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颜,“……走吧,别理他。”
丁文斌却哆嗦着实时播报,“姐,他飘到坟头上了,他好象飘过来了。”
丁颜,“……”她都打算放过他了,他咋非要往上撞呢?
丁颜回头一看,见坟那儿确实站着个穿着一身白的“人”,那身白衣服,有点象是唱戏人穿的里衬,长长的水袖垂在身体两侧。
这“人”的头发也很长,半边脸都给遮住了,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那“人”见丁颜站着不走了,他也不往这边飘了,抬头朝着丁颜这边看了过来,丁颜跟他对视。
丁颜没害怕,丁文斌倒是吓得一下子躲到了丁颜身后,小声道,“姐,这是人是鬼啊,这也忒吓人了。”
丁颜:??同类都认不出来,你到底是咋当鬼的!
那人跟丁颜对视了片刻,突然挥起水袖,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声音柔美,听着象是个旦角,听声音应该是个女的,不过唱戏这一行不好说,男人唱旦角的也不少,光凭唱戏时的声音可不好判断是男是女。
戏曲方面丁颜是外行,不过也能看出这人身段柔美,婀娜多姿,声音委婉动听,看得出,生前应该是个专业的戏曲演员。
这要是在正常的戏曲舞台上表演,肯定能赢来一大片的掌声,可在黑咕隆咚的旷野里,突然来这么一出,要是个正常人,估计能吓得当场去世。
别说人了,就是丁文斌这个鬼,也吓得躲在丁颜身后,捂着眼睛不敢看,但又实在好奇,隔会儿就张开手指瞄上一眼。
丁颜嗤了一声,“装神弄鬼!”
那“人”显然是没料到丁颜不怕他,愣了一愣,然后突然伸出右手,朝着丁颜就抓了过来。
丁文斌本来是躲在丁颜身后的,看到那“人”要抓丁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嗷的一声,竟然从丁颜背后窜了出来,伸出胳膊挡到了丁颜的前面。
丁颜怕伤到丁文斌,一挥手,丁文斌一下子被挥出老远,然后她快速画出道符篆,一下拍在了那“人”伸过来的胳膊上,那“人”躲闪不及,被符篆拍个正着,只听一声惨叫,那“人”的右胳膊没了,捂着胳膊倒在了地上。
丁颜走过去,那“人”被符篆所伤,低低神吟着。
丁颜踢了踢他,“没那本事,还想害人!”
那人抬头看向丁颜,倒是一张清秀的脸,有些英气,是个男人?
那“人”瞪着丁颜,突然一声暴喝,一跃而起,朝着丁颜就扑了过来,大有要与丁颜同归于尽的意思。
“不自量力!”一而再的挑衅,丁颜怒了,手指飞动,金光闪过,一道灭鬼符篆打向他,钉在了他的额头,又是一声惨叫,惨叫声中,那“人”身形快速消散,最后只留下一句“终于解脱了”,然后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是个男人,声音不再是刚才唱戏时的柔美婉转,而是个清清亮亮的男声。
丁颜皱眉,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估计是看到了她跟丁文斌在一块儿,还听到了她跟丁文斌说话,猜到她是个天师,所以有意把她引到这儿来,然后故意激怒她,让她出手,求的就是个魂飞魄散。
这“人”是谁?不入轮回,非要求个魂飞魄散?!
丁文斌躲在一边,看着那个“鬼”眨眼之间就灰飞烟灭,吓得他瑟瑟发抖:他姐实在太厉害了,以后他可不敢干坏事,要不然,他姐分分钟灭了他!
丁颜,“知道怕了?以后安分点。”
丁文斌连连点头,“我保证啥坏事都不会干,要不然,我就跟他一样下场。”
“记住你今儿说的话就好。”
丁文斌战战兢兢的又飘到了丁颜跟前,“姐,我咋觉得刚才那人是一心求死?”
丁颜,“在阳世待的时间长了,成了老鬼,所以老年痴呆了?”
丁文斌惊恐道,“姐,我不待这么长时间,我玩上两三年我就走了。”
丁颜被他逗乐了,虚虚的给了他一巴掌,“走了。”
丁颜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坟,这座坟有问题!不过她现在没空细究这个,她得赶紧回家,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小宝估计又该哭闹了。
丁颜辨清方位,然后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五六分钟就又回到了大路上。
刚回到大路上,就看到前面有手电筒的光在晃动,丁颜心里一动,朝着那束光喊了一声,“陈瑞!”
那边应了一声,果然是陈瑞,“颜颜!”
陈瑞跑了过来,因为跑的急,跑到丁颜跟前的时候,直喘粗气。
丁颜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歉意道,“等着急了吧。”
陈瑞,“怎么回来这么晚?”
“遇上点事,耽搁了。”
陈瑞声音里带了些怒气,“她不是说拖拉机送你回来?”
“出了点变故,回家再说。”
“你是从王马胡村一路走过来的?”
“嗯。”
陈瑞想也不想就在丁颜跟前蹲下了,“我背你回去。”
丁颜哪会让他背,“不用不用,我是歇一会儿走一会儿,这会儿觉得还行。”
陈瑞,“明天脚上该起泡了。”
丁文斌飘到她跟前,小声道,“这是姐夫吧,我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丁颜,“别乱说话。”
陈瑞,“嗯?”
丁颜,“我不是跟你说。”
陈瑞:??
丁颜:算了,我不说了。
陈瑞见丁颜坚持着不让他背,只好放弃,又象上次那样拉着丁颜,上次旁边没人,这次旁边可跟着个“人”,丁颜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走。”
“这条路上小坑多,别摔着了。”
丁颜只好让他牵着走,丁文斌一路紧跟着,边走边絮叨,“姐夫对你真好,我姐夫对我姐就挺好,我说的是我亲姐,我姐夫对我也好,每次出差,都给我买补品,就是我这个病吧,先天性的,吃什么补品都没用,姐,我感觉姐夫一身正气,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丁颜: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陈瑞,“以后谁要再请你帮忙,让他到家里来,万不得已出去,尽量上午去,天黑之前赶回来,实在赶不回来了就在老乡家借宿一晚,不要走夜路。”
丁颜心里想着刚才那个男鬼的事,顺嘴“哦”了一声。
陈瑞,“今儿个后勤统计明年春天上育红班的孩子,我给小宝报了名,明年让他去上育红班。”
丁颜,“哦。”
丁文斌倒是来了劲儿,“姐,小宝是你的娃娃?他多大了,男娃还是女娃?要不然你跟姐夫说,别让他去上育红班了,让我教他,我以前躺在床上没事,看的书特别多,我还自学了小学到初中的课程,我死之前做过初三的试卷,我妈说我比在学校里正经上学的考的都好……”
陈瑞,“还有一件事,”顿了顿,“局里给分了套房子,是平房,带个小院子,我去看了,还不错,你要是愿意搬到县里去住的话,随时都能搬过去。”
丁文斌,“哇,姐夫可真厉害,分到这么好的房子,他是个领导吧,他是哪个单位的,肯定不是工商局的,我爸是工商局的,工商局里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我好象没见过姐夫……”
身边俩人同时说话,丁颜都不知道听谁的好了,忍无可忍道,“你消停会儿。”
陈瑞,“嗯?”
丁颜,“不是说你……我走神了,随口秃噜了一句,你刚说你分了一套房子,升职了?”
陈瑞点了点头,“嗯,提了个副局长,房子是按规定分的,是想着明年大宝和小宝都上学了,要是搬去县里住的话,接送也方便点。”
丁颜,“你叫我想想。”
她就有点愁,婚还没离呢,他就升职了,往后可咋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丁文斌时不时的在一边絮叨上几句。
小宝跟大宝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院门口的动静,听到有脚步声,俩人前后脚的跑了出来,小宝一下扑到了丁颜怀里,“娘!”
大宝虽然没有小宝那么激动,可也在一旁喊了声,“娘。”
丁文斌热情道,“姐,这是我俩外甥啊,长的真好看,欸我觉得他俩跟我长的还真有点象,外甥象舅,这才叫缘分呢。”
丁颜看了看大宝小宝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再看看丁文斌那张发青的脸,很想拿个镜子给他照照:你哪双眼睛看大宝小宝跟你长的象了!
看来过会儿她得给这孩子立个规矩,不然,就他这热情劲儿,万一一个激动,再给大宝小宝来个亲亲抱抱举高高,那哥俩儿可承受不了。
田秀芝也从屋里出来,“咋这么晚,不是说拖拉机送回来吗?”
“我没让他们送,娘,有吃的吗?”
“有,晚饭给你做出来了,一直在锅里盖着,我去给你热热。”
田秀芝去厨房给丁颜热饭,陈瑞去给丁颜接了盆水,让丁颜洗了个脸,看小宝一直缠着丁颜,便把小宝给哄走了,叫丁颜先歇会儿。
丁颜看屋里就她这个大活人了,便对一直好奇的四处打量的丁文斌说道,“人鬼有别,你记住不能靠人太近,尤其是老人孩子,要不然,你无意中就会害了他们,给你自己也造下了业障。”
丁文斌,“我知道,一会儿我就出去逛逛,晚上我就在院门口那棵树上睡觉,正好给你家守着大门。”
丁颜:睡觉??你一个鬼睡的哪门子觉?算了,随你高兴。
吃了饭,又坐着说了会儿闲话,然后洗漱睡觉,丁颜抱着小宝去西屋,看到床上只有一个被窝,一愣。
陈瑞,“天冷了,一个被窝睡着暖和。”
丁颜,“一个被窝咋能睡得下?”
陈瑞,“一米八的被子,睡得下。”
怕丁颜分被窝,把小宝给推了出来,“小宝非让睡一个被窝,小宝?”说着戳了戳小宝。
小宝打了个大哈欠,“小宝要跟爹和娘一块儿睡。”
小宝就是丁颜的软肋,小宝一发话,丁颜立马投降,想着反正中间隔着个孩子呢,陈瑞他能干啥?
这么一想,没那么别扭了,抱着小宝上了床,然后把小宝放到了床中间。
陈瑞也上了床,小宝左边喊一声爹,右边喊一声娘,高兴得咧着小嘴笑。
陈瑞胳膊朝着丁颜这边伸过来,丁颜眼一下瞪的老大,“你干啥?”
陈瑞,“……给你掖一下被子。”
反应过度了,丁颜挺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被子角,“我自己来。”
仨人挤一个被窝,就是比她跟小宝俩人一个被窝暖和,尤其是对丁颜这种怕冷的人,身边一大一小俩暖炉,整个人都是热烘烘的,人一舒服,丁颜对跟陈瑞一个被窝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走了那么远的路,她也确实累了,几乎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娘儿两个均匀的呼吸,陈瑞心底某处一片柔软。
第二天早上起来,床上就丁颜一人,连小宝都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起床了,她竟然都不知道。
丁颜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8点钟了,她赶紧起床,推开门,正听到田秀芝小声跟大宝和小宝说话,“小点声,别吵醒你娘了。”
听到丁颜开门的声音,田秀芝扭过头,“醒了,咋不多睡会儿?”
丁颜不好意思道,“不睡了,已经睡过头了。”
田秀芝,“走了那么远的路,能不乏吗?那家人也真是,请人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拖拉机接送,看过事儿就不管了,这不用着人靠前,用不着靠后吗?”
田秀芝说着去厨房给丁颜热饭。
丁颜想起昨天她还带了个“人”过来,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她也不担心丁文斌,那孩子被他父母保护的好,跟社会接触的少,心思纯净,不用担心他干坏事。
田秀芝早上煮了小米粥,摊了葱油饼,配菜是酱黄瓜,粥和饼都在灶上小火热着,丁颜起来就能吃。
田秀芝给她盛饭,丁颜在旁边接着,“娘,我还没给他看事儿。”
“没看事儿也不能只管接不管送……咋没看?”
“我问他要5000块钱,他家里不舍得给,我就回来了。”
田秀芝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拿碗的手都哆嗦了一下,“小宝娘,你不是说胡话吧?”一般的庄户人家,别说5000,就是500,也不见得能拿出来,丁颜这一张口就是5000,不得把人给吓死。
丁颜笑了笑,“没,娘,他会给我钱的,他家有这个钱。”
田秀芝登时就担心了,“小宝娘,那家是不是摊上大事了?要不咋会给这么多钱?你能看就给他看,不能看可千万别硬上,咱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是不愁吃喝,咱犯不着冒那个险。”
那可是5000块钱,就算是家里有,不到万不得已,谁舍得给别人?
“不是多大的事。”
田秀芝还是担心,“就算是他再来请你,你也好好掂量掂量再去。”
“娘,我有数。”
别说孙有才和他媳妇大肚子这种小事,就是遇到个恶鬼,怕的那个也不是她。
丁颜吃过了饭,想去昨天夜里那座坟那儿看看,昨儿那个“人”行事太古怪,虽然他已经魂飞魄散了,可丁颜还是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上赶着非要求个灰飞烟灭。
吃过饭跟田秀芝说了一声,丁颜便骑着车走了,出了院门就看到门口一群孩子趴地上拍三角,丁文斌远远的蹲着,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丁颜,丁文斌就飘了过来,“姐,你要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