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黄钟公详细表述了中秋惊变,向问天伙同杀手闯入梅庄,不知为何后来其内部又产生矛盾打起来毁了地牢,而任我行不知被谁带走。
如何应对?
东方不败处于一团猝不及防的混乱变故中。或许他早不该心软,不该因为曾经的提携之恩就留任我行一命。
斩草不除根,后患便早已埋下。任我行离开了西湖地牢,或早或晚,只要他活着,神教高层都会发生动荡。
对于东方不败,最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只有一个,掌握有全面压制任我行的武功。
这就绕回了最令人纠结的地方。
留给人抉择的时间不多了,他究竟要不要为了练全《葵花宝典》而割一刀?
‘任我行,你真是阴毒!’
东方不败无比烦闷,也已经烦闷了一两年了。
他的确有野心,否则也不会成为神教右使,否则也不会积极统揽教务。但以往并未想过要推翻或杀了任我行,是想等到被主动传位的那一天。
岂料,任我行多疑至极。在所谓的离开黑木崖历练之前,给了他一本秘籍,说是练得此功就能更好掌管教众。
确实是绝世武功,但也让练的人再也做不了完整的人。如此阴招,就怪不了他产生了反心。
“别插队啊,别挤啊。老板说新书已经加印了,保证排队的都能买到。”
“老哥,我打听打听,那本手把手教你自宫,真的很好看?”
“看过的人都说有趣,似乎还能学到些实用的医学知识。嘿嘿嘿,反正定价不高,瞧个新鲜吧。”
正在东方不败为切一刀而犹豫不决时,发现满杭州城似乎都在讨论一本与自宫有关的书。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仿佛全城人都在议论他到底该不该切。
究竟谁哪个「好」人会写这种书?!
东方不败难免迁怒,有找出此书作者将其暴揍一顿的想法。
当然,他也只能想一想。因为笔名为「屰月客」的自宫书作者,就连出版商也没见过其真容。
“二两银子五百铜钱,您给的数刚刚好。”
书商一手收钱一手交货,把书给了面前的红衣男人。“客人,书,你收好了。”
东方不败拿着刚刚到手的《自宫的108种姿势》。
也不知道怎么了,气氛着、郁闷着、纠结着,他鬼使神差地居然是买了一本。
看这书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第47章
十月十五, 下元节。
道观开设道场,祭祀亡灵,祭拜水官, 祈求消灾解厄。
长街短巷,弥散着焚烧香火的烟雾。
就在这天,东方不败在杭州滞留了一个多月后, 带着《自宫的108中姿势》返回黑木崖。
与来时的焦躁不同,此刻他闻着烟味也不觉刺鼻, 还真感觉到了几分水官真君的庇佑。
什么改变了他的心境?正是那本乍一听荒诞不经的书。
用心读, 却见深意。
书中居然暗藏混沌初生, 阴阳分合之道。
或许,不是没有两全之法。
不切一刀也能练练葵花宝典,是需在体内形成混沌之气。阴阳融为混沌,不必再为孤阳暴涨而失衡。
这仍是纸上谈兵的一个构想, 在达成最终目标前需致虚极而守静笃。
**, 不单指性, 而要不受困于爱恨嗔痴。
不妄动欲,就让原本必须被一刀切的部位只做摆件似地存在着,仿佛就是把它冻结起来放置。
直白点说, 先让它不举,且不影响练功。
是不是听着有点玄、有点虚?
东方不败:不亏是我,悟性就是高。
看了书中的不同自宫经历,已经有了一些构想。赶快付诸实践,还真有了几分成效。
于是,产生了强烈的期待想找到一个人。
是想找任我行吗?不,那算个什么东西。
是要寻找「屰月客」。
那个表面看起来对自宫非常有研究,实际上对阴阳两气很有想法的男人。
为什么确定这书的作者是男人不是女人?
东方不败:真没有重男轻女。
放眼江湖, 即便是从头到脚长得非常不像女人的水母阴姬,也绝不会搞自宫类研究,这人只会是男人。
可惜,近一个月在江南寻人并无结果。
人,是一定要继续找的。
东方不败却不能继续在江南逗留,必须回黑木崖布局应对任我行失踪后的各中情况。
随即匿名通过日月神教发出高价悬赏,他就是狂热书粉了,希望能请见屰月客大师一面。
从此刻起,东方不败绝不会承认一开始的想法,仿佛要把屰月客揪出来暴打一顿的人不是他。
态度说变就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觉得自己真相了。敏锐地通过一本书发现了一线生机,让他既能练习绝世武功又能保全完整身体,希望是存在的。
一骑绝尘,东方不败从江南回了北方黑木崖。
这却与他渴望一见的屰月客所在地背道而驰。
福建泉州·怜花记棺材铺。
天蓝,树苍劲,柿子红了。
午后,池藏风在后院里晒太阳。
顺带摘两个熟柿子,取清水洗净,悠哉悠哉地吃了起来。
两个月前坐船来到福州,她最先去拜会了金太夫人。
金家不愧财大气粗,事死如事生,预先置办丧葬之物也是只求最贵最好的棺椁陵寝。让棺材铺发了一大笔。
钱有了,闲也有了。
福州真是好地方。
哪怕此处有江湖人脉最广的金家,因而有无数来此搞人情往来的武林人士,但也没有发生奇奇怪怪的事件。
池藏风的忙里偷闲心愿达成。藤椅轻摇,东篱望菊,茶酒管够。
倒也不像贾掌柜养的老猫舒服蜷成一团在窗台睡大觉,她并没有完全放空脑袋,还是在想着如何破解葵花秘籍的弊端。
阴阳成混沌。
这中设想隐晦地写到了前一本书中,倒也不知会否有人读懂。
师父逯仁说,有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路人甲。
如今,除非在自宫与武功两点上都研究颇深,否则岂谈领会「屰月客」的深藏之意。
「屰月客」怕暴露,怕被追查吗?
池藏风:根本不怕,还有点小期待。
饵放了下去,会有有几条鱼上钩?江湖之中,究竟有多少人会去修习需要自宫的武功?
将来会有更多的求治不举之症的病人吗?
有的话,也正好。找上门来,反倒能让医师由此相互参照病例,而集思广益。
“东家,最新的消息传来了。福威镖局的送镖队进城了。那批差点丢失的货,已经全数到达福州。”
贾掌柜走进后院,打断了池藏风的闭目沉思。“那头的库房管事仔细核查,制作棺材的原木完好无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即便是闲暇时光,难免泛起一丝波澜。
两个月前,棺材铺有一批从柳州运来的木材差点被劫。
怜花记有自己的武师,但人数有限,半数货物会请镖局负责运输。
各地店铺的合作镖局不同,而在福建两广一带是与林家镖局合作。
长途运输货物难免会有一两次意外情况,一般而言由当地掌柜自行解决。
池藏风不会事事过问。此次有点不同,差点出岔子的合作镖局却挺有名。“我记得棺材铺与福威镖局合作了三十二年了。这是第一次出大问题吗?”
贾掌柜点头,“是的,差点把金丝楠木给搞丢了。”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福威镖局也能赔得起,但棺材铺方面要去找原木货源要许多添不必要的麻烦。
“福威镖局极少出错,黑白两道多多少少都给林家面子。”
贾掌柜说起当年,想他还是少年郎见证了福威镖局揭牌成立,转眼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那时,林远图以七十二路剑法横扫黑白两道,创立福威镖局,沿海六省无人不知其名。货车只要插着福威镖局的镖旗,谁也不敢上前劫货。”
真正将镖局生意做大的,却是林远图的孙子林震南。
林震南十八岁接管镖局,从不吝惜钱财,广结善缘。
后来,他娶了洛阳金刀王家的女儿,一南一北联合,江湖上大多数门派都与其有交情。此后十七年,没有发生过运镖失误。
“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这回不就遇上了打劫的,并没有给林震南面子。”
池藏风起身,准备去福州城一趟,瞧瞧福威镖局的具体情况。也想知道究竟是谁不给林家面子,又是谁敢劫怜花记的货物。
*
福州城,车水马龙。
一派民安物阜的祥和景象。
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都能打听到福威镖局的大致位置。
“罪过,罪过。竟是有劳池东家亲自走一遭。”
林震南没想到棺材铺的大老板居然亲至福州城。想他接手镖局生意十七年,从未见过合作店铺的幕后东家。
听说九年前棺材铺的东家换了人,但没有中断福威镖局的合作。
林震南也曾逢年过节想上门拜会交好,但被贾掌柜告之,东家行踪不定且很少见外客。
说来江湖上有不少关于池三爷的传言。
今日一见,饶是林震南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不少市面,也为池藏风的容貌而感惊为天人。
如此一顾倾城的长相,怎么瞧都与棺材铺不搭。
这情况似曾相识,祖父与棺材铺的上任王姓东家见过,也说过那绝不是一张开棺材铺的脸。
此时此地,却不是感叹长相的时候。
林震南很快回神,心有揣揣。
皆因第一次与合作店铺的东家见面,起因镖局送货不利,这着实令他惭愧了。
“林总镖头不用多虑,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看一看。”
池藏风抵达福州城,先去看了那一批差点丢失的货,恰如汇报货物完整无缺。
这次来镖局也不是兴师问罪,就是想重新评估一下合作者的能力。“林总镖头,若不介意,可否代我四处走一走。”
林震南懂,所谓走一走是要去观察练武场以及武器库。
练武场,有镖师在日常训练;兵器库,是做任务的必备物。镖师的功夫与使用的武器,是顺利走镖的基础。
“当然可以。这边请,是有好几个练武场。”
林震南不怕突击视察,他从不放松镖师的训练,也从不会在置办兵器等重要物品上吝啬钱财。
尽管他看池藏风很年轻,只有二十左右,但他丝毫不敢轻慢。
以己及人,想当年他接管镖局也就十八岁,年轻并不代表好糊弄。而且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好糊弄。
两人一路走,林震南一路详尽介绍。
池藏风不时回应几句,总得来说福威镖局朝气蓬勃,镖师们都是干劲满满且相处融洽。
福威镖局的生意做到遍及十省,并非徒有虚名。一般情况下,托其走镖不会出问题。
‘唰、唰、唰——’
行至小型练武场,角落里,只见一个小孩拿着木剑在练武。
男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他耍了一套剑法,半途眼尖地瞧见了林震南。
虽然没有立马停止练习,却也有些小偷懒,加快了速度打完最后几招就跑了过来。
“爹,我听话的,今天已经练好剑了。”
林平之说着,好奇地看向林震南身侧,“漂亮姐姐,是来请我们走镖的吗?”
林震南岂会没看出林平之的小偷懒。
到底没在人前叱责他,也是顾及到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是的,两个月前遭遇的劫镖,林平之刚好也在镖队之中。
这会,林震南先向池藏风介绍,“池东家,这是犬子,林平之。”
池藏风微微颔首,眼底却若有所思。
思考的,正是林平之刚刚练习的剑法。剑招有形无势,竟然与葵花秘籍的招式有了三成相似。
“平之,见过池东家。”
林平之的年纪还小,明明是幅粉雕玉琢的小孩,却故作大人模样地抱拳拱手。
这幅天真的样子,颇能引人善意发笑。
“你好。”池藏风也煞有其事地问好,随后似乎不经意地问:
“不错啊,从小就开始练剑,是练的林家的辟邪剑法?想要青出于蓝胜于蓝,超越你的曾祖父林远图吗?”
林平之却没有应是。
小脸皱了皱,练武好辛苦,他不想超越谁。
“池东家,说笑了。犬子那能与祖父相比。”
林震南知道自家事,“说来惭愧,我就没能得祖父几分真传。等我把这辟邪剑法传给犬子,是不求他成为一代名震江湖的剑客。”
不求,一点都不求。
像是二十多年前威震天下的薛衣人,绰号血衣人,衣服上全是与他交手之人的鲜血;
再似近年来名声渐起的豪侠燕南天,素爱锄强扶弱,常去扫平奸恶之徒所在。
这中生活听着快意,但人贵有自知之明,是不适合林平之的。
林震南乐意结识豪侠,也愿意助人为乐,但没想过让儿子一人一剑闯江湖。
有的道理,他一开始也是不懂的。
世人称道他的祖父林图远以辟邪剑法威震黑白两道,是让他曾经困惑了很久。同样是辟邪剑法,还是祖父亲传,为什么他练不出祖父的三分威力?
后来,林震南悟了,或许这就是命。
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本就不多,绝世高手更是寥寥。子孙不如长辈,实乃常事。林平之练习了辟邪剑法,也一样没表现出习武天赋。
没关系,武功不足,可以用别的来弥补。
论交情,论懂得做生意,论行得正而有礼有节,同样能把镖局做大做好。将来,林平之掌握这一套处世理念即可。
池藏风听话听音,明白了林震南之意。可人在江湖,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