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琴音逐渐激昂,二人的动作难度也渐渐增加。
覃年年长发束在头顶,雪白天鹅颈露在人们眼前,她身材较其他女子多了几分曲线,凹凸有致。
跳起舞来,比仙舞的柔弱更多了几分欲在其中。
在场的男人全被覃年年勾了魂,站在皇帝背后伺候的石安秋看着场中男人们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升起一抹怒火。
他有一股想把她从台上拉下去的冲动,然后把看她的那些男人眼珠子一个个都抠出来……
石安秋不禁冷笑一声。
呵,女人!!
说什么不想爬龙床,这舞起来,可比身边那个还卖力。
惯会骗人的小东西。
想到这里,他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若此刻覃年年在他身边,他定毫不犹豫的把她舌头剁了,让她以后再没办法花言巧语骗人。
一舞惊鸿。
场中女人还在跳,她跳的那么认真,眼神清纯,恍若仙子下凡,令人痴迷。
旋转甩袖一气呵成,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时,仙舞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她腿一软倒了下去,倒下去的瞬间,不小心扯住覃年年的面纱。
覃年年的面容就这样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本就被她舞姿迷的神魂颠倒的皇帝,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不禁拍手赞扬:
“好啊,舞美人更美,来人,传朕旨意赏!”
石安秋闻言,立马上前,弓着腰居高临下俯视着覃年年,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他不禁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还不快谢恩!”
覃年年赶紧收回目光,配合着仙舞的动作,朝皇帝的方向叩首谢恩:
“谢皇上~”
*
从御花园退出来时,覃年年和仙舞二人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衣衫。
明明已经深秋,她们冷汗却止不住的流。
“刚刚……实在很抱歉,差点连累你。”
仙舞苍白着脸,对覃年年道歉。
覃年年闻声摇了摇头:“好在有惊无险。”
她笑,仙舞却笑不出来。
她原本还指望着这一场表演后,能获得皇上的青睐,给她个身份。
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仙舞与仙月不同,仙月孤傲,自持慎重,宁可一辈子守着教坊司与妓同名,也不愿去后宫勾心斗角。
而她,宁愿在后宫里挣破头,也不愿在这里被埋没。
二人往教坊司的方向走着,眼看着要到门口了,仙舞突然停下脚步。
她目不斜视的望着正前方用黑漆写的‘教坊司’三个字的门牌,不禁浅笑开口道:
“这大概是你我姐妹二人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日了。”
覃年年闻声,不禁诧异的回头看向她:
“姐姐要离开?”
听到她的话,仙舞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傻妹妹,你当真是单纯。”
她看不清,仙舞却看的真真切切,今晚皇上的那个眼神,绝不只是单纯欣赏,更多的,是男人对女人的迷恋。
能让圣上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还窝在这里跳舞?
她大笑:
“等着明天陛下清闲下来后,派人来接你吧,我的好妹妹!”
说完,仙舞像喝醉了一样,飘飘然然的向着教坊司走了进去。
徒留覃年年一人,风中凌乱。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像仙舞说的,皇帝刚下了朝,便火急火燎的让石安秋带着赏赐来到了教坊司。
掌事周嬷嬷带着众人出门谢赏,她满脸的喜庆,笑的合不拢嘴。
石安秋拿着赏赐单子念了一遍,念完后,随后将单子给周嬷嬷递了过去。
“周嬷嬷你点一下赏吧。”
说话时,他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原本赤红的唇,这会儿看起来也有些苍白。
周嬷嬷接过单子,悄摸摸往小春子手里塞了一大袋子银锭子,随后笑到:
“哎哟石总管您可别打趣老身了,您亲自过目的单子,肯定错不了。”
她说完,石安秋并未接话,而是垂眸在跪着的人中,搜寻了一下覃年年的身影。
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她像是有感应一样抬起头看他,见他看向自己,她还傻呵呵的冲他一笑。
石安秋见此,眸色瞬间一沉。
他收回目光,语气讥讽的冲覃年年言道:
“咱家在这里要恭喜美人了,终于得偿所愿,晚上洗干净了等着,会有人来接你去侍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覃年年,一脸惊叹。
石安秋在说完这话后,领着小春子和其他人转身回去复职。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覃年年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石总管等一下!”
她嘴里一边叫着,一边伸出手扯住石安秋的衣袖,他本就瘦弱的身子被她拽的一个趔趄。
回过头,他目光阴沉的望向她,咬牙切齿的问:
“咱家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他冷哼,她不会以为他让她出头是为了她好吧?还是以为自己除了头就能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他不仅嗤声,他不过是觉得就这么除了她太过无趣,爬的高摔得惨,他就是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望着他阴狠狠的眼神,覃年年不禁被吓得一哆嗦。
她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无措的看着他,片刻后,她开口道:
“总管不是说,只要奴婢跳好了,出头了,您就会让奴婢跟着您吗?”
她语气中没有爬上龙床的欣喜,反而有股委委屈屈的意味。
冷风萧瑟,石安秋薄唇紧抿,烦躁的搓了搓手指。
看着她那直白的眼神,他眸光更寒:
“美人策划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如今还有什么可埋怨的,难不成还想让咱家心生愧疚为你铺路?”
望着他冷漠的目光,覃年年眸中的火苗渐渐熄了下来。
“石总管您是希望我侍寝的,是吗?”
当然。
石安秋冷哼。
只要她成为后宫中一员,便可随他磋磨,他要她生不如死,她便生不如死。
见他沉默,覃年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晶亮的眼眸也在这一瞬间,黯淡下来。
“奴婢知道了……”
说完她松开他的衣袖,后退一步,福了福身。
临走前,她还不忘扎一下心:
“虽然总管您总是说话不算数,但奴婢不怪您,奴婢这人心眼实,只一门心思,认准了认准了跟着你,就只想跟着你……您信也罢不信也罢,您且等着吧。”
望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知为何,石安秋竟难得的软了心。
覃年年说完话便又回了教坊司,石安秋站在路口,看着她离开的地方,久久没有回神。
过了一会儿之后,小春子不禁提醒道:
“总管,皇上那边还等着呢!”
石安秋咳了两声,闻言点了点头:
“走吧。”
上午还风和日丽的天,转眼就阴了起来,等到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飘飘洒洒,没多久金碧辉煌的宫殿就都成了雪白一片。
银装素裹,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了?
面对着来接她的宫人,覃年年站在雪地里,伸出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
“为什么不是石总管过来?”
她声音轻轻浅浅,再加上模样精致,活脱脱像一只雪地里的精灵。
两个太监生怕惊扰了她,不禁放软了声线:
“姑娘有所不知,昨日我们总管随皇上接贺将军时,不小心着了凉,下午时候就烧了起来,这会儿还没褪热。”
发烧了??
听到这句话,覃年年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可看了太医?”
小太监摇头:“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还是早点换了衣裳去侍寝吧!”
他说完,覃年年当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
石安秋的院子里,小春子急匆匆推门进了屋,一进屋,看到躺在床上的石安秋,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
“怎么就病了呢?药吃了吗?”
伺候的小太监摇头:
“喂不进去。”
小春子当即就急了:“喂不进去也得喂啊,这个时候还能由着总管性子吗?”
说着他接过药碗,一咬牙:“我来喂。”
说完他拿着勺子吹凉了药,递到石安秋嘴边,谁知还不等入口,就被他给打翻了。
“滚!!!”
小春子闻声赶紧跪倒在地,这时石安秋烧的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喘着粗气,白着脸,对小春子问到:
“几时了?”
小春子颤颤巍巍答:
“酉时了总管……”
“酉时啊。”
石安秋念叨了一句,黑眸微阖,脸上戾气尽褪,看起来那样漂亮无害。
“她这会儿已经在龙床上了吧?”
说这话时,他的眸中有明显的失落与不舍。
只是他声音太小,小春子向前爬了两步,竖起耳朵去听,还是没听清。
眼见着石安秋烧的又晕了过去,小春子慌了,他转头催促伺候的小太监: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赶紧去请太医!!”
小太监被吼得一愣,随后转身就往外跑。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再加上下雪路滑,他一开门就与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姑娘撞到了一起。
听到声音,小春子赶紧跑出来看。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他不仅吓得瞪大了眼睛……
“覃姑娘?您怎么会来??您这会儿不是应该……”
不是应该在皇上寝宫里侍寝吗?
当然这句话他聪明的没有说出来,他看了眼四周,眼见着没人,赶紧把覃年年拉到了屋子里。
第四十四章 总管太监在线黑化
石安秋的院子不算太大, 但胜在干净利落,入了院子,一转弯便是一排棕红色矮房。
房子每隔两间都有一根立柱, 立柱下摆着花盆, 这会儿雪大, 将花盆盖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花盆里栽的是什么花儿。
覃年年顾不得看景,提着裙摆, 一路小跑跑到石安秋的卧房。
小春子拧着眉头紧跟在覃年年身后,一边气喘吁吁的跑,一边冲她喊:
“我说小祖宗哎,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趁着还有时间,您可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去侍寝吧!”
覃年年充耳不闻,脚步迈的飞快。
见她推开石安秋的卧房门, 小春子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直响。
“……不要!!有话好好说,别进去,那里可是我们总管的房间, 住手, 停下……你给我停下!!”
就在他喊她的时候,覃年年整个人都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上。
……
小春子捂着脖子,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今晚的天黑的特别早,一直守在卧房的小太监手持火折,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一瞬间,暖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小小的火光像有生命一样跳跃着, 借助着这微弱的光线,覃年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抹身影。
他似乎睡着,脸上难得的没有涂脂抹粉,看起来干干净净,也出奇的好看。
他穿着纯白色亵衣,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起来比她想象中更加单薄、孱弱。
红木床前放着几盆烧的正红的炭盆,屋子里热气扑面,饶是如此,石安秋仍旧冷的直发抖。
看着他这个情形,覃年年走到他床边,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
他额头烫的吓人,她不禁惊讶道:
“他在发烧!”
说完她转过头,对追上来的小春子急急问到:
“喂过药了吗?”
小春子见状,模样纠结的瞅了瞅覃年年,又瞅了瞅躺在床上的石安秋,半晌后弱弱的摇了摇头。
“我们轮着番的试了,都喂不进去,总管他烧的没了意识就是不喝药。”
听他说完,覃年年眉头一皱,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向床上男人,摇头道: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竟然还怕喝药,真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刺激到了石安秋,他竟在她说完的瞬间,倏地睁开眼,眸色迷蒙的冲她哑声道:
“谁说我怕喝药!”
因为生病的原因,男人身上原本凌厉阴郁的气势退了大半,过分漂亮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酡红,让他看起来更加无害。
望着他那佯装阴冷的样子,覃年年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是是,我们是大总管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害怕喝药呢~”
说着她转过头,冲着那个一脸呆滞的小春子开口道:
“没听到吗?你们总管说他不怕喝药,还不快赶紧再煮碗褪热的药过来。”
覃年年话音一落,小春子立马反应了过来,他当即领会出她的意思,立马招呼另一个伺候的太监,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去熬药。
在他出去前,覃年年又喊了句:
“再麻烦小春公公帮我打盆温水拿条汗巾,谢谢!”
门外的小春子一边走一边努力应了一声。
转眼,热水就送了过来,覃年年将汗巾浸透,搭在了石安秋的额头上。
如此反复了几遍后,小春子端着熬好的药小心翼翼的推门走了进来。
“覃姑娘,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