,直吓的杜欢躲在星星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里全是疑惑:“大叔,你哪位?”
“大叔?”那中年男子面容清癯,两鬓已然星星,颔下有须,穿着宽袍大袖,杜欢怀疑他那袖中除了藏着一只金丝鼠,说不定还藏着别的东西。但此刻中年男子的表情有几分不悦:“你叫我大叔?”
“不然呢?”杜欢很光棍的问:“总不会你是我爹吧?”
中年男子板起脸好像有点生气:“阿欢,你闹脾气也有个度吧?难道连师父也不认了?”
“师……师父?”杜欢也想过自己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但却从来没有什么追查身份的动力,正如旁人质疑的那样,被活埋在棺中的小姑娘谁知道背后牵扯了多复杂的故事,她可不想没事找事。
不过现在麻烦找上门来,她还是想拒之门外。
“大叔,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师父。”她拉着星星就要离开,没想到身后中年人紧追不舍。
“阿欢你等等,什么叫认错人了?师父不过是说你几句,跟你商量事情你不同意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离家出走?你可知道自你走后,师父派了多少人寻你?”
“借过。”杜欢从围观人群中挤了出去,想尽快摆脱中年男子:“大叔,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你离家出走的徒弟不可能是我。”
驻足路人见是小姑娘跟家里人闹别扭离家出走,也没什么热闹好瞧,便各自走开了。
中年人紧追不放:“就算我认错了人,金丝鼠也不会认错人!”他一扬袍袖,金丝鼠从他袖中窜了出去,被甩到了杜欢身上,那小东西沿着杜欢的背爬到了她的肩头,竟然在她肩头耀武扬威走动,还窸窸窣窣凑近了闻她的脖子,好像下一刻便要张开牙齿咬上来。
杜欢快要吓哭了:“你赶紧拿开这个鬼东西!赶紧拿开!”
星星去打金丝鼠,差点被那玩意儿给咬到。
中年男人道:“你从小就怕金丝鼠,但金丝鼠最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最爱在你身上闻来闻去。你告诉师父,为何会出现在大燕?”
杜欢:“……”妈的我也想知道!
她威胁中年人:“赶紧把你这只老鼠弄走,不然我弄死它。”
“还是跟以前一样。”中年人笑了一声:“你以前威胁过师父多少回,也没见弄死它。”
杜欢:“我真的会弄死它的!你赶紧!”
中年人:“你试试。”
杜欢手心暗扣了两根金针向着肩上金丝鼠射过去,没想到那小畜生不但机灵,窜的还快,金芒射出的同时它便从杜欢肩头窜了下去,不但躲了过去,还让中年人看到了杜欢手中动作。
“金针?”中年人沉下脸,这次是真动了气:“这大半年你跑到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如风般掠了过来,扣住了杜欢的脉门,拖着她便要走。
杜欢一时不察被他制住,或者就算是有察觉也躲不开,中年人的身形太快了。
“你放开我!”
星星去推他,没想到反被他一掌拍开,这傻子却不管自己安危,执意要救下杜欢:“你,放开欢欢!”
中年人极度不悦:“你从哪弄来这么个傻子”拖着她往前走:“跟我回去说清楚,一声不响离家出走,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一盏茶之后,中年人一路硬拉着她进了四方馆,进门便有侍卫道:“凌先生回来了?太子殿下刚刚还问起先生呢,燕国皇帝派人过来,殿下想让先生也过去见见呢。”那侍卫还好奇的盯着杜欢瞧了两眼,不明白他为何强扯着少女进来。
凌子越拽着杜欢,杜欢身后还跟着跑的跌跌撞撞的星星,才进入魏太子居住的客舍,他便扬声道:“殿下,我徒儿找到了。”
他拽着杜欢直入正厅,也不管里面都有谁便宣布好消息:“殿下,阿欢找到了。”
杜欢被他拽进去之后,抬头便对上了端王殿下震惊的神色,连同主位上坐着的年轻俊秀的男子。
那男子瞧着还有几分眼熟,一个名字到了嘴边不由自主便冒了出来:“谢润?”不不,这人比谢润要年轻几岁,而且科研狗的发量一向令人担忧,这人发量就茂盛的很,但长相神态却又有几分像谢润。
凌子越在她额头轻拍了一记:“大胆!太子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又冷着脸训斥她:“你不是还说不认识我吗?怎么见到太子殿下就记起来了?”
杜欢:“……”
我冤!
此谢润非彼谢润!
凌子越见她不说话,便当是默认了,又气又恨:“师父说你几句,你便赌气跑了。见到太子殿下倒是全都记得了,真正女生外向。你以前便喜欢追着太子殿下后面跑,恨不得做太子殿下的尾巴,离开殿下这大半年,记不得师父倒是还记得殿下?”
谢润也站了起来,但是神色有些迟疑:“阿欢?”也不知道是震惊于找到了她,还是久别重逢有些生疏的缘故。
封晋的一颗心直往下沉,脑子里不断响着凌子越刚刚的话,她从前便喜欢追着谢润跑,恨不得做谢润的尾巴?连她师父都不记得,记忆全失,却在见到魏太子的第一眼便直呼名讳,桩桩件件,让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从小被封尧抢了父皇,或者被张皇后顶替了母亲的位子,他心里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又来了。
第四十一章 但是离别总是会来,且来的……
杜欢其实有很多疑问, 譬如她为何莫名其妙来到了此间,再譬如谢师兄的实验室里那个一跤踩空莫名其妙把她传送过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惜都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她上大学的时候跟着同宿舍的学姐认识了谢润, 这位谢师兄读博快毕业了, 主攻遥感技术,常年泡实验室, 忙起来日夜颠倒,眼下时常青黑, 发量也有点惨淡, 听说小师妹经济窘迫便时常介绍些学生可以兼职的工作给她, 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了起来。
杜欢曾经问过他:“谢师兄你忙的都快猝死了, 这么拼命为嘛啊?”
谢润惆怅一叹:“我要是不在本专业做出点成绩,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
哦忘了说一句,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家中做古董生意,听说随便拿件东西出来都够杜欢吃几辈子了。
人比人能气死, 杜欢嫉妒的逮着他狠敲了一顿麻辣小龙虾,回去拉了三天肚子, 从此对谢师兄的饭敬谢不敏。
她总觉得老天也看不下去自己仇富的心态, 这才敲打她一番。
“谢师兄?”杜欢不敢相信谢润也跑到这个世界了, 试探性的问:“麻小, 啤酒?”
谢润眼神亮了, 顶着凌子越灼灼的目光简单回了个暗号:“拉肚子!”
杜欢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上前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有种跋涉万里两军会师的激动:“谢师兄,你怎么来了?”
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谢润只用一个矜持的“嗯”字复了她,但眼底的喜悦却似璀璨星光,令一旁全程围观认亲大戏的封晋很不是滋味。
他的目光注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已经脑补了无数相处的细节,甚至不着边际的想起两人一路相伴,前往郭公山假凤虚凰迷惑翟虎之时,她那异于常人的态度,亲一口并非露出女儿家的羞怯,而是先讨价还价收钱,难道都是眼前的魏太子教出来的?
“男女有别,两位可否坐好了说话?”封晋上前分握住杜欢跟谢润的腕子生生将两人交握的双手分开,还将杜欢拉到了自己身侧。
谢润愣了一下,眼神里透着揶揄:杜师妹,万年的铁树开花了?
杜欢用真诚的眼神回他:我要说都是为了钱你信吗?
凌子越给气的,恨不得揍她一顿:“臭丫头!见到为师还说不认识,撒腿就跑,怎的见到殿下就全都记起来了?”胳膊肘向外拐,他算是见识过了。
他复又对谢润道:“我早说了这丫头一心记挂在殿下身上,自从您在云梦泽住了三年离开之后,她就跟失了魂魄似的,非要去建康找您,我上次回去她还想跟着我出来,被我训斥了一顿偷跑出来,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还当她被人拐跑了。”他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可好了,总算是找回来了。”
杜欢:“不,我只记得谢师兄,别人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