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给太子赐了婚,也没有让太子与太子妃同房的打算。
宫人们上去抢夺太子手中的书,太子手指飞快地翻动书页,书被抢走,他正好把最后一页看完。
他抬头,一双黑眸仿佛被霞光和水汽侵染。他呆呆地看了会顾衣,突然拍桌而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父皇!”他起身,语调激昂,“请把书还给儿臣,儿臣还要学习!要细细品味,要深入领会,要仔细感悟!”
顾衣捂脸。不至于不至于!
“可以的话……”太子撸袖子,“儿臣还要临摹它三百遍!”
皇帝气的站都站不稳了,指着太子怒吼,“把这个逆子,给朕拖回天牢,不,关进死牢,一盏灯都不许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爱学习,学习爱我,学习使我快乐!
第50章 柔软
顾衣看着太子被半拽半哄地带下去,她恨不得把脸藏到地缝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看来她不只是在皇帝面前丢脸,说不定小命都要丢了。
“都退下。”
顾衣大喜,也要跟着众人出去,却听皇帝又加了一句,“小宫人留下。”
顾衣:“……”
三皇子一看皇帝将顾衣留下,仿佛得了支持般,毛遂自荐道:“父皇,不如让儿臣来审问他?”
“滚!还嫌这场闹剧不够咱们父子丢脸的?”皇帝暴怒,一脚踹在三皇子心窝,“你要把太子折腾死了,就是弑君,你跟你府上的那些人全都得给他陪葬。”
三皇子吓得肝胆俱裂,扑上前,抱住皇帝大腿,痛哭流涕:“父皇,儿臣不是此意,儿臣只是想帮五皇弟找出凶手。父皇,您不疼儿臣了吗,儿臣知道错了。”
堂堂一个皇子,这般没骨气。
顾衣暗暗撇嘴
她要是这位三皇子,绝对不会掺和此事。五皇子府上被烧,太子入狱,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这等蠢货,怪不得有皇帝和张贵妃的宠爱,仍然扶不起来。
皇帝看了眼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三皇子,面露疼惜之色,他把三皇子拽起来,拍了拍肩膀,“你若真想为兄弟出点力,可以跟着刑部的线索去查,没事还可以把你五皇弟叫过来问话。但是太子那边,不要去招惹他,你没瞧见刑部那些人站都不敢站到他身边吗?”
顾衣蹙眉,这皇帝瞧着是个精明的主儿,怎么也让儿子去办糊涂事?他不是应该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远离是非中心?
“记住朕的话,再去招惹太子,朕也救不了你。太子活不长的,你若想担起天下的大任,就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
“是,儿臣这次真长记性了,绝不再招惹太子!”
父子俩和好如初,站在一侧的顾衣却惊的说不出话。
这皇帝说的是人话吗,这分明在挑拨自己儿子内斗!
果然天家无父子。
待三皇子走了,皇帝这才把目光转向顾衣,语气阴冷,“朕不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寝殿,也不问其它,只有一句,若再让太子看到这些东西,朕诛你九族。”
说完这些话,皇帝等着顾衣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然而出乎意料的,顾衣没动,甚至还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皇帝眸色幽深,静静地看着顾衣,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笑了,“朕瞧见院里摆的红纸红灯笼了,你有这个心,甚好。只是要小心,莫让红事变成白事。”
顾衣咬唇,忍着惧怕,保持面上的镇定。
“既然你这么清闲,朕就给你个差事。”
皇帝带着禁军离开后,太子府的宫人才被放出来。这些宫人大概是在宫里见惯了风风雨雨,并不如何惊慌,出来就开始打理太子府。
顾衣面对皇帝时还算镇静,皇帝一走,她反倒瘫坐在鼓腿圆凳上,抖着手给自己倒茶。
“姑娘,可无恙?”杨裕从窗户跳进来。皇帝一行人来的太急,根本不容他给顾衣报信。
他在外面看着皇帝进了太子的寝殿,着实为顾衣捏了把汗。
顾衣摇头,她喝了一口茶,因为手抖,茶水抖出去半盏。
“我送您回顾府?”
“不必。”顾衣定了定心神,问,“太子对男女之事半点都不懂,是因为陛下?”
杨裕没想到顾衣这般大胆,一个大姑娘竟然同他说这个。
他红着脸道:“皇子们这方面的开蒙,宫里有专门的教习嬷嬷。除太子外,几位皇子都是十三四岁就开了蒙,陛下还赏赐了宫女侍寝。只有太子,到现在,陛下也不派嬷嬷来。也不许太子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让太子单独待在东宫读书,送进东宫的书啊画啊,没有一本涉及那方面的书,连小说杂记这种书,也是挑了内容干净的才会送来。”
太子要是能跟兄弟们一起读书,即便没有教习嬷嬷,多多少少也该知道些。
顾衣苦笑,她不明白皇帝这么做的意图。
是为了太子的身体?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皇帝做的许多事,她都有些不明白。
“姑娘,姑娘?”
外面传来薛氏焦急的声音,杨裕躬身告退。顾衣起身,还来不及走到门口,薛氏就已经推门进来,将顾衣一把抱住。
“我的儿,吓死我了。”薛氏紧紧抱着顾衣,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顾衣。
顾衣心里暖洋洋的,方才的恐惧瞬间全消。她扶着薛氏坐下,笑着安抚。
“我躲起来了,他们没有发现我。”
薛氏抹泪:“这太子府看着富贵,却是燕巢危幕。再怎么说,这也是亲儿子的府邸,陛下怎么能这般糟蹋?”
顾衣一下下给他拍着背。
“查了这么久,连个证据都没有,就将人关了这么些天。”薛氏突然抓住顾衣手腕,几乎是用气音说,“太子会不会不是陛下的亲子?”
哪有人舍得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顾衣哭笑不得:“我见过陛下的模样,同太子一模一样的眉眼,绝对是亲儿子。”
“啧啧,亲儿子这么折腾,居然也下得去手。”
顾衣垂眸,她不敢告诉薛氏,她还领了一个差事——每日给太子送吃食。
这吃食由宫中送出,再由她亲手送到狱中。
皇帝想往里面掺点东西,再容易不过了。
第二日,宫人过来接她。
她伸手要拿盛着吃食的漆盒,德公公却不给,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敢劳烦姑娘,陛下交代了,要奴才护送姑娘与食盒,亲手交给太子才行。”
这便是不给她检查吃食是否有毒的机会了。
顾衣笑笑:“那就辛苦公公了。太子好吃,您也知道的,我给殿下准备了他平时爱吃的几样菜,还有几盒零嘴儿,不知能否一起带进去?”
“姑娘随意。”
宫里还给顾衣准备了马车,正是她之前坐过的那辆——太子住在东宫时常用的马车。
里面依旧奢华舒适。
甚至考虑到天气渐热,还准备了凉茶供着。
顾衣拿着那本她看过的志怪小说,陷入沉思。
人人都说皇帝对太子没有宠爱,但太子的衣食住行,皇帝都是用了心的。
谁都知道皇帝要废太子,可皇帝挑拨儿子们内斗,却不忘提醒他们别去招惹太子。
忧心太子身体,不愿意太子过早沾染男女之事,可皇帝难道不知,太子一旦被废,哪儿还有活路?
顾衣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到了天牢,有宫人带路,顾衣顺畅无阻到了关押太子的牢房前。
狱卒一边开门,一边小声提醒:“太子这两日沉迷作画不可自拔,小的们一时间给纸给慢了,太子连墙都没有放过。各位大人进去后,千万别点灯往墙上看,不雅,实在不雅。”
顾衣:“……”
“谁在外面?快,纸来,笔来,本王又想起一个新的姿势!”
顾衣:“!”
她轻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谁知太子大概是在兴头上,没听出是她的声音,大声呵斥,“本王已经定亲,必要守身如玉,只要纸笔,不要女人!你们不必拿女人讨本王欢心!”
顾衣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咳,是我。”
狱卒猛然回头,他还以为自己带进来的是一群小太监呢。听声音,这分明是个姑娘家。
想到狱中太子所作之画,他小小声建议:“殿下这两日如狼似虎,姑娘要不还是别进去了?”
如狼似虎?
顾衣更是哭笑不得。
“胡说!”太子怒斥,随后他的声音又变得温柔,“姑娘别听他的,快进来。”
门打开,太子已经站在门前,举着灯给顾衣照亮脚下的路。
上次来时,太子住的还是杂草铺地、鼠虫乱跑的房间,这次换了个石屋,干净整洁不少,只是一盏油灯小的可怜。
大抵是皇帝说了不许给他灯,他又闹,狱卒两头都不敢惹,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小心脚下。”太子伸手扶着顾衣,这间牢房虽然干净了许多,但地面是碎石砖铺设,并不平整。
顾衣用目光示意太子注意她身后跟着的宫人。
太子哪里顾得上别人,一路小心举着灯,将把她扶到了桌前,看着她坐下了,这才冷下脸,看向德公公。
“给殿下请安。”德公公早就习惯了太子的冷脸,他摆摆手,身后的太监便将宫里的吃食和太子府的吃食一并放在石桌上。
石桌不大,德公公请太子挑了几样菜先摆出来,其中有一盏汤,太子并未选中,德公公还是拿了出来。
顾衣盯着那盏汤。
“不用你们伺候,都出去吧。”太子开口赶人。
德公公不想走:“让奴才留下来伺候吧……”
太子也不恼,打断他的话,伸手指指墙面:“那你选一个姿势,本王陪你玩。”
“……奴才告退。”
顾衣借着微弱的光线,瞧了眼满墙的“大作”,伸手在太子腰间狠狠一拧:“长本事了是吧?瞧把你闲的,这是大狱,不是你寝殿!”
“哎哟,疼疼疼。”太子笑嘻嘻捏起一个小花卷,送到顾衣唇边,“别气嘛,来,吃一个。”
“你吃吧,我喝汤。”顾衣伸手去端德公公拿出来的那盏汤。
太子却按住她的手。
她能看出来这盏汤有问题,敏锐如太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太子拿起汤盏,低头闻了闻,又拿起勺子要喝,被顾衣拦住。
“没事。”太子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父皇天天赐宴与我,要是会下毒,我还能活到今日?”
“可你现在被怀疑谋害皇子,哪儿能跟平日里比?”
太子“噗嗤”笑出声来:“什么谋害皇子?五皇兄野心勃勃,拉帮结派,父皇早容不下他了。就算父皇认定了这事是我干的,也不会动怒。最多把我关几日,不会将我如何?”
容不下五皇子?
顾衣咬唇思索。
太子趁她走神的时候,喝了半盏汤,“这是药汤,难喝死了。”
“啊?”顾衣回神,“药汤?”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灌了汤水,小心封严口,揣到怀里。除了天牢,她就去请慈心堂的大夫瞧一瞧,这汤水到底有没有问题。
“你方才想什么呢?”太子问她。
这次顾衣来天牢,心事重重。
方才太子说的那些话,让顾衣这两日的疑惑稍解了些,她蹙眉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子双眼瞬间亮了,脸颊还偷偷染了绯红,“你、你有多大胆,本王都可以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墙上的,纸上的,你随意选,本王很柔软。”
“!”
顾衣捂脸:“闭嘴。”
脑子里怎么就不装个正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王灰常柔软,一切皆有可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玳瑁5瓶;微茫4瓶;圈圈2瓶;浅梦璃1瓶;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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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出狱
“方才你说就算是你对五皇子下了毒手,陛下也不会如何气恼。”顾衣道,“你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了许多可疑的事。”
太子恋恋不舍地看着墙上的话,被顾衣朝脑门上弹了一指,委委屈屈,“本王听着呢,你说就是了。”
“五皇子的府邸和你的府邸,是陛下亲自设计,偏偏就将水流放在两个府邸的中间,让火烧不过去。还有五皇子那边着火前,偏偏你就被陛下叫走了。”
顾衣拧着眉,继续说:“有没有可能,是陛下放的火,派的刺客。他想除掉五皇子,又怕你去救火,伤了自己,所以故意把你叫进宫,不让你有陷入危险的可能。”
太子放下筷子,干笑两声:“你这想法确实挺大胆。”
“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太子沉默地看着她,昏暗烛火中,顾衣的眼睛仿佛是春日的嫩叶,盛满了明亮和生机,没有恐惧。
他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姑娘。皇家的事,也敢肆意猜测。
“不但有,就是他下的毒手。”太子坦白相告。
他重新拿起筷子,扒拉鱼肉里的尖刺,一根一根剔除到盘子边缘。
“父皇正值壮年,不会容得下敢提剑闯宫杀了他心爱妃子的人。”
五皇子既然敢闯宫杀了张贵妃,明日就敢提刀杀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