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池藏风知道也就知道了,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
她可以肯定地说,从来不曾结识过任何一个日月神教的教众。
再看门派的影响力分布,黑木崖远在河北,日月神教在南方的势力不算大。
尽管苗疆五毒教多年来以神教为尊,却是畏其威慑而非尊其德行。
直白点说,日月神教历代相传秘制的三尸脑神丹。
这丹药只有教主知道药方与解方,专门用来控制神教高层,确保他们不会判乱。
东方不败能掌握药方,也是他能顺利被拥护上位的重要理由之一。
原本这丹药用料珍贵,不是想吃就能吃。
偏偏,任我行疑心病重,是给不少人都用了丹药。当然也包括作为附庸的五毒教,其一众高层都吃了三尸脑神丹受制于人。
因为被药物辖制而表现的马首是瞻,究竟有几分真心,何时又会造成反噬之乱,真的很不好说。
日月神教的内部巨变对外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目前看来,东方不败不似任我行那样有对外攻击性。
想当年任我行刚刚做教主,他立即发动了对五岳剑派的战争。
如今东方不败下令,最重要的是让教众们有更安稳的生活,他也解除了一批人的三尸脑神丹之毒,收服人心可谓熟练。
相关传言,或多或少传到江南。
但就如同一块小碎石投入西湖,根本没能溅起多少水花。
其热度,远远不如随后几个月后坊间爆火的神奇读物——《自宫的108种姿势》。
这会,几位口述者先后来到西湖某客栈。
洪七公先后请到了十七位太监熟人,有的还在宫内当值,有的已经退休出宫,表示多少能谈一谈自宫的事情。
十七个太监有一个相同点,他们全部都会武功。
七个是入宫前就会些粗浅功夫,十个是入宫后学的内功。
要说为什么入宫过必须切一刀的生活,多数因为一个字——穷。
也有很特别的原因,是为了情。喜欢的女人入宫为妃,跟着进宫是为保护她,就狠心做了太监。
幸亏池藏风养气功夫足够好,才没有把一个大大的问号打在脑门上,这样也行啊?
当然,说这则故事的老太监年纪很大了。他自称的爱人与情敌,即先皇妃与先皇都已作古。
洪七公偷偷补充说明,老太监早就出宫荣养,近些年他的脑子不太清醒了,指不定瞎编了一段故事。
宫墙内外,真真假假难以说清。
好歹有一件事可以确保是真的。
被邀请来的太监们达成共识,他们认为出一本书,谈一谈自宫后的生活挺不错。以春秋笔法隐去关键事件的参与人物,应该不难过审。
为此,太监们非常配合黄药师给做的体检,而且详细地回答了各种有关身体数据与武功情况的提问。
洪七公眼睁睁看着一本口述歪史的诞生。
其实,一开始他完全没有多少把握让太监们配合调研,即便答应帮忙牵线联系受访者,但根本不觉得有人会自揭开伤疤。
岂料,池藏风抛出了《自宫的108种姿势》的出书建议。
是花言巧语也好,是臭味相投也好,最终都变成了众望所归。
池藏风与受访者相谈甚欢,众人更一致推崇让她成为了口述故事的执笔人,或改编或润色这些故事。
两个月内已经成稿,出版发行书商都找好了,销售利润分配也谈妥了。还特意给弄了个笔名「屰月客」,等到九月就会有一本奇奇怪怪的书面市。
事态的魔幻发展,让洪七公的认知再次备受冲击。
他以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池大老板,确实不曾有低级的趣味,但她的恶趣味更会粉碎人的认知。
奈何,洪七公稀里糊涂地入了伙,必须要守着秘密,不能对外说出其中令人心累的内幕。
让他找另一个参与者吐苦水?
不必了,他和黄药师除了对美味的认知相似,其他聊不到一块去。何况那人忙着搞诊断数据分析,也不便打扰。
不论如何,初衷未变。
经过这般那般的两个月调研,针对葵花秘籍致命缺陷的对策研究,有关自宫人群调查工作的那部分非常顺利地完成了。
刚好,时近八月十五。
不妨顺应时节搞一场中秋赏月兼庆功活动。活动地点很好选,就近原则挑了西湖。
西湖好,扁舟载酒。
正逢中秋之夜,西湖三潭印月,此秀美景色闻名天下。
黄药师提议,泛舟湖上,对月闻琴听箫。由他奏箫,又是听谁的琴?
自然是池藏风弹琴。
早前说定两人要换一种乐器切磋,遮盖最初时唢呐与箫的荒唐相遇。这回,择日不如撞日。
**
月圆之夜,很快到了。
杭州城,灯火辉煌。
酒楼的赏月宴席,楚馆的拜月歌舞,夜市的各式摊贩叫卖等等,今夜游人如织,照惯例会庆祝到第二天的五更天亮时。
比之大街小巷的热闹,西湖之上虽有些许船只,但相对而言清幽不少。
“洪七还没到啊?”
池藏风背着一张琴,登船后发现只有黄药师一人。
黄药师起锚准备开船,没有要等洪七公的意思,“洪七表示抱歉,他临时有事不来了。”
临时有事?
池藏风眨了眨眼。前天刚刚决定的庆功活动,短短两天内洪七公能有什么临时要务?
而且,今夜也不见有另外聘请船夫。
当然了,那也可以解释的。既然能会划船也能用内力控制小船,不一定非要找个外人。
不过,这些都是巧合?
巧合到船上只有两个人?
池藏风打量着黄药师,问得似乎漫不经心,“所以说,今夜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约?”
“难道你嫌冷清?”
黄药师握船桨的手不可查地紧了紧,只有两个人的中秋泛舟有什么不好。但他面上却笑了,是看人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笑容。
“非要我说实话?”
黄药师转达了洪七公的真实意思,“之所以洪七不来,是怕认知再受到冲击。你,池大老板近期一直在刷新他的认知。刚好有丐帮熟人来杭州,洪七更愿意和熟人一起吃月饼。他不想万一再遇上点什么,中秋也过得不安稳。”
池藏风嘴角微抽。其实,她知道洪七公不来是情有可原,也没有非要几人成团出行。真的不用说得太清楚,好像在表达她把人压榨过度了。
“黄兄,这种大实话以后能省则省吧。”
池藏风决定揭过这一页,黄药师瞎说什么大实话,还是用花言巧语沟通比较好。“今夜,只有我们两个人,对此我非常愉快满意。无需旁人,我有你,就足够了。”
此言一出,小船微晃。
黄药师明知这话只是调侃,他竟然也感到几分甜味。
都是月亮的错,怪就怪今夜的月色太美让他产生错觉。
要不然就是晚饭时客栈提供的桂花酒加了太多的糖,以至于现在他感觉失衡了。
错觉与否,暂且搁置一旁。
今夜月下,相约西湖,两人俱是怀着诚意而来。
携琴与箫,是斗乐也好,是合奏也好,总之要来一次正正经经地演奏。只等船行至湖中适宜停泊处就开始。
两炷香之后,船来到了风平浪静处。
当下全城都在欢庆佳节,湖上也不见任何干扰。
此时此地,乐器在手。
池藏风与黄药师准备就绪,两人觉得选的时机地点非常好,肯定不会发生阻碍比试的意外。
乐声将奏未奏。
下一刻,忽而小船剧烈摇动起来。
船没问题,人也很正常。
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西湖突然发生了变故。
隐隐绰绰,依稀听到两人船只正下方的西湖底部发出巨响。随着响声,风平浪静的湖面忽生波澜。
这都叫什么事!
只是想要一本正经地演奏怎么就那么难呢?
难道好巧不巧,两人遇上藏身西湖底的千年老怪物破水而出了?
第45章
无风起浪, 反常必有妖。
‘哗啦——’,’哗啦——’
圆月当空照,真的有东西破水而出。
不对, 这些不是东西。
一共九人窜出水面,清一色着黑衣, 但明显分成了两拨。
前四个服装统一,拿的剑似乎出自同一个兵器坊。
后四个短打长袍各不相同, 有的拿了大刀,有的不曾配兵器。
还有一个呢?
那人昏迷着,双手双脚锁着铁链, 明显是囚犯, 正躺在一块铁板做的临时担架上。
当下, 四比四的对峙, 就是在争夺囚犯。
半年前,向问天尚未从日月神教出走, 却已经私下接触到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他找杀手不是为杀人, 而是为就找到失踪的任我行。当然了, 伤亡难免, 寻找过程必有危险, 需要杀人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这单,杀手组织接了。
提出两个要求:一个需要重金;另一个找到人的藏身点, 要取其中一样东西,届时向问天必须答应。
钱,向问天掏了。
给一样东西, 他也口头答应了。
反正困住任我行的地方,那里的看守者都是向问天的敌人。
杀手组织别说是想要一样东西,哪怕要将牢房打劫一空, 他也是乐见其成。
经过半年调查,得到了确凿消息。
在西湖梅庄,江南四友看守秘密看守一个人,将其羁押在西湖牢底。
被关的囚犯九成是任我行。
而九成的概率,值得闯一闯搞劫狱。
向问天带上三名亲信,杀手组织派出了江湖上最讲信用的杀手中原一点红领队,约定在八月十五夜闯地牢。
八月十五,人月两圆。
向问天这般的粗人,也想要套一个好彩头,但愿一切顺利能成功把活的任我行救出来。
双方的合作非常顺利,江南四友死的死伤的伤,然后就成功撬开了地牢的重重牢门。
谁能想到最后关头,事态急转直下。在开启关押任我行的房间大门后,中原一点红表示,是该给说好的那个东西了。
——不是别的,杀手组织要的就是任我行这个人。
任我行被发现时深度昏迷,看样子像是练功走火入魔反噬,他被锁链固定在铁板附近。
你一剑我一掌把铁板给撬开,这就连人带着铁板争夺起来。
八个人,从牢内打到走廊,一不注意打破了地牢的毁灭机关,湖水倒灌进入地牢。
地牢被淹,西湖起浪,抢夺仍旧不停。
谁还不会憋个气,都从西湖底朝上窜,争斗从一路从地牢继续到水面上。
“中原一点红,你们到底想搞什么,还讲不讲信用了!”
向问天脸上青筋暴起,没有想到他居然跌入了文字陷阱,那个杀手组织的首领脑子绝对不正常!
中原一点红面无表情,“向问天,是你在出尔反尔。你答应了首领两个条件,我方帮你找到了任我行,现在到了你付尾款的时候。”
“啊啊啊——”
向问天气得怒吼,“放你的狗..屁!我出钱让你们找回教主,重点是就是教主这个人。现在你告诉我,要把找到的人交给你们做尾款。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底下,一般而言是没有这种道理。
然而,架不住杀手首领思维异于常人,而向问天之前又没能发现其中有诈。
中原一点红只会遵守首领的命令,何况所做作为都是依着合约。
“你出钱,我们帮你找人。找到人的那一刻,我们完成了该做的,而你要支付尾款了。说好的尾款,是在取牢房里的一样东西。多的不要,只要任我行即可。你必须给。”
听一听,这逻辑没毛病。
向问天气急:“教主才不是东西!”
“哦。你是说,任我行不是东西。”
中原一点红不苟言笑,但话里话外像在讥笑,“既然你觉得任我行不是东西,何必非要抢他。把人交给我们,货款两清。”
所以说,任我行到底是个东西呢?还不是个东西呢?
语言的运用真是博大精深。
双方争执着,而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四比四,抢夺着铁板上昏迷的人。
这会激烈争夺中,谁能顾得上打扰了原本在湖面泛舟的人。
池藏风与黄药师旁听了几句争执,已经拼凑出整件事的大概。
“我们走吧。”
池藏风第一反应果断选择离开纷争圈,不想和劫狱事件有丝毫牵扯。
依照经验,多停留一刻就越会有被麻烦攀上的可能性。前些日子还在想日月神教与她无关,可不愿自己打自己的脸。
黄药师面沉如水,对忽而冒出的这些人极为不满。
中秋之夜,他单纯地想要划船看看景色,与人对月奏一曲。如此简单,只需两个人足矣,为什么都不能实现?
他真想把这些人都塞到西湖底,埋个十天十夜,让西湖水好好洗一洗他们的脑袋。
“好,走。”
黄药师到底忍住了怒火,听了池藏风的建议选择离开。如今时间尚早,换个地方过中秋也行,今夜就先不与跑出来搅局的人计较。
划船。
两人的方向是往岸边去。
船速很快。
但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激战余波中。
只见有一堆碎裂的异物从天而降。
争夺中,任我行像一只球被抛在半空。
他四肢上的锁链被先后砍断,而链接锁链的铁板也被碎裂。
有一部分铁板碎片飞了出去,下坠方向正是小船的行径范围内。
尽管划船的两人及时闪避,铁片却似暴雨洒落,而仍有有一块较大的锋利铁片扎入船头。
铁片,约有一只衣袖般大小。
扎得船头裂开一道口子。这艘租来的船,仍是没能逃过即将报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