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便笑眯眯看着两个人又相当自然重新黏在一起的模样,眼中不掩怀念之色。
“不打扰二位了。”
她甚至跟着推了推白鸿的后背催促她回了房间,然后反手拉好纸门,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独院。
出了院子后,葵立刻嘱咐候在院外的家仆们,神色是少有的严肃:“没得到传令就不要进去,那边来催也无所谓,记住,我们侍奉的对象是五条悟大人,不是那群旁系的人。”
葵想了想,加了些其余琐碎的嘱咐后又一脸郑重补充了一句:“家主大人既然已经承认了那位姑娘的身份,便将她当做家主夫人对待。”
一众家仆乖乖应是。
***
五条悟在葵走后就不再理会外面的情况,屋内温度略高光线昏暗,是相当适合睡觉的环境,他把白鸿重新拽回来重新塞回被子下面,做好了睡回笼觉的准备。
被褥之前就已经换了新的,松软干净,散发着高等熏香的味道,她没来得及换上葵给她准备的更加合身的衣服,仍然穿着属于对方的宽大单衣,五条悟弓起自己高大的身子,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手臂已经熟练绕过了她的腰侧,紧跟着肌肉紧实的长腿曲起,相当自然地把白鸿纤长光裸的小腿从衣摆里面剥出来,转而压在了自己的小腿下面。
——区别于他前夜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此刻的姿势甚至算得上孩子气的依赖了。
五条悟鼻尖蹭了蹭她的颈侧和锁骨,满意地在她身上闻到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我的。
这个人,已经是彻彻底底属于我的了。
他愉快地弯起眼睛,顺便捉起白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意思不言而喻。
快摸。
白鸿一下一下抚摸着他柔软的雪发,听着怀里的呼吸声渐渐变缓,跟着发散思维开始想,我到底是找了个年下的男朋友还是养了个粘人过头又可以□□的猫。
啊,好像没什么区别。
第62章 交易
房间空荡, 空无一人。
只有一道瘦长黑色的人影立在窗户旁边,衣袍被高处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男人随手勾过脸颊吹乱的碎发,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令人胆寒的高度。
太宰治踩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几近中午,他在门口停了一会问了问一旁等候的部下, 得知森鸥外站在窗户旁边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吩咐他们退下后, 这才走进了房间。
“您要跳下去吗?”
少年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问道。
森鸥外没有回头。
于是少年又说:“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肯定会死, 但是也有人说跳楼自杀死状难看,而且过程也很痛苦的。”
“就连你都不喜欢跳楼自杀的方式,她却能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森鸥外开口说话的时候, 声音里带了几分莫名地沙哑。
“生气了吗?”太宰治问。
“多少会有些。”男人回答。“不过她是惯犯, 生气对她也没什么用处。”
倒不如去试着想想, 如何让她能真正听话些才是最重要的。
“太宰君对她了解多少?”
森鸥外终于离开了窗台, 向着门口走来。
“了解多少?”太宰治微微抬高声音,声音里有种刻意天真的疑惑:“我知道的之前都和森先生说过了吧?我想和姐姐殉情呢~”
“不可以。”森鸥外毫不犹豫地说道。
“什么不可以?”
少年敛起脸上虚幻甜美的笑容, 面无表情地看着森鸥外。
“想要对那位大人出手,无论是谁, 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也不可以。”
森鸥外在太宰治旁边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身侧的少年:“除此之外,你之前提过的有关她那个孩子的事情仔细说明一下。”
太宰治微微撇嘴。
“姐姐会生气的。”
森鸥外语气漠然:“要的就是她生气——何况既然是她重视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是寻常的小孩儿,区区港口黑手党而已, 若是这就无法承受的话,也没有资格去做那个人的孩子。”
“噫。”太宰治吐吐舌头:“恶劣的大人。”
森鸥外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来。
“怎么会。我也不过是略尽副官的职责,代替长官照顾她的孩子而已。”他随意扔下一句敷衍至极的解释,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时间, 稍稍收敛了一点浮躁的心情:“现在先去看看那位羊之王吧,人家主动送上门,怎么好放着不管。”
“诶——”
少年拉长尾音,语气微妙:“我还以为森先生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居然还记得我们有‘客人’啊。”
森鸥外问道:“你知道羊之王是为何前来的,对吧。”
“知道。”太宰治耸耸肩:“之前和姐姐追捕他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挂掉电话,好巧不巧地让森先生察觉到了姐姐的身份,结果就当着那个小矮子的面转而带走了漂亮姐姐——大概是那个时候留下印象了吧?那家伙应该是觉得姐姐被黑手党抓走是受了自己的牵连,会跑过来看看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得不说是个相当单纯的小鬼呢……”
如果是这么好说话的性格那也难怪之前不曾自诩为王了,除了实力方面的绝对自信之外连最起码的为王傲慢也没有,那小鬼在羊内部的定位就很微妙了。
“太宰君。”
森鸥外开口,语气微凉。
“什么?”
“不要叫‘姐姐’。”
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微微垂下,不含半分感情。
少年一怔,随即微微蹙眉。
森鸥外恍若未觉,只是仍冷森森望着少年略带不满的眸子:“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一样叫她‘大人’的话,那么就称呼她为‘少将’。”
“森先生,你这样可是容易被讨厌的哦?”
“无妨。”
森鸥外平静回答。
“她最好愿意恨我。”
恨意也好,厌恶也罢,总好过当年分别之时她嘴角那一抹无情凉薄的笑和最后望过来的一眼。
——无论如何也不要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了。
【倒也别说的那么难听呀。】
连作为弃子的价值也没有,常暗岛分别之际,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空无一物。
那当真是属于人类的眼神吗?
他倾心效忠侍奉的对象,当真是真正的人类吗?
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晚上,已经成为首领的男人仍然会骤然惊醒汗湿重衫,那个眼神和那句话,成为了徘徊不去的绝望梦魇。
太宰治与他同为共犯,却不曾深入了解过森鸥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此刻少年被贸然命令剥夺了称呼,最初的不满散去之后便只剩下意味深长的打量,他仰头看着森鸥外冷硬瘦削的侧脸,许久后无甚兴趣地转开了目光。
“行吧。”
他随口一应,一脸无趣模样。
森鸥外不再去看空荡荡的房间,脚步平缓走在了太宰治的前方,就着之前提起的话题继续了下去:“那位‘羊之王’忽然改变了主意主动过来找我们,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羊’与港口黑手党一向关系不睦,和她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就为了这小小人情不惜亲自来到□□总部,举动未免有些违和。”
“而且——”
森鸥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紧闭的房门。
“时间也很奇怪。”
“偏偏是我们的‘少将大人’离开的时间呢。”太宰治跟着接口道,语气略有些敷衍之意:“我说啊森先生,虽然我很理解你对她的重视程度、也明白漂亮姐姐的确值得你这般重视,但是这才几个小时而已,你要说她前脚跑走后脚就有人跟着追上来吗?”
森鸥外平静地介绍道:“白鸿十一岁同我入军,十五岁踩着我成为少校,十七岁破格提拔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少将——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岁刚出头而已,为什么太宰君会觉得她不值得被这么重视?”
太宰治很无辜的眨眨眼:“我又不知道。”
森鸥外叹口气,一脸头疼的样子:“如果是军方的人我尚且还能理解……”
——偏偏来的人不说和军方有联系,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夏目漱石为他铺路颇多,即使是现在森鸥外手中也捏着几条和上面对话的暗线,发现白鸿出现在横滨之后男人第一时间便跟着确定了情况。
架空——一个毫不意外的词,估计对与白鸿本人来说这种发展也是她的意料之中,可是毕竟她实在是太年轻,即使有些胆大包天的试图架空她在常暗岛上积累的成果,却也不代表上层就要彻底雪藏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少将……倒不如说,哪怕到了现在少将大人也仍然是上面许多人碰不得摸不得的眼珠子。
怀抱着这般疑问,森鸥外出现在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好慢!”
橘发的少年坐在待客所用的豪华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批评姗姗来迟的黑手党首领。“我可是等了你们一个多小时啊。”
太宰治跟在森鸥外的身侧,惊奇瞧见这位羊之王的手脚都未曾加上束缚,不过是在房间里象征意义的安排几名守卫,这几人正战战兢兢地瞧着中原中也,手里提着的枪械甚至能隐隐看见颤抖的幅度。
森鸥外抬抬手,示意他们先都退下。
“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君。”
相当俊秀纤细的少年,单纯看着这般外表很难想象拥有着那般破坏性十足的恐怖实力,森鸥外看着他的时候眉眼神色甚至算得上温和:“没料到阁下居然主动拜访,这可真是意料之外。”
“啊?”少年皱皱眉,“你们管这叫‘拜访’?——算了随你们好了,之前有个女人受我牵连被你们抓走了,姑且算是我欠她一个人情……我过来做个交换,终归你们是要调查擂钵街那边的传闻不是嘛?我帮你们调查这件事情,你们把之前那个女人放走。”
森鸥外闻言有些惊诧,微微扬眉。
“我以为中也君已经见识过那位女士的实力了?”
“但是她还是乖乖跟着你们走了不是吗?”中原中也颇为不满的啧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人家,但是她和你们黑手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毫无关系,留她也没什么用处,对吧。”
“真有意思啊。”太宰治在旁凉凉插口:“港口黑手党要做什么,外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们自己内部千疮百孔还要怪人太聪明吗?”
中原中也一声嗤笑。
“说起来,就算我不过来你们也要通过控制‘羊’的其他人来操纵我吧?——真可惜,这种肮脏手段早就让人看穿了……托了那家伙的福也算是赢了你们黑手党一次,帮你们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交换那个女人离开是约定好的事情,对与‘首领大人’来说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森鸥外若有所思,他向后靠上椅背,面无表情的脸随之隐匿于黑暗之中。须臾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问道:“冒昧问一句,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一个俄罗斯人。”中原中也答得格外干脆:“那家伙也的确说过,如果你问起来的话可以告诉你呢……虽然看起来病兮兮的一点也不禁打,脑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还有呢。”
森鸥外语气沉沉。
“那位‘好心’的俄罗斯人,不会只告诉中也君这么一点东西吧?”
虽然临时充当传话对象让人很不爽,少年皱着眉,还是把之前听来的话转述给了森鸥外。
“‘希望首领大人分清先后主次,早些处理好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事情,若是不早早收拾好眼前的烂摊子,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大概就是这样。”
“……”
森鸥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溢出一声轻笑。
“还是老样子,擅长招蜂引蝶的坏女人。”
他这句低语说得极轻,太宰治没有听清,却也没有错过对方嘴角扬起的弧度。
“——情况我已经清楚了。”森鸥外重新倾身将手肘撑在桌子上,露出嘴角弧度的时候,眼角眉梢之间甚至有些微妙的愉悦,已然没了之前的压迫感。他甚至笑眯眯的看着中原中也,用一种对方全然无法理解的轻松语气说道:“不过你们要找的那位女士怕是没办法让你见到。”
“为什么?”少年立刻拔高声音,瞪大眼睛站了起来:“她虽然强得要命没错,但是眼睛又不好,出入肯定不方便,难道你们一整个港口黑手党还没办法盯住她吗?”
“哎呀呀,意外的很温柔啊中也君。”森鸥外唇角弧度上扬几分:“非常不凑巧,我为了让那位女士好好休息不被打扰,可是特意把她安排在了十八楼的豪华客房,只不过她似乎不是很喜欢那里的环境,昨天晚上,她跳楼了。”
中原中也瞳孔骤缩——!
他足下发出震裂碎响,瞬间失控的异能骤然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连个理由也没有,你们就杀了她?”
“——说错了一件事,中也君。”
森鸥外语气微凉,面对几乎可化作实质的恐怖压迫感,他甚至还能控制着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