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1-03-19 10:16:21

  萧琏妤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场面话,扭头自顾自向前走,几步之后,她又回头,坦诚又执拗地看着他道:“下回,若是我真的丢了东西,还能找苏大人吗?”
  苏淮安看着她,倏然,嘴角噙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这是自然。”
  说是“丢东西”,可同样的借口,再一再二,却很难再三再四。
  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
  长宁公主为了光明正大见他,便在京城找了一桩冤案出来,他笑着与她道了声辛苦。
  后来,萧琏妤也不管大理寺忙不忙,只要碰见冤假错案,她就给他送去。
  而只要她送来的,他都照章程办。
  时光荏苒,大理寺的廨房,从最初接到公主状纸的诧异声,变成了阴阳怪气的起哄和男人含笑的轻笑声。
  四季轮换,又是一年夏,新帝登基,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萧琏妤进宫请安,无意中听到了楚太后与齐家大夫人的谈话。
  齐家有意与镇国公府联姻。
  饶是萧琏妤这样从未碰过政治的天家公主,也知道齐家与楚家的裙带关系,更知道,苏家与楚家的还系着一层姻亲。
  政治联姻,亲上加亲。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离宫后,她整个人坐立不安,想到了最初抽到的签文。
  前路坎坷,会有别离。
  思来想去,她轻声道:“青玉,你去告诉他,就说长公主府来了刺客。”
  帷幕垂张,彤阑巧护,画堂深幽,萧琏妤坐在扶阑堂前,默默出神。
  傍晚时分,苏淮安身着暗绯色孔雀纹官服,手握折扇,倚在阑干上看她,轻声道:“殿下不是说府上有刺客吗?刺客呢?”
  公主偏头,抬眸与他对视。
  苏淮安见她神色不对,走过去道:“怎么了这是?”
  她看着他道:“苏大人近来可是在与齐四姑娘议亲?”
  听着怒气冲冲的质问,苏淮安便笑。他笑她消息比他还灵通。
  “是不是?”
  苏淮安道:“父亲出征未归,谁给我说亲?”
  “苏大人的意思是,等镇国公打了胜仗回来便能说亲了?”萧琏妤蹙眉道:“你难不成真的心悦那齐四姑娘?”
  苏淮安坐到她身边,认真道:“素未谋面,何来的心悦二字?”
  萧琏妤越来越觉得自己受了这皮囊的蒙骗,她用鼻尖轻哼一声,喃喃道:“你总是这样。”
  苏淮安讨好地折扇推了推她的指尖。
  盛夏闷沉湿热,急风掠过,雨淅淅而下。
  眼见大雨落地成雾,氤氲一片,苏淮安起身,看着她道:“公主借我把伞可好?”
  萧琏妤横了他一眼,语气沉沉:“这会儿雨下的正大,陪我下盘棋再走吧。”
  苏淮安看得出来她还没消气,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两个人对桌而坐,他静下心陪她下棋,她却时不时就要看青玉一眼,半晌过后,青玉指尖扣着描漆盘子,端着一壶茶缓缓走来。
  茶盖叮叮作响,水流如注,转眼盛了两杯。
  公主牙齿暗暗用力,拿过杯盏,一饮而尽。
  心道:君君臣臣,君贵臣轻,这些话都是他自己成天说的,她怕个甚?
  画堂帷帐迎风飘动,日暮钟疏,苏淮安瞥了一眼水蓝色茶盏,也不动声色地跟着喝了一杯。
  扶澜堂内的芭蕉叶滴答作响,彷如两个人的心跳。
  四周温度骤升,如同在烈阳下烧地龙,他放下手中的白子,喉结隐隐发颤,“殿下,消气了?”
  这话一出,小公主便知道他都发现了。
  “你又想说我什么?”萧琏妤挪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掐住了他的腰,“苏景明,你便是想说我得寸进尺,也我要先得寸,才能进尺……你别想一个人清高。”
  “我不清高,也没想说你……”苏淮安抚了抚她的头发。
  萧琏妤察觉他要起身,下一瞬,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压低嗓音,哽咽着跟他喊:“苏景明你敢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你还要我怎样……”
  话音甫落,他怔住。
  苏淮安循规蹈矩,克己复礼的二十三年,在她入怀的那一刻,彻底崩溃零碎。
  他到底还是进了公主寝殿。
  萧琏妤看着他额间的汗珠,和手背上的青筋,心里忽然没了底,她记得她用的量不多啊,她低声问他,“苏大人到底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阿妤,晚了。”
  苏淮安阖上眼,手扣住她的后颈,偏头吻了下去,层层轻纱落在脚踝。
  两只细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随着律动越来越紧,她一边哭,一边亲他。
  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喊抱。
  男人的喘息都被她逼成了吸气。
  莺啼婉转,醉语模糊,烛火高烧卧流苏。
  夤夜,萧琏妤从他臂弯醒来,眼底泪痕未干,四目相对,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敛好衣襟,瘸着腿匆匆下地,从妆奁里翻出个上上签的签文给他。
  上面写着——“花好、月圆、人寿。”
  公主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哄他,“我求的。”都求了一年了。
  苏淮安在她身边坐起身子,哑声道:“殿下拿一张签文打发我?”
  萧琏妤低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嗓子也哑哑的,“那我去请旨,好不好?”
  苏淮安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反吻她,唇齿交缠间,他说了一句,“尽快。”
  大雨彻夜未停,情人交颈低语,他们谁也没想到,比赐婚圣旨更快的,是阆州总督送来的战报。
 
 
第89章 强求(微修)   最后一面。
  外面雨停了,可天色还沉着。
  扶澜堂内,公主躺在苏淮安怀里,拉着他的手臂比粗细,比长短。
  她的长发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磨得人心痒,他默默叹口气,支起身子道:“阿妤,我该上值了。”
  萧琏妤眨了眨眼,“这么早?”
  苏淮安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无若无地笑意,“你难道想让住在昀里长街上的官员,都看见我大清早从公主府出来?”
  闻言,萧琏妤连忙松开他的手臂,仰头乖顺地看着他道:“那我替你更衣。”
  可公主哪儿会伺候人,她一搭手,就被苏淮安摁回到榻上,“你歇着吧。”
  萧琏妤打开他的扇子,虚虚地搭在鼻尖上,只留一双眼睛看他更衣。
  穿戴整齐,他又成了风光霁月的大理寺少卿。半点不似昨日那样。
  她笑道:“我喜欢苏大人的扇子。”
  他答:“那便留你这。”
  临走前,萧琏妤踮脚把脸凑过去,苏淮安俯身去亲她脸颊,然后在她耳畔道:“日后,不得再碰那些药了。”
  公主从善如流地点头。
  她再也不碰了,便是倒给她银子,她也不碰了。
  苏淮安又道:“还有呢?”
  萧琏妤用口型说:进宫请旨。
  苏淮安从公主府的小门离开,门一阖上,他便忍不住抬手捏了下鼻梁。
  自己怎么说也是镇国公世子,朝廷四品官员,居然也沦落到这份上了。
  萧琏妤回寝殿补了一觉,醒来后,她坐在院子里喝茶,一边摇着他的扇子,一边在想怎么同皇兄和太后提自己的婚事。
  公主嫁人心急,辗转难眠,隔日便进宫探了皇帝的口风。
  萧聿允诺她,等镇国公班师回朝,就下这道圣旨。
  然,大捷的战报没等来,阆州总督的战报就先到了。
  “大周六万将士被困密河,无一生还。”
  “镇国公苏景北反了。”
  这两句话,俄顷间传遍京城。
  起初宫内外的态度几乎一致,根本没人相信镇国大将军会反。
  刑部与锦衣卫夜以继日地调查此案,众人都等着还苏家一个清白,谁也没想到,人证、物证、会接连公之于众。
  萧琏妤捏着手中信件,蓦地起身,“这不可能,我要去找皇兄。”
  青玉拦住她道:“殿下!太妃叫人递了话过来,六部要臣此刻全在养心殿,您不能进宫!”
  萧琏妤道:“可是……”
  “哐——”
  外面倏然传来了一道重物坠地之声,打断了她的话,依稀间,还能听到高低不平的愤骂声。
  萧琏妤唤人进来,蹙眉道:“外面怎么回事!”
  长公主府的侍卫走进来道:“殿下,这是镇国公府传来的声响。”
  闻言,萧琏妤提裙匆匆走出去。
  她站在昀里长街立定远望——是刑部和锦衣卫带官兵闯进了镇国公府,厚重的匾额横在地上,百姓围着怒骂:“国贼!”
  万人敬仰,转眼便成了鄙弃唾骂。
  萧琏妤朝后踉跄一步。
  她心里十分清楚,一旦证据确凿,抄家夺爵不过是个开始。
  通敌叛国,六万条人命,一场凌迟不为过。
  京城如洗的碧空,忽然风起云涌,树叶哗哗作响,凉风混着泥土味。
  天色阴沉的根本不似夏天。
  萧琏妤慌了神,她回到屋里来来回回踱步,从匣字里哆嗦地拿出一摞银票,“青玉,立即备出城的马车。”
  青玉不可置信道:“公主这是想做甚!”
  萧琏妤隐隐崩溃道:“青玉,他不可能是反贼,他绝对不会……”
  青玉严肃道:“不论苏大人是或不是,证据都已摆在那儿了,殿下,世子若是想活,不会等到今天。”
  这些,她又何尝不懂?
  萧琏妤闷声道:“青玉,你且先按我说的做。”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长公主府到大理寺,只需一刻的功夫,萧琏妤翻身下马,闯进廨房,拽住苏淮安衣袖,颤着嗓子道:“你跟我走。”
  苏淮安收回了手。
  “我让你跟我走!”
  苏淮安看着她的眼睛,喉结上下滑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答应我,日后,别再做傻事了。”
  公主眼眶通红,咬牙不语。
  苏淮安行至廨房的案几旁,摘下头上的乌纱,褪下身上的官服,将苏家长子的满身荣耀、骄傲,一一叠好。
  萧琏妤看着他缓慢却利落的动作,泪水顺着眼角簌簌滑落。
  苏淮安着一身素衣,转身,朝大理寺卿郑百垨,直直跪了下去,“学生注定有愧师恩,有辱先生门楣,今朝过后,郑家门生,再无景明。”
  苏淮安三次以额点地,叩谢师恩。
  再起身,他拱手作辑道:“愿大人身体安康,桃李满天下。”
  郑百垨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哽咽摇头。
  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十八金榜题名,十九迈入明堂,二十官居四品,他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脚步声橐橐而至,大理寺内闯入数十名官兵。
  苏淮安回头看着公主,低声道:“待会儿殿下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薛襄阳手持圣旨,闯入大理寺廨房,走到苏淮安面前,“罪臣苏淮安接旨。”
  苏淮安又跪,萧琏妤瞬间闭上眼睛。
  四周阒寂,一片漆黑。
  薛襄阳亲自宣读圣旨,一字一句道:“苏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以上,你可认罪?”
  苏淮安沉吟半晌,只道:“以上,罪臣无可辩驳,但当今皇后,概不知情。”
  薛襄阳早知他会如此说,抬手,厉声道:“上枷,拷锁,带走。”
  郑百垨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道:“薛大人。”
  薛襄阳回首,冷声道:“时间我已经给郑大人留足了,您也别为难我,留步吧。”
  锁链晃动声,声声震耳,小公主的浑身都在颤,仿佛那冰凉的生铁是压在自己身上。
  她强忍着没睁开眼。
  他不许,她便听他的。
  延熙元年的那个盛夏,京城乱成一片,即便苏家长子下了狱,民愤依旧难平,家国危在旦夕,新帝只能御驾亲征。
  其间,萧琏妤闯过无数次刑部,她就是执拗地想知道,她活着的每一天,他是否还活着。
  薛襄阳起初还劝她,天家公主还是少跟这等罪臣扯上关系,后来见她不听劝,便直接派人在门口盯着,见着长公主府的马车,便直接拦在外面。
  日子一天一天过,浑浑噩噩,不知年月。
  一日清晨,萧琏妤睁开眼,忽然感觉一阵恶心,直觉使然,她看了一眼日子,七月十九。
  她没唤太医,而是偷偷唤了一位民间的大夫。
  大夫笑着说,恭喜夫人,虽然夫人月份尚浅,但的确是滑脉。
  青玉吓坏了,跪在扶澜堂不起,不停地说,“没能规劝殿下,奴婢有罪。”
  萧琏妤只是出神。
  青玉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舍,心里划过一股不安的念头,她低声道:“奴婢……奴婢去熬药可好?”
  萧琏妤淡淡道:“青玉,再等等吧……”
  月落楹窗,梧桐簌簌,萧琏妤在扶澜堂坐了整整一夜,她看着手中的上上签,“花好、月圆、人寿。”,轻轻提了提唇角。
  花好月圆,从一开始,便是她强求来的。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苏景明,阿妤就再任性最后一次。
  翌日一早,她便进了宫。
  她和苏淮安的事,闹得京城人人皆知,孙太妃见她面容憔悴,不由叹口气道:“你这又是几天没睡了?”
  萧琏妤看着太妃眼角的纹路,小声道:“是女儿不孝,让阿娘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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