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1-03-19 10:16:21

  历年历代,一向如此。
  自己没有子,那便只能夺子。
  于是家世不显,身下还有一子的虞昭仪便成了孟妃的眼中刺。
  孟妃专宠而妒,一边勾着皇帝的魂,一边想尽办法霍乱后宫。
  她设了一个局。
  她买通膳食局的女官给虞昭仪下毒,量微难查,只显风寒之状,太医姜字来每隔三日便会去咸福宫替虞昭仪诊脉,孟妃抓准机会,以太医与后妃生了私情为由,威胁虞昭仪认罪。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经不住闹大,也经不住细查,要想动手,只能是一个“快”字。
  孟妃见虞昭仪不认,便趁夜色尚浓,亲自带着人,将一杯鹤顶红灌进了虞昭仪的口中。
  而那夜,萧聿在。
  那年的孙太妃还只是身份低微的孙才人,住在虞昭仪所在的偏殿,她先孟妃一步,将小皇子拉入衣柜中,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同他说,“三郎,千万别出声。”
  能捂住眼睛,却堵不住耳朵。
  嘶吼声平息后,她的手心里,是一窝眼泪,无声又无息。
  这件事,孙太妃二十年,从未对人提过。
  孙太妃很清楚,萧聿的薄情不是没有缘由,他本就是后宫的腥风血雨中长大,谁也不信。
  他三年不入后宫,除了心里挂念发妻,更多是不想让后宫嫔妃抚养萧韫。
  孙太妃慢慢呼吸,须臾过后,朝萧聿道:“当年的事,是你父皇的错,不是你的错。”
  萧聿一怔,又点头道:“我知道。”
  萧聿看着太妃渐渐失了力气,郑重道:“朕保证,不论长宁日后犯下何错,朕都不会怪她。”
  太妃笑了一下,“陛下带韫儿出去吧,他还小,会怕,别沾了晦气。”
  萧聿喉结一动,转身将小皇子抱起来,萧韫趴在他父皇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蔫了,又是一言不发。
  长宁长公主伏在榻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坠,哭一会儿,就要喊一句阿娘,太妃就跟着“嗯”一声,。
  就是一声比一声弱。
  到了这个份上了,便是神仙也拉不回来。
  太妃的瞳孔渐渐涣散,弥留之际,她将目光投向秦婈。
  她蹙了蹙眉,又松开,道:“阿菱……”
  众人皆知,太妃是不会这么唤秦婕妤的,这句“阿菱”显然是看错了人。
  秦婈缓步走过去,跪在太妃身侧,道:“臣妾在。”
  太妃忽然笑了一下,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喃喃道:“原来、原来。”
  秦婈握着太妃的手,又靠近了一些。
  太妃笑道:“原来韫儿没说错啊,你确实,没有那颗痣……”
  说罢,太妃缓缓阖上了眼睛。
  秦婈瞳孔一缩,深吸一口气道:“太妃!”
  长宁双手死死攥住太妃的衣裳,哭喊道:“阿娘!!”
  太妃走的那一刻,寿安宫上上下下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小太监念完时辰,萧聿怀里的小皇子忽然扑腾了起来,他泣不成声,话语乱成一片,“父皇、父皇,太妃,妃……”
  萧聿用手掌抚着儿子的背脊。
  小孩子背脊很薄,他甚至可以抚到他颤抖的心脏。
  七日之后。
  寿安宫白色的幔帐高高挂起,长宁长公主一身素衣,跪在地上,眼眶通红,整个人冷静了许多。
  萧聿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准备何时从骊山搬回来?”
  “皇兄再给我些时间吧。”长宁低头道。
  萧聿点点头道:“行,由你,有事就同朕说。”
  眼下后妃都在寿安宫举哀,长宁却盯着一旁的秦婈蹙眉,萧聿顺着她的目光道:“看什么呢?”
  长宁道:“我在想母妃临终前说的那句话。”
  萧聿道:“太妃说什么了?”
  长宁疑惑道:“皇兄能看到秦婕妤下巴上的痣吗?”
  萧聿无奈地点下头,“自然能。”
  长宁蹙眉道:“那母妃为何说要说她没有呢?”
  萧聿背脊一僵,道:“你说什么?”
 
 
第26章 疑心   过来,替朕更衣。
  停灵的最后一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落的又密又急,天将明时,亭台楼阁便已裹上银装。
  大地覆了厚厚一层白,宫人们手提羊角灯,走路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皇帝辍朝成服,后宫嫔妃宫人皆着缟素,序立举哀,目送寿棺挪于城外安厝。
  寿安宫的这场丧事,可谓是办的盛大又体面。
  这几天,楚太后因悲恸过度忽然犯了头疾,晌午一过,后宫众人及长宁公主都要去慈宁宫问安。
  一众宫妃来到慈宁宫前殿,章公公笑道:“各位娘娘稍等,太后刚起,容奴才去通报一声。”
  温度骤降,风一起,已是彻骨的寒。
  吹得身上的素缟啪啪作响。
  未几,章公公走过来,笑道:“各位娘娘跟奴才来吧。”
  甫一进殿,就闻到了一股药香。
  楚太后靠在紫檀嵌玉桃果纹宝座的扶手上,先喊了一句“都赐座”,随后朝长宁长公主伸手道:“长宁啊,你快到哀家身边来,快过来。”
  萧琏妤缓步走过去,坐下,拢了拢衣裳,柔声道:“太后的身子可好些了?”
  说罢,她用帕子捂住嘴,低头咳了两声。
  她神色憔悴,乌黑的头发垂落在脸颊,衬得格外惹人怜惜。
  楚太后怜爱地看着她道:“哀家这头疾是老毛病了,没多大的事,到是你,这才多大的年纪,怎就坏了身子骨?眼下成蓉走了,你的心怕是又要再伤一回,这可如何是好?”成蓉,乃是孙太妃的名讳。
  萧琏妤柔声道:“长宁无碍,劳太后记挂。”
  “怎会无碍?”楚太后拉过长宁的手,对章公公道:“去叫宁院正过来,给公主请个平安脉。”
  此话一出,众人虽面色不改,但心里却都清楚,这是太后压不住疑心了。
  她疑心长宁长公主根本没病。
  宁晟否匆匆赶来,额间挂着虚虚的汗珠。
  后宫的太医,一向最是难做。
  明哲保身难,兼顾各宫势力更难。
  不然太医院院正也不会在短短两朝,换了十九位。
  宁晟否将帕子搭在长宁长公主手腕上,须臾过后,道:“回太后,这脉象……”
  楚太后道:“你直说便是。”
  得了话,宁晟否实话道:“正所谓久病必虚,久病必瘀,殿下这身子,确实是伤了元气。”
  楚太后蹙眉道:“那……可有什么法子?”
  宁晟否道:“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依微臣看,还是得慢慢调,急不得。”
  萧琏妤垂眸道:“都怪长宁身子太弱,叫太后担心了。”
  楚太后感叹道:“担心你是应当的,哀家与成蓉的情谊与旁人不同,我们在这深宫做了几十年的伴,如今她一走,哀家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了。”
  闻言,萧琏妤心里一紧,连忙道:“太后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这宫里头,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孝敬您。”
  话锋瞬间转给了后宫诸妃。
  分位低的不敢开口,分位高的面面相窥。
  最后还是柳妃带头道:“是啊,太后若是不嫌臣妾嘴笨,臣妾愿意日日来慈宁宫陪您说话。”
  其余人应声道:“是啊,是啊。”
  “好、好。”楚太后笑了一下,转头又对长宁长公主道:“长宁,她们都肯来陪哀家,那你呢,你是大周的公主,难不成还要一辈子住在骊山?”
  骊山。
  薛妃饮茶的手一顿,抬头凝视这位长宁长公主。
  再一次想到三年前。
  三年前,苏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抄家夺爵的圣旨一落,她的兄长薛襄阳便亲自带人闯进大理寺,摘了苏淮安的乌纱帽。
  按大周律法,苏淮安应被处以凌迟之行,以平民心。
  陛下御驾亲征前留下的原话是:在没审出苏景北人在何处前,暂且留苏淮安一条命,至于怎么审,全交由刑部和兵部定夺。
  叛国,那是碎骨头都不觉得可惜的罪名。
  苏淮安虽被吊着一口气,可在牢狱里被审讯了数月,历经十几道酷刑,别说跑,便是连走都难。
  谁也料不到,三年前的八月十五,狱内会忽然起火。
  而就在灭火的间隙,苏淮安凭空消失了。
  丢了朝廷重犯,兵部和刑部心急如焚,封锁城门后,又以搜寻敌国奸细为由,将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
  可还是没找到苏淮安的影子。
  经此,长宁长公主大受刺激,自称身体不适,非要搬去骊山别苑住一段时日。
  薛襄阳不放心,便亲自护送长宁长公主上了骊山。
  直到陛下班师回朝,他才回到京城。
  薛襄阳给她的消息是——苏淮安不可能在骊山。
  薛澜怡至今也想不通,那等关头,除了用情至深的长公主,还有谁敢接应苏淮安?
  又是齐国细作吗?
  可若是细作所为,那长宁长公主又为何要在骊山别苑一住就是三年?
  整整三年,直到太妃病死她才肯下山。
  难道真是为情所困,要修养身体?
  萧琏妤又咳了几声,道:“长宁自知任性,若非有太后和陛下护着,怕是早就被人戳脊梁骨了。”
  太后怒其不争地看着她。
  萧琏妤摇了摇太后的手臂,道:“太后就再容长宁一段时日吧。”
  楚太后道:“成蓉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很多事你自己不想着,哀家还得替你想着,到明年春日,不能再拖了,明白吗?”
  萧琏妤柔声道:“都听太后的。”
  从慈宁宫出来后,萧琏妤和秦婈一同来到寿安宫偏殿。
  太妃虽然走了,但皇长子却还住在偏殿中,皇帝尚未开口让任何人抚养萧韫。
  秦婈走入暖阁,只见萧韫趴在桌案上,整个人蔫蔫的,也不开口说话。
  看到秦婈后,才打起三两分精神。
  秦婈问他:“今日,可用膳了?”
  萧韫摇头。
  秦婈捏了捏他的手心,“那我喂你,好不好?”
  萧韫犹豫了一下,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袁嬷嬷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里面放着一碗温热的米糊。
  袁嬷嬷道:“大皇子虽然聪慧,但到底只有三岁多,突然见不着太妃,他心里急,奴婢怕他上火,便只拿了米糊过来。”
  秦婈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秦婈用勺子搅了搅,匀着舀起,放到他嘴边,道:“来,张嘴。”
  方才在冷着一张脸的小皇子,立马乖乖张嘴。
  秦婈喂一口,他吞一口。
  咽下去便又张开。
  乖得仿佛不是一个人。
  袁嬷嬷在一旁笑了下,缓缓道:“眼下也就您说的话他还听,方才奴婢伺候大皇子用膳,他说什么都不肯吃,这米糊都热了第三碗了。”
  萧韫似不满袁嬷嬷当着秦婈的面说这些,如水洗葡萄般的黑眼珠,泛起了哀怨的神情。
  袁嬷嬷立马道:“好好好,奴婢不说了。”
  秦婈盯着萧韫嘴角的残羹,替他擦了擦,认真道:“我若是不过来,你也得好好吃饭,不能饿着,要听嬷嬷的话,知道吗?”
  萧韫道:“不能……留在这儿吗?”
  说到这,秦婈的眸光不由一暗。
  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四品婕妤,无母家依靠,更无所谓的帝王宠爱。
  那男人来她屋里就只顾着睡觉,他到底怎么想的,她根本猜不透。
  偏生她还不能问。
  只要萧韫一日不到她身边来,她就一日放不下这颗心。
  秦婈深吸一口气,同小皇子道:“韫儿若想我了,可以同嬷嬷说,只要我能过来,一定过来,嗯?”
  长宁长公主看着秦婈出神。
  母妃走后,整个后宫都在为皇长子的去处慌神。
  这位秦婕妤近水楼台先得月,韫儿又如此依赖她,只要肯多花些“心思”,便可占尽先机。
  三两岁的孩子最是容易糊弄,想让他主动开口跟皇兄要人,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这位秦婕妤都没有。
  若非眼前的人只有十六岁,她怕是真的要以为,她的皇嫂回来了。
  思及此,她又想起了皇兄昨日眼中藏不住的慌乱。
  不由感叹,这皇宫里,还真是人人都有秘密。
  ——
  秦婈还是如往常一般,于申时离开寿安宫。
  景阳宫正殿。
  明月高悬,透过乳白的窗纸,照的四下里如笼轻纱。
  秦婈正反复思忖着今日太后和长宁的对话,就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橐橐而来。
  她立马起身相迎,福礼问安。
  玄色的织锦行袍横在她眼前,等了好半晌,他都没开口说话。
  他行至桌案旁,撩袍坐下,才沉声道了一句平身。
  秦婈起身道:“多谢陛下。”
  萧聿道:“过来给朕倒杯茶。”
  萧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每一个动作,从方才起身,到眼下斟茶,秦婈十分敏锐地察觉出他今日的不对劲来。
  故而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
  用膳、饮茶,走路姿势,都是她同四月现学的,绝不会出差错。
  男人面不改色,但攥着扳指的手却越来越紧,刚抿了口茶,便开口说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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