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如果是在仙台比赛,我可能不是很方便回去……”
“在横滨哦!”他和虎杖是一类人吧,声音总是这么活力满满,让人有被阳光直射的感觉。
既然是在横滨,时间还是在周末,那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会去给你加油的。”去看翔阳比赛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要和宫侑再次见面,总感觉有点小尴尬。不过看完比赛就走,应该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忘性大,恢复力超强,现在有新女朋友了也不一定,我还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好。
“莉香,我偷偷告诉你哦。”翔阳身后的杂音逐渐隐去,明显是从人多的地方隐到了人少的地方。
这种要躲着人说悄悄话的画面感扑面而来,脑海里浮现出猫和老鼠里的汤姆踮着脚尖小心走路的模样。
“侑前辈自从圣诞节回来之后人变懂事好多!”
“噗——”哪有后辈夸自己前辈懂事的啊。
“真的哦,感觉人都成熟了,说话也收敛礼貌了,连佐久早前辈都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说要送他去医院看脑子。”
看来宫侑在队里的处境不是我所以为的那样,不同于高中时的秒天秒地,更像是被欺压的小可怜。
好了,我肯定要去看比赛。
第六十八章
“莉香, 周六要一起出去玩吗?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周五下午,临近放学之际,田川明美这样对我说。
“我周六要去看比赛,去不了。”
相叶江里好奇地问:“篮球赛吗?”
“是排球赛。”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我以为莉香老师不是会喜欢看体育比赛的类型。”
“我确实连规则也搞不太清, 这次会去看不过是因为有熟人要参加, 所以去加加油什么的。”
“熟人?是帅哥吗?”田川最关心的果然是这个。
我脑海里浮现出翔阳的笑脸, “帅!又帅又可爱!”
“咦——那你好好把握机会哦!”田川做了个fightg的手势,“唉, 我只好独自一人去看电影了。”
看来她又误会了我的意思。
田川走后没几分钟, 正在喝茶的相叶老师突然疯狂咳嗽起来。
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好多茶水倾倒在桌面上。
“相叶老师, 你还好吗?”我赶紧扯出纸巾帮忙擦桌面。
“咳咳咳——”他咳得相当厉害, 简直是要被肺咳出来的力度,“抱歉——咳咳咳咳——”
“相叶老师,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你咳得太厉害了,说不定是病毒性感冒。”我担忧地说。
好半天了他终于缓过来,啜饮了两口茶, “没关系, 只是被茶水呛到而已。”
“真的吗?”我不太相信, 被茶水呛到不至于咳嗽得这么厉害才对。
而且, 明明最近天气开始回暖, 他却开始戴起了手套。
周六那天我如约去了体育馆看比赛。
看台上的观众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特别是女观众的数量。
我站在二楼的看台往下看, 大家正在做热身运动, 翔阳的亮橙色脑袋在一堆不同颜色的脑袋里特别扎眼。
我想像电视剧里元气满满的女主角朝他打招呼, 但做不到,只能选择默默注视。
或许是视线停留在他的后脑勺太久,让本就运动神经敏锐的他扭过头来,蓦地对上我的视线,两人信号对接:“莉香!莉香!”
他动作幅度相当夸张地朝我挥手,我周围的人都把视线聚拢过来。
“翔阳!”做不到像他那样旁若无人地大喊,我用自我感觉算是大的声音和他打招呼。
他微笑着回应。
宫侑的金毛脑袋也扎眼,听到翔阳打招呼的动静,他的视线也落到二楼看台处。
我旁边的几个女孩子顿时激动起来,“他往这边看了,往这边看了!”
大概能理解女观众这么多的其中一个原因。
眼神比以往稳重了些,看来之前在宫城县时和他说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我也朝他挥手示意,结果这家伙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末了偏过头去,跟闹别扭的小孩子似的。
我:??
又过了几分钟,两支队伍的啦啦队已经预备就位,我估摸着要开始介绍球员的时候,旁边传来小小的声音:“呼——还好赶上了。”
因为声音很近所以下意识扭过头去看,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男生。或许这么说有点刻板印象了,但他的长相真的很像搞文学创作的一类人。
眼窝深加上眼皮有点半耷拉的缘故吗?给人很重的慵懒感。
那种放松的困倦几乎都要感染到站在旁边的我,但很快,球场上的一嗓子把那种困倦感暴风般地卷走了。
“赤——苇——!”长得很像某种猛禽的球员,看队服还是和翔阳一个队的。我之前谷歌过他们队里的成员,记得他叫木兔光太郎。
“木兔前辈,比赛加油。”身旁的青年简单地回应。
“嘿嘿嘿!那是当然的!”
这个嘿嘿嘿的语气词好魔性,我只听了一遍就感觉要在脑袋里无限循环播报了。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点,而是我旁边的这个青年,他叫——叫赤苇?
同姓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结合他用卡通排球做头像的le账号,再加上优子编辑描述的可靠帅气的形象,我很难不把他和我的新编辑挂上钩。
“赤……苇……编辑?”我犹豫着叫出他的名字。
原本在观察着球员们动向的他突然偏过头:“你认识我?”
眉头轻轻皱起,估计是在脑海里搜寻我的名字,“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叫清枝莉香,也就是莉莉。”自己叫自己莉莉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他的眼睛睁大:“莉莉老师?”
“对,是我。”我微笑,“没想到能在这里和你遇上。”
“我也没想到。那么,”他伸出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也去握他的手。
我们这边刚打完招呼,广播里开始介绍两支队伍的队员,女孩子的欢呼声,啦啦队的加油声感觉要把屋顶都掀翻。
没见过世面的我露出受惊的表情。比稻荷崎的啦啦队要震撼好几倍。
我这没出息的样子被赤苇看见,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是第一次来看比赛吗?”
“正式的大型比赛是第一次看。”高中的时候也看过不少练习赛的。
交流之后才发现赤苇不仅认识木兔还认识翔阳,据说是在高中集训的时候认识的。理所当然的,他也认识宫侑。
突然想感叹世界真是小。
有了懂排球的人在旁边看比赛,相当于多了个免费解说员。往常我看比赛时,只能看懂超厉害的扣杀,接球或者拦网,但这场比赛有了赤苇的解说,我居然能勉强弄懂什么时间差,进攻思路,快攻什么的专业词汇。
“真是厉害啊。”我在心里默默感叹。
比赛结束后,还有人专门等着要签名。我寻思之后也没我什么事,干脆直接走掉算了。
难得翔阳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莉香姐,你别急着走,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妈妈让我给你带的特产我还没有亲手交到你手上,被她知道肯定要念叨的。”
“翔阳,我和你们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好?”我一个外人在别人搞团建的时候硬要夹进去,光是想象我都尴尬到脚趾抓地抠出一室三厅。
“不会的,莉香是我的亲属,不是外人。而且前辈们人都很好,我问过了,他们不会介意的。”
还好不止是我一个“外人”,赤苇编辑也一起去了,但他本来就和大部分的人相识,跟我的性质完全不同,我还是安分做个透明人的好。
做透明人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奏效,那个叫佐久早圣臣的高个球员,上来就问我:“你打过疫苗了没有?”
我被问懵了,“疫苗?哪种类型的疫苗?hiv的吗?”
他弯着腰,戴着口罩,露出的半张脸表情很臭,深深看了我一眼后,跟没问过这个问题似的,直起腰来走了。
“莉香你不要怕,佐久早前辈对谁都是这个样子的,他有一点洁癖,所以见了别人就喜欢问打过疫苗没有。”翔阳笑着给我解释这属于常规操作。
“这样吗?我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
“才不会。”翔阳的眼睛有暖橙色的夕阳,飞快扫过我的腿,“虽然之前听你在电话里说过,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好神奇,莉香的腿是真的好了!真是太棒啦!”
他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我开心。
“嗯!”
万万没想到,平时嘴臭,话还不少的宫侑在今晚的饭局上出乎意料地安静。
“侑侑你怎么了?今天话好少。”木兔光太郎似乎还没有把那过剩的精力在球场上完全释放,还是活蹦乱跳的,真的好像小动物。
“侑侑?”我无意识地重复这个称呼,刚才还沉默的宫侑一下子被踩了尾巴似的,“只是木兔会这么叫而已,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
这个反应比较像他。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重复一下。”
“我也不是……我也没有要凶你的意思。”马上从炸毛的状态回归到蔫巴巴的模样,“对不起。”
“我没有觉得被凶啊,你本来说话就是这样的。”我又不是笨蛋,能分清大声说话和愤怒说话的区别。
我的解释好像没什么用,宫侑变得更加蔫巴巴了。
该说不愧是精力过旺盛的运动选手吗?连吃饭都弄得跟打仗一样,只有佐久早默默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角落,时不时扫到别人的眼神都写满嫌弃,应该是觉得别人争吵的时候污染了他所处的空间。
蔫巴巴归蔫巴巴,宫侑吃饭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含糊,连干两碗冒尖尖的白米饭。
吃着吃着视线漏到我这边,“已经吃不下了吗?”
我摇头,“吃饱了。”
他也丧失了食欲似的放下碗,“那我也不吃了。”
明明还没有吃饱,在逞什么强啊。
除了缩在角落的佐久早,其他人都在热闹地边吃饭边谈论,好像没什么人留意我们这边的动静,我歪过头小心靠近宫侑,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问:“还在介意我之前得了厌食症的事情吗?”
他偏过头,视线也不知落在哪里,别扭地说没有,又说嗯。
“你今天的话好少。”
“那是因为,”他没看我,“我说多了,说不定不小心说出让你难过的话,我正在学着克制。”
“克制毒舌就好了,平常的闲聊没有必要克制,食欲更没有必要克制了。拜托,你今天打了这么久的比赛,不好好吃饭小心营养不良。”像他们这个级别的运动员,平日的饮食应该都是又严格的要求,又不像我想吃的时候多吃点,不想吃就不吃。身体状态直接关乎比赛中能发挥几成的实力。
“你今天看到我比赛了?”他棕褐色的眼珠转了转。
这问的是什么废话,我这么大个人站在看台上站了这么久。
“看了。”
转过身来:“有认真在看我吗?”
“有啊,我看得很认真,赛场上的所有人我都有认真看。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蔫巴巴的状态回暖了点,变得高兴起来:“哦。”
“吃饭?”我用眼神示意他面前的空碗。
“吃。”
拿着翔阳转交给我的特产,回家的路上偶遇了相叶老师。
他拎着购物袋,脸色苍白,看上去好多天没休息好的样子。想起他昨天下午疯狂咳嗽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状态还是这么差。
在我和他打招呼之前,他先看到了我,“莉香老师,你看比赛回来了吗?”
“嗯,刚刚在外面吃饭回来。”看来他还记得我说要周六去看比赛的事,“相叶老师你还……”
我话还没问完他又疯狂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天哪,别说恢复,他的症状看起来好像比之前还要更加严重。
“相叶老师,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我走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
“不用,不用。”他捂着嘴摇头,“不能去医院。”
有车从我们的旁边经过,车灯打出的雪亮色唰地扫过相叶江里的脸,苍白的像雪。
我的手一松,差点把装着特产的盒子扔下。倒不是他的脸白得吓人,而是他的嘴角有殷红的血迹。
他咳出了血。
他说的是“不能去医院”,而不是“不用去医院”。
“我被咒灵缠上了。”
说完这句话,他倒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惊恐地大声呼叫,也没有急着叫救护车,他刚才说了被咒灵缠上,那就意味着去医院根本没用,还有可能因为奇怪的病症惹人怀疑。
我只能把相叶江里带回自己的家里,虽说让一个成年男子进入自己的家不太安全,但看他目前的状态估计给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我打了出租车,让司机帮忙把他搬到车上。
“小姐,你的男朋友是喝醉了吗?”司机边开车边问。
“不是,他不是……”本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但这样反而惹人怀疑,干脆直接承认,“不是喝醉,只是身体不太舒服,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