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织道谢,“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
李叔又说:“那您也得当回事。要是最近不忙就在家里多歇歇,多喝水。”
回到家,小橘子跑出来迎接。
南织抱起它往屋里走,它不停地舔她的下巴。
“这么想我呀。”她说,“我上午才出去的。你该不会是闯祸了吧?扣你罐头啊。”
“喵呜~~~嗷~~~”
南织带小橘子回它的福乐窝。
二狗驻守在老地方,像是个忠心尽责的战士。
小橘子跳下去狂蹭人家的脚,眯着眼睛叫的毫无猫咪往日的高冷。
她笑着给他俩照了一张照片,发给某人。
南织:[小橘子的灵魂伴侣]
两条信息石沉大海,许久没有回应。
南织坐在凳子上。
怔怔地看着小橘子在屋里上蹿下跳,时不时还得骚扰二狗。
“二狗。”
机器人立刻启动,滑行到她面前,“我在。”
“你说你主人在国外干什么呢?有没有按时吃晚饭?”
“主人?”二狗疑问,“我是你的。”
“噗——”
南织笑起来,“还真是他一手设计的,叫你二狗一点儿都没错。你们都那么……咳咳!咳咳咳!”
“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就医。”
二狗胸口的显示器自行启动,立刻计算出距离曦悦庭附近的医院,并且实时分析哪家医院值得去。
“综合分析,仁心医院可以帮到你。”
南织盯着显示屏。
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才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
南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古月阳说让张阿姨给她送饭,她不想麻烦人家就拒绝了。曾璇刚从首尔出差回来,说要过来看她,她也没让。
咳嗽而已,最需要的就是少说话。
可这一次,南织想错了。
早晨起床,她刚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栽倒。
缓了好一会儿,她试着一点点起来,又慢慢地走,去书房翻出体温枪。
38度6。
南织简单收拾下。
打电话给物业叫他们安排进来一辆出租车,前往仁心医院。
医院里人不少,孩子居多。
南织来的晚,买了瓶水,坐在候诊区等着叫号。
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轮。
不管是哭着吵着不肯打针的孩子,还是念叨着又得花钱的老人,总是会有另外一个人告诉他们:身体最重要。
南织戴着口罩,坐在那里看他们一对对离开,咳嗽得一次比一次重。
好不容易轮到她,医生唰唰唰开了一堆化验单,让她先去交费检查,等拿了结果再回来看病。
自助机器前排着长龙,收费台那里更是万里长城不动弹。
南织站在芒芒人海中,弱得像是一个纸人。
她脑袋昏昏沉沉,每次吞咽嗓子里都像是有砂纸在狠狠摩擦喉咙,疼得她意识都僵硬缓慢。
“往前走啊。”
身后的声音仿佛裹了层塑料袋,传进南织耳朵里时,钝钝的。
她感觉她状况不妙,自己硬撑怕是要出事,正掏手机想要麻烦袁西过来陪陪她,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
“这都是等着交费的,你磨蹭什么?”
南织大脑冲上一股晕眩,差点没拿住手机,扭头用口型说了声抱歉,咬牙往前走了两步。
“病成这样也不找个家属来陪着。”身后的人不依不饶,“要不咱俩换换?我儿子还等我,你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这都……”
“耽误你什么了?”
清冷的声音倏而闯进耳中,南织脑子里的混沌好似一瞬间消散。
她呆呆地转过头……
言湛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眼神冷得结冰,气场更是与周围燥热憋闷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座冰雕矗立不倒。
“我、我……”中年男人秒怂,“我这也是看……”
言湛扫过男人手上的单子,“人工流.产。你儿子真不同凡响。”
队伍里发出阵阵笑声。
男人羞臊得没地方躲,又不敢对言湛怎么样,嘟囔着自己别地儿交费去,麻利跑了。
言湛转过身,冰冷的脸慢慢缓和。
“怎么来这里看病?”他皱眉道,“走,我带你……”
南织反拉住他。
犹豫再三,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脸。
实在的。
可是,他不是应该在……
“是我。”
他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嘴角微微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真的是我。”
南织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上什么场合,踮起脚紧紧抱住他。
*
言湛之前就发现南织咳嗽。
他知道她不爱麻烦人的个性,估计她肯定会想按照之前的办法随便休息休息就好。
果不其然,咳嗽没好,还发烧了。
言湛带她去了私立医院,让医生仔细诊断。
医生表示就是季节性引得的上呼吸道感染,打针吃药就可以康复,不必太过担心。
折腾小半天,言湛带南织回曦悦庭。
“你没开车?”
言湛点头,拦下出租车,开门让她先进去。
小橘子又颠儿出来迎接。
只是这次一看到昔日的人肉按摩机、狠心人、大金主,它茫然无措,躲到了沙发下面。
“认生了。”南织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和张阿姨学了一道菠萝古老肉,这次保证……咳咳!保证……”
话没说完,言湛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干嘛……”
言湛垂眸,“你说呢。”
“……”
好吧,可她还是个病号啊。
南织脸红得快要熟透。
但还是乖乖窝在他怀里,贪婪地嗅着那股好闻的木香。
言湛抱着她回到卧室。
里面清清冷冷。
物件摆放整齐,要不是被子乱了些,几乎看不出有人在这里居住。
言湛微微蹙眉,没说什么,将人放在床上。
南织闭着眼,也不知道她现在这幅身子骨禁不禁得起他折腾?
都这么久了,他应该挺那个啥的吧……
感觉到他的靠近,南织忽然又睁开眼。
“等一下!”
“嗯?”
“家里、家里没有那个……”
“哪个?”
“……”
这狗男人出去这么久能不能有点儿长进?哪怕一点点呢。
言湛瞧着她红得像霞的双颊,水灵的眼睛还是那样澄澈无暇,满满的,只装的下他。
“我有那么禽兽吗?”他轻哂一声,“你病了。”
“啊?哦。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南织闭嘴,转身扎进枕头里,装死。
言湛无声笑笑,看了眼时间,应该还能再挤出来一些。
他没犹豫,也不顾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漂洋过海的那件,直接躺在她身后,拢住她。
只一秒,南织也没犹豫,转回去钻进他怀里。
“怎么回来了?”
说这话时,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巴黎和B市隔着一万多公里,他们的时差差了六个小时,还横亘着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而他,就像是没离开似的,稀松平常出现在医院。
出现在她的身边。
“不放心。”
他轻叹一声,小心掩饰着的疲惫不经意露出几分。
前天晚上。
言湛做了个梦,梦境真实得让他区分不出哪个是现实。
梦里,他如往常一般发了“晚安”给她,还想告诉她酒店的营业计划很成功,他接下来可以不用那么忙。
但消息编辑到一半,曾璇忽然打来电话,告诉他——
“芒芒病了。刚才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言湛惊醒!
冷汗湿透睡衣。
他怔然地看着前方,失焦的瞳孔里是震颤着的惊恐,他赶紧摸索手机,点了几次,终于拨出去曾璇的电话。
曾璇已经睡下,云里雾里,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想多了。”她说,“不过,最近季节交替,芒芒咳嗽的毛病要起来。你放心,我会盯着。等我回国,我陪着芒芒去医院。”
那一晚,言湛失眠整夜……
“不放心?”
南织抬起头,正对男人的下巴。
青色胡茬有零星冒头的趋势,她摸了摸,有些扎手。
“我都多大了?病了不知道去看病吗?”
言湛垂眸,反问:“就像今天?”
“……”
也没那么夸张。
估计是当时医院里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她呼吸不畅,身体也就越来越迟缓笨拙。
南织笑笑,蒙混过关。
她拉起言湛的左手,无名指上的“NZ”依旧在老位置,一动不动。
为着这个纹身,言海诚有些不高兴,说他经常要出席商务场合,让一些古板的人看到平白多了偏见。
言湛淡然,回道:“随他们。”
“其实……”
南织将他的无名指送到唇边,很轻很轻地吻了下。
眼波顺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点上移,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看到你,我就好了。”
言湛喉结滚动,抬起她的下巴,深吻下去。
火烧般的气息缠绕在他们口腔之间,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苦味,是药物的残留。
南织环住言湛的脖子。
她的手心已经很烫,可他的肌肤更烫,紧贴着她,仿佛要把她点燃。
“不行。”
言湛握住她的手,呼吸全乱了。
他在这事上是绝对的掌控者,哪怕每次将将处于峰巅状态,他也会死死抓住她的感官,掌握她全部的意识和思想。
可是此刻,仅仅是一个吻,他觉得他快要失守。
也不过一刹那,他望向她的眼睛,差点溺死在她的温柔中,也差点被那猛如巨浪的思念吞噬掉仅存的理智。
“怎么了?”
南织声如蚊讷,寥寥音调,勾动言湛的神经。
言湛咬了咬牙,说:“你病着。”
“可是……”
她向下瞄了眼,已经再明显不过。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转而吻她的额头,“让我抱会儿就好。”
南织听话。
但男人的怀里就像火炉,比起她发烧还要热上百倍。
他一定很想吧。
分开了那么久,即便她矜持,也按捺不住对他的渴求。
因为只有这种最原始、最直白的方式是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可以表达出爱意的办法,那种恨不得融进对方骨血里的疯狂念头,都是叫思念逼的。
“要不……换个方式?”
南织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像是要跳出来。
可她没有退缩,手往他腰侧滑了几分,说:“你教我,我不会。”
言湛再次看看时间,要是……
去他妈的时间!
他要做禽兽!
*
巴黎分部总裁办公室。
咚咚咚——
法籍秘书站在门外,说:“言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名。”
秘书不是没看到办公室亮起的“请勿打扰”指示灯,只是这个灯亮了很久,也不见总裁出来,实在奇怪。
方博坐在boss椅上,头发快要薅秃了!
他干的这是什么总助?
活脱特么的一个避雷针,专门负责扛雷!!!
按下手机录音,正宗标准的法语流出:“交给Bob,我稍后处理。”
方博赶紧整理发型,拿出总助就特么最牛逼的架势,出去应付秘书。
“交给我。”他说,“言总身体不适,还在休息。不必要的打扰不要再出现。”
秘书往里看去,方博及时带上门,“还有什么事?”
“明天下午各部门负责人出席的分析会是否按时举行?”秘书问,“我的意思是……”
“当然。”
方博颔首,返回办公室。
关上了门,方博默念一百来遍菩萨保佑。
看看时间,只要boss老老实实上了待会儿从B市飞往巴黎的飞机,一切就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不能,黄泉路上,他特么的也比boss先上路!
*
中午,阳光明媚。
一束束光线就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轻快地律动着,一会儿洒在地板上,一会儿又跃到桌子上。
白色纱帘之间的小缝隙,正对天空中最大的那团白云,像是棉花糖,软绵绵的。
小橘子在屋外叫了好久。
每次南织以为它离开了,可没过多久,它又回来,继续挠门、继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