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他折腰——容烟
时间:2021-03-14 10:17:44

  “一言难尽。”沈岁和说:“反正,离了对谁都好。”
  裴旭天瞟了他一眼,“无语。”
  “那就喝酒吧。”沈岁和语气仍旧很淡,“今晚我请。”
  “不是我说。”裴旭天喝了杯酒,盯着他看,“这事儿你做得真挺混蛋。一点儿预防针都不打就跟人家提离婚,人家肯定难以接受啊。”
  “嗯。”沈岁和说:“混蛋。”
  裴旭天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没有。”沈岁和否定,“就是想单身了。”
  裴旭天:“……”
  “渣男。”裴旭天嗤之以鼻,“我要是江攸宁,我得把你钱都分完。”
  “我给了她挺多的。”沈岁和露了个口子,其他的没再说,只是提醒裴旭天,“律所的股份,我给了她8%。”
  “嗯嗯?”裴旭天震惊,“你……”
  沈岁和半闭上眼,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架势。
  没过几秒,裴旭天就消化了这个事情。
  “也倒是应该。”裴旭天说:“人家嫁给你,什么都没捞着,你脾气又差,跟你过三年也挺不容易,钱多拿点,离婚以后也好过点。”
  “她不缺钱。”沈岁和说。
  “哦。她缺不缺是她的事,你给不给是你的事。”裴旭天说:“冲你这点,我还挺佩服你。”
  包厢内寂静了几秒。
  短短一个小时,沈岁和已经灌了三瓶酒下去。
  裴旭天忽然想起来,“你什么时候和她提的啊?”
  “初五。”沈岁和说:“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喊你喝酒来着。”
  裴旭天愣了会,他记得那天,因为那天他和阮言在一起。
  阮言不让他接电话。
  不过,那天……
  “卧槽?”裴旭天瞪大了眼睛,“沈岁和你畜/生吧。”
  “嗯?”
  “妈的,那天是情人节!”裴旭天翻了个白眼,“你是人吗?!”
  沈岁和:“……”
  他捏了捏眉心,尔后一口烈酒灌下去,辣得他嗓子疼。
  礼物买了,但他为了制造个小惊喜,藏在了书房的柜子里。
  今天收拾的时候,也忘了。
  隔了很久,沈岁和说:“忘了。”
  忘了那天是情人节,脑子里都是曾雪仪。
  她说:离婚。
  她给江攸宁的牛奶里放安眠药。
  纯白色的牛奶在厨房里流了一地。
  只是想想,他便脊背生寒。
  哪还能记得那么多。
  裴旭天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岁和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
  又是一口烈酒灌下,“以前也没过过。”
  “她跟着我,确实辛苦。”
  次日,沈岁和下班后又开车回了<芜盛>。
  他没察觉出任何不对,直到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搬家了。
  搬去了这座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此刻,昏黄的路灯亮起,小区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不少人已经下了班,正往里走。
  沈岁和将车停在路边,过了很久,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个卖冰糖葫芦的。
  他下车,一路小跑过去。
  花十五块钱买了两根,好像跟那天一样。
  只是车上的副驾没有人。
  他坐在车里待了会儿,尔后下车,这天风有点大。
  他扯开外包装,山楂又大又圆,晶莹的糖衣均匀地裹在山楂上,看上去好似跟那天买的一样。
  但他吃了一口,眉头顿时皱起。
  这糖葫芦,酸得倒牙。
  但他站在外面,就着寒风面无表情地吃完了那根糖葫芦。
  尔后将另一根扔进了垃圾桶。
  抬头向上望,一层一层数,二十四楼的灯是最亮的。
  只是,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只配,站在寒风之中,跟孤独寂寥作伴。
  只能慢慢步入幽暗寂静深渊。
  -
  辞职之后,江攸宁的日子清闲很多。
  她待在房子里几乎不出门,偶尔去小区附近的超市采购点东西。
  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看书。
  晚上看到很晚,早上又很早醒来。
  她睡不着。
  空荡的房间里,不会再响起手机铃声,也不会再有其他人的呼吸声。
  安静到可怕。
  她待在这座充满了他们共同记忆的房子里,几乎夜夜不能眠。
  房子的过户已经办好了,资产也全都划到了江攸宁的账户里,就连股权转让书,沈岁和也快递给江攸宁签了字。
  20号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二月底。
  元宵节那天,江攸宁一个人回了家,她强撑着笑在家里待了一天。
  慕老师问沈岁和怎么没来?
  江攸宁坐在沙发上,对着慕老师的眼睛愣怔了两秒,尔后猝不及防流下泪来。
  其实她想好了说辞的。
  ——沈岁和律所忙。
  ——沈岁和出差了。
  无论什么理由,含糊过去也便过去了。
  但当她对上慕老师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剩呜咽。
  她先是无声地流泪,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把慕曦吓了一跳。
  慕曦很少见江攸宁哭,她自小顺遂,性子恬静,无论众人说什么,她都是温温柔柔地笑。
  印象中,她上次这样哭还是在小学三年级,当时被同班的男同学给欺负,回家后哭得鼻子都红了。平日里特好说话的江洋去学校,站在老师办公室里跟对方家长对峙,舌战群儒,最后让对方小孩给江攸宁道了歉,还给江攸宁转了班。
  那会儿大家都觉着江洋小题大做,但江洋说,女儿就得这么养,一分委屈都不能受。
  “怎么了?”慕曦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两个人吵架了?”
  江攸宁不说话,只是哭。
  好似要把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她哭了近半小时,眼睛又红又肿,慕曦便一直陪着她。
  等哭够了,她才慢慢收了声音。
  垃圾桶里塞了半桶纸,她一说话,声音喑哑嘲哳,“没。”
  没有吵架,一步到位。
  仿佛是她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场盛大的仪式。
  “妈。”江攸宁哑着嗓子喊,仰起头看向慕曦,“我……离婚了。”
  那两个字说得格外艰难。
  慕曦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但也只是瞬间。
  片刻之后,她拍了拍江攸宁的背,声音愈发温和,“没关系,回家来。”
  江攸宁只是抱着她,脑袋埋在她怀里,“妈,我好难过啊。”
  那种说不上来的、甚至想要去死的难过。
  她一个人在家里待了近半个月,拒绝跟任何人交流,手机对她来说都是没用的摆设。
  每天起来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打开书,但脑子都是空白。
  她根本提不起力气去做任何事。
  半个月,她只看了三十页。
  慕曦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问,只说:“难过就回家来,我们都在。”
  “我真的好没用啊。”江攸宁哽咽着说:“我知道我应该忘了他的。我知道离婚是对的。我知道我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知道他不值得。可我还是……”
  她哭到说不下去。
  所有的道理都懂。
  却还会在面对他时,保留那一点点希冀。
  希望他一回头,能看见自己,然后转身朝自己走来。
  可现实是他从未回头,一直都在大步流星往前走,而她只能远望他的背影。
  暗恋太苦了。
  就像是沾了糖衣的黄连。
  只有最外层是甜的,里面苦不堪言。
  江攸宁窝在慕曦的怀里哭了很久,她以为慕曦会问她为什么离婚?
  可慕曦没有,她只说:累了就回家来。
  ——再难过也都会过去。
  ——这一次哭过了,以后别再为他伤心。
  江攸宁温顺地点头。
  后来江洋回家,看到江攸宁哭红了的眼睛一脸困惑,还是慕曦帮着打圆场才含糊过去。
  夜里,江攸宁猛地惊醒。
  她躺在床上辗转,尔后打开手机APP,定了一张第二天去鼓浪屿的机票。
  凌晨两点,她想去看海。
  一个人。
  -
  南方的温度比北城要高得多。
  江攸宁只带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她独自一人登机,远行。
  她订得是风情民宿,海景房。
  只要打开窗户,就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还能闻到独属于海水的咸味,带着几分潮湿。
  江攸宁在阳台上待了一晚。
  翌日一早,她穿着泳衣去了海边。
  江攸宁高中就学会了游泳,但很少实践。
  她来得很早,这会儿海边人烟稀少。
  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下了海。
  海浪一次次越过她的身体,她跟着浮沉。
  等到风平浪静之时,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好想就这样,平静地离开。
  但也只是瞬间,她的脑袋便露出海面。
  从远方到岸边,她一次次往返,不断消耗着体力。
  海水漫过她的身体,思绪慢慢溃散。
  但有很多东西逐渐变得清明。
  沙滩上不知道哪里在放摇滚乐。
  江攸宁的身体跟着节奏在海里游,像一条灵活的美人鱼。
  [能不能竭尽全力奔跑
  向着海平线
  余晖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
  曾经的关于以后所有的幻想已经太遥远
  可记忆中的你想要我  怎么说再见]
  江攸宁筋疲力竭地躺在沙滩上,烈日炎炎,海风温柔抚过她的身体。
  她想:就这样。
  会好的。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曾经十年属于热烈青春,往后终将归于平淡。
  她,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
  海边很适合放松心情。
  江攸宁在这里待了一周,早上听涨潮声,晚上看风景。
  白色帆船停在海的正中间,海上时而平静,时而波涛诡谲。
  在离开鼓浪屿的这天晚上,江攸宁发了一条朋友圈:
  [等到黑夜翻面之后
  会是新的白昼]
  来自于她早上听过的一首歌。
  她想,站在光里之时,必定一半阳光,一半黑暗。
  半个小时后,沈岁和给她点了个赞。
  她点开设置,屏蔽了沈岁和的朋友圈。
  也点了“不让对方看我的朋友圈”。
  飞机刚落地北城,江攸宁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杨景谦(同学):【下周六,华政跟国外有一场友谊辩论赛,你要来看吗?】
 
 
第36章 Chapter  36   你生来不必是……
  江攸宁跟杨景谦的联系一直不算密。
  从上次离开华政, 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除了过年的时候,杨景谦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新年贺词,她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之外, 再无多余的联系。
  这会儿给她发消息, 她也没多想。
  手指点在会话框里, 已经戳了两个字:不去。
  但又觉得僵硬。
  想了很久,又把那两个字删掉。
  江攸宁:【几点?】
  杨景谦秒回:上午九点。
  江攸宁:【好。】
  就当是去散散心。
  把华政当做自己再次出发的起点。
  -
  翌日是个晴天。
  江攸宁很久没有认真感受过北城的温度,早上先打开窗户,外面风很温柔。
  其实一过三月, 北城就已经开始回暖, 只是她一直没注意。
  她化了个淡妆, 开车去华政。
  北门那块不好停车,她又没办法将车开进去,找了很久才在北门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个停车位。
  停好车以后下来, 戳着手机回杨景谦的消息。
  【我刚停好车,大概五分钟到北门。】
  杨景谦:你抬头。
  江攸宁:嗯?
  今天阳光很好, 略有些晃眼, 她半眯着眼看了下 。
  从左扫到右, 从右扫到左,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杨景谦。
  他穿了一件白T,黑色休闲裤,灰白色运动鞋,很休闲的装扮,看着特别显年轻, 像极了学校里高年级彬彬有礼的学长。
  江攸宁收了手机,抬起手跟他打招呼。
  杨景谦疾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下, 说话还有点小喘气,“你到了啊。”
  “嗯。”江攸宁刻意放缓了脚步,等他把气喘匀。
  杨景谦深呼吸了几下,才算恢复,“我刚在北门看到你车,就过来接你了。”
  “昂?”江攸宁错愕,“我一直在找停车位,学校附近不好停车。”
  “我知道。”杨景谦说:“就是怕你不好停车,我去跟保卫处交涉了一下,发现当初当学生用不了的特权,当老师以后还是用不了。”
  他说着耸了耸肩,“只能过来帮你看停车位了,只不过忘记我的腿就算长,也跑不过你的四个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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