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深的伤口,殿下可要心疼死了吧?
一定特别感动。
包扎好了伤口,崇一非常有眼色地退下了,劫后余生,大人和殿下一定非常缠绵。
“殿下......手没事吧......”
秦书温柔地笑了笑,“手倒是没事,只不过,裴大人好一招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
裴郁卿脆弱地蹙了蹙眉,“殿下,微臣的手疼得厉害。”
“这不是大人自己往人家剑上去的吗。”
“......”
因为伤了手,秦书笔也难拿稳。
她想照旧送温庭之一副画,反正他对礼物是否珍贵也不在意,况且贵重的礼物,自有裴郁卿会送。
谪居酒楼上厢房,纳兰忱得知他们回程遇刺,忧心不已,“听说皇长姐也受伤了,伤的可重?”
“并无大碍。”
裴郁卿喝了口茶,云淡风轻补充道,“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
纳兰忱闻言放下心,感慨道,“姐夫如此舍身,长姐感动坏了吧?”
“......嗯,殿下看见臣的伤口,泪流满面。” 裴大人毫不心虚,每句话都十分有底气。
纳兰忱笑道,“最近国事当头,本王只能暂且安置陆钦臣,许多事情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不急。”
裴郁卿因为伤的是右臂,连吃饭的成了问题。
一顿晚膳,秦书都快吃好了,还见他左手拿着勺子艰难哀怜地吃饭,舀菜。
他虽然没怨言,但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是在虐待他。
秦书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裴卿,要不我让崇一来喂你吃吧。”
裴郁卿心颤颤,刚舀起来的一块肉掉回了盘子里,他哀哀地望了眼秦书,沦落至此依旧非常有骨气, “殿下不若饿死我。”
让崇一喂他......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已经想杀了崇一了。
秦书右手虽然包扎着,但吃饭不成问题。
“不如殿下喂我......”
他得寸进尺。
秦书凉凉看他一眼,裴郁卿抿唇顿了顿, “微臣还是自己吃吧。”
若非他弄巧成拙,自知理亏心虚,否则这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若真成了,裴郁卿当真指不定得出什么幺蛾子。
他吃饭吃了半个时辰,晚上准备睡觉,脱衣服又成了一件难事。
秦书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裴郁卿左手慢悠悠地解着腰带,磨磨唧唧地脱衣裳。
“裴卿,等你脱完衣服,天都要大亮了。”
裴郁卿手顿了顿,垂目闷声低叹,“殿下睡吧,不用管我。”
“唔,不如你求求我吧,求求我我就帮你。”
她一点儿也不心疼他。
裴大人自己心酸自己扛,偏过身去,依旧十分有骨气。
还闹上脾气了?
若非他‘英雄救美’,他们两个何至落此境地。
不过......
秦书想着他奋不顾身救她的那一刻,勉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的。
那一刻,仿佛见到的是大雪纷扬的冬夜,战损如斯的裴大人。
秦书起身走到他跟前,口不对心道,“罢了,本宫便大发慈悲帮帮你。”
她低头随手扯开他的腰带,帮他脱衣服。
裴郁卿看了看她,神色自若,耳根却是晕了层极淡的粉。
秦书脱完了他的衣服,只剩一件轻飘飘的里衣,才发觉他不太对劲,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想让殿下负责。”
他毫不掩饰地回话,秦书被他气笑,“你敢讹我?”
她贴心地拢好他的衣襟,“本宫可什么也没看见。”
裴郁卿扯开衣襟,白净的胸膛一览无余, “纵是看了个遍微臣也不介意。”
“......”
秦书懒得搭理他,吹了蜡烛就爬上床睡觉了。
裴郁卿跟着躺在床上,在黑暗里也坚持不懈地勾搭殿下。
“殿下,微臣伤口疼得厉害。”他语气隐隐克制,听上去倒真是很疼,可他下一句便是,“若是殿下对微臣说两句甜言蜜语,可能就不会这么疼了。”
“......”
身侧,裴大人叹了叹,“殿下那时还说,前世今生,过去现在,从头到尾都只有微臣一个男人,回京却不认人了。”
“.........”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秦书以为他不会在说话了,但很快裴郁卿就让她认识到了错误。
“殿下,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裴大人语气低哀了几分,“否则为什么对微臣一点兴趣也没有。”
秦书忍无可忍,自暴自弃,“对,本宫在外边养了十几个面首。”
这一次换作裴大人沉默良久。
他撑起身子,一只手撑着她里侧,借着月光,秦书也能看清他的轮廓。
裴大人叹了口气,“殿下,微臣若是吃起醋来,可是要闹的。”
“......裴卿,能睡了吗,我很困。”
“不成。”
裴郁卿不依不饶,“除非殿下说两句好听的话给我。”
“裴卿是天上星,水中月,镜中花,令人久久牵挂。”秦书语气极其敷衍,同时懒洋洋的尾音仿佛随时都能就此睡过去。
但她昏昏欲睡的时刻,察觉到裴郁卿俯身下来,她手掌抵在他胸膛,又生怕碰到他伤口。
秦书是真的很想睡觉,她翻了个身不管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本宫今夜是满足不了你了,先睡了......”
裴郁卿认真看着她,颇有些挫败。
他都这样了,她也无动于衷,莫说打情骂俏,连警惕心也没有。
他俯身,呼吸洒在她侧颈,秦书轻轻躲了躲,没反应。
裴郁卿启唇轻咬了她一口,呼吸间充斥着她清幽撩人的香气,“殿下。”
他轻哑着嗓子喊她,秦书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又轻又软,她意识游离地挠了挠脖子,抱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裴郁卿报复似的咬她细嫩的脖子,但动作和力道都很轻,不想弄醒她。
很好,身上没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秦书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早已不见裴郁卿人影,本想安心作画,谁知静嘉一早来府上。
她听皇兄说皇长姐和姐夫遇刺,连忙就赶来了。
果真见秦书的手缠着白纱,“还好伤的不重,否则真是倒霉透了。”
静嘉看了看她的手,“我听说裴哥哥英雄救美来着,阿姐,我姐夫果真是好男人对不对?”
秦书干巴巴笑了两声,不忍心打破裴郁卿在她心里的形象。
她偏头端了茶给她,静嘉眼风一扫,忽然惊讶的捂唇。
秦书瞧她一惊一乍的,不明所以,“怎么?”
静嘉望着她的脖子,摇了摇头,只是直着眼睛感叹,“哇,劫难果真是最易增进感情呢。”
?
秦书她的视线,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
“不过阿姐,纵然你和裴哥哥感情好,好歹也收敛收敛。这这......总归是有伤风化,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静嘉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害羞偷笑。
“我......”
秦书茫然半晌,命人去拿了镜子,才终于知道静嘉说的是什么。
她衣领下侧颈,极淡的吻痕若隐若现......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今天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似乎总是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裴郁卿昨晚趁她睡着,竟胆敢犯上作乱......
静嘉捂着热乎乎的脸,时不时瞅她一眼,羞的要命。
“真没想到裴哥哥看上去这样那样,实则是那样这样呢!”
“.........你听我解释。”
“哎呀,阿姐讨厌!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向我解释做什么!”
“......”
秦书闭了闭眼,沉沉舒了一口气。
裴郁卿这老贼......
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让花儿都失色。
好个裴大人,他这朵娇花,是真得好好尝尝风吹雨打的凌‘辱滋味了。
第26章 天上星辰水中月 (二) 低眉称臣,甘……
离温庭之生辰还有两天, 在这之前,秦书特派司音打听了一件事情。
城东街的怡香楼,如期倒闭了。
不出她所料, 所以看来事情还没有到偏离轨迹的地步。
她还顺道打探了一番叶华年的消息,这小子后来虽然依旧鬼混, 但谪居却是当真少去了。便是去了也只是喝酒吃饭,没有惹其他的事。
除此之外, 秦书顺带干了一件别的事。
前世构陷叶华年的宋侍郎, 其子宋承恰好是叶华年那帮狐朋狗友其中之一。叶华年的酒肉朋友里边, 和此人走的不近。他看上去混账,实则识人清辨,眼明心亮的很。
宋承那是最末等的纨绔, 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秦书查了查他,才知道他手上甚至有两三条人命。
皆是清白女子。
权势之下,总有脏乱糟秽,吃人不吐骨头。青楼那地方, 总归是开在明面儿上的。而有些不能为人所知的, 只在暗处。
宋承手上那几条人命,至今仍是一桩桩不了不了了的废案。家属都是平民百姓, 没有关系, 更没有背景。官不给判, 便是唤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等罪该万死的人渣, 以他父亲的手段还之彼身再合适不过。况且听闻,他也会作诗。
大郢尊文崇武,不抑而同。但此朝之前, 出过一位造反逼宫篡位的皇帝,仅在位三年。
其帝偏爱牡丹,为之作诗无数。
而今朝文帝,偏爱幽兰。
一句‘国色天香压满春,幽谷寒兰无人识。’
其中之寓要如何解读,便全看言官妙语连珠,舌灿莲花了。
从在谪居作诗的引子,到把诗韵扯到花上,都是不知不觉一步步为宋承铺好的路。他们是如何构陷的叶华年,秦书便如何将这一遭尽数还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个手段委实卑鄙。
她原是多么单纯的小公主阿......
秦书不由得叹了口气。
跟了裴郁卿,什么也见什么也学,她都不可爱了。
不过宋侍郎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实则离陛下极近的官位,在日后不知给裴郁卿添了多少麻烦。今天这一场飞来横祸,侍郎大人怕是要遭不住了。
夜色笙笙,谪居依旧宾客满座,热闹非凡。京城之夜,从未有过寂静的时候。
秦书左手撑在雕栏上一下一下敲着,静静望着楼下。
来了。
“锦衣卫办案。”
飞鱼服醒目烈烈,鸾带束腰,持绣春刀。
没有半点温度的嗓音冰冷随意,在嘈杂人群威压而来,满场寂静一瞬。
“喂!老子犯什么事儿了你们抓我!”
“你们凭什么抓我!”
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而去,宋承气急败坏,挣扎怒吼,“你们他妈的乱抓什么人!姓段的!你凭什么抓我!”
因为他实在不大安分。
绣春刀未出鞘,秦书只见飞鱼尾袍凌冽扬瞬而过,随之而来极闷沉的骨裂之声。
她微微蹙眉挡着脸偏过头。
听着都怪疼的。
宋承痛苦至极的嚎叫喊到一半便被堵住了嘴,“拖走。”
谪居从喧闹到悄然轻敛,再到逐渐热烈的喧杂,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来的竟然是锦衣卫,这倒真是让秦书意外。
看来这回,宋家是在劫难逃了。
之后的事情,相信裴郁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这种事情他最会了。
秦书满意地转身,回自己的厢房。
她本想再喝两口茶就回去了。
谁料前脚刚踏进房门,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带了进去。脖子还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掐的死死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秦书没防备,身上也没武器,她正惶措间,耳畔的声音低低传来,“别动,我不伤你。”
这声音......
秦书冷静下来,鼻间是轻淡的沉檀香,很熟悉。
她唔了两声,想回头,但被禁锢的太死,一点也动不了。只能温和极轻地发出声音,示意他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身后之人似乎也顿了顿,他缓缓松手,秦书得以解脱,抚着脖子咳了两声。
她回头,果真看到是温庭之。
“温卿......咳,你下手还真狠。”
温庭之看着她有些诧异,颇带歉意地想抬手碰碰她的脖子,想想又觉不妥。他方才只隐隐觉得那娇兰干净的女儿香有些熟悉,当真未曾想到会是她。
“殿下恕罪。”
他收回手,抬袖朝她致歉。
“无碍,只是温卿,你......”
门外有动静,温庭之一把拉过她靠在门后,示意她莫要出声。
三两的脚步声绕了一会儿,渐行渐远。
他半个身子笼着她,还握着她的手腕。
秦书屏息凝神仔细听了会儿外边的动静,这才终于敢出声问他,“怎么了。”
“有人想杀我。”
秦书心下微惊,脱口而出,“是不是你查到什么了?”
她问的太理所当然。温庭之看了她一会儿,秦书迎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心虚。陆钦臣的事情十分隐秘,她知道未免太奇怪了......
秦书避开他的视线,假装咳了两声。
温庭之垂眸看到她有些淡痕的细颈,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