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不去北方救宋妍霜,跑到东边去做什么,难道宋妍霜跑到东边去了,她甩了甩头,“不管你去了哪边,我问你,你现在跑回来做什么?”
“我答应替你做三件事,还有一件没做。”
“所以?”
褚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斩钉截铁道:“我要留下来。”
“……”宋茹甄眉眼一沉,“褚晏,你当本宫的公主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褚晏忽然让她走近了一步,声音低哑道:“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不知为何,宋茹甄觉得褚晏身上的气质好像变了,变得更具有压迫性了,连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外露的侵略性似的,她脱口就道:“谁说让你走了?”说完,立马反应过来口误,连忙改口,“不是,谁说让你留下了?”
褚晏不说话,就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眼神简直就像是隔了几世的艰苦轮回,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似的,烫地人心都快要跟着融化了。
宋茹甄不知为何会有这种错觉,她觉得很危险,连忙侧身,冷着脸对蕙兰道:“蕙兰,送客。”
蕙兰只好上前,小声地喊:“驸马爷……”
宋茹甄皱了一下眉,不悦地瞪了一眼蕙兰:“你没长记性?本宫已经与他和离了,他早已不是什么驸马爷了。”
蕙兰忙改口:“褚公子,请吧。”
褚晏看着宋茹甄道:“我不走。”
宋茹甄柳眉倒竖,扭头睨着褚晏冷声道:“褚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褚晏欣然道:“那就罚吧。”
宋茹甄:“……”
褚晏这一趟出门,不会在外面被人换芯子了吧?
宋茹甄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说:“你已经不是本宫的驸马了,凭什么留在本宫的府上?”
褚晏坚持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做完。”
宋茹甄立即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道:“最后一件事情,我请你,离开。”
褚晏摇头:“不妥。”
宋茹甄:“……”
又来了,果然还是那个褚晏。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齐明箫忽然走到二人中间,挡住了宋茹甄,看着褚晏冷笑道:“褚公子,你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是没有资格留在府上的,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些,免得闹地难堪。”
褚晏转眸,灼热的目光转瞬成冰地落在齐明箫的脸上,他抬手放在齐明箫的肩膀上,笑不答眼底道:“我这里从没有‘识时务’三个字,只有‘找死’这两个字,齐公子,可是想试试?”
齐明箫不吭声了,他静静地看着褚晏,不退也不让,然他的额角上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不一会儿,一滴一滴汇聚成河似的,顺着鬓边溜进了脖颈下的衣领中。
宋茹甄见了这架势,就知道褚晏这次回来是做了必留下的决心,虽然他不知道褚晏这两个月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从褚晏在和离书上签下字时,她对褚晏的任何一丝非分之想都断在了那一笔一画里。
好不容抽身而出,她可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出界的可能。
既然‘请’不走他,那就休怪她逼他。
宋茹甄上前,一把拉开了齐明箫,对着褚晏道:“你想留下也可以,不过,本宫府上驸马的位置早就没有了,但清客的位置倒是还有一个,你若真想留下,那么就只能做本宫的清客。”
褚晏骨子里一向清高,以前她同清客们一起宴饮,曾为了折辱褚晏,特命他当着清客们的面抚琴,故意将他同伶人相提并论,那时候褚晏虽然不说,但那之后见她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她。
可见他当时有多恨她,所以她心知,褚晏这辈子都不可能折下他的傲骨,甘愿做她府上的一个卑贱的伶人。
就在宋茹甄等着看褚晏愤然拂袖离去的场景时,谁知,褚晏却一步一步上前,脚尖几乎与她的脚尖贴在了一起。
宋茹甄不明所以,想退又觉得气势露怯,干脆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
褚晏的气息顿时逼近,呼吸喷薄在她细嫩的脸皮上,烫的惊人。
然后,她清楚地听见他吐出两个字:“我做。”
“……”
宋茹甄星眸圆睁,眼珠子险些迸了出来。
忽地,肩膀上一重。
宋茹甄陡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突然间趴在自己肩上的褚晏,整个人都懵了:“欸?褚晏你?”
褚晏的唇附在她耳畔,用一种半是气音,半是感激的喟叹说:“你没事,太好了。”
然后,宋茹甄就觉得肩头上的分量猛地一沉,似乎褚晏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压的宋茹甄的小身板直往后仰,她用完好的那只手下意识抱住褚晏,一边喊:“褚晏?”
褚晏没回应他。
隔着轻薄的衣衫,宋茹甄这么一碰,顿时大惊:“怎么这么烫?”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等到儿砸开窍了,知道吃醋了,亲妈表示流下感动的泪水~~~~(_<)~~~~。
【儿砸那么爱马,那么爱整齐,那么爱洁癖的一个人,但为了见公主,咱们皆可抛!】
第46章 开窍(二)【二更】
西厢。
“怎么样?”宋茹甄问。
徐太医跪在床边将褚晏的手放进被褥里,起身回禀道:“回公主,驸马这是近来染了风寒,高热不断下又淋了雨所致,幸好驸马底子好,若是换做一般人,估计大半条命都没了。”
宋茹甄站在床边皱眉道:“所以,他到底有事没事?”
徐太医道:“老臣一会儿替驸马施针,今晚若是烧能退,便无大碍。”
“若不退呢?”
“恐有性命之忧。”
怎么又是性命之忧!
宋茹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褚晏,忿忿道:“他怎么总是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
徐太医施完针后就退了下去,西厢内只剩下宋茹甄坐在床边,百思不得其解地瞅着褚晏的脸看了又看,想看看褚晏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褚晏啊褚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阿甄……”
褚晏唇瓣微微一动,似在喊着什么。
宋茹甄没听清楚,不由得将耳朵凑近了些问:“你说什么?”
“别走!”
褚晏突然急急地喊了一声。
别走?
谁别走?
宋茹甄还在蹙眉思索着褚晏的话,忽觉手腕一紧,低头一看时,竟是褚晏在昏迷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未受伤的那只手腕。
“……”
她下意识甩了甩,没甩掉。
褚晏的虎口又烫又紧,像把火钳似的死死抓住宋茹甄,宋茹甄被抓的有些难受,她的另一只手又被吊着,无法活动,只能用力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挣扎掉。
她只好起身向后面拽自己的手,边拽边冲褚晏喊:“褚晏,你放手,放手!”
褚晏的半边身子都快被宋茹甄扯到床边了,但就是不放手。而且褚晏像是感觉到她要跑似的,迷迷糊糊中突然反手一用力,竟然又将她重新扯了回去。
宋茹甄被反力所累,这一回去正好扑倒在了褚晏的身上,幸亏她的伤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然这一摔又能给她摔断不可。
宋茹甄气急败坏地想要起身,褚晏的手竟然快速地绕到她背后环住用力一摁,宋茹甄再次趴在了褚晏的胸膛上,并且被用力抱住,然后她就听见褚晏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
宋茹甄怔了怔,还以为褚晏醒了,她趴在褚晏的胸膛上抬头一看,只看见褚晏密长的睫毛紧紧地合着,一颤一颤的,脸颊红通通的,身上依旧滚烫的惊人,显然人还在昏迷中。
这人……
她又动了下,褚晏的力气却大的出奇,单手就将她摁的死死的,她挣扎了半晌没能脱离褚晏的禁锢,最后只好泄气似的趴在褚晏的身上,万分无语地说:“对不起你就放手啊。”
迷迷糊糊中,褚晏又来了句:“我不该杀昏君的……不该杀……对不起……”
宋茹甄陡然一个激灵,抬头震惊地紧盯着褚晏的脸。
他方才说……不该杀昏君?
杀——昏——君——???
难道是……褚晏也做了和她一样的梦?
她小心翼翼地往上挪了一下,好让自己的耳朵更加靠近褚晏的嘴,然后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问:“褚晏,你在说什么呀?”
褚晏抱住她的手忽然收紧,紧地宋茹甄的呼吸差点被截断,然后宋茹甄又听见褚晏用一种近乎央求的哭腔道:“你别死,求求你……”
“……”
这样的语气太过悲戚绝望,听地宋茹甄的心跟着莫名一痛。
她突然回想起梦境中,她临死前,褚晏脚步凌乱地朝她跑来的一幕。
难道是……
这个猜测甫一起来就被她立马否定了。
不对不对,她肯定是在自作多情。
褚晏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她之前那样对褚晏,而且梦境里她的下场,也早已经告诉了她褚晏的态度,她竟然还以为褚晏对她有意思。
褚晏心心念念的肯定不是她,那就一定是……
念头甫一转,心中顿时惊骇。
难道是宋妍霜死了?
褚晏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胸膛闷闷沉沉的,缓缓睁开眼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宋茹甄那张娇憨诱人的脸蛋。
褚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上眼睛冷静了一瞬,再次睁开眼睛后,果然是真的宋茹甄。他转眸四下一瞥,弄清楚了自己身在西厢的床上。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环着宋茹甄的背,而宋茹甄似乎是迫不得已地趴在他的身上,脸蛋正好扭着面对着自己,睡的正香。
褚晏勾了一下唇,含笑静静地注视着宋茹甄的睡颜。
倾国倾城,琼姿玉貌,人间的这些词汇在他这里似乎已经形容不出她的美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近乎贪婪地描绘着她的轮廓,每落眼一分,心中便充实一分,欢愉也多一分。
至此,褚晏终于明白了
他爱宋茹甄。
不是报恩的那种爱意,而是纯粹的男女之间的爱。
这么一确定,心头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心跳吵到了宋茹甄,亦还是她感受到褚晏灼人的目光,沉睡中的宋茹甄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片刻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正好与褚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时,宋茹甄眼里的是惊诧与慌乱,褚晏眼里则是吞噬一切的热忱。
宋茹甄神智渐渐归位,顿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立马坐了起来,心虚地摸了摸鬓边,待自己彻底镇定下来之后,才扭头看向褚晏,淡淡道:“你终于醒了。”
然后,她拉起还被褚晏禁锢住的手腕,澄清似的晃了晃,无奈地说:“现在你总可以放手了吧。”
褚晏却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放。”
“?”宋茹甄震惊地盯着褚晏,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匪夷所思道,“你说什么?”然后,她慢一拍地发觉,褚晏这厮,竟然在笑?
褚晏淡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放。”
宋茹甄顿如木雕一般定在那里,见鬼似的盯着褚晏看。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的褚晏吧?
褚晏何时这样直勾勾地看过她,何时这样死皮赖脸过,何时这样爱笑过……
还是……因为宋妍霜死了,所以回来找她报仇来了?
不对,报仇也不应该是这种眼神啊,这是一种什么眼神?
眼波好似发酵了百年的陈酿,浓得让人闻一下就醉的那种;又似虎视眈眈了饿了许久的野兽,想将猎物直接生吞了一般,总之不是报复的眼神,倒像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眼神……
宋茹甄眼下脑子有些混乱,只觉得钳住自己手的不是褚晏的手,而是烫手山芋似的,烫地她只想甩掉,于是“嚯”地一下,站起来对褚晏斥道:“褚晏,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本宫命你放手!”
褚晏被她骤然跳下床的动作拉地微微起了身,他干脆撑着坐了起来,但手依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嘴角噙着一种又痞又雅的笑,道:“就不放。”
“……”
疯了疯了,不是褚晏疯了,就是她疯了。
褚晏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宋茹甄缓缓冷静了下来,她想着褚晏定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打击,导致了整个人心性大变,所以故意回来耍着她玩来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见褚晏硬的不吃,决定来软的试试。
于是眼圈微微一红,耸了耸琼鼻,将手腕递到他面前,委屈地撇了撇嘴,撒娇道:“褚晏,你都抓了我一夜,手腕都被你抓疼了,不信,你看,都肿了。”
褚晏痴然一怔,旋即垂下了眼,目光落在她手腕间的一圈红痕上,修长的手顿时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急忙松开。
宋茹甄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松到一半,手背又被褚晏拉回去小心翼翼地托住,他低着头急切地说:“对不起,我不是……”
宋茹甄瞅准机会,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跳起来退了两步,戒备地盯着褚晏道:“褚晏,我们得好好谈谈。”
褚晏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呆了一会儿,随后,他缓缓的握住手心,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上,扭头看着她,浅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