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的演技大赏——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1-03-19 10:16:21

  秦婈应声抬眸,眉眼带笑。
  男人幽邃的双眸在对视间失神,手中的茶盏“哐”地一声掉落,碎了一地。
  小太监打个激灵道:“皇上。”
  男人的呼吸错乱,喉结微动,低声呢喃:“阿菱。”
  说罢,他好似觉得眼前人会消失一般,又道:“阿菱?”
  阿菱,也可听成阿婈。
  秦婈稍稍一愣,面颊迅速泛起一股绯红,这绯红令她靡丽撩人,但目光却是端庄又克制。
  她知道这样的目光最是像她。
  可越是像她,越不可能是她。
  一切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秦婈心里清楚,她这张脸,是福也是祸。
  萧聿为之震惊是必然,可震惊过后,她并不觉得这位嗜权薄情的男人,会因为这张脸而留下她。
  毕竟,
  他若想选高门,那太史令之女不堪配之。
  他若想选寒门,那大可选个心仪中意的。
  这绛雪阁门前花儿百样红,何必选一个与罪臣之女姿容相同的?
  三年前他不肯见自己,今日又能有多想见?
  四月曾说,这天下男人对发妻的感情就是要比旁人深一些,再也见不着的尤甚,所以秦望忘不了姜明月,也是人之常情。
  可帝王不同于天下男人,他从不谈人之常情。
  所以,她唯一能留下来的法子便是赌他疑心,赌他认为秦家女是有人刻意送进来的。
  这金花嵌红珍珠步摇,便是蛊惑人心的钥匙。
  盛公公躬身道:“皇上,留吗?”
  说罢,又指了指秦婈的名牌。
  萧聿看着“秦婈二字”蹙眉晃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色才恢复清明。
  他低声道:“留。”
  盛公公一怔,旋即高声宣读:“太史令秦望之女,秦婈,留牌子。”
  秦婈收回目光,福礼,柔声细语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秦婈走后,萧聿阖眸,抬手摁住太阳穴,倏然自嘲一笑。
  盛公公又道:“皇上,接下来是太常寺卿左正宇之女,左遥。”
  又是沉默。
  半晌,萧聿起身道:“朕乏了,回养心殿。”
  盛公公立马道:“奴才这就去备辇。”
  小太监在后面扯盛公公的袖子道:“公公,那剩下的秀女……”
  盛公公回头给他比了“到此为止”的手势。
  刚走出绛雪阁,萧聿便道:“叫淳南侯立即来见朕,还有,派人盯着秦氏。”
  盛公公道:“奴才这就是去。”
  ——
  慈宁宫内,蕃香四溢。
  楚太后看着最终的秀女名单,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户部尚书何程茂之女,何玉茹,着封为五品淑仪。
  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博维之女,徐岚知,着封为五品淑仪。
  太史令秦望之女,秦婈,着封为六品美人。
  谁能想到,耗时半年之久,五千多人的选秀,入宫的居然只有三人。
  这前二位能入宫,楚太后大概猜得出帝王心思。
  皇帝欲大兴水利,造福百姓,户部尚书何程茂却仗着何家势大,百般推辞不拿钱,穆家积极配合,工部跟着不作为,世家试图与皇权抗衡,何玉茹、穆婉绮二者只选其一,早在意料之中。
  而徐岚知则与何玉茹不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徐博维乃是皇帝亲手提拔上来的,徐家清贵,才人辈出,若猜的没错,皇帝是有心想扶持徐家。
  可这位秦太史之女……
  她真是从未听过。
  正思忖着,章公公躬身在楚太后耳边低语几句,
  “像?能有多像?”楚太后不屑道。
  章公公笑了一下道:“奴才听闻,昨日陛下见过这位秦美人后,便直接回了养心殿,当时绛雪阁门前,还有待选的秀女尚未面圣。”
  楚太后陷入沉默。
  不过思来想去,也只当是旁人夸张,将七八分相似,硬说成了一般无二。
  “秦婈,年十六,祖籍迁安。”楚太后一边看着秦婈的名册,一边捏着佛珠道:“自打翰林院提了品级,这太史一职在我朝都快成形同虚设了,区区五品虚职,背后会是谁呢?”
  章公公道:“太后的意思是,秦美人是有人故意送进宫来得?
  楚太后道:“这后宫里哪有那么巧的事?是不是秦家女都不一定。”
  章公公道:“可要奴才去查查?”
  楚太后扬起手道:“不必了,皇帝既然留她,便有留她的用意,再说了,他既然有心堤防哀家,哀家又何必找那不自在,此番大选,这后宫里坐不住的大有人在。”
  章公公恍然大悟道:“太后英明。”
  楚太后阖上名册,道:“那日之后,皇帝三年不曾踏入后宫,如今又来了这位秦美人,有意思了,咱们且先看热闹吧。”
  ——
  选秀结束三日后,入选的秀女皆要搬离储秀宫。
  司礼监总管太监王复生将秦婈引至景仁宫偏殿淑玉苑。
  “此处便是淑玉苑了。”王公公眯了眯眼,指了身后的二位宫女道:“这两个名唤竹兰、竹心,乃是尚宫局分配给美人的一等女史。”
  说罢,王公公又指了身旁的两位太监,“这两个名唤童康,童文,是司礼监拨过来的一等太监,剩下的二等宫女和二等太监,则需再等几日。”
  “多谢公公。”秦婈颔首将一个荷包塞到了太监手中。
  荷包里是颗珠子。
  王公公眼睛一转,想到秦美人身后还有个经商的长兄,眼角不由多了两分笑意。
  王公公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道:“这是美人宫里的各项份例,自陛下登基以来,一直推行黜奢崇俭,还望美人谨记在心。”
  秦婈笑着接过道:“多谢公公提点。”
  王公公回:“这是奴才应该的。”
  王公公离开后,秦婈走进了淑玉苑。
  一推门,秦婈的心不由凉了一半。
  室内以花梨木纱橱、花罩间隔,原本极其精美的陈设,此时却覆了一层灰,一看就是许久没住过人了。
  她叹口气,招呼着竹兰竹心过来打扫。
  然,再一转身,她险些跌坐在地。
  竹兰见她脚步踉跄,连忙走过去道:“美人这是怎么了?”
  一股窒息感瞬间涌上鼻尖。
  这内室的幔帐上……怎么会有血?
  秦婈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竹兰在一旁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还是不说了……奴婢这就将幔帐撤下来。”
  秦婈直接道:“你说清楚,这淑玉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竹兰只好低声道:“淑玉苑乃是先帝爷时,景嫔住的地方,后来……景嫔因媚惑圣上被太后禁足一年,哪知一年还没到,就在这宫里抹了脖子。”
  秦婈神色微变。
  媚惑圣上……
  他这是在警告她?
  秦婈拿起方才王公公送来的份例单子,展开,从头开始看——
  正六品美人:
  年俸银二百两;所用器皿为铜;瓷色为绿;唯伞、扇、冰数量减半……
  目光最后落在每日灯烛的用度上。
  白蜡一支。
  黄蜡一支。
  羊油蜡一支。
  共计三支。
  遥想当年,坤宁宫光白蜡每日就得有烧三十支,更遑论黄蜡和羊油蜡。
  秦婈气血翻涌,忍不住扶着腰,仰起头,咬牙切齿地“呵”了一声。
  景仁宫空旷,偏殿只有她一人。
  夜里若是只有这三根蜡烛,怕是连天亮都坚持不住。
  秦婈坐在榻上,闭目靠墙,那张份例单子横躺在地。
  洒扫过后,已到酉时。
  日落西山,竹兰和竹心摆弄着手里的三根蜡烛,正抉择先点哪根。
  竹兰叹口气道:“竹心姐姐,你说美人是不是失宠了?”
  竹心低声道:“都没得宠,哪来的失宠一说?”
  竹兰点了点头道:“也是……你说陛下今日会招谁侍寝?”
  竹心道:“是谁也不是咱主子,景仁宫外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别忘了盛公公说的,夜里也得好好盯着。”
  日头一落,整个宫墙似沉入海底一般。
  幽深阒寂。
  竹兰走进来,道:“奴婢给美人点了两盏灯,两个时辰之后,再给您换一盏。”
  秦婈睁开眼,坐起身,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从今日起,亥时之前就不点灯了,白蜡黄蜡留下我这,那羊油蜡你们拿去。”
  竹兰连忙道:“奴婢、奴婢怎敢……”
  秦婈垂眸道:“行了,出去吧。”
  竹兰躬身应是。
  ——
  另一边,养心殿——
  养心殿内殿以金铜作栋,汉白玉雕砌,内墙饰枋心形苏式彩画,外墙则用彩砖平铺而成。
  殿内外灯火通明,风一吹,灯笼轻轻摇晃,碧绿色的琉璃瓦跟着熠熠生辉。
  萧聿坐在紫檀嵌黄杨木花卉纹宝座上执笔批改奏折。
  眼下新人进宫,盛公公又干起了老本行。
  他端着名册名牌,笑呵呵地走过去道:“陛下可要……”
  萧聿抬手挡开了描漆盘子,抬眸道:“收起来吧,淳南侯今夜过来。”
  盛公公老脸一垮。
  要论恩宠,属淳南小侯爷陆则圣眷最浓。
  盛公公刚一转身,就听外面传来了橐橐靴声。
  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传出来:“微臣给皇上请安。”
  殿门敞开,陆则一眼便瞧见了盛公公不悦的嘴角,以及他手上的名册名牌。
  陆则立马躬身道:“微臣有罪,微臣来的不是时候。”
  萧聿向后一靠,撂下笔,淡淡道:“我让你查的人,查的如何了?”
 
 
第12章 往事(修完)
  萧聿向后靠了靠,撂下笔,淡淡道:“朕让你查的人,查的如何了?”
  陆则上前一步,摸了下鼻尖:“微臣好似真的……来的不是时候。”
  盛公公抖了抖嘴角,不禁腹诽:小侯爷您若还知道不是时候,您倒是走啊。
  淳南侯陆则,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乃是陛下少年时期的伴读,潜龙时期的知己,如今在宫外的眼睛,妥妥的天子近臣。
  就是太近了些。
  萧聿道:“说吧。”
  陆则慢悠悠道:“此事,说来话长。”
  一听这话,盛公公恨不得翻白眼。
  要不怎么说这人虚伪至极,“说来话长”,这分明是又要赖在养心殿一夜了。
  盛公公叹口气,退了下去。
  萧聿道:“坐吧。”
  陆则作礼,“谢陛下”三个字还未说出口。
  就听萧聿道:“陆言淸,礼就免了。”
  陆则坐下后道:“陛下料的丝毫没错错,选秀一结束,户部便给工部拨了银子,只是何程茂高兴了,穆家那边却笑不出来了。”
  穆家笑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
  何、穆两家是世交,沆瀣一气多年,此番大选,两家都往宫里送了人,可皇上偏偏只要了何玉茹,而没要穆婉绮。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挑拨,可事实证明,挑拨又如何?
  越老的手段越好用。
  萧聿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道:“送往通济渠的银两,接下来由你亲自押送。”
  “臣领命。”陆则又道:“臣照陛下先前吩咐的,将陛下属意秦美人的消息放了出去,眼下宫外都在打听这位秦美人,这消息,庄生已经卖到数十万两了。”
  萧聿漠然道:“秦望呢?可有动作了?”
  陆则犹豫了一下,道:“照臣拿到的消息看,秦望此人在后宅虽荒唐了些,但政绩却是清清白白,秦美人也确为他亲生,并非是有意安插进来的,这两张文卷是秦望的生平及考绩,一张是庄生呈给陛下的,一张是臣去吏部调取的。”
  文卷里记录着秦望的生平喜好、后宅琐事,以及从迁安到京城的为官考绩。
  寒门之子,科举入仕,清正廉洁,迁安百姓口中的好官。
  萧聿看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他道:“那秦美人,庄生可有说什么?”
  陆则想起了去庆丰楼那日。
  他向庄生询问秦美人的消息,庄生却莫名其妙地说了许多秦美人从小到大的委屈。
  于是他又问庄生,秦美人在入宫前,有无可疑之处。
  庄生顶着半脖子的红痕,斩钉截铁道:“没有。”
  陆则心里怀疑庄生是喝多了,但无证据,也只能照实道:“庄生说,秦美人入宫前是个命苦的,生母被家里的姨娘气死了,父亲却识人不清,心里只有府中的二姑娘,进宫这事,也是迫不得已。”
  萧聿眉宇微抬,道:“迫不得已?”
  那日,她眼里哪有半点迫不得已的样子?
  若非自愿,还能将宫中司籍请到家里去?
  陆则察觉失言,立马道:“不是迫不得已,是……”
  萧聿道:“朕难道还能怎么着她?你有话便直说。”
  陆则斟酌了好半晌,才道:“秦太史有意将家里的姨娘扶正,送秦二姑娘进宫,秦美人实在气不过,这才找了陈司籍,学了宫中礼仪……不过听说秦大姑娘入宫后,秦望幡然醒悟,已将府中姨娘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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