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后我咸鱼了——乌合之宴
时间:2021-03-18 10:18:22

  卫澧呲了呲牙,眼下青黑一片,没说什么话。
  老板娘用炉子烤了栗子,放凉了之后给赵羲姮剥开吃,又从锅里捡出刚蒸好的粘耗子给她。
  粘耗子糯叽叽的,像是玉一样,下面用青绿色的苏子叶包着,苏子叶经过高温一蒸,特殊的香气赋予了糯米灵魂,带着植物的清香,甜糯而不腻,远比昨日的粘火勺更晶莹剔透,惹人垂涎。
  赵羲姮昨晚吃粘火勺吃的肠胃消化不良,她是万万不敢再多吃这种东西了,只象征性尝了尝。
  老板娘听她说昨晚粘火勺吃积食了,特意给她泡了大麦茶,能健胃助消化,香气直冲天灵盖。赵羲姮缩在火炉旁,幸福地烤烤手烤烤脚,然后喝茶。
  “慢走。”
  “不用送了小伙子,就这么两步道儿,赶紧回去吧。”
  医师和副将的交谈声传来,赵羲姮扭头看过去。
  卫澧既然醒了,她要不要做做样子去看看他?要是不表现得关心一点儿,他万一回头好了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你快去瞅瞅吧,药换完了,你也不怕能瞅见你哥那光不出溜的肩膀头子了。”老板娘从锅里端出碗小碴子粥给她,“你哥一天没吃食儿了,给他整点儿粥。”
  小碴子粥是用剥了皮的玉米碾成砂砾大的颗粒煮的粥,赵羲姮倒替着手端着,捏捏耳垂降温。
 
 
第18章 
  小碴子粥微黄,十分粘稠,老板娘还特意给她了一些咸菜一并端上去。
  卫澧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火炕上,没人进来看他。
  而外面却断断续续传来欢声笑语,他心中恼怒的无以复加,恨不得冲下去将他们都杀掉。
  笑什么笑?有什么值得笑的?都闭嘴!
  他不是已经下令,平州境内不允许听见欢声笑语吗?这些都将他的命令当做什么?
  但是他现在一点儿也动不了,只能目光阴沉盯着墙面,恨不得要把它戳出来个洞。只想着等他回去之后,就折回来把这些人都杀掉。
  赵羲姮临进来之前,把粥和小菜先放在地面上,揉了揉脸,把自己小脸上那容光焕发的神采都给搓下去。
  她在驿站待的实在是有点儿欢快。
  主要是卫澧在床上躺的老老实实,没人管她,驿站老板娘变着法儿给她弄吃的,她不高兴才要奇怪。
  但是驿站终究不是长久能待的地方,她早晚还得跟卫澧去不咸城,他才是未来的衣食父母,赵羲姮兴许未来几年的吃喝待遇都掌握在人家手里,人家那重伤在床,她兴高采烈这实在不对劲儿。
  她尽量把嘴角往下耷拉下,又揉了揉眼睛。
  副将送走了医师,正提着一串包好的药经过,准备去厨房给卫澧熬药,被赵羲姮一把抓住了。
  “你看我一眼。”赵羲姮跟他说。
  副将蹬的一下蹿后两步远,脸也红了,“干,干啥?”
  虽然,虽然公主长得很好看,但是公主对着他和对着主公的时候,两副面孔呢,这种漂亮姑娘,他实在是伺候不起,他娘说容易折寿。
  赵羲姮一皱眉,奇怪他为什么跑,于是把人又揪回来,“你看我这样儿进去,你主公能不能生气。”
  她说完之后忽然一捂嘴,发现越深入平州,无论是副将还是路遇的百姓,那口独特的平州口音就越发浓烈,甚至隐隐快要把她带偏了。
  “不知道。”副将十分诚实的摇头,“我家主公情绪来得快,属下已经跟随主公多年了,依旧摸不清主公心思,劝公主不要试图去猜测主公。”
  赵羲姮咧起个假笑。
  就神经病就神经病,还非得美化一下,说情绪来得快,不愧是卫澧身边儿的人哈,可真会给他脸上贴金。
  她从地上重新端起粥,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反正卫澧现在下不来床,就算发神经,也没法对她怎么着,趁这个机会,她看看能不能好好跟他说说话。
  卫澧伤一养好就要启程,想必用不上一天就能到不咸城去。
  不咸城和郡守府可不一样,那儿全都是他的人,看着他脸子行事的,他对自己撂了脸子,底下人就得有样学样往她头顶上落石头。这种事儿,她在宫里见得多了,但很不幸,她一直是那个被下石的人,从来没什么机会给别人头上砸石子儿。
  “主公。”赵羲姮悄悄喊了他一声,“吃饭啦,吃完饭喝药。”
  卫澧还是那样直挺挺躺着,赵羲姮以为他又睡了,凑过去看他一眼,发现他正双目阴沉的看着墙面。
  赵羲姮:???
  大概是她在身边儿站久了,卫澧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赵羲姮能感觉到,那眼神极为复杂,她说不清道不明,却知道一点儿都不友好就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回想这几天并没有得罪他。
  卫澧依旧不说话,赵羲姮转身要走,“主公要是你现在没有胃口,我等会儿再来。”
  他心情明摆着不好,她又不是傻子还要往上头撞。
  “回来。”
  她前脚才抬起来,卫澧便懒懒开口。
  大概是在床上躺了许久不曾喝水的缘故,比以往更沙哑了,赵羲姮只觉得心肺都被剌了一下,四肢都一麻。
  赵羲姮颠颠儿跑回去,重新调整好表情,梨花带雨地抽抽搭搭,“主公你醒的真快,昨天流了那么多血,我看着害怕极了,还好没事。”
  卫澧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唇,还有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始终无法把梦境里用马鞭挑起他下巴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草,他怎么又想起来了!
  管她像不像呢,反正都是一个人没错。
  赵羲姮,真是他一生中,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卫澧扶着赵羲姮的手坐起来,赵羲姮把碗递给他,他没接,只是敛眸叫她,“赵羲姮,你喂我。”
  她看了眼卫澧手上的手臂,又想想未来的生活,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将粥碗端起来。
  小碴子粥熬得又浓又稠,带着玉米的香味儿。
  她舀出半勺,轻轻在碗沿上刮了刮,然后递到卫澧嘴边,“张嘴,啊。”
  像对待小朋友一样。
  “热。”他没吃,只是瞥了赵羲姮一眼。
  “热吗?”赵羲姮疑惑,手指贴在碗上,好像是微微有点儿烫。
  她微微垂眸,轻轻吹了吹,然后喂过去,“你再试试。”
  “凉了。”卫澧倚在引枕上,不咸不淡道。
  赵羲姮捏紧了手中的勺子,恨不得把整碗粥都掀在他头顶上。
  可去你妈的吧,老狗比就是存心折腾人,凉一点点热一点点就差那么多?你舌头就那么娇贵?
  赵羲姮在心里飘满了脏话,然后用甜美的笑容看向他,“知道了。”
  卫澧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粥,肠胃都暖洋洋的。他看着赵羲姮微微垂着头,在给他吹凉粥,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的皮肤很白,脸巴掌大小,嘴唇很润,从卫澧的角度看,是很温柔娴静的。
  卫澧在她唇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想掐死她算了。
  他只要一见到赵羲姮,就会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解决不舒服的最好方法,就是解决掉令他不舒服的人。
  “赵羲姮。”他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嗯?”赵羲姮认认真真给他吹粥,头也没抬。
  “有个人生下来就在淤泥里,甚至以为所有的人都在像他这样生活,假如你是他,而有一天你忽然见到了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光鲜亮丽,你会不会想杀掉那个人?”
  冷不丁听卫澧这么阴森森的发问,赵羲姮手一抖,勺子就掉回碗里了,她眼中有未来得及收回的惊诧,显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卫澧被她眼生中的惊诧刺激的生怒,他钳住赵羲姮的下巴,“问你话,回答。”
  赵羲姮第一反应是,这老畜生手不是断了吗?
  第二反应是连忙回答,“应该不会吧,他过得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未来兴许会见到比那个人过得好千倍万倍的人,我难道都想要杀掉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松开了她的下巴,然后倒回引枕上。
  “其实,我觉得那个人也怪可怜的,如果我从小像他一样的生活,说不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摇摇头,“不对,如果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里,什么都不知道,我肯定会继续活下去的,因为大家都一样,而忽然出现一个过得好的人,他一定很震惊很绝望吧。他想杀掉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只是太悲哀,太可怜了,他有了嫉妒和自卑感,所以才会这样想。”
  赵羲姮觉得,正因为她小时候过得太幸福了,所以即便之后遇见那么多的不容易,也没有过这种偏激的想法,阿耶阿娘给她的关爱一直扶持着她的脊梁。
  卫澧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让她滚出去。
  赵羲姮觉得他是每日一犯的神经病犯了,于是收拾收拾东西走出去。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呢。
  她本来还想打探打探卫澧府上到底什么情况,在郡守府的时候,也没人敢跟她讲讲,她若是问副将的话,估计副将转头就会事无巨细禀报给卫澧:那个天天掉眼泪的公主向我打听您的情况呢。
  赵羲姮不如问卫澧,但她还没等着问,就又被赶出来了。
  她抱着碗往厨房走,脑袋里在思考,卫澧今年多大呢?
  十八?十九?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
  这个年纪,正好是成婚生子的年龄,阿耶二十岁的时候,她都已经出生了。
  卫澧娶媳妇了吗?应当娶了吧,毕竟老大不小的。
  既然娶媳妇了,兴许也有一房子姬妾,毕竟像她阿耶那样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即便叔父身体不大好,后宫御妻也有几十个呢。
  一但一群女人只围绕着一个男人,那是非就变多了,也容易生嫉妒。
  卫澧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对女孩子好的那种人,他的妻子们也不一定有多喜欢他吧。
 
 
第19章 
  驿站的老板娘显然很喜欢赵羲姮,昨天出门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给她带了一只糖人。吹成了孙悟空的模样,威风凛凛地扛着金箍棒。
  赵羲姮很喜欢,高高兴兴谢过了老板娘,然后对着精致的美猴王的脑袋,啊呜一口,咬掉了他半个头。
  甜丝丝的麦芽糖化在口中,整个人都变得幸福起来了。
  驿站老板从外面拍拍雪进来,道,“今年过年就留在这儿吧,你哥伤不是还没好吗?驿站一到过年投宿的也不多,你们在,人多正好过年也热闹,我让你婶婶给你做江米条吃……”
  老板娘拍了他一下,“提什么过年,现在谁敢过年,不要命了?”
  赵羲姮叼着糖棒,凑过去给老板娘搓冻得红彤彤的手,然后腻歪着问她,“婶婶,怎么不能过年啦?我自打来到平州,就发现平州和别的地方大不一样,别的地方早早就开始准备过年啦,怎么平州还是这样冷清?”
  老板娘也实在喜欢这个孩子,然后悄悄拉着坐在炉子旁,小声道,“平州从今年开始,下令不让过年了,若是谁家大张旗鼓过年过节,便要拉进平州的刑场,为这事儿,平州都死了好几千人。自打卫澧接管了平州以后,咱们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能过,天天提心吊胆的。”
  老板也凑过来烤火,“这彪货兴许是脑子有泡,见着了人家高兴,他就不高兴,总是不愿意让人好过。咱们有啥乐呵事儿,也就关起屋子来自己过,在外头可不敢笑。”
  说起卫澧,两个人好像又说不完的抱怨。
  “你是不知道,他年纪轻轻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得了镇北王稀罕,镇北王就把他当自己儿子养了,他就天天腰上别俩刀,搁山上山下舞舞玄玄的,今天砍个这个人,明天又揭了那个的皮。结果好家伙,人家把养爹一家都杀了,自己称王称霸了,真是个没人肠子的畜生。”
  赵羲姮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卫澧或是副将听见了,她悄悄回头看一眼,并未发现两人的身影,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于是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婶婶,我才来平州,不知道平州还有什么好吃的,你给我讲讲嘛。”
  老板娘开始絮絮叨叨给她数算平州的吃食。
  赵羲姮却有些分神,心道原来平州这样冷清寂寥,都是卫澧一人造成的,他连年节都不让人家过,又不让老百姓笑,遇见了还要杀死他们,这种独裁残暴又违背人性伦常,怪不得大家都怨声载道,对他不满意呢。
  至于他杀了养父一家夺权的事儿,上次听那刺杀他的人说过了,因此没太惊讶。
  她也弄不明白卫澧不让人过年过节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开始抽风。他难不成是年兽转世,怕鞭炮声?
  至于在这儿过年这种事儿,赵羲姮是万万不敢应承下来的。
  卫澧不让平州百姓过年,他们偷着过看不见就算了,现在当着他面儿阳奉阴违,她委实替这一家担心。
  离过年还有九天,希望卫澧能如副将所说的,明天就活蹦乱跳带着她往平州走,也希望这一家当真能不掉脑袋,好好过个年。
  第二天一早,赵羲姮还在梦中,房门就被人踹了一脚,根据力度来判断,她觉得应该是卫澧那个老狗下床了,不然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儿踢门板子。
  卫澧站在房门前,负手而立,黑衣愈发衬得他那张大病初愈的苍白。
  房内的赵羲姮还没反应,他又踹了脚门,大有赵羲姮不开门,他就把门踹倒的架势。
  赵羲姮匆匆披着外衣,卫澧即将抬起的第三脚差点儿踢在她腿上。
  平州的冬天极冷,而极冷的冬天更适合睡觉,尤其赵羲姮这种怕冷的人,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睡在热腾腾的被窝。
  卫澧看向她。
  她显然才匆匆爬起来,小脸粉嘟嘟的,像个桃子,眼睛微微垂着,眼皮有点儿肿,双眼皮都快肿没了,大概是昨晚糖水喝多了的原因,却不丑,显得更有几分幼态可爱,头顶有搓头发翘了起来。
  卫澧抬手,在她脑袋顶上重重搓了一把,手劲儿有点儿大,搓的她往后踉跄了两步,这让她有点不太高兴。
  “还公主呢,睡得头发都翘起来了,丢人现眼。”卫澧手上还残存着她发丝冰冰凉凉又润泽的触感,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轻嘲讥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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