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尘倒是没听出什么意思来,只觉得谈秋月在受伤之后温柔了许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挺好。
“那就留下吧, 还有金丹境以下的弟子不如也别跟着了,反倒添乱。”他扫了一眼,队伍大约有七八个门派三五十人,其中金丹境以下的约五六个, 白润和罗珏就占了两个。
“仙尊, 你说呢?”有人问云辞。
他偏头看向白、罗二人,视线又扫到了千岁岁他们三个,不由得叹了一声气。
其实更想把自己宗里这五个都留下。
轻捻指腹良久才道:“其他人有什么意见?不如让金丹境以下的弟子自己说一说?”
本来既然带来了就是要跟去入洞历险的, 要不是谈秋月哪会有这么一个选择的机会。干脆一开始就不要跟来算了。
罗珏先开口:“我是要跟着师兄师姐和仙尊同去的。”
阿止肯定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他肩膀:“放心,师兄保护你。一百条玉蛇师兄也能护住你。”
谈秋月忍不住抖了下身子,缩了缩腿将自己蜷成一团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向希容靠了靠。
刚才银杏的话…让她终于有了些顾忌。
白润自然也是想去,他报名来黑雾林就是想来历练见世面的,怎么能只满足于在几只野兽身上挥了挥剑这种程度呢。
他说:“我也要去,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危险也是机遇,我不能只想占便宜而不付出努力。”
这话实在,不少人点头称赞,夸仙尊教导有方,宗内弟子各个争气。
云辞神色淡然,往千岁岁身上一瞟:“你们呢?”
千岁岁愣了一下,回他:“我们是金丹境!”
语气颇为自豪,就像金丹境是多么难得似的。
队伍中发出友善的笑声来:“还是仙尊疼惜自家弟子。来,其他筑基境的弟子也说说,去还是留?”
“我去。”一名女修举手。
另外一男一女筑基弟子也纷纷表示要跟去,不留下。
这倒让谈秋月骑虎难下了。
“我,我也去吧。”她想,自己应该没那么点背遇到田满吧,再说了:“师姐和星尘也会保护我的。”
“嗯。你救过六合的弟子,仙尊也不会不管你的。”燕星尘道。
希容摸摸她的头,也温和笑道:“放心,师姐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
“嗯。”
既然没人要留下,正好趁着这次会议,几位领队把明天的事交待了一番。
和云辞的说辞差不多,洞中情况如何无人得知,危险未知。
“那我们为什么非得去这样一个洞里不可?”银杏眨巴着眼睛:“洞里有什么?”
这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不知情的都支棱起了耳朵,可几位领队却突然转了话题,说起明天的具体安排来。
“谁当先锋谁断后?”有人问。
“是人员打散还是按宗派列队?”又有人问。
“不如问卜?”有人建议。
“仙尊来起一卦?”有人喊云辞。
云辞眼一闭:“没空。”
众人脸上讪讪地继续讨论,云辞却又开了腔:“六合弟子明天跟紧我。”
他都这样说了,那就是要按宗派列队了呗。
有人嘴角一歪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被身旁的人拉了拉到底是没说别的话。
千岁岁一直垂着头没吭声,她在听,在分析,在用她有限的小脑袋瓜来琢磨三年时间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
感觉快理清了,脑子里又似乎什么也不清晰。
因为怕出意外,众人开完了会也没有散开,依旧聚在一起有闲聊的,也有探讨修行之术的,更多的则是各自打坐冥想,希望明天能有个好的精神状态。
听到了一声鸟鸣的时候,云辞站了起来:“天亮了。”
其他人也在听到鸟鸣后纷纷起身,收拾齐整准备出发。
黑雾林里暗无天日不知黑白,但靠着特殊的鸟鸣嘶叫声能判断得出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千岁岁扭了扭脖子,她自从和白润他们会合会就没有好好睡过觉,有点不适应。
银杏和阿止到底多活了几十年,睡也行,不睡也没问题,看她面露疲惫,阿止还偷偷递了片自己的叶子过来:“含嘴里,提提神。”
千岁岁接过来扎下头去偷偷放进了嘴里。
她嘿嘿笑道:“感觉好像在含参片。”
阿止也扎下头来得意道:“这可比参片难得多了。”
“嗯嗯。”
两颗毛脑袋都快撞到一起了,云辞忍不住瞥了好几眼。
“咳!”终于忍无可忍,出声训道:“走路看道,前面危机重重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又语重心长道:“不要全指望别人,自己也要争气。”
千岁岁将止血草往上颚一贴,出声问:“别人是指仙尊您吗?这么说,仙尊其实指望不上吗?”
云辞:“…”他只是让他们警惕着些,怎么就…恼羞成怒青袍一甩不再看她。
银杏歪了歪脑袋:“好奇怪啊。”
“怎么了?”顶完嘴感觉分外开心的千岁岁歪过头看她:“什么奇怪?”
银杏声音压低,“这个仙尊,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感觉挺熟,可明明没见过啊,我印象中也不认识这样清冷性格的人,那这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她揉着额角继续感叹:“真的好奇怪啊。”
千岁岁小声说道:“有些人不熟的时候看着清清冷冷,可熟了之后会很温柔周到的。”
可惜她这话被前方阵阵吆喝声盖住,到底没有人听清。
各个领队开始清点人数,呼三喝六数着人头。
“你不是我们宗的,先去那边。”
“什么?你们宗就你一个?这…金丹后期?算了算了,留下吧。”
“那边几个人别聊天了,快去找自家领队,马上出发了。”
“自己宗派没有领队的来这里集合啦…”
很是热闹了一阵子,才将队伍分配好。
云辞这边除了千岁岁他们,又被分来两个人,一个金丹境男修,另一个是第一个举手要去的那名女修。
“我叫陆婉,各位师兄师姐们好。”陆婉笑起来很甜,火光之下隐约可见嘴边的两个小梨涡。
陆婉来自一个叫地元宗的小门派,最崇拜的就是六合和八荒这样的大宗门,因此对能分到千岁岁他们这一队感到十分的荣幸。但对云辞有种天然的对上位者的恐惧感,因此没敢上前打招呼。
她门派总共就来了不到十个人,有一半在刚进黑雾林的时候就打了退堂鼓,表示不蹚这趟浑水。
“听说,这次来是捉妖的。”她想在这个队里站稳脚,因此进队没多久就说起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这只是其中一个洞穴,还有好几个呢,咱们都得探清楚,可能每个洞里都有妖,也可能只有一只,也可能一只也没有。”
金丹男修斜了她一眼:“说了等于没说。”
男修名叫李斗,来自万江宗,听起来霸气十足,却也不比陆婉的宗门多有名气。
李斗是不信她的话的:“那洞中定是黑雾林野兽的巢穴,咱们这次来就是要报三年前的仇,一举将野兽斩杀干净。”
他也有小道消息:“要不然为什么分成这么多队,除了咱们还另有几十队人在黑雾林中探洞呢。”
两个人说得都有些道理,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有理有理。”
“确实确实。”
“可为什么你们都能知道,偏我们这么六合这么大门派的弟子却一无所知呢?”千岁岁纳闷。
陆婉吐着舌头立时闭了嘴,李斗也尴尬地偏过了头去。
她一耸肩,冲着云辞的背影耸了耸鼻子:叫你什么也不说,现在弟子们都开始胡乱猜了。
不过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她还真认真想了想哪种猜测更可靠一些。
没走多久前面有人喊了声:“到了,看到洞口了。”
那洞口半人多高,十分隐秘,猛地一看还真像是动物的巢穴。
云辞过去往里探了探,“洞口看不出异常来。”
“看来只能进去了,谁打头阵?”
众人把目光投向云辞和燕星尘,等着他们表态。一个六合仙宗的仙尊,一个八荒仙宗的骄子,到底谁当先锋呢?
云辞根本没往燕星尘那边看一眼,径直踏了进去。
“跟上。”他说。
燕星尘刚要抬脚,就被阿止给挤开了:“让开,仙尊叫我们呢。”
众人:“…”
紧接着六合弟子一个挨一个随着云辞进了洞,陆婉和李斗也紧随其后,先燕星尘一步迈了进去。
“呵呵!还是六合仙宗有胆量啊。”
眼见着李斗都进去了,燕星尘想着这次总该他了吧,结果刚要抬脚,身边另一名领队一抱拳:“那就麻烦燕道友断后了。”
他瞬间沉了脸,双拳收紧藏在袖中握了握,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本来之前大家商量的时候就希望他和云辞一个打头阵一个断后,如今自己慢了一步也就没什么好分辨的了。
只得等所有人都进去了,他才一让身看着希容和谈秋月进去后自己才跟了上去。
洞里很黑,比黑雾林中更黑。
火把在长长的甬洞都仿佛照不透似的,透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
好在洞中应该有其他出入口或者是通风口,空气相对流通,由灵力点燃的火把也不会被突然袭来的一阵猛风吹灭。
不知通向何处的细长甬道中,野兽的影儿没见着一点,细小的虫子倒是不少,馋得小蕊频频想逃出千岁岁的手掌心,要去吃那一窝又一窝的甜蜜美食。
没错,在小蕊看来,那些虫子是这世间最甜的存在。
可惜每次它刚有动作,就被无情地打压住,最后更是直接将它封死在千岁兰的叶子里,包裹的像是一粒绿色的小米,动弹不得。
花花就是想吃顿饱饭,花花有什么错。连话也不能说,花花好委屈。
小蕊只得闷闷地想,它会在什么时机被千岁岁放出来,然后吓云辞一跳呢?真的是又好奇又期待啊。
闻着外面的虫香而不能饱餐一顿,小蕊无聊的直犯迷瞪,慢慢昏昏欲睡。
而走在最前面的云辞却一点不无聊,他目视前方一直注意着各方动静本不该分心,可总有一道婉转如莺鸟般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先是阿止发愁:“真的是去这里面杀野兽吗?这活儿不适合我干吧?”他是药草啊,止血愈合伤口,是做后勤的料儿,可现在却因为云辞被推向前线,很是犯愁。
千岁岁安慰他:“没事,阿上师兄,我跟你说,野兽很好对付的。他们看着强壮却没多少脑子,聪明的太少。到时候你遇到一只笨的,只管盯准它们的弱点一味攻击。”
然后她就传授起了各咱野兽的弱点,云辞在前面听着,越听越觉得耳熟,什么龙鸟的骨铁巨猿的眼…就连她讲的攻击手法和套路都似曾相识。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刚要抓住,队伍后面传来一道惊叫声。
谈秋月尖叫不断,崩溃的跳到了希容身上,可怜同为女子希容在直不起腰的甬道中抱着她姿态实在毫无美感可言。
“蛇,蛇,有蛇。”谈秋月却像是入了魔障一样,跳到了她身上仍不安省,还不停扭动,倒显得她自己是条美女蛇似的。
“好多蛇!”她的头顶因为刚才剧烈的活动一直蹭在甬道顶上,蹭掉了不少的泥土,泥土掉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初时不觉得异样,渐渐的还真听出了一些诡异的声响。
千岁岁本来以为只是一场闹剧,是谈秋月在甬道中产生了幻想自己吓自己,可当泥土掉落的声音渐渐变大时,她的脸色也变了。
下意识就一个旋身转到了云辞面前,弓着身子将他的胸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云辞一抬头就差点和她撞到一处,吓得忙向后一仰,差点跌坐在地上。
“胡闹什么?”他微恼,世间女子真是麻烦,就没有一个像他小徒弟那样乖巧可人还听话的。
“退后。”
千岁岁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就想保护他,结果反而得了一声吼,还被瞪了,正委屈尴尬的时候,银杏和阿止也旋身挤了过来,要不是身后有白润扶了一把,云辞就真的要摔倒了。
银杏抽出弯刀:“不太妙。”
阿止点头:“不用我吸引,就来了这么多。这是什么?”
银杏:“爬得很快,没准真的是蛇。”
“从哪旁来的?”千岁岁问。
两个人分别指向前和后,然后互瞪了一眼。
千岁岁一怔:“两面夹击?”
然后看向云辞:“仙尊,我们被蛇困住了,怎么办?”
在这甬道里可打不起来,只有被蛇给缠死的份。
后面谈秋月还有喊叫着:“蛇蛇,好多蛇。”看来真的是怕死了,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千岁岁三个也只是因为植物的敏锐感才有所察觉。
云辞也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什么,往后退是不可能了,只能往前闯一下试试。
“往前,速度加快。”他向后高喊一声,然后对千岁岁三人道:“退回去,躲我后面。”
谁知千岁岁却扭头先往前去了,一点话不听。
他一探手将人拉住,一甩就给扔到了后面。
千岁岁手掌撑地,震醒了昏昏欲睡的小蕊,它愣了愣,晃了晃花:厉害了,仙尊甩了岁岁啊!这亲还是别认了,啧啧。
要不是现在要藏着身份,得敬着云辞,银杏没准就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