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他折腰——容烟
时间:2021-03-14 10:17:44

  裴旭天把自己长达八年的血泪恋爱经验给总结了一下,这才总结出几点来。
  尔后他问沈岁和:“那你觉得你爱江攸宁么?”
  沈岁和毫不犹豫地点头:“爱。”
  “嗯?”裴旭天还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快。
  原来沈岁和可是对爱嗤之以鼻啊。
  孰料沈岁和说:“在生命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江攸宁。”
  “爱就好办了。”裴旭天说:“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就追。”
  沈岁和:“她对我都失望透顶了吧。”
  裴旭天:“……”
  倒也是。
  “老沈。”裴旭天说:“你说你原来怎么就那么混蛋呢?”
  沈岁和:“……”
  这人到底是不是来安慰他的?
  “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裴旭天说:“你总得努力试过了才知道,而且追人这件事儿啊,不能太要脸。”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岁和,给出了真诚的建议,“别端得太高,也别被拒绝一次就放弃,反正你就认定这个人了。死磕,不要脸地死磕,卖惨、装乖、给她买,时刻把她放在第一位,只要她说的,你就一定得去做,她没说的,你也得去做,什么时候比她的想法还要先行一步,她想不爱上你都难。”
  沈岁和:“……”
  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试试呗。”裴旭天说:“你俩还有个孩子,漫漫就是神助攻啊。”
  沈岁和:“……她不喜欢我用孩子捆绑她。”
  “不是捆绑,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这是事实吧?”裴旭天说:“你需要照顾漫漫,也是事实吧?你现在就把自己放到她追求者的位置上,你也比别人占优势啊。”
  沈岁和:“……”
  好像有几分道理,但这道理好像又很歪。
  “反正。”裴旭天耸了耸肩,“没有人能拒绝真心。如果你是真的对她好,她一定能看见。”
  “我原来对她。”沈岁和问:“真的很不好么?”
  裴旭天:“……你觉得呢?”
  沈岁和忽然沉默。
  他知道以前自己好像对江攸宁不好,但具体不好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先不说别的。”裴旭天说:“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婚礼,你给她办过么?”
  “她说也挺麻烦的……”
  “狗屁。”裴旭天翻了个白眼,“她说这话不就是为了让你觉得她懂事么?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傻逼男人才会把女人这种话当真。”
  沈·傻逼男人·对此深信不疑·岁和:“……”
  “还有,情人节、2月14、3月14、七夕、除夕、春节,反正是个节日,你都得给点惊喜和浪漫。”裴旭天说:“你就说你以前过过几次吧。”
  沈岁和:“……”
  好像一次都没认真过过。
  “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裴旭天说:“多沟通,不然有时候容易弄巧成拙。”
  沈岁和:“……”
  他正在思考裴旭天的话,孰料裴旭天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有目标就是好事,这就是活下去的动力啊兄弟。”
  沈岁和:“……”
  “追到江攸宁,重新回到她家户口本。”裴旭天给他鼓劲儿,“你能行。”
  沈岁和:“……”
  真的好中二啊。
  裴旭天离开之后,沈岁和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总盘旋着裴旭天临走时说得那句话:想太多往往做不成。
  他就是想太多了,而且总爱揣测别人的想法。
  他怕惹来江攸宁的不喜,也怕自己的状况让江攸宁厌恶,也怕听到拒绝。
  怕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畏手畏脚。
  他自幼便不是个会主动要东西的人,尤其是在沈立去世之后,就算是别人主动给,他也会退避三舍。
  从未得到过的孩子,比曾经得到过的更怕失去。
  但——
  如果不主动,他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
  沈岁和出院那天是个阴天。
  七月的北城已经开始燥热难忍,突如其来的阴天让众人都喜出望外,终于可以来场雨冲刷一下这夏天的燥热。
  出院手续是曾嘉煦帮忙办的,住了近一个月的院,沈岁和消瘦了不少。
  脸上原本还算正常,如今变得瘦骨嶙峋,看着没什么精气神。
  不过也比刚醒来那会好很多。
  曾嘉柔提出帮他收拾东西也被他拒绝,他沉默着收完了自己的东西,等曾嘉煦办完手续再一起离开医院。
  消毒水气味闻久了,出来后闻到新鲜的空气还有些不习惯。
  其实沈岁和也不算痊愈,只是刀疤已经没什么大碍,回去之后慢慢疗养就行。
  曾嘉煦想把他载回自己家,但沈岁和却说去他住的地方。
  他不习惯跟太多人一起住。
  而且他那个地方离华师挺近的。
  曾嘉煦劝了他很久,但没劝得动,最后还是把他载回了他家。
  许久没住人,空气中都是尘灰,闻着还发呛。
  曾嘉柔跟曾嘉煦帮着忙乱了一阵,最后喊了个家政阿姨来打扫,两个小时后,这地方才算是恢复了本来样貌。
  “哥,那你饭怎么解决?”曾嘉柔问:“用不用我给你送?”
  “不用。”沈岁和说:“老裴会弄,而且我自己也能学着做。”
  “啊?”曾嘉柔跟曾嘉煦同时惊讶。
  “怎么了?”沈岁和把一直大开着的窗户关了半扇。
  曾嘉柔:“没怎么。”
  就是觉得沈岁和像变了个人,他好像更沉默,也更温和。
  “哥。”曾嘉煦说:“那我们先走啦,你一个人好好的,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沈岁和点头:“嗯。我送你们下去。”
  曾嘉煦:“不用了,我带她走,你在家好好休息。”
  沈岁和愣怔了下,“好。”
  等到曾嘉柔和曾嘉煦离开,沈岁和才坐在沙发上梳理自己的情绪。
  他拿出手机翻开江攸宁的手机号,在屏幕前踯躅了会儿才给她发:我出院了。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他们的上一条信息是他发了条:明天下雨,记得带伞。
  时间是昨晚。
  江攸宁一直没回。
  但今天她隔了五分钟回的,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恭喜。
  客气疏离之意尽显。
  沈岁和收了手机。
  他把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整理归纳好,然后去了书房。
  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会儿,直到冷阳慢慢落山,天色渐晚,这座城市的灯在黑夜中亮起,他才舒展了筋骨,一时不察竟睡着了。
  但这样睡觉的感受还不错,总归是没有噩梦。
  他站起来,把白衬衫的袖边挽起。
  原来是真的没有拖延症,但从<芜盛>搬过来的时候,有几箱书一直没整理,那段时间心情低迷,不太能看进去书,那些书是后来搬进来的,也不算太重要,便一直搁置了。
  这一回出院倒像是重新做人,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来面对这个世界,今天进书房也就是记起了还有东西没整理,所以打算来整理的。
  但没想到坐在书桌前便犯了懒,等到晚上才有心思做。
  他身上有伤口,不能大幅度动作,怕拉扯到。
  以前的那几箱书也都被他收到了书架的最上边,这会儿想拿也得踩着东西上去。
  库房里有凳子,他慢悠悠地走去拿,拿了之后回到书房,站上去将箱子往外一点点挪。
  这些书的分量不轻,他只能缓缓地,用巧劲儿拿。
  尤其底下又没有人接着,他只能隔空抱好。
  一共三箱,当时没觉得多,也没觉得重。
  这时候拿完,他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薄汗。
  不过总算是拿了下来,他心道得锻炼了,等身体稍好一些就开始,不然拿几箱书就开始流汗,也太弱了,肯定活不了多少年。
  隔了几秒,他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但这惊中也带着几分喜。
  总算不是一直不想活。
  裴旭天说得对,人是该有个目标。
  他虽然还没开始实践,但要慢慢改变。
  这一场大病让他的思想也变了很多,有很多话如果不说,别人是真的不懂。
  有很多事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做了。
  所以顾虑太多有时反倒是件坏事。
  不过他习惯了这样的思考方式,改变总有个过程。
  况且以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没办法真的去追江攸宁。
  裴旭天跟他说了那么多,他记得的也不过三句。
  ——死磕,不要脸地死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没有人能拒绝真心。
  他住院的时候有查一些问题,但都太浅薄了。
  也有问裴旭天,但他一直相处的对象跟江攸宁完全不是一个性格。
  这种东西也得对症下药,总的来说还是要用心。
  所以沈岁和在思考,而且他想得是先把病治好,然后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常,这才能谈怎么去对江攸宁好,怎么追江攸宁。
  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复婚这事确实有难度,而且像江攸宁现在的态度,基本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他总得试试。
  就算以后江攸宁真的再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曾经是他先推开她的,而且,他还伤害过她。
  他的家人也伤害过她。
  换作是他,也不会再回头。
  可他除了江攸宁,谁都不想要。
  结婚这事,他也只有跟江攸宁一起才不排斥。
  他做好了跟江攸宁死磕到底的准备,如果真的惹了江攸宁厌恶,他便默默对她好,把以前欠下的都要还回去。
  还有漫漫,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好像也就剩两个了。
  现在不把握,等日后一定把握不住了。
  如果等到江攸宁真有了想结婚的对象,他似乎也只有祝福的份。
  毕竟没有立场说任何事,提出任何异议。
  沈岁和盘腿坐在地上,低叹了口气。
  他先挪过来第一箱书,都是些法理类的书籍,以前看过一次了。
  书上还荡了一层灰,他用抹布擦干净放在一旁,一本一本地拿出来,动作很缓慢。
  他现在格外爱做这种事情,没人催促,也没人管,反正最后把事情做完就好。
  第一个箱子里有二十多本书,都不算厚。
  他站起来收到书架上。
  全弄好之后,他又开始弄第二箱。
  这一箱是杂书,有政治的、经济的、哲学的,买来只是简单的翻阅了几下便放在那里吃灰,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会看,所以就一并带来了。
  跟着之前的步骤又做了一次,算是驾轻就熟。
  然后是最后一箱,他修长的手指在箱子里拨弄了几下,看到了一本并不眼熟的书,不算厚,夹在了最角落的地方,有一大半都被压在其他书下边,他伸手想把它抽出来,但奈何上边的书多,他抽不出来,只能等清理完最上边这一层再看。
  这一次清理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清理了一多半后,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仍旧不疾不徐地清理。
  但手机一直在响,他只好起身去拿。
  来自朗州市的座机号码。
  沈岁和眉头微皱。
  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了,一般这种号码都是诈骗号。
  他直接摁了挂断,继续去书房收拾。
  终于收拾的把那本书露了大半截出来,那本“书”包着书皮,看着有些年头了,他印象中是真的没买过这样的书。
  正要往起拿,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朗州市。
  他皱着眉头接起来,“你好。”
  “喂,您好。”对方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士,但那边的环境很嘈杂,“请问您是曾雪仪女士的家属吗?”
  听到这个名字,沈岁和心里咯噔一声。
  “是。”他的声音变得晦涩,连自己都没察觉出的紧张。
  “这里是朗州市人民医院。”对方说:“曾雪仪女士已于今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去世,您看……您有时间来带她回家吗?”
  对方用了很委婉的词——回家。
  但前面已经有了事实——去世。
  这简短的一句话让沈岁和懵了几秒,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曾雪仪女士已于今日下午三点二十分去世。”对方极有耐心地重申。
  沈岁和:“什么病?”
  “脑梗死。”对方说:“昨天送进来的。”
  沈岁和啪的挂断了电话。
  -
  朗州市地理位置更偏南一些。
  沈岁和在那生活了近五年,其实他小时候是在朗州市的一个小县城长大的,后来沈立去世,又经历了种种,曾雪仪才带着他来了朗州。
  他在这里其实过得并不愉快,曾雪仪限制了他的交友自由,也限制了他任何玩乐的时间,他在学校里一直是被孤立的状态。
  或者说,是他主动孤立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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