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才做选择。
卢西恩和帕什——我当然是全都要了,可不能便宜了外边的那些女人。
对于我的邀约,帕什不置可否。
他伸手撩起了我的几缕发丝,让它们在指尖缠绕。在我觉得自己也同这头发一样逃不出他的把控之时,他叹道:“可露薇尔,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很嫉妒。”
他不仅仅把嫉妒以语言说了出来,他对我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充满了嫉妒的酸涩味,犹如柠檬浸在了水里,又酸又涩的滋味禁不住地渗了出来。
“他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抱着你、亲吻你,肆无忌惮地和你亲密。”他一边以低沉的声音呢喃,一边如他所说地那般抱紧我、由下而上地亲吻我的脖子和下颚,让我浑身战栗,“但我却不行。”
我稳了稳心神。
想重新控制节奏。
“你确实不行。”我莞尔,轻推开他凑过来的胸膛,改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与他更加如胶似漆,“但不觉得像现在这样,拉上小窗帘,在隐秘的地方偷偷做一些道德败坏的事情,既刺激,又有趣吗?”
现在的我并不排斥和帕什的亲密接触。
我之前就说过了,假如帕什打算下海的话,我会很乐意光顾他。昨夜说过的面无表情地和他做/爱也不是戏言。
他为我做了太多的坏事,而几乎每一件,我都悄悄留下了把柄,现在的我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并不担心在我们激情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来一刀。因为那样的话,他自己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的主动不能让帕什放弃对我的劝说。
“刺激归刺激,不过,我还是想要和你结婚。”
“……”
结果我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是吗?
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见好说歹说都是白费心机,我失去了哄男人的耐性。
以往都是别的男人哄我,凭什么他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再说了,即使是我去哄别的男人,随便两三句就收拾掉了,可没有他这么费力还没点成绩的!
“结什么鬼婚?跟你结婚的话,我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我不耐烦地打掉了他的手、站起了身,没好气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双臂抱胸,很像是完事后一边吸着烟,一边一脚把情人踹下床的无情女人,“如果你坏了我的事,我绝对跟你没完。”
见不能说服我,帕什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可就在他即将有些什么行动之前,驾驶马车的车夫忽而扬声道:“阁下,公爵之子要求我们停下马车。”
是卢西恩。
是他来了。
意识到莎拉没有抛弃我、果真带着卢西恩来找我了,我喜形于色,立马便想应了车夫,让他停车。
与其在帕什这边做无用功,还不如去卢西恩那边刷好感度来得好。
但在喊停马车的话脱口之前,我的嘴被结结实实地捂住了。
比起他的手掌,我的脸实在过于小了,半张脸都被他盖住了。我尝试反抗,甚至张嘴去咬他,都没能得逞。
我恶狠狠地瞪了帕什一眼,命令他松手。
他则慢条斯理地回了我三个字。
“我、不、要。”
你、不、要?
反了你了!
居然敢用这么嚣张的口吻跟我说话?
信不信我马上就冲去审判庭举报你的事迹,让广大的人民群众好好地看一看他们敬仰的骑士大人实际上是一个如何的混蛋货色!
我恨得咬牙切齿,想立刻跳出马车、乘上马匹,冲到帝都去揭开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可想象都是美好的,当前、此刻、眼下的我,只能如八爪鱼一般,挥动着手气势汹汹地威胁他,实际上却连屁都放不出一个。
作为能伸能屈的坏女人,我没有就此妥协。
意识到来硬的不行,我只好开始软软地放大招了。
眼泪说来就来,晶莹的泪水转瞬便涌上了眼眶,显得更是楚楚可怜。俨然帕什他就是蛮横无理的大鳄鱼,而我,则是被大鳄鱼咬住了一条腿、正嘤嘤嘤痛哭的小鹿。
我问他:“松开我,不行吗?”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反问我:“你就是用这模样去骗那些蠢货的?”
“哪里是骗呢?”我委屈巴巴地嗔了他一眼,“明明是在撒娇。”
没有男人不吃这一套。
帕什也不例外。
这么一套小娇娇表情包甩过去后,他果真放开了我。
正当我满心欢喜地准备扬声让车夫停车的时候,帕什忽地朝我比了个停的手势,兼皱着眉,一副难以忍耐的模样。
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去世。
“以后别这样了,我快吐了。”
“……”
我沉默了一下。
两下。
三下。
盯着帕什那张讨人厌的脸,我在脑海里想的是:不知道伊莲恩知不知道掐死帝国的骑士大人会被判多少年的刑罚呢?
我想。
我十九年来不断锻炼的忍耐力,一定都是为了这个时刻。
装作自己完全不想掐死那个不仅讨厌还不解风情的死男人,我沉下了脸,提起音量道:“停车。”
马车的车速只略略减慢了。
直到帕什以一副‘后劲太大没缓过来’的犯恶心模样抛出一句‘停吧’之后,马车才真正停了下来。
还没有停稳,我的整颗心已经飞了出去。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要奔向我温柔体贴的前男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雀跃的表情又惹恼了帕什,就当我察觉到马车外的某个人即将拉开车门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把吓得一哆嗦,像是在跟死神竞速,我放开了嗓子朝外边的人喊道:“请、稍等一下——!”
我很确信,这一刻,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跟鬼一样。
还不待我回头怒骂他,便只觉他从侧面吻上了我的脖子——而不仅仅是吻,他还轻轻咬了咬我。
他的齿尖抵在了我柔嫩的肌肤上,每动一下都让我的心跟着狠狠地跳了一下,犹如有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身体,露出了它的毒牙,想要致我于死地。
恍惚之时,我听见他说:“也不知道卢西恩看到露薇尔脖子上的小草莓有什么感想,还会不会跟你结婚。”
小草莓还没出现。
但这不过都是帕什一念之间的事情。
强压下了心神的颤栗,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看到你因为别的男人那么开心,所以我不开心了而已。”
帕什也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上去比此刻的我还要苦恼、忧愁,“我真的不敢想,要是你真的跟卢西恩结婚了我会怎么样。说不好……你新婚之夜的时候,我甚至敢把卢西恩绑起来,让他亲眼看着我们两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我震惊了。
尽管我清楚帕什的本质也是一个疯子、神经病,可不曾想到,他居然和乌卡兰不相上下。
在我错愕得不能言语的时候,他轻轻笑了笑,像透了一个十足十的坏男人,他问我:“露薇尔,你很想阻止我,对吧?”
我依然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睁大了眼睛注视他,点了点头。
他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明明在所有人眼中看起来是正直的脸庞,却让我觉得分外无耻。
“那么——为了阻止我,你决定……?”
我非常清楚他想要什么。
换在往常,我肯定不会就此妥协,不说让他吃上一个大亏了,起码也让他不能在我这里讨得了好。
可眼下,我没有跟他拉扯的功夫了。
只要一门之隔外的人愿意,他随时可以打开马车的车门。而我和帕什——这般亲密无间、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我们之间有鬼的一幕,便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虽然我也可以演上一出‘惊!帝国骑士强取豪夺伯爵遗孀’,但这种事情,一旦亲眼见过了,无论再如何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也好,也很难彻底洗清了。
于是,我一边小心警惕着,一边探过了脑袋、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很快,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虽然只是一下,但不得不说……因为被调动起来的紧张兮兮的情绪,实在是有点刺激。
我认为已是相当刺激的一幕仍不能满足那个贪心到令人发指的男人。
他不吱声,只静静地从后面抱住我,偏着脑袋,眼神恍然在说‘就这样吗?这样的话我可不能满足’。
我眯了眯眼,压低了声线警告:“你还想怎样?!”
“想让马车和卢西恩感受一下我们的激烈。”
“……”
“?”
“!!!”
我,露薇尔,在此断定,我身旁名为帕什·拉格瓦桑的男人已经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他要疯他自己疯去。
恕我不奉陪。
先是震惊到了极点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我直接一个滚字按在了他的脸上。
他比我还委屈。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答应我的。”他满脸忧郁,像是被感情骗子伤透了心,“明明说好了,只要我帮你杀死那个男人,你就愿意考虑一下嫁给我。”
“那是骗你的不知道吗?”我甩过去了一双白眼,“你想得真美。不就帮我杀了一个小混混,就想把我哄回家?”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当听到我的话后,帕什竟是没有继续耍无赖,而是陡然一怔,看起来相当的猝不及防。
“一个……小混混?”
他困惑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我也很困惑。
我压根不知道他在困惑些什么。
这让我因犹疑而结巴起来,“小混混……怎、怎么了吗?”
他没有出声。
不仅没有出声,甚至把自由还给了我,他死死地盯着我、反复打量我,仿佛是想将我的里里外外全部看个透,他的眉心收得死死的,简直能夹死苍蝇,脸上出现的晦涩神色是我不能明白理解的复杂。
我立刻反思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无论怎么想,我皆找不到任何问题。
——许多年前,出于我的央求,帕什确实替我杀死了一个小混混。
这是我反复搜寻记忆后得到的答案。
我非常确信,所以帕什的困惑让我愈发地难懂了。
我想再追问他,他却摆了摆手,注视我的目光奇奇怪怪,仿佛我真的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不,没什么。”
“你走吧。”
我一头雾水。
一边推开马车的车门,我一边在想,我是不是遗漏或遗忘了什么事情。
……
从弗里城返回帝都的路程,短则两天长则三天。
由于我们的代步工具中有马车的存在,所以大概要三天之后,才能见到帝都的影子。
眼下,已是堪堪过完了第一天。
今天夜里,我们在大路边上、森林的边缘扎营,作临时的修整。
神圣骑士团骑士们能干地扎好了营地、升起了火、煮上了肉汤,而我,野外生存能力为零的我,便只坐在被劈砍成了凳子的长木上,欣赏他们强壮的身体……我的意思是,矫健的身姿。
不得不说,假如我的爱慕者是这些单纯可爱能干的小骑士,该有多好啊。
——通过转移视线欣赏由骑士们创造出的秀丽风景,我在努力地从当下既诡异又尴尬的氛围中逃离出来。
此时,我的身后是沉沉夜色,我的身前有一锅肉汤。
肉汤的周围围了一群人,包括:我、问我想吃什么宵夜的帕什、盛了一碗肉汤给我的卢西恩、看热闹看得飞起的莎拉、因大病初醒而对眼前状况摸不着头脑的乔洛斯。
铁锅底下的橙红色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时不时有火花子炸开。
而我,也如这火花,时不时炸开一下,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又黑又糊。
尽管我是一个很贪心的女人,送上门来的男人我想照单全收,但老实说,当前的场面还真的让我吃不消。
更准确来说,是心惊肉跳。
“露薇尔她不需要烤兔子的宵夜。她喜欢的是可爱的宠物兔,而不是把它作为食物。”
“哈哈!那尊贵的希拉阁下一定不知道,伯爵夫人在吃烤兔腿的时候吃得有多畅快了。”
战火烧到了我的身上。
对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我温柔地为他送给我的兔子顺毛的卢西恩寻求我的肯定:“露薇尔,是这样吗?”
我皮笑肉不笑,答:“大概是骑士大人认错人了吧。卢西恩,你也知道的,不是吗?你送给我的那只兔子,它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生命的尽头。我怎么可能会吃那么可爱的兔兔呢?”
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帕什能悄悄给我准备一顿烤兔肉的夜宵,就再好不过了。
我刚扑灭了一团战火,下一团紧接着来了。
见帕什总和他唱对台戏、以各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抹黑我,哪哪都不对付,好脾气的卢西恩也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骑士阁下,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般针对露薇尔。露薇尔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她的本心并不坏。如果她曾经开罪了你,还请容我来替她弥补。”
换在以前,我对帕什的应变能力并不担心,可如今,当见识过今天他对我做出的种种后,我想,我真正需要担心的,不是他的应变能力,而是——他决定要不要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