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后我咸鱼了——乌合之宴
时间:2021-03-18 10:18:22

  “说吧,给你机会给你地方了,这地方多宽绰,够你表演了吧。”地牢中,赵羲姮坐在太师椅上,微微扬了下巴,看向对面的罗浩然。
  罗浩然阴阳怪气地桀桀笑起来,“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敢保证,你听完了以后肯定会……”
  赵羲姮用杯盖扔在他脑袋上,“你以为你是什么话本子里的大反派?别给我整这出,我一开始可没想知道,是你一个劲儿追着赶着要说给我听的,有屁快放,别铺垫了!”
  罗浩然笑容一僵,他只是……
  只是想渲染一下气氛,然后把事情引出来,小娘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没关系,场面小小的失控他可以理解接受,只要事情的结局和他预想的一样就行了。
  但他总觉得事情发展方向不是很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出来,好像没有一处是对劲儿的。
  罗浩然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早在十年前,惠武帝刚刚颁发的法令,禁止残杀奴隶,残杀包括殉葬、人牲、斗兽以及虐杀。但是贵族习气难改,他们已经习惯了用奴隶进行取乐,因此有很大有部分人,偷偷蓄养了用来殉葬虐杀的奴隶……”
  赵羲姮微微歪头,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你能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吗?”
  这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阿耶原本是想循序渐进废黜掉奴隶制度,但只做了一半,改善了奴隶如同牛羊可以随意宰杀的地位,他人便没了。
  话被打断了,罗浩然的表情都快扭曲了,他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喊,“你能耐,你上来,我腾地方给你讲!”
  赵羲姮不理他的咆哮,站起来拍拍衣裳,准备要走,“你再不捞点儿干的讲,就自己搁这儿待着吧。”
  罗浩然连忙叫住她,“卫澧来平州之前,是陈侯的家蓄养的斗兽奴!”
  赵羲姮一下子顿住,脑袋里嗡的一下子。
  “他来时候,耳朵上打着耳洞,耳洞上吊着个小铜牌,正面是陈侯家的族徽,翻面是作为斗兽奴的印记!”
  “而且,不止这些……”
 
 
第119章 卫澧,你去哪儿啊?……
  以往各家会在奴隶耳朵上打洞,吊上铜牌,铜牌正面刻着家族族徽,翻面则是奴隶用处的标识,或是斗兽表演用的,或是殉葬的,或是做别的什么的。
  就如同人们在牛羊耳朵上打上耳标,以示归属。
  赵羲姮缓缓转过身,陈侯?
  陈侯早就被削爵流放了,因为他私自圈养奴隶。
  从时间来算的话,卫澧很有可能是陈侯府上最后一批斗兽奴。
  当时那些人的惨状,骤然又浮现在赵羲姮面前。
  她那时候年纪小,才七八岁,听人举报陈侯在城外的山里圈养了奴隶用来斗兽取乐,带人便去了。
  所见场景,至今都难忘。
  人们将山洞前的栅栏移开,光亮终于洒进了昏暗的山洞,血腥味儿险些将她冲了个仰倒。
  地上一只被破开胸膛的羊,羊旁边跪着一个少年,正在啃噬羊的肝脏。
  野狗在夹着尾巴,冲他狂吠,少年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鸣恐吓它们。
  墙角缩着一堆也如他这么大的少年,都一样的蓬头垢面,身上被泥糊的看不清面孔。
  地上、角落里,尽是皑皑白骨,人和野兽的摞在一起,难收殓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她吓得许久才找回声音,那场景简直宛如人间炼狱,回宫后高烧了一场。
  所以当年,卫澧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活下去的?
  他……他他他……
  “还有什么?你一口气说完。”赵羲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冲他说道。
  罗浩然笑了笑,如愿看到赵羲姮脸上显露出恐惧、惊诧的表情,“你也觉得很难接受是不是?看来卫澧这个小崽子真是一点儿都没跟你说呢,如果不是我,这辈子你都要被蒙在鼓里了呢。”
  “我让你继续说,把他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还有什么?”赵羲姮定定看着他。
  罗浩然啧了一声,终于有种翻身的快乐。
  “这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你知道我是怎么遇见他的吗?”罗浩然抑扬顿挫,笑着,用一种回忆似的语气道,“还是在一堆奴隶中。当时镇北王他老娘刚死,又逢平州大旱,镇北王要找一些奴隶给他老娘陪葬,还要找人牲来祭祀天地求雨。
  平州刚建,天高皇帝远的,根本管不到这儿。
  我奉镇北王之命,四处收集逃奴和一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卫澧啊,我打人堆里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牲之选。”
  谁能想到呢,现在高高在上的卫澧,过往竟是那样的曲折卑贱,罗浩然越说越觉得兴奋。
  “你知道吗?他的眼睛,像海东青,像狼,还像鹿,里面都是野性,简直与这片土地上所崇拜的动物一样,我觉得,他真是最合适的主祭品。”
  “那他身上的刺青呢?”赵羲姮越听越觉得难受,连一呼吸一心跳都被扯得一抽抽的疼,连骂人的话都没精力在心里多说一句。
  “哦!忘了,你瞧我这记性。这块儿地上的民族太多了,为了让上天知道我们每个民族都是有诚意的,当然要在祭品上打上标识,卫澧身上的刺青,就是各个民族的图腾,像鄂温克的鸟、靺鞨的海东青、契丹的白马青牛、还有狼、鹿……
  但是因为不断发展演化,都变得很简略了,真可惜没疼死这个小兔崽子。
  刺青的师傅为了做得更有美感,于是把它们汇聚到一起,缠绕成了一个长长的刺身,一直从他脖子这儿,绕过后背,刻到了小腹上。”
  罗浩然嘿嘿笑起来,“想不到吧?人牲是要刺青的,和那些用来祭祀的猪牛羊没什么区别,人牲人牲,也就是牲畜罢了。”
  “我们用萨满的祭天仪式,在卫澧的四肢处穿刺放血,血填满了石板雕刻的图腾,而上天终于被我们的诚意感动,降下了甘霖。但是卫澧这个小兔崽子,人贱命硬,血放了三天,就连仪式结束后也没死。
  镇北王感到十分神奇,觉得他是上天没有享用完的贡品,于是把他收为了义子,到这儿,他才算是有了个人的身份。”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一日为奴,终身是奴。他下贱的过去洗刷不掉,做过祭天的牲畜,始终就是畜生,又怎配与人同堂而立?你是公主,生来高贵,他多恶心啊!你能想象到,他被和烤炙的牛羊一起绑在祭台时候的样子吗?你又能想象到,他和野兽撕咬,只为了一口吃的的模样吗?”
  罗浩然说得嗓子干哑,但他还在继续刺激赵羲姮,“不,你想象不到,你生存的世界里,即便多么落魄,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人。啊不,是接触到这样牲畜不牲畜,人不人的东西。说他是畜生呢,他的确长着人的躯干,说他是人呢,却又是作为畜生长大的。
  小公主,你和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竟然还生下了孩子,你当真不觉得难受吗?”
  罗浩然现在说什么,赵羲姮只能被动的去接受,去听,一个字一个字灌进她耳朵里,让她有太多的情绪快要在心里爆炸开了。
  她一时间理不出条理要先把哪一种情绪蔓延开。
  她想见卫澧,就现在。
  罗浩然还在她身后侃侃而谈,赵羲姮提着裙子,手忙脚乱跑出去。
  “喂!我告诉你这些,你难道不应该感恩地将我放出去吗?”她把罗浩然吱哇乱叫的声音甩在后面。
  出了地牢,阳光落在她身上,分明带着暖意,她却冷得发颤。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侍女远远跑来喊道,气喘吁吁的,“主公带了武器披甲要走呢!”
  马上就是小娘子的百日宴了,主公这要是去哪儿啊!看着就不像要干好事儿。
  “他人现在到哪儿了?”一堆复杂的情感中,终于是痛苦和悲伤占据上风,把赵羲姮噎得泪水堵在胸口一样,连气都喘不上。
  “已经到大门口了,陈副将在拦着,不让主公继续走。”卫澧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是万万不能让他冲动用事的。
  赵羲姮到大门的时候,只见陈若江被掀翻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卫澧将一双月刃别在马背上,身上披着银甲,却形容憔悴,看样子马上就要牵马出门了。
  “卫澧,你去哪儿啊?”赵羲姮站在他背后喊他,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第120章 你特别好,好到没有你……
  他好像很吃惊于赵羲姮的出现,步伐停下了,身体僵住。
  赵羲姮揉着眼睛,把眼泪一把一把擦掉,对着他沉默的背影,又带哭腔问了一遍,“你要去哪儿啊?”
  卫澧现在最怕见到的是赵羲姮,最不想见到的也是赵羲姮了。
  他握紧马缰,头也不回,逃似的牵马出去。
  赵羲姮连忙提着裙子追上去。
  卫澧步子迈得极大,有意逃离,赵羲姮小跑都追不上,只好喘着粗气停下。
  两个人沿着山路走走停停,卫澧最终还是受不了,咬着下唇转头,一字一顿道,“回去。”
  “你怎么了?有事儿你好好跟我说,这闹离家出走又是哪出儿?”赵羲姮气喘吁吁的,脸颊被寒风扫的生疼。
  卫澧好不容易压下去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又被她勾起来了。
  他贪婪地在她脸上扫视,像要将她这个人整个刻在心里,但他又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敢与她多说一句话。
  害怕。
  她都已经见到罗浩然了,也许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他不敢再留在她身边了。
  卫澧沉默着低下头,“我去给你报仇。”
  也算是死得其所,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特别好,比他前十八年、十九年都要好。
  赵羲姮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身体发抖,“你疯了!!你要带人去鲜卑!”
  她这辈子的深仇大恨,也就是阿耶死在鲜卑王手里了。
  但是跟鲜卑的仇,哪里是那么好报的!
  卫澧就是把整个平州的兵马填进去,他兴许都换不回一条命。
  她阿耶已经死在鲜卑了,她的丈夫也要死在鲜卑吗?
  “我去刺杀,不带人。”他杀了鲜卑王,估摸着是没法从鲜卑王宫出来的,但也很好了,替她报了杀父之仇。
  他死了以后,平州就是赵羲姮的,她以后就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小寡妇了。
  卫澧也不敢嘱咐赵羲姮让她好好对栀栀。
  他又忍不住想,栀栀要是长得和她多像一点就好了,这样赵羲姮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喜欢栀栀一点点。
  卫澧说完之后,又执拗地往山下走。
  赵羲姮不说,他也知道,她很想报仇,只是情况不允许,所以闭口不提。
  “你走啊,有能耐你这辈子都别回来!”赵羲姮怕他越走越远,看不到影子,连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团浸满水的棉花,总觉得自己声音不够大,不够有穿透力,不然卫澧为什么还不停下。
  “你今天要是再敢往前迈出一步,我就当你死了!明天就找三十个男宠,一个月三十天轮流给你上坟,等到逢年过节初一十五,他们一起去你坟前磕头,管你叫大哥,你就是做鬼都不得安宁!你就搁天上看着栀栀管别人叫爹!”
  卫澧脚步又顿住了,用袖子擦了把眼睛,继续往前走。
  完了完了,这次犯病威胁都不好使了,他走太快了,根本跟不上。
  赵羲姮指尖都麻了,她心一横,倒下去,照着陡峭的小路往下一滚,顺带扯出一串的尖叫。
  卫澧回头一看,只见她从路面的陡坡上滚下来,吓得撒开马缰,连忙冲上去将她接住。
  赵羲姮原本双手护头的,现在一把缠上他的脖子,疼得直抽气,“你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咱俩慢慢解决,别去寻死啊。”
  “现在去报仇太唐突了,咱俩年轻命长,慢慢计划。”
  她就知道,自己要是摔下来,卫澧肯定不会不管的。
  就是这代价,实在有点儿大。
  她死死搂住他,两个人胸口相贴,心跳都要融在一起了。
  卫澧眼泪朦朦的,连多触碰她一下都不敢,和她贴得近了,甚至觉得罪恶,“罗浩然还没跟你说吧。”
  所以她才会追出来,等罗浩然说完,她肯定会特别厌恶自己。
  都到这种地步了,他不如自己说,卫澧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觉得难以启齿,“我是……”
  赵羲姮连忙拍拍他的后背,一边疼得抽气一边闷声说,“罗浩然都跟我说了。”
  所以他是为这些过去一直挂怀吗?
  卫澧怔了一会儿,一下子将她抱紧,哭了出来,“阿妉,阿妉……”
  他真是是太喜欢她了,所以才会腆着脸,用这样卑贱的身躯霸占她,将过去都隐藏起来。
  如果他有干干净净的身世多好……
  ……
  赵羲姮躺在小榻上,衣裳解开,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天一冷,地面都冻得梆硬,要是换夏天,肯定咔不成这样儿。
  卫澧把药油搓开,在她皮肤上涂抹,他鼻尖和眼尾都红红的,也不敢跟她有眼神什么的交流。
  赵羲姮伤口被他微烫的手上敷上,又疼又麻,赵羲姮呲牙咧嘴之余,盯着他想。
  真是个小公主,娇气死了,比她还能哭。
  “说话啊,以前小嘴儿不是挺能叭叭的吗?”赵羲姮勾起他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卫澧偏过头,还是不敢看她,给她擦药的手都在发抖。
  赵羲姮怎么能不介意呢?她应该介意的。
  他这些天,设想过很多赵羲姮知道他身世后的场景,但唯独这样的场面,他是没想过的。
  是压根儿不敢想。
  不止卫澧,赵羲姮脑子现在也嗡嗡的。
  她戳戳自己的脑门,把事情整理出来。
  “你一直瞒着我的,就是你的身世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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