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外祖母。”
曾淑向两位长辈问过安后就坐在了母亲田氏的身侧,解释道:“我醒这么晚是因为昨晚睡得晚。”
“外祖母不是说了对孙媳妇的要求嘛,”曾淑转头看向田老太太,“所以我昨晚便和侯爷商量了一番,另外他今日也不是故意这么早就走的,实在是有差事在身,等他办完差事之后就会回来接我。”
“这样啊,那你的确是应该多睡些。”刚刚还有些不高兴的田老太太喜出望外,探过头来热情地问道:“那侯爷有没有说哪一家好啊?”
田氏也好奇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吗?”
曾淑摇头道:“没有这么快,他说会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打听,看哪位大人家里有合适的。外祖母您耐心等着就是了,若有了信我定会告知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田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
送走了外祖母和母亲之后,曾淑又去正房给祖母请安,不过祖母邹氏今天的精神头不太好,说是夜里做了个噩梦惊着了。
“那现在您感觉如何?”
曾淑去摸她的手,关切地问道:“若是还有不适,得请大夫,不,要不我让人去请太医吧?”
越想曾淑越觉得有道理,兴致勃勃地说道:“宫里的太医医术是最为高明的,比民间医馆里头的大夫要强上许多。侯府里的老太君和老夫人就半月请一次平安脉,平时也按照太医的吩咐调理身子。”
“回头我拿了傅永宁的帖子,请太医来给您好好看一看。”
“不用了不用了,”邹氏连连摆手,“我待会儿再补一补觉就好了,我看你才需要好好休息,眼底都青了。”
邹氏左右看了看,伸手去摸她的脸,“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也不用老是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若是不想歇着,就自个儿玩去吧。”
曾淑却是摇头,“我陪祖母您说会儿话吧,不然你一个人待在屋里没人说话很容易就睡着了,这会儿若是睡着了那您晚上就又睡不着了。”
“您晚上若是睡不着,白天就又睡得长久。”
“长此以往啊,对身子不好。”
邹氏被她左一个睡着右一个睡不着的都快弄糊涂了,只好无奈道:“罢了罢了,都随你吧。”
……
曾家祖孙和睦,其乐融融地说着日常小事,但侯府那边的老夫人和钱姨娘两个却是一宿没睡,一大早红着眼眶就起来了。
老夫人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边按着额角一边道:“差人去请个太医,我这头疼病又犯了。”
“是,老夫人。”
相熟的太医很快就来了,给老夫人把完脉后开了个方子,吩咐要静养,并且切忌再生气。不过喝完他的药后老夫人却一直都没睡着,躺在床上盯着床顶,最重要的是头还一抽一抽地疼。
这让她又想起了惹她生气的罪魁祸首,起身怒气冲冲地道:“傅霆他人呢?跑哪儿去了?回来没有?”
林妈妈急忙上前给她顺气,“侯爷还没有回来呢。”
“老夫人要不您到外头去坐一坐?外头天儿好,花房那边还送了些新开的菊花,别提多好看了。”
“看什么啊?!”
老夫人捂着头懊恼道:“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性子?啊?一点都不像我,也不太像老侯爷!”
“老侯爷当年是我给安排什么通房,妾室他都没有意见的。”老夫人说起这事来还很不解,“那些只是玩意儿罢了,他怎么就不乐意呢?”
林妈妈干笑,“这也许是侯爷和夫人刚成亲未久的缘故吧,蜜里调油的,旁人也就不看在眼里了。要老奴说啊,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了,日子还长着呢。”
“侯爷年轻力壮的,慢慢也就会开窍了。”
老夫人还是不满,带着几分怨气道:“不就是一个姨娘,幸了又如何,哪怕是生了孩子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他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和父亲交代?!想当初,我也是答应了父亲,要让他生一个有钱家血脉的孩子的!”
“您消消气。”
林妈妈不敢再多劝了,只一个劲地劝着让她消消气。
有什么话等侯爷回来再说也不迟。
在林妈妈不懈的努力下老夫人终于气消了些,头疼的状况也好了很多,午膳过后还躺床上休息了半个时辰。
心情有所好转的她也想起了倒霉的钱姨娘,于是让人给她送了些衣裳首饰,对这个侄女好生安慰了一番。
不过钱姨娘就没有老夫人的好运道了。
今早起来的她还是沉浸在昨日的羞辱感之中,连房门都没有出,只让贴身丫鬟玛瑙去谢了恩。
“姨娘。”
谢恩回来的玛瑙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欢喜地道:“姨娘,五姑太太来了?”
“什么五姑太太?”
钱姨娘一夜未睡,不但眼睛红肿得吓人,连精神也不太好,虽然听到玛瑙提起这五姑太太觉得有几分耳熟,但是却没想起来是谁。
脑海里好像蒙着一层纱。
她是谁来着?
“就是春怡居的五姑太太啊!”玛瑙兴奋道:“有个嫁妆铺子是卖饴糖、干果子的那个。奴婢靠在墙上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自从夫人接管了家里之后,就没从春怡居买过糖果点心,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呢!”
“有这样的事?!”
“曾淑呢?”如今的钱姨娘心里头怀着气,对正房夫人曾淑是直呼起姓名来,“曾淑她现在回来了吗?”
“没呢,”玛瑙道:“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说,夫人还没回来。”
大户人家规矩重,如果曾淑回来了是会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的,既然她没去那很明显就是还没有回来。
钱姨娘一听,马上就振奋起来,她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后抬起脸道:“玛瑙,你快去厨房拿几颗熟鸡蛋来,我敷一敷眼睛,这就去见五姨母!”
钱家的五姑太太,钱姨娘口中的五姨母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穿金戴银,打扮得光鲜亮丽,有几分富态的夫人。她走进老夫人的院子没多久就抱怨道:“四姐姐啊,你这一回可把我害苦了!”
老夫人不明所以。
于是钱五姨母就哭诉道:“四姐姐啊,往年你们侯府都会从我那春怡居买好些干果子、果脯点心的,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们两个是什么交情啊?我哪怕是不卖给别人也得卖给你啊!”
“但是侯府这两个月可是一颗都没有买啊!”
钱五姨母很是焦急的模样,“我顾着你们家的生意,前些日子把好些来问的客人都婉拒了,谁知道你们今年竟然不来买了,也没让人来通知一声。”
“我好端端的果子都要烂在库房了!”
“你说这可怎么好?!”
“还有这样的事?”老夫人下意识地看向了林妈妈,而林妈妈显然也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详情的,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她想了想然后附身在老夫人耳边轻声道:“可是这些日子送过来的,的确是您往常爱吃的春怡居的果脯啊。这些年家里的果脯都是在春怡居买的,他们家的果脯都泛着一层糖霜,老奴绝不会认错的。”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林妈妈劝道:“五姑太太您别急,这件事情怕不是有什么误会,请容老奴去询问一二。”
“能有什么误会啊。”钱五姨母愤愤不平,“四姐姐,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啊,最不会骗人了,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信啊,你去把你们府里负责采买的人喊来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若我有半句谎话,我扭头就走,往后啊再不登你们家的门!”
“可若是不是,四姐姐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她低头擦拭着眼泪,哽咽道:“我那铺子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被这么一折腾,可就要活不下去了!
“我听说如今你们府里头是那新媳妇管家,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怕不是要拿我们这些亲戚开刀呢!”
“她敢!”
老夫人昨天被亲儿子气了一遭,如今这儿媳妇好像又踩在她脸上蹦跶,顿时就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她指着林妈妈怒气冲冲地道:“曾淑她人呢?赶紧的让她给我过来!反了她,我还没死呢,这家里头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是是是,老夫人您消消气。”
林妈妈不敢说夫人回娘家了还没回来这种话,免得气到了如今正在气头上的老夫人,于是让人出去转了一圈,往各处特别是自己身为采买一员的儿子那儿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许久之后,林妈妈带着几分古怪之色地回来。
“老夫人,采买那边的人说,这个月府里有从春怡居买了一批果子啊,前不久刚刚入的库。”
“不过这件事是前院的二管事负责办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详情。账册什么的也都他在管着呢,不巧他今日出门办差去了,还没有回来。老奴已经已经让人喊去了,老夫人,要不再等一等吧。”
林妈妈说完这话又对钱五姨母笑道:“正巧五姑太太也好些日子没来了,这让人温一壶酒,再做几个您爱吃的小菜,您和老夫人今晚多喝两杯。”
“也只能这样了。”
钱五姨母听到这话后脸上还是有几分愤愤之色,“今日啊,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再等一等。其实让我说啊,就是你们家的下人胆大包天,受人指使了,想要行那掉包之计呢,那什么二管事买的,定不是我春怡居的!”
“我就不信了,这京城里还有哪一家能比我春怡居做出更好吃的果脯来,我做的这果脯,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是爱吃的呢。”
说起敬国公府的骄傲钱家嫡长女,也就是宫里的钱贵妃娘娘,老夫人和钱五姨母这两个同为妹妹,有许多的共同话题。于是就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一行人就这么转到了另外一处厅房。
后来钱姨娘也带着满脸的脂粉赶来了此处,给钱五姨母请安。还在这位姨母的询问下哭诉了一番,让五姨母生气万分。
“好啊!”
她怒道:“敢情这个曾淑,一点都没有把我们敬国公府放在眼里,连你都敢这样的欺负,四姐姐,你可不能再不管了啊。”
“这儿媳妇,可得给她一个教训!”
心心念念着要给曾淑一个教训的三个钱家女人,怀着满腔的火气,晚膳用完没有多久一听说曾淑已经回来了,轿子也过了二门。连问都来不及问呢,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正院,想要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不过人没教训着,却被屋子里坐着的另一个人吓了一跳。
“老,老太君?”老夫人惊讶道:“你真的回来了!”
老太君原本带着些倦意,虽然坐得笔直但整个人却没什么精神,但一听到老夫人这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眼神也变得犀利之极。
而她身旁,严肃正经的老嬷嬷则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老夫人您这话是何意?老太君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哪有什么真的假的?”
“难不成您不盼着老太君回来不成?”
老夫人在自己的婆婆面前气势大减,低头道:“儿媳并无此意,只是突然见到了老太君,有些惊讶罢了。”
老太君没有理会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身后的钱五姨母道:“这位是,霆儿的五姨母?”
“见过老太君。”钱五姨母拘谨着上前行了一礼。
“你们这是……”
见两位姑母都有些紧张,没有开口说话,在最后面站着的钱姨娘终究还是没有压住心里头狠踩曾淑一把的念头,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回禀老太君,我们这是来讨个公道的,这家里头有人欺上瞒下,以次充好呢。”
钱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几分快意地望向曾淑,“夫人提拔上来的人,明明没有从五姑母的春怡居采买果子,却又说买了,一直以来都拿了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东西糊弄老夫人!”
“老太君,您可得为老夫人做主啊。”
第三十六章 一更
“这是从何说起?”
曾淑摆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 “孙媳从未让人不要□□怡居的东西啊,相反因为老夫人爱吃,我都是吩咐人不要等没了再去买, 三五日的就得跑一趟, 免得老夫人想吃的时候吃不上的。”
“你不要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钱姨娘气急, 破罐子破摔道:“这些都是你指使的,除了你这家里头谁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曾淑眼睛微眯,不悦道:“钱姨娘, 谁让你这般和我说话?没大没小,毫无规矩体面。”
钱姨娘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个儿屋里,她想骂就骂的地方, 而是在正房,在曾淑的地盘上。
想到此处她脸色一白,背上都冒出了汗来, 连忙低头道:“妾身刚才也只是一时情急,还望夫人宽恕。”
“罢了。”
今天的重点本也不是她,曾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大度道:“量你往日也还算规矩,这次就算了吧。”
“不过你刚才说的话, 我却是不认的。”曾淑转身, 对坐着的老太君和站着的老夫人道:“老太君,老夫人,我虽然年轻,但在家里的时候也帮祖母管过家的,对管家之事并不算陌生。”
“并且为了力求稳妥,府里之前如何现在也都是如何。”
曾淑有些紧张的,做足了小媳妇的样, “尽量的不去改变,免得让老太君、老夫人以及侯爷生出什么不便来。这春饴居的果脯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因为老夫人喜欢吃,我还特地嘱咐了日日都不能断。”
“所以钱姨娘的这番话我是不能认的。”
“霆哥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