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1-03-19 10:16:21

  秦婈帮他脱衣服,看着他左臂上的青紫,不由蹙眉道:“胳膊还能抬起来吗?”
  萧聿抬了一下,哑声道:“慢点还成。”
  盛公公嘴角一抽。
  秦婈环住他,小心翼翼地帮他更衣,换左臂衣袖时,只听皇帝低低地“嘶”了一声,秦婈低声道:“宁太医说了,伤筋动骨得养百日,回了京,陛下也得注意才是。”
  “我知道了。”萧聿抬起右手掐了一把她的腰,“阿菱,你是不是又瘦了?”
  听着这话,盛公公嘴角又是一抽,听得扎心,干脆匐着身子退下。
  刚阖上殿门,就见陆则急匆匆跑过来道:“我这有个大事,着急见陛下,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盛公公眼中尽是旁人看不懂的落寞,唇角硬提,语气却万分哀怨:“陆大人且等等吧,陛下龙体不适,换药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陆则蹙眉道:“换药?陛下昨儿还与我说不严重,难道又严重了?那还能启程回京吗?”
  盛公公嘴角弧度不变,低声道:“秦昭仪在里头给陛下换药呢。”
  这严重不严重,有时是因人而异。
  “得,那我晚点再来。”
  里面那位哪里是后妃,分明是皇帝的心头魔,提起秦婈,陆则真是连争宠的心思都不敢有。
  ——
  当日下午,皇帝携百官以最快的速度启程回京。
  禹州的两万铁骑,以及蒙古使团,皆在其列,一行人浩浩汤汤,比来时的车马更多。
  却说延熙五年的这场骊山围猎之惊险,比之永昌三十八,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是皇帝受伤,蒙古二王子险些命丧于此,而后又毫无缘由地捉拿了九位五品以上官吏。
  紧接着,大火烧山,烧出了长公主藏着的两个孩子,最后,苏氏余孽苏淮安竟然现身骊山。
  哪怕皇帝有意将消息压下,并严禁外传,但每个人心里似乎都住着一个“绝对可靠不会出卖自己”的人,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车马未到,消息就先一步传回了京城。
  但消息么,越是隐秘,越是传的五花八门。
  萧聿早有预料,便派人快马加鞭给庄生传了消息。
  甫一进京,各大茶馆、酒肆、戏楼、楚馆,都在议论此事。
  昀里长街,望月楼。
  “听说了吗!苏淮安回京了!”
  “这事谁还不知道,林兄,你可知道苏氏余孽与长公主有个孩子?”
  “长公主疯了不成!竟与苏家有个孩子?”
  “苏家通敌叛国,苏淮安之子,有何脸面存于这世上!”
  “圣人当年偏心妖后,已是治国不严,如今让苏景北之子存活于世,简直是寒了天下人之心。”
  “我大周六万将士,真是白白死了。”
  每当有人说这些堵不住的狂悖之言,都有“明白人”恰好经过,然后摆手道:“这都什么陈年旧事了,各位兄台可知要三司会审了?”
  “什么?”
  “什么三司会审?”
  “明白人”大声道:“我听闻啊,苏家当年并非谋逆,而是受敌国奸人所害,四年前的案子另有隐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白人”继续大声道:“自然是真的,若非特大案件,岂会惊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哪儿还能有假?”
  众人点头,又迟疑道:“那……长公主的孩子……”
  “明白人”又道:“这还得说起四年的灯会,那时敌国奸细意图劫持长公主……”
  一夜之间,各种消息漫天飞,光是苏淮安和长公主的旧事,就传成了七八种版本。
  唯有一点不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日后的三司会审上。
  ——
  三司会审前夕,有一人敲开了长公主府的门。
  天色稍暗,下着毛毛雨,陆则没打伞,只是探头蹙眉道:“劳烦通报一声,臣有事要见长公主。”
  青玉一愣,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则。
  青玉连忙回扶澜堂通报,“殿下,陆指挥使在外求见。”
  陆言清?
  他来作甚?
  萧琏妤放下怀里熟睡的女儿,提裙走了出去。
  萧琏妤乜了眼他手中的包裹,便知陆则今日是替谁来的,她冷声道:“公主府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陆则笑道:“劳烦长公主行个方便,臣也好回去交差。”
  萧琏妤道:“侯爷同一个罪臣交的哪门子的差?”
  陆则不敢惹她,只好打打感情牌,低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长宁。”
  萧琏妤板着脸收下。
  回到内室后,把包裹随手扔到一旁,每隔一刻,瞥一眼,瞥了三回后,到底还是伸手打开了。
  梅子色缎子裹着的是黄花梨木所制的镂空木匣,里面平放着两个玉佩。
  分别刻着苏佑临、苏令仪。
  萧琏妤抚着玉佩上的崭新刻迹,仿佛看到了那男人颔首刻字认真的模样,想着想着,眼睛蓦地便红了。
  她握了握拳头,准备将玉佩放回去,拿起匣子时,忽然发现底部还有一张朱红色的信笺,当间写着“爱妻谨启”四个大字。
  萧琏妤目光一顿,半晌过后,终究还是抖落开来。
  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四年苟且偷生,却不知已为人父,卿之抱屈经年,景明不敢望恕其罪,惟愿卿卿不弃,还能慰补于今后。
  夫苏淮安。
  大理寺狱中书。
  萧琏妤眨眼的瞬间,泪珠子便落在了信笺上,鼻子一酸,双手抱膝大哭了一通,呜咽着骂了句混蛋。
  窗外的雨声乱人心绪,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忽然起身,拿了一把伞,戴上帷帽便推门而出。
  马车辘辘行过昀里长街,停在赫赫生威的府衙门前,往昔之种种,顿时萦绕眼前。
  又是一年夏。
  又是大理寺门前。
  蒙蒙细语,落在伞面,大理寺的差役严肃着一张脸,伸手拦住她,“什么人?”
  长公主抬手将帷帽撩开,给他看了令牌。
  大理寺门前的差役,无人敢说不识长公主,亦是无人敢拦长公主。
  差役识相地按住腰间配刃,打开大门,躬身将人引了进去。
  她行过一条幽暗的长廊。
  牢狱内寂静无声,烛火摇曳不熄,只见君子笔直而立,衣冠整齐,手脚未戴枷锁,仿佛已是等她许久。
  萧琏妤扔下手中的油纸伞,掀开帷帽,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狱门外同他对视。
  他的身姿依旧万千风华,眸中却再无当年之意气风发。
  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不想流的眼泪却是夺眶而出。
  她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呵斥:“谁允许你唤我为妻……”
  话音未落,苏淮安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轻柔地揽过她的脖颈,隔着仓黑色的牢狱栏杆,俯身便吻了下去。
  唇齿相贴,分开,复用力勾缠,不管又不顾。
  萧琏妤想狠狠咬他一口,可贝齿落在他的唇上,颤了又颤,怎么都狠不下心。
  男人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心软。
  她不咬,他便往她唇畔送。
  苏淮安一边低喘,一边模糊着低喃:“给你,咬吧、咬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丝丝交谈声,公主瞬间推开了人,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理寺卿及主薄们不合时宜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二人,几乎是同时顿住脚步,郑大人还低头看了一眼别在腰间的钥匙。
  萧琏妤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帷帽,戴好,转身就走。
  苏淮安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不轻不重:“待三司会审结束,为夫亲自上门赔罪。”
 
 
第93章 功碑(捉虫)   文看苏景明,武看秦子宥……
  夜深,雨停,三司会审前夕。
  锦衣卫所。
  秦绥之抬手揉了揉肩胛骨,准备下值回府。
  骊山猎场起火,野兽马匹接连受惊,皇上为了救二王子坠马受伤,整个东猎场乱成一片,自大火熄灭后,他便一直跟在陆指挥身边守护皇上安危。
  之后急行回京,又逢上值,算一算,他还真是好几日没归家了……
  秦绥之刚起身,陆则便推门而入,看着他道:“这是准备回府?”
  秦绥之立马道:“是,但不着急,大人可有事吩咐?”
  陆则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尽量平缓:“子宥,跟我走一趟刑部,薛大人派人传了密信给我,明日三司会审,牵扯到了秦家。”
  闻言,秦绥之不由一愣。
  三司会审。
  那不是四年前的苏氏谋逆一案吗?怎会牵扯上秦家?
  有些话陆则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叹口气道:“先过去再说吧。”
  秦绥之懵懂地点了点头。
  夜幕四合,陆则和秦绥之驾马来到刑部大牢。
  他们跟着刑部的差役往地下走,走的越深,潮湿的腥味和尸腐味便越浓。
  他们在用来审讯的暗室前停下,秦绥之见到了刑部尚书薛襄阳,和仵作徐另。
  互相作礼后,薛襄阳回身开了锁,暗室的吱呀一声被打开,借着外面忽明忽暗的银光,秦绥之瞧见了一具横躺在地上的陌生尸体,和受了重刑少了一只手臂的太常寺卿。
  薛襄阳道:“今日找秦大人来,是有要事告知。”
  秦绥之心里莫名一紧,但仍是平稳道:“尚书大人请说。”
  薛襄阳道:“令尊秦太史秦望,于今年年初,被齐国帝师澹台易所杀,由于时间久远,尸骨已是无迹可寻。”
  秦绥之一怔,吁一口气,解释道:“尚书大人可能有事误会了,上月围猎,家父负责掌管星历,还一同去了骊山。”
  薛襄阳端起一旁的烛台,照亮了案几上的两摞卷宗和一张人皮面具,道:“右侧的卷宗是明日三司会审的呈供,左边的卷宗则是不予公开的,以上这些,秦大人今夜皆可翻阅。”
  秦绥之回头看了一眼蹙眉向他点头的陆则,瞳孔微动,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行至案边,拿起案卷,缓缓打开。
  烛火熄灭又燃,更漏滴答作响,看完右边的卷宗,秦绥之又拿起了左边的验尸记录,上面记录着澹台易与秦望几乎一致的身量、肩宽、足长。
  他的嗓子隐隐发紧,只觉眼前一切,如一场大梦。
  “由于澹台易毕命之事不会昭告天下,故而令尊大人的碑文会改为救驾殉难。”薛襄阳转身拿过圣旨,话锋一转,“秦大人先听旨罢。”
  秦绥之六神无主地喘了两口气,踉跄着跪下。
  “秦太史秦望,护驾有功,敕封承恩伯,衣冠冢可立于青玉山。”
  青玉山,自开国始便是个特别的存在。
  大周高祖推翻旧朝,最后一场战役在渡凉河,水战与陆站不同,近水迎敌,一旦牺牲便是片甲无存,不论立下多少功勋,最终只能葬其衣冠。
  青玉山葬的都是尽忠报国的烈士,能在那里立碑,于子孙来说,可谓是悲痛后的无上荣光。
  秦绥之以额点地,“臣叩谢陛下恩典。”
  薛襄阳道:“今日这些密卷,兹事体大,秦大人看过就罢了,日后切勿道与旁人。”
  秦绥之哑声道:“谢大人提点,下官明白。”
  苏淮安为这场审判准备了太久,甚至连当年替镇国公夫人验尸的仵作都被带上了公堂,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无需苦主力排众议,便以最快的速度结了案。
  冤案平反,皇帝先是下了罪己诏,而后拟旨恢复了苏家爵位,昔日的罪臣之子,转眼变成了大周的镇国公。
  迟来了四年的真相,令朝野上下为之唏嘘。
  可世人的悲悯短暂而易逝,待暮去朝来,便再无人计较,这功碑下的亡魂能否听到这声公道。
  大雨过后,天空变得澄澈而透亮。
  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味,风划过林稍簌簌作响。
  大理寺甫一结案,青玉山便添了几座功碑。秦绥之将秦望生前的官服埋进土里,他跪在地上,亲手在石碑上刻了字。
  秦婈身为宫妃,不能戴孝,只能着一袭白裙以示哀悼。
  她拉着秦蓉站在一旁。
  秦绥之敬过酒,秦蓉整个人扑过去,痛哭起来。
  呜咽声,一声比一声高。
  秦望过身,秦蓉确实受了刺激,毕竟秦望是真的疼她,那些年姜岚月得宠,秦望的心魂都给了小院,哪怕秦蓉只是庶女,从小到大,也受尽了偏爱。
  在秦婈儿时的记忆中,秦望只要外出,回府时定会带三份礼物回来。
  正院的礼物永远是提前放在桌上,但小院的,秦望却是会放在手里,举高举低地逗弄年纪最小的秦蓉。
  每每这时,秦绥之都会将秦婈抱回主院,学着秦望的样子哄她开心,试图去平衡那份偏爱。
  每当他们对秦望彻底失望,秦望又会以严父的模样来过问秦绥之的功课。
  平心而论,秦望真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但也称不上一个恶人。
  不该沦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正思忖着,秦绥之从秦蓉身边绕过,走到秦婈身边,轻声道:“别哭……”
  秦绥之给她递帕子,哄着她道:“爹是个文官,入仕拼搏半辈子,不过是为了能让子孙承荫。如今秦府成了承恩伯府,爹能在青玉山立功碑,说到底,不过是依仗你在宫中得宠,阿婈,你这已是尽孝了。”
  听着再明显不过的安慰,秦婈心里五味陈杂,若说不愧疚,那定然是假的。
  生父过世,秦绥之心里如何能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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