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死在萧长渊的眼前。
她要将她冰冷的尸体送给他。
她要用死亡……
为她的月光加冕。
一夜无梦。
翌日,云翩翩睁开眼睛。
她意外地发现萧长渊还在她的身边。
“夫君,你不用上朝吗?”
萧长渊单手支着身体,躺在龙床上,墨眸幽幽地望着她。
“朕要罢朝三日,陪翩翩。”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这话,心中便有些发紧。
如果这尊煞神陪在她的身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寻死。
云翩翩想了一晚上她的死亡方式。
皇宫里没有毒药,她不能服毒自杀。
用白绫上吊,死亡的过程太过于痛苦,云翩翩不想死得这样艰难。
所以翩翩最后决定用金簪自尽。
前提是萧长渊不在她的身边。
因为萧长渊如果在她身边,他一定会出手阻止她,他的动作比她快,力道比她大,若是他赶在她自杀之前就拍晕她,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因为他会开始防范她所有危险的行为。
系统只说要云翩翩死在萧长渊眼前,却没有说她必须当着他的面自杀,她可以趁他上朝的时候准备,在他下朝之前用金簪捅死自己,这样她便能拖着最后一口气,死在萧长渊的眼前了。
计划很完美,云翩翩想尽快去寻死,以免夜长梦多。
云翩翩苦口婆心地劝道:“夫君是皇帝,应该以国事为重……”
萧长渊语气淡漠道:“朕是暴君,暴君不需要关心国事。”
他只想关心他的翩翩。
云翩翩:“……”
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云翩翩不肯放弃,劝了萧长渊很久,说得她口干舌燥。
萧长渊仍旧不动如冷山。
最后云翩翩心力交瘁,只好作罢。
她拼命说服自己,再忍他三天。
三天之后,她就去死,让这个家伙追悔莫及。
两人用过早膳,云翩翩想要逛皇宫,便央着萧长渊带她四处逛逛。
萧长渊伸手,想将云翩翩拦腰抱起来,去御花园里游玩,但云翩翩却侧身躲了过去,萧长渊的双手落空之后,清冷的俊脸有些不悦:“朕让你躲了吗?”
云翩翩觉得每天被他这样抱来抱去有些丢人,以前在江家村就算了,现在在皇宫里,他还是这样将她当做布娃娃一样抱,这让那些宫人该如何看待她?
若是这件事情从内廷传到了朝堂,那她岂不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云翩翩不想这样,反正她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心中便有了反抗萧长渊的勇气,于是她说道:“我想自己走路,每天被夫君抱来抱去,我的双腿都要僵硬了。”
萧长渊听到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这么娇弱。”
云翩翩心里有些委屈,这哪里是她娇弱,分明是他的控制欲太强了。
萧长渊虽然抱怨了云翩翩一句,但却没有强迫她。
云翩翩得到了自由行走的权利。
这倒是让云翩翩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萧长渊竟然这么好说话,他竟然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她,云翩翩转而想到,萧长渊以前那样控制她,是不是因为她也没有明确地反抗过他呢?
很多事情她虽然不愿,但萧长渊吓唬她两句,她就不敢说她不愿了。
云翩翩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深想这件事情。
她都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想太多,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萧长渊领着云翩翩去逛御花园,这里环境清幽,风景如画,假山翠石环绕清溪,还有一座临水而建的水榭亭台,雕梁画栋,令人心旷神怡,云翩翩趴在水榭的栏杆上,看了一会儿清溪里养着的肥美锦鲤,她抬起眼眸,突然看到一个极高的楼台。
她指着那里问道:“夫君,那座楼是什么楼?”
萧长渊抬眸看了那座楼一眼。
他语气疏淡道:“那是夺月楼。”
云翩翩一愣,聚精会神地望了过去,心中暗暗惊叹,原来那座楼就是小说里的夺月楼,云翩翩对这个高楼印象深刻,因为大反派萧长渊曾经让女主角叶素馨站在上面,冒着冰冷的寒风唱歌给天上的仙人们听,女主差点被冷血寒风冻成了冰雕,这个画面让云翩翩想要忘记都难。
云翩翩立刻兴奋地说道:“夫君,我想去那里看看。”
夺月楼高二十丈,台阶共有三百多级,云翩翩爬到一百多阶的时候,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衣服里生了一层热气,她回过头,粉颊嫣红,向萧长渊伸出双臂。
“夫君,你抱我上去。”
萧长渊垂下眼睫望向她,语气清冷。
“翩翩不是说今天要自己走路吗?”
云翩翩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立刻撒娇道:“夫君,我好累呀。”
萧长渊伸手,将云翩翩拦腰抱起来,清冷如玉的脸庞上,薄唇微抿,神色莫辨,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云翩翩没有管他的喜怒,只用手指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他没有走阶梯,而是直接用轻功飞到了楼顶,抵达玉台,云翩翩从他怀里下来,双脚落地,她神采奕奕地跑到汉白玉栏杆旁边,极目远眺,将整个皇宫尽收于眼底。
她甚至可以看到宫墙外的长街楼台,宅院屋坊,以及更远处的青山烟岚,翠林绿树。
“夫君以前每天都会来这里俯瞰天下吗?”
云翩翩站在这里,有一种她是天下之主的错觉,她以为萧长渊建造这座高楼,是为了俯瞰天下。
萧长渊淡淡地说道:“朕来得少。”
云翩翩一愣,她突然想起,原著里的萧长渊性情冷漠,清心寡欲,他似乎对天下并不感兴趣,只不过被昭琰帝逼得黑化,在复仇的同时,他成为了天下的主人。
想到这里,云翩翩突然觉得萧长渊有些可怜。
云翩翩在夺月楼上吹了一会儿风,便跟着萧长渊回寝殿了。
“夫君,我没有自己的寝殿吗?”
萧长渊道:“朕的寝殿就是翩翩的寝殿。”
云翩翩犹豫道:“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萧长渊墨眸望向云翩翩:“翩翩,你知道朕为何要当暴君吗?”
因为你是反派。
云翩翩道:“不知道。”
萧长渊低声道:“因为当暴君可以随心所欲,不守规矩,朕不喜欢被人控制,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规矩可以控制得住朕,朕要凌驾在规矩之上,让所有人都对朕俯首称臣。”
云翩翩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因为她恰巧做了萧长渊最讨厌的事情。
她将萧长渊骗得团团转。
怪不得萧长渊会对她动了杀心。
云翩翩陷在惶恐之中,所以她忘记了问萧长渊,为什么他这么不喜欢被人控制。
萧长渊陪了云翩翩三天,两人每天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每晚都要将魔功练到半夜,云翩翩想到自己要离开他,所以表现得比从前更加热情,甚至想要主动亲他。
但萧长渊却皱眉躲开了她的亲吻,继而低头主动吻住了她的红唇。
云翩翩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抗拒她主动亲吻他。
只当这家伙是脑袋有病。
三天终于过去,云翩翩这天寅时就起床了,她亲自给萧长渊穿上墨色暗金龙纹朝服,给他戴上垂玉珠冕冠,萧长渊有些意外,低头亲了亲她的粉颊。
“翩翩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云翩翩不能说是因为心里高兴,于是鬼话连篇道:“我舍不得夫君。”
萧长渊听到这话,果然心情愉悦地眯起了凤眸。
他轻声道:“那朕今日不早朝了,在寝殿里陪翩翩。”
云翩翩:“……”我现在收回方才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云翩翩硬着头皮劝道:“夫君已经罢朝三日了,若是再这样罢下去,那些朝臣该怎么议论我?他们一定以为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萧长渊问道:“翩翩想做妖妃吗?想做便做,不必理会那些朝臣的话,他们翻不了朕的天。”
帝王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漆黑幽暗的凤眸里,萦绕着兴致盎然的幽光。
云翩翩:“……”你这一副想让我做妖妃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萧长渊说罢朝,就真的罢朝了。
这次他说要罢朝半个月,将政务扔给了左右丞相。
云翩翩这下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她却不肯放弃,开始思索该如何当着萧长渊的面寻死。
半个月太长,她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刻了。
她必须要马上寻死回家。
萧长渊虽然没有上朝,但左右丞相会将他们认为重要的奏疏送到萧长渊的寝殿,请求萧长渊亲自批阅,这日,萧长渊正在批阅奏疏,云翩翩推开绮窗,发现寝殿竟然也可以看得到夺月楼。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孕育而生。
云翩翩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夜满月。
风清月白,寒星寥落。
那轮皎洁的圆月,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夜色朦胧。
云翩翩拉着萧长渊的手,兴奋地说道:“夫君,我要去夺月楼看月亮。”
萧长渊皱眉道:“在哪里看月亮都是一样,夺月楼太高,夜里上去危险,可能会滑倒。”
云翩翩水汪汪的杏眸望向他,那眼神如同猫咪般可怜无辜。
“可是我想去夺月楼看月亮呀……”
萧长渊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好道:“朕抱你上去,你不要走阶梯。”
云翩翩立即点头,露出一个心花怒放的笑容。
“谢谢夫君,夫君待我最好了。”
萧长渊屏退左右,让云翩翩拎着一个精致的宫灯,他拦腰将云翩翩抱起来,用轻功沿着阶梯飞上了夺月楼顶,云翩翩双脚落地后,拎着手中的宫灯,兴奋地跑到栏杆边,仰起头看月亮。
她欢喜地说道:“夫君,今天的月亮真漂亮!”
萧长渊看到她的身体快要溢出栏杆,微微皱起眉头,将云翩翩的身体往后拉。
“娘子,那里危险,不要站在……”
萧长渊话音未落,只觉得胸前一紧。
云翩翩竟然伸手狠狠地推开了他。
倒下去的那个瞬间。
萧长渊震惊地抬起了头。
瞳孔紧缩。
他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云翩翩伸手,狠狠地推开了萧长渊的身体。
她知道,大暴君身娇体软易推倒。
从前,她以为作者给她这个金手指是为了让她拒绝他。
直到这一刻。
她才知道,作者给她这个金手指是为了让她回家!
云翩翩将萧长渊狠狠地推开,她扔掉手里拎着的宫灯,毫不犹豫地爬上了汉白玉栏杆,清凉的晚风吹拂着她如瀑的墨发,长风盈袖,扬起她轻盈的粉色长裙。
整个过程都没有超过三秒。
兰夜如梦,云阶月地。
在莹白皎洁的月光下。
粉衣少女脚下踏着白玉栏杆,张开双臂,奋力地纵身一跃。
她像只脆弱的粉蝶扑向月空中的死亡。
云翩翩紧紧闭上眼睛,睫羽被风吹得乱颤。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害怕,心中只有即将回家的喜悦。
但她的身体却停到了半空中。
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
云翩翩眼睫轻颤。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你的金手指不是让你这么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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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清风明月,夜色如水。
云翩翩仰头望去。
心脏狂跳。
萧长渊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一只手拽着她,另一只手大力地抓着玉栏,拽着云翩翩的手臂,悬挂在汉白玉栏杆上,两人的身体因着惯性在空中摇摇晃晃,萧长渊那只握在汉白玉栏杆上的手指苍白修长,手背上青筋直跳,他一定是在云翩翩跳下高楼的瞬间,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道跳下来,所以才会悬挂在玉栏上。
清凉的晚风拂过帝王如瀑的墨发。
青丝乱舞,龙袍猎猎。
云翩翩看到帝王那双阴鸷得滴血的寒眸。
宛若冰山覆血,森寒可怖。
心中一紧。
云翩翩吓得脸色发白。
呼吸困难。
她知道。
她完蛋了。
云翩翩那只被萧长渊攥在掌心里的手腕像是要被他生生捏碎。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身体微晃,萧长渊像拎兔子耳朵一样,将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拎起来,他毫不留情将她的身体扔到夺月楼的玉台之上,云翩翩吓得双腿发软,瘫跌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她害怕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萧长渊翻身上来,双目赤红如血染,神色狠戾,薄唇紧抿。
他一步步向云翩翩走来。
那张苍白如霜的俊脸,在凄凉的月光下,显得如同索命的鬼魅般嗜血妖冶,他浑身压抑着一股风雨欲来的低气压,眼睫上都覆盖着一层寒霜碎冰,带着滔天的狂怒。
“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阴沉得像是在渗血。
他冰冷森寒的声音,不像是在质问,反而像是在向她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